第5章
“赵公子,我,我家少爷不好了!”文阿福一张脸涨的通红,一着急说话也不利索,只知道胡乱比划,赵寂言听到他说文墨宣不好了,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文墨宣也..
“你慢慢说,发生什么事情了?”
“少爷,少爷他被衙门带走了!衙门的人说少爷是杀人凶手!呜呜...赵公子,少爷被当成杀人凶手了!”
什么!!!
“今日衙门的人在少爷的房内搜到了刺陈公子的匕首,就在少爷床底下——”
“少爷先前确实和陈公子有矛盾,但真的没有杀人啊!赵公子,你跟我走一趟吧,快去救救少爷...”
文阿福说话虽然断断续续的,但每一句话都信息量爆炸。
怎么会这样?
说文墨宣杀了陈才,赵寂言只觉得荒谬。
他虽然与文墨宣相处时间不长,但以文墨宣大大咧咧的性格,最多当街暴打陈才一顿,也绝对不会背后捅陈才一刀。
一听闻文墨宣此时被带走了,他心急如焚,顾不得收拾,拔腿就要跟文阿福前往衙门。
但左腿还没迈出大门,胳臂就被人死死抓住。
“寂言,你这是胡闹!衙门岂是你想去就去的?”
赵谦愠怒,语气严肃,不由分说的将赵寂言拉回屋内。
“您相信墨宣是凶手?这分明是有人蓄意为之!”
“墨宣是为我看着长大的,为父自然相信墨宣不是伤害陈家公子的人,但是非真假衙门自会辨别,文老爷也定会想办法,你此番前去无济于事。”
“但文墨宣是我兄弟,难道我就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冤枉吗?”
赵寂言被赵谦迂腐的思想气的不清,朋友被冤枉,能不能帮的上忙先不说,哪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道理,他声音陡然提高,理直气壮道:
“不管怎么说,我得去衙门看看他——”
“回来,不准去!”
赵寂言顿时觉得肩膀被按的生疼,赵谦不过是教书先生,谁知力气这么大。
来这一个多月,他从未见赵谦生这么大的气,也打心里也将赵谦看作长辈,甚至半个亲人,此时见到赵谦阴沉几欲发怒的模样,除了心中的不甘,竟觉得有些压迫感。
他尝试挣脱被赵谦擒住的半个身子,使出了吃奶的劲儿,赵谦的手还是纹丝不动地紧紧扣住他的肩膀。
“为父知道你担心墨宣,但你仔细想想,你以为去了衙门就能见到墨宣吗?若你真心为墨宣好,这个时候就不要去刺激他,崔大人不会草菅人命,定不会随便给墨宣定罪。”
“我...”
赵寂言疼的呲牙咧嘴,赵谦见状稍稍放松了力道,他冷静下来也意识到赵谦说的没错。刚刚确实太冲动了,现在是封建社会,他若真是一股脑冲到衙门去质疑崔仲明等人,指不定还得挨一顿打。
“你先回房去,今夜文府定也有一阵好忙,就不要去添乱了,待明日再做打算。”
赵谦见他没那么激动,也恢复了先前的温和,好生劝道。
赵寂言拗不过赵谦,赵谦说的也有道理,如今自己什么证据也没有,去衙门估计连文墨宣人也见不着,况且文家也非等闲之辈,也定不会让文墨宣受委屈。
文阿福见赵寂言不打算跟自己去衙门,颇为怨恨地瞪了他一眼,随后气愤离去。
赵寂言脑子乱的厉害,赵谦见他打消了去衙门的念头,也不再多说什么,任由他回了房间。
待听到赵寂言关房门的声音,赵谦才起身走到窗前,冷冷地凝视着黑暗处,开口道:
“出来吧。”
“哈哈哈...”
霎时间,一个女人低低地笑声从身后传来。
“别来无恙,赵大人。”
8|第8章
第二天,赵寂一大早就起来了,或者说几乎是一整夜没睡。
越想越蹊跷。陈才遇害,直觉告诉他陈才是知道什么才会被害,可文墨宣为什么又会被卷进来?他思考的一切前提是自己落水并非意外而是人为。
那倘若自己落水就是意外呢?又或许这些意外并无联系...
赵寂言蹑手蹑脚地推开门,不管怎么说,得先先办法去见文墨宣问个清楚。
他又有些担忧赵谦不让自己出门,果然,刚出卧房门,就被赵谦逮了个正着。
“起来了便用早饭吧,爹给你买了你喜欢吃的酱肉包,这些日子外面不太平,近日就不要出去了。”
赵谦还是那一副温润如玉的样子,似乎是看透了赵寂言的心思,说话带有警告的意味。
“我想去看看墨宣。”
“墨宣的事情有文老爷操心,你就不要去给人家添乱了。”
赵谦一手端着给赵寂言盛的粥,挡在门口。
...
“您这是要限制我的自由?”
赵寂言见赵谦语气强硬,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脸也冷了几分,一时间屋内低气压弥漫。
他起初是理解赵谦的情绪的,因此昨晚也没有跟赵谦犟。
毕竟父母都不愿孩子跟命案扯上关系,赵谦不让他干涉陈才的案子也是出于保护他的意愿,这些道理他都懂。
但文墨宣是他来这里交的第一个朋友,先前还因为自己和陈才打了一架,如今好友蒙冤入狱,他连去看望一下的权利都要被剥脱吗?
“放肆,这是你跟为父说话的口气吗!”
“昨夜您不让我出去,我听您的话,没有出去。但墨宣是我朋友,您也清楚他的为人,他是断然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不瞒您说,陈才说不定就是在来找我的途中遇害的,我也不能置身事,说不定还能给衙门提供线索。今日就想去探望下墨宣,您却还想软禁我,未免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他看着赵谦的眼睛,将心中的不满全部抒发出来。
“我知道您担心我的安慰,但我又不是三岁孩童了,也没那么懦弱。”
赵寂言将懦弱二字说了重了些,多少有些含沙射影。
“咳咳...你——你这逆子,给我跪下!”
赵谦被他的一番话气地直咳嗽,撑着门板坐在凳子上,怒视赵寂言。
赵寂言本能想上去扶,但一想到要是这时候心软,估计这几天都别想出门了,把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
“我不跪!”
虽然赵谦是自己名义上的父亲,但自己毕竟不是真的小书生,他对赵谦有尊敬之情,但并不害怕。
况且下跪,这也太夸张了。
看着赵谦让开了挡住的门,赵寂言留下一句话就蹿了出去:
“您好好保重身体,我去去就回!”
“你给我回来——”
看着赵寂言消失的背影,赵谦长长叹了一口气。
...
昨日夜里。
“是不是你们做的?”
赵谦转身看着屋内的不速之客,平日里和煦的笑容不再,眼眸深沉,语气不善,气场压人。
来人身着暗蓝色劲装,发髻被银簪随意挽起,柳叶眉下眼波流转,她站在暗处,被凤仙花染红的手指轻巧地夹住赵谦掷出的绿叶,红唇微扬,随后缓缓走到烛光下。
“一别数年,殊不知赵大人已经娶妻生子,儿子都这么大了——”
刀芝敏还想再调侃两句,赵谦冰冷的眸光袭来,她不大乐意地咽下没说完的话。
怎么这么多年还是这个样子,连开个玩笑都不行。
“你为何要对他们下手?他们都还是孩子,是无辜的。”
“我天机阁的人若是连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人都失手,早化为一堆白骨了。”
刀芝敏收敛了笑意,语气平平,她已经废了去办事的人的两条胳膊。
“首领让我请赵大人回去,又不能伤及赵大人分毫,我思来想去,这是最好的法子了,只是出了一点小意外。”
“我已经说过,再也不会过问你们的事。”
“如今不一样了,要变天了。大人可是寻了赵大人好久,想不到赵大人隐居在这山中小镇过着这般潇洒的生活...”
见刀芝敏又要扯闲话,赵谦不悦,一扬手几片绿叶又如利刃般向她面门刺去,刀芝敏一时没反应过来,再抬手挡下时,手背已经被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细细密密的血珠冒出,鲜血从白皙的手背滴到地上。
“别生气嘛赵大人。”
她若无其事地抚去手背上的鲜血。
“想必你已经收到了首领的信件,一月考虑之期已到,您却迟迟不肯动身,首领这才派我来请你。”
听完刀芝敏的话,赵谦自嘲般嗤一声,那人说是让他考虑,实测词句间全是威胁之意。
见赵谦沉默不语,刀芝敏走近压低声音道“纸包不住火,这么多年我一直帮你瞒着,这次是真的瞒不住了。”
“多谢。”
“十二年了,你若真想保全他,就回去吧,老皇帝撑不了几个月了。”
似是知道赵谦在担忧些什么,刀芝敏继续说到:
“若你想无声无息的离开,我自有办法。”
另一边。
赵寂言话说的理直气壮,但等他真正出门后,才开始犯难。
本想去衙门,但等他到了衙门才知道,除县令允许外,探视需得提前一天申请。
他当即打算去文府问个清楚,谁知老管家说今日陈家带人来府上闹事,文老爷同陈厚一同去找崔大人去了。
府上只有几个女眷,文墨如昨日哭了一整夜,文夫人现在守在她房中....
文家果然乱作一团,此时文家母女又正在伤心,他本就不太会安慰人,此时去也不合适,只得跟老管家告辞说自己明日再来。
出了文府,赵寂言灵光一闪,又想到了个去处。
陈宅。
陈夫人正给陈才喂下去今晨熬的药。四天了,陈才还是没醒,倒是没再烧过,卢大夫也来了几趟,只说还得服药,不久就该醒了...
刚放下药碗,就有丫鬟来报,说是大少爷的同窗前来探望,人已经在前厅了。
陈夫人有些意外,随后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从才儿被抬回来那天算起,除了衙门派人来问话,就院士和书院的先生们前来探望才儿。
才儿性子高傲,对谁都冷冰冰的,平日里也甚少邀朋友来家中,一同交往的就那些喝花酒的狐朋狗友,此时才儿遇难,那些酒肉朋友避之不及,更别提前来探望他了。
没想到才儿在书院还是有知心好友的,她心里也替儿子开心,便吩咐丫鬟请人进来。
赵寂言来陈府时心里直打鼓,就凭他和陈才的关系,陈家人大概率不会让他进去。
他本想去碰碰运气,谁知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有丫鬟带着他去了陈才的卧房。
“阿...陈夫人好,我是陈才兄的同窗,我叫赵寂言。”
差点就把‘阿姨好’三个字说出来了,赵寂言恭敬行礼,开门见山地介绍自己。
陈夫人见面前的人皮肤白皙身量清瘦,着浅蓝色衣衫,并无过多修饰,和才儿之前领回家的那一帮子酒肉朋友的气质完全不同。她虽久居深宅,但也看得出面前这个和才儿差不多年岁的少年人一身书卷气,又知礼节,是个有修养的。
赵寂言同陈夫人说了几句话后去内室看望陈才。
因为怕陈才受风,屋内门窗都紧闭着,屋子里药味很重,只有两个丫鬟守在床边。
陈才就这样静静地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嚣张气焰不在。他本就白,此刻面色更是有些发灰,失血过多后嘴唇都有些白,气若游丝。
赵寂言虽不待见陈才,此时看到先前还胡蹦乱跳地人此刻成了这般模样,心里有些堵得慌。
他从陈夫人口中得知了家丁发现陈才的全过程,随后又去买了只烧鸭,打了一壶酒,去胡老汉家。
浣溪县这些年少有凶杀案,平日里无非就是些家常理短,东家丢了只鸡,西家少了只鹅的琐碎事,陡然这么大一件事情,又涉及县上两家风云人物,全城的人都议论纷纷。
胡老汉作为第一发现人,这几日也被人追着问个不停,刚开始还有些新鲜劲,有人问他便绘声绘色地描述,十几遍说下来,也觉得厌烦了。
当他打开门一看见赵家小子提着只烧鸭,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微笑,说着话就要往门里钻,便立马一脚抵住门,一手扒拉着赵寂言把他往外推。
“你这小子,都说了我不知道,赶紧给我出去!”
“哎呀,胡大叔,胡爷爷,胡大爷...我就跟您说两句话,就两句!您就让我进去吧!”赵寂言哀求道。
“你一个读书人,不好好念书,也不怕骇人,打听这事儿干嘛!”
“邻里邻亲的,我也好奇嘛,我给您带了烧鸭,咱们遍吃遍说....”
胡老汉到底年纪大了,体力不如年轻小伙子,喘口气的功夫,就被赵寂言钻了空子,等恍过神来,这小子已经笑嘻嘻地进了屋,自己搬了张凳子坐下,斟好了两杯酒,扯了只鸭腿朝他晃了晃。
烧鸭的香气弥漫了整个院子,胡老汉咽了咽口水。
罢了,就再说一次,这是最后一次。
9|第9章
佳宴酒楼。
李燕看着那一桌桌点了个花生米就坐半个上午闲扯淡的汉子们,气不打一出来,啐了一口,叫小二过来耳语了几句,摇着扇子走到账台后。
“你们说这文家公子出了事,文老爷那么大的家产可怎么办啊?”
一个矮胖男人问道。
“这是你该操心的事吗!怎样都落不到你身上。”
“文家不是还有个千金嘛,你入赘去当上门女婿如何?”
“哈哈哈就你那岁数,都可以当人家叔叔辈了...”
身边几人讥讽到,那矮胖汉子涨的满脸通红,一巴掌拍桌上,道“上门女婿怎么了?要是爷还没成家,爷还真去了——”
此言一出,周围几个更是笑得前仰后合,矮胖男人面子上挂不住,瞪圆了眼睛,指着自己的几个狐朋狗友道:
“难道你不想去?还有你...”
“我说你们别做白日梦了,且不说文家姑娘是否看得上你们几个二球货...”
邻桌一男人嗤笑一声,转过头对几个汉子道,
“说不定文家公子过不了几天就出来了,有钱能使磨推鬼啊...”
“哈哈哈哈哈...”
矮胖青年一伙人相视一眼,嘲笑邻桌男人:
“崔县令可是出了名的‘油盐不进’金山银山摆面前眼睛不眨一下,美人在侧都坐怀不乱的。”
谁知话还没说完,其中一人“啊”的一声一蹦三尺高,肩头被小二倒了一碗臭豆腐,小二连声道歉,拿起擦桌子的毛巾就往这人身上招呼,结果越擦越脏,味道也越来越重,周围的人捏着鼻子一脸嫌弃地起身散开。
“老板娘,这大夏天的谁点臭豆腐,臭死了,臭死了!”
“还让不让人吃饭了!好臭啊!”
邻桌吃饭的食客也纷纷放下筷子,捂着嘴一脸痛苦。
见到先前那几桌闲聊的汉子夺门而出,李燕儿嘴快咧到太阳穴了,用扇子捂着嘴咯咯笑出声来,终于是清静了。
“燕子姐~什么事这么高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