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檀音扯了扯嘴角，有些无语。“她很好，本侯生病与她无关，你管好自个儿。”
凉凉的嗓音响起，谢循神色不耐地睨向她，“这里不是你的栖华苑，要教训人回去教训。”
宋姝华一噎，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难受的紧。
偏偏她也再说不出什么‘为檀音好’的话来，着实膈应不已。
谢循开口了，檀音就没再说什么了，否则她怕自己说话难听。
宋姝华不得劲儿，如果可以她根本不想来。
这算什么？
自己的夫君病了，歇在别的女人那，自己还得亲自过来探望？怎么想她都觉得憋屈。
扫了眼角落的炭火盆，她皱眉：“炭火用多了对身子有碍，妾身觉得侯爷还是回去前院养病为好。”
这话听得檀音想翻白眼。
如今这家家户户谁家不用炭火？这还是上等的银丝炭，点上后燃烟极小还耐烧，怎么到她口中就似乎成了什么次品？这若是让旁人听了去作何感想？
不过她也没打算提醒，总归说了也是浪费口舌，还会被宋姝华记恨。
曾经她或许很畏惧这位嫡姐，选择顺从她，但如今她已经不是那个可以任人拿捏的小庶女，宋姝华的话她左耳进右耳出。
谢循亦是无言：“你说的对，所以本侯已命人给这儿铺上地暖。”
他又问檀音的意思：“或者你想换个院子住？”
檀音诧异，给观棠院铺地暖？
她摇摇头：“这儿妾身已经住惯了.........”
再换院子费时费力，不一定比这儿住的舒坦，何况她当初选择这儿就是因为有一片喜欢的海棠树，到了春日海棠花绽放，定是极致的美景，明年她就能看到了。
谢循嗯了声，柔声道：“那就依你的，不换院子，让人在屋子里铺地暖。”
“铺地暖有些麻烦，过几日先去前院住着，等铺好后你再回来。”
檀音犹豫：“可是......这不合规矩吧？”
“没什么不合规矩的，规矩本就是人定的。”
两人仿佛都忘了屋子里的另一个人，也丝毫没有过问她的意思，宋姝华周身寒凉，如坠冰窖。
侯爷一向偏宠她这位庶妹，她是知道的。
然而知道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又是另一回事。
两人亲昵无间，眼里都只有对方的场景她只在那些恩爱的夫妻中见过。
这让她感到彷徨，心生不安。
宋檀音都还没生下孩子呢，要是她生下了男孩，将来这侯爷还有她的位置吗？
危机感涌上心头，宋姝华眸底划过暗光。
她绝不允许有人踩在她头上！
宋姝华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无人在意，傍晚时谢循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只需注意保暖，再喝几贴药便能痊愈。
好的这么快，倒是让檀音羡慕不已，不过她也清楚，这终归要得益于男人强健的体魄。
谢循突然生病，打乱了檀音她们原本吃锅子的计划，因此只好推迟，毕竟总不能她们在一旁吃得热火朝天，作为主君的谢循在一旁干看着？
第二天檀音搬去前院，只是住几天，所以要搬的东西不多，大多是几件衣物和首饰，反正前院其他的也不缺。
上午带着一个包裹去了前院，银环两丫鬟负责收拾。
前院都小厮，没有丫鬟，并且伺候的人也不多，因为谢循不喜。
寝屋这边在打扫收拾，来来往往地走动，另一边前厅堂屋，谢循在见客。
谢循告假，告的还是病假，众人当即就知晓他病了，因而都提着礼物来上门探望了。
他只见了几个友人，其他上门的人都是吩咐管家收下礼物，将人打发了回去。
喝着茶，裴朗上下扫视了他一番，啧啧一声调侃道：“瞧你这精神也不像是病了啊？病了的人哪像你这么精神？”
贺子言：“你又不是不知道，常人哪能和他比？我记着迹临上一次生病还是在好几年前吧？”
裴朗挑眉：“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记起来了，之后这几年一直相安无事，今年怎么又是重伤又是生病的？”
谢循淡淡道：“是人皆会生病。”
在家养病，他穿的简单，墨发未束，只用一根发带拢起，随意垂在后背，风华不减。
顾及着谢循还是个病患，几人没有待很久，在午膳前一起离开。
谢循起身去了主屋，还未进门便听见了主仆几人嬉笑的声音。
银环：“主子，这儿的地暖烧得好旺啊，不用点炭火一点儿也不觉得冷。”
檀音：“不然怎么能叫地暖呢？”
银连：“地面是烫的，踩在上面足底也是热的。”
地暖在大齐并不普遍，至少寻常百姓家就没有这玩意儿，甚至有些人从未听过，只因造价昂贵，房屋需要达到足够的条件才能做，因而只有达官贵人建造得起。
当然京城中也不是每个朝廷官员都能在府里铺地暖，譬如宋家唯有宋父以及逝去的老太太屋子里有，其他人包括宋夫人在内的院子里，都是没有的。
反正在檀音印象中便是如此，就是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门口忽地暗，檀音转头，莞尔一笑：“侯爷。”
谢循径直走过去，目光落在她单薄的夹袄上，皱眉：“怎么穿这么点，当心着凉。”
檀音笑着摇头，“这屋子里暖和，一点儿也不冷。”
“不信您摸摸妾身的手，热乎乎的，都出汗了。”
她说着，将自己的手塞进了他手心，又凑了过去让他看清自己方才走动后额头冒出的细汗。
掌心包裹住她的手指，对于这张自己送上来的白嫩小脸，谢循俯首亲了亲。
顾及着自己病未痊愈，他只在她脸颊啄了啄。
主子们亲热，两丫鬟很有眼色地悄悄出去了，偷笑时还不忘带上门。
第137章
大雪
五日后，地暖铺好，檀音搬回了观棠院。
阔别五日，小院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卧房和书房多加了些东西，烧上地暖后两个屋子都是暖和的。
没错，谢循不仅命人在主屋里铺了地暖，还有书房，大概是因为这两个地方是檀音平时待的最多的地方。
从书房出来，檀音对上一干人的期待的面庞，小丫鬟们各个睁着晶亮的眼睛望着她。
檀音诧异不解：“你们看着我做什么？”
几名丫鬟面面相觑，踌躇不前。
见状还是银连笑着解释：“主子，您不在的这些天她们得空捏了许多雪狮子，您要不要去瞧瞧？”
檀音失笑：“原来你们还惦记着这事，那就带我去瞧瞧吧。”
丫鬟们捏的各种雪物件摆放在庭院亭廊的凭栏上，巴掌大小，各个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瞬就能活过来了。
每一个都不重样，不仅有地上跑的，还有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吃的，用的都被这些小丫鬟们捏出来了，一件件摆成一排，憨态可掬，成了院子里的一道独特风景线。
檀音见了后笑颜逐开，“辛苦你们了，我很喜欢。”
虽然只是用雪捏成的，天一热就化了，但这份心意足以惹人感动和喜悦。
何况这大寒天的，丫鬟们冒着风雪用手捏雪本就不易。
“那主子、您要不要再选出三个最好的摆在窗檐下？”有个胆子大点的丫鬟出声，希冀地望向檀音。
刚开始檀音还有些疑惑，银连解释说：“她们这是还惦记着您前几天说过的前三名有赏赐呢！”
檀音斜她们一眼，佯怒道：“原来你们打的是这个主意。”
以为她生气了，丫鬟们连忙辩解：“主子误会了，奴婢们捏这些是为了讨您开心，赏赐什么不重要！”
“是啊主子，奴婢们才不是为了讨赏赐！”
“.........”
瞧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檀音脸上哪里还有半分不悦？
她正色：“好了，你们有这份心意的就足够了。”
“这样，只要是参与了这次活动的都赏半月例银，至于第一、二、三名，去我屋里挑一件首饰，如何？”
丫鬟们一愣，接着是狂喜：“奴婢多谢主子！”
她们也只是说笑，没想到真有赏赐。
“这前前三名嘛........”檀音沉吟片刻，指了指其中三只，道：“就这三个了，待会儿摆去书房的窗檐下，放在外窗，免得热化了。”
在众人的应声和欢呼中，她回了屋子。
“这些人，太会讨人您开心了，奴婢都要嫉妒了。”
银环一边帮檀音捏腿，一边撇嘴嘟囔。
檀音轻笑：“嫉妒什么？嫉妒我赏她们东西？”
银环：“主子您又说笑了，奴婢当然是嫉妒她们能讨您欢心！”
赏赐什么的她已经不缺，檀音赏给她们的东西够多了。
“好啦，瞧你这嘴撅的，都能挂油壶了。”
檀音安慰道：“她们是她们，我最喜欢和信任当然只有你和银连了。”
闻言银环又换了副面孔，笑嘻嘻的。
檀音这时开口：“吩咐下去，中午叫上六姑娘，咱们一起吃锅子。”
“再准备一锅食材送去下房，让丫鬟们也热闹热闹、暖暖身子，银子从我这儿出。”
檀音如今不缺钱，自然不会吝啬这几个钱，虽说厨房那边为了示好也不会收她的银子。
银连应声，又道：“主子，奴婢想起还有一事。”
檀音点头，她继续说：“昨日奴婢去领新褥子时碰上了青姨娘身边丫鬟如意，她垂头丧气地出来，看起来是被人刁难了，这大冬天的就穿了两件单衣，看上去有些可怜。”
“后来奴婢问了分发被褥棉衣的管事，说是夫人那边的意思，奴婢怕给您添麻烦，就没插手。”
下人们向来是踩低捧高的，在后宅不受宠的女人和孩子过得还不如得宠的下人，这一点檀音深有体会。
银连虽然对如意的处境感到同情，但她拎得清，不会当众做出什么为如意讨回公道的事，免得让人以为自家主子故意和夫人作对。
她年纪的比银环大，经事多，心里多少看得出来主子志不只在一个侧室，所以她平时行事需要更小心，免得招惹了麻烦。
檀音赞赏地看了她一眼地：“你做得很好。”
“这种事咱们不掺和，不过也不能当作不知道。”
沉吟片刻她吩咐：“这样，你待会儿去拿两套新被褥和棉衣给她们主仆送过去，可别把人冻坏了。”
既然宋姝华喜欢做坏人，那她又怎么会放过一个做好人的机会？
食材很快备好，丫鬟们把东西搬到小膳厅，点上炭火盆，四面窗棂支起，一眼就能看到院子里的雪景。
一连下了几天雪，侯府乃至京城皆被冰雪覆盖，到处白茫茫一片，每天清扫积雪的下人苦不堪言。
“小嫂嫂。”谢瑜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一听檀音中午要煮锅子，她立马就出门了，不巧碰上雪下大，只好返回去添了斗篷，打了伞。
一路走到观棠院，她的鞋靴已经湿了，斗篷上也沾了不少雪。
好在她带了备用的鞋靴，待会儿换上便是。
看到她檀音招手：“快进来！”
谢瑜一进屋子便喟叹一声：“这儿好暖和！”
檀音推着她进去道：“快去里面把你的鞋子换了，不然容易生冻疮。”
换好了干净的鞋靴，谢瑜出来就听到檀音叹了句：“这场雪下了可真久，也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
谢瑜看了眼外头的鹅毛大雪：“大概还要几天吧，我爹说城外有些人家的房子被压塌了。”
听到房屋压塌，檀音忙问：“很多人吗？”
谢瑜摇头：“不大清楚，应该只有少部分吧？我也只是听我爹随口提的。”
“但愿如此。”
檀音是见过京城附近的村子，大多是顶部是茅草覆盖，家境富裕些的会舍得出钱加固房梁和屋顶，若是家境一般的就只能看运气了。
“主子，膳厅那边准备好了，咱们可以过去吃了！”银环进来道。
将其他抛之脑后，檀音点头：“那就过去吧。”
第138章
雪停
膳厅里，下人已经布好碗筷，一张能坐下十余人的圆桌上摆满了各种已经处理干净的食材，中间的铜炉锅盛着浓郁的汤料，热气腾腾，辛辣扑鼻。
四面窗子敞开，将外头的景色一览无余。
“主子快请坐！”银环拉开上座，露出大大的笑脸。
谢瑜则坐在她身旁的位置，神采奕奕，显然很期待。
这时外头传来动静，长云提着一坛酒过来，见了二人抱拳行礼：“侧夫人，六姑娘。”
檀音看了眼他身后无人，便问：“长云，怎么就你一个人来？”
长云回道：“回侧夫人，侯爷说他今日就不过来了，让你们吃得尽兴。”
说着他将手里带来的酒坛交给银连，“这是侯爷特意吩咐属下去买的酒，望您喜欢。”
打开酒坛子，清香飘出，檀音轻轻闻了会儿，一下便辨别出这是上次檀音很喜欢的甜酒。
“替我谢过侯爷。”
目光落在长云身上，见他冒雪赶来，身上的斗篷湿了半边，便道：“既然侯爷不在，你不妨留下来吃一顿？反正这外头还在下雪，回去了还得吃午膳，到时饭菜也凉了。”
“这.........”长云清秀的脸上面露犹豫，有些为难。
檀音：“我原本也是请了侯爷和你们兄弟二人，既然他们没来，你就替他们吃了这顿吧。”
她大概能猜到谢循应该是知晓若是自己来了，大家伙儿定然吃的不自在，所以找了个说辞拒绝
至于侍卫长风，他一向以主子为先，谢循没来他自然也不会来，需要随时静候吩咐。
相比之下，长云性子跳脱活泼，平时和银环银连关系不错，很多时候都是他听了谢循的吩咐去跑腿买各种东西，然后送来观棠院，偶尔留下来吃顿饭也不算什么，就当是感谢他平日里的照顾了。
谢瑜附和：“小嫂嫂说得对，反正咱们这也不是什么宴席，只是一起吃一顿的热锅子而已，人多才热闹嘛！”
“至于什么尊卑贵贱，咱们不讲究这些。”
檀音扫了眼对面盯着一盘生肉，眼冒星光的银环，笑着说：“你瞧银环那丫头已经坐下来了，看样子是迫不及待要开吃了。”
话落哄堂大笑。
回神过来发现她们在笑自己，银环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一张圆脸红扑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