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危险解除，银环以及其他人将檀音团团围住。“主子您没事吧？”她忧心忡忡地问。
天知道，刚才那一刻她有多绝望，眼睁睁看着主子差点被伤。
檀音也出了一身冷汗，此刻她迅速冷静下来，越过其他人看向被按在地上不断挣扎的女人。
蓬头垢面，看不清面容，但从手上、脖子上露出的肤色来看，应该是位年轻的女子。
身上穿着的衣裳布料虽旧，但款式、图案是较时新的，脖子上还有项圈首饰，想来身份不是什么普通的丫鬟。
“青姨娘！”
如意的这声称呼解了众人的疑惑，檀音和银环注意力瞬间被吸引。
“她就是你的主子青姨娘？”
如意死死地抱住青姨娘，不让她发疯伤害人，闻言用力地点头：“回侧夫人，她的确是青姨娘，但姨娘一直待在屋子里从不会出来伤人，还望侧夫人饶恕她这一回。”
檀音目光落在青姨娘身上，她整个人蜷缩在地上，显得身躯娇小瘦削，被凌乱的发丝遮挡的双眼却死死地盯着檀音，像是在看什么仇人，凶狠极了。
娥眉轻蹙，檀音被看得不适，她确信自己同这个青姨娘没有任何交集。
下一瞬只听青姨娘歇斯底里咒骂：
“宋姝华你不得好死！我要杀了你！”
“宋姝华你个贱人！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檀音表情微愣，这人和宋姝华有仇？
这是把她当成宋姝华了？
后面来找人的几个下人听到动静匆匆忙忙赶来，听到青姨娘的咒骂声冷汗直流，负责看守的人连忙下令：
“青姨娘在这！快把她带回去！”
见她不停辱骂，又吩咐：“快堵上她的嘴！”
做完这一切，青姨娘被控制起来，负责人擦了擦额头的汗，对檀音赔笑：
“侧、侧夫人您还好吧？今日青姨娘不知为何发疯，从屋子里跑了出来，奴婢这就把她带回去！”
檀音挥了挥手，没有阻止。
短暂刺激的闹剧收场，檀音望了眼被人拖走的身影，问如意：“青姨娘怎么会这样？”
如意面露愧色：“侧夫人莫怪，我家主子几年前头部受了刺激，未及时治疗，待发现后她已经疯了，大夫说是得了失心疯，已经没法治疗了。”
“夫人怕她出去伤人，影响侯府声誉，就封了小院，找人看守，今日不知为何姨娘突然跑了出来，还望您见谅。”
疯了？宋姝华下令让人把她关起来？
难怪她方才会一直咒骂，就是不知道青姨娘的失心疯和宋姝华有没有关系？
正想着，搜房的下人回来，手里拿着一些首饰，向檀音禀告道：
“主子，这是从钱婆子那里搜出来，但没有找到失窃的金钗和耳坠，如意的房里也没有找到。”
她手里的首饰粗看是金银制作，但细看便知只是外头涂了一层金银水，而且样式简单，一看就是从外头小摊贩手里买来的，不值几个钱。
钱婆子见状匍匐在地，“侧夫人明察！这些都是奴婢自个儿的，还有些是主子赏赐的。”
“青姨娘偶尔会有清醒的时候，奴婢伺候得好，姨娘便会赏赐奴婢一两样东西。”
“至于那什么金钗、耳坠绝不是奴婢偷的！都是这个丫头空口白牙的污蔑！”
她说得信誓旦旦，头更是磕得砰砰响，没几下眉心已经留下血迹。
如意咬牙切齿：“你胡说！今早上我还在你的匣子里看到了！肯定是被你藏起来了！”
钱婆子心头一跳，狠狠地剜了她一眼：“你少胡说八道！再血口喷人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
银环冷眼喝斥：“放肆！”
钱婆子畏惧，这才止了嘴。
如意的话倒是提醒了檀音，她上下扫了眼钱婆子，见她身宽体胖，衣着布料不差，便给银环使了个眼色，“去搜搜她身上。”
银环恍然大悟，亲自上前搜身。
听到这话的钱婆子顿时僵住，再也得意不起来。
对方被人按住，银环很快就搜出了几样东西，正好是金钗、玉耳坠，还有一枚翡翠戒指，藏在钱婆子身上。
檀音问：“这些是不是青姨娘丢的？”
如意狂点头：“正是！”
她双目瞪着钱婆子，怒火中烧：“这枚戒指是主子去年丢的，你还说肯定是主子落在了哪里找不到了，没想到也是被你偷了去！”
其他人也认出了这几样东西，均是点头。
有其他人证明，结果已经明了，檀音问：“钱婆子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在檀音下令搜她身的时候，钱婆子就知道完了，如今更是心如死灰。
她就是怕事情闹大，所以情急之下将几样赃物藏在了自己身上，觉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没想到还是被查出来了。
“奴婢错了！求侧夫人饶奴婢一命！”她跪在地上，向檀音求饶。
见真相大白，她还有脸求饶，如意忍不住上前甩了她一巴掌：“你个黑心肠的！你让侧夫人饶你一条命，谁来偿还小叶的命？！是你把她害死了！”
想到昔日的小姐妹被眼前的恶婆子陷害，还丢了性命，如意双目赤红，恨不得亲手为她报仇。
好在她理智尚在，而是看向檀音，殷切道：“求侧夫人惩治钱婆子！”
原先跟着钱婆子一起抓人的丫鬟见势不对，一同跪下乞求道：“求侧夫人做主！惩治钱婆子！”
檀音并未被眼前的一幕冲昏头脑，而是冷静道：“我知你们的意思，但此事同牵扯上两位主子，你主子青姨娘和夫人，我无管束之权，做不了主，需先向夫人和侯爷禀报。”
话落她吩咐随行的一个丫鬟：“去请夫人来。”
丫鬟点头，抬腿离开，然而还未走远便停下了脚步。
乌泱泱一行人出现，为首的便是谢循和宋姝华。
第107章
贿赂
“这是发生了何事？如此热闹？”宋姝华由李嬷嬷搀扶着，扫了眼面前的场景，出声道。
谢循未开口，目光越过众人锁定人群中的檀音，接着跨步朝她走来。
众人问安：“侯爷、夫人金安。”
谢循亲自拉起檀音，未让她弯腰。
檀音依旧行了半礼，随即微笑着说道：“侯爷夫人来得正好，银环，你来说。”
银环点头，上前一步开始陈述：“回侯爷、夫人，事情是这样的.........”
她口齿清晰，语速不疾不徐，流利地将方才发生的一切，以及前因后果讲述出来，包括青姨娘突然袭击檀音一事。
“以上便是全部经过，侧夫人考虑到此事牵扯上到青姨娘和夫人，因而并未下令裁决如何处置钱婆子，以及一干涉事人。”
说完银环突然愤慨，眼中含泪道：“两位主子有所不知，若是再晚些，我家侧夫人便要被青姨娘的簪子刺中脖颈了.........”
光是听描述就能想象出当时的危急，谢循握住檀音的手仔细打量，眼底的担忧溢出：“她有没有伤到你？”
檀音不动声色收回了手，摇头道：“并未，这名叫如意的丫鬟及时阻止了青姨娘，妾身才没有受伤。”
她看了眼一旁的绿衣丫鬟如意。
如意感激地看向檀音，她清楚侧夫人这是特意在为她说话。
确定檀音没事后，谢循负手而立，沉声道：“既然事情水落石出，按照府规处置便是。”
“钱婆子多次行偷盗之事，嫁祸他人，甚至谋害他人性命，性质恶劣，送去大理寺，依本朝律法处置。”
冷冽的目光掠过钱婆子，瞥向其他人，继续道：“其余知情不报，助纣为虐者杖责三十，发卖出府，另外看管青姨娘不力者杖责十五，罚钱一月。”
闻言一干人面如死灰，同时又庆幸还留着一条性命，不像钱婆子。
本朝对于奴籍，主人家可惩戒，但没有生杀予夺之权，钱婆子这几条罪，交由官府唯一的结果便是活罪可逃，死罪难免，迎接她的只有秋后问斩。
钱婆子自然也清楚这一点，她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挣脱扣押她的人，连滚带爬朝向宋姝华：
“夫人！请您救救奴婢！饶奴婢一条命！”
“奴婢也是听了您的话才——”
宋姝华眉心一跳，“放肆！你干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还有脸求饶？把她拖下去！”
眼见宋姝华不管自己，钱婆子看向她身后的人，痛哭流涕道：“春桃姑娘！春桃姑娘！”
“求您帮奴婢说说话啊！奴婢可是给了你不少银子啊！”
一直处于静默状态的春桃心头大震，连忙反驳：“休要胡言！我何时收过你的银子？少在这儿血口喷人！”
“夫人，奴婢绝没有收她什么银子，您相信我！”她咽了咽唾沫，慌忙解释。
谁也没料到钱婆子竟然攀扯出了春桃，众人安静看戏。
接收到檀音的眼神，银环清了清嗓子，突然出声问：“如意，我记得你方才提过小叶一事你曾去正院禀报过，然后是春桃姐姐处理的？”
觑了眼几位主子，尤其是对上夫人质疑的目光，如意有些头皮发麻，但还是点头如实道：“是，奴婢原想求夫人做主，但春桃姐姐说夫人身体不适，便打发奴婢回去了。”
“春桃当时怎么打发你的？她说了什么？”银环自然地引导道。
如意：“她一口笃定奴婢是胡言乱语，还说钱婆子为人正直，绝不会冤枉人，让奴婢莫要胡搅蛮缠，扰了夫人休息........”
说着说着她看了眼春桃，声音越发小，神色不安。
随着她的话，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春桃身上。
春桃如芒在背，面色逐渐发白。
“春桃！”宋姝华转头冷冷地盯着她，语气寒凉：“她说得可是真的？！”
对上她的目光，春桃没有撒谎的勇气，“奴婢以为只是小事，您身子骨弱，奴婢也是为了您好，求您息怒........”
从方才的情形来看，宋姝华也清楚如意说的是真的，但她不能表现出来。
她同样很生气，不仅气春桃竟然有这样大的权力，敢隐瞒不报。
更生气春桃竟然连这种事都处理不好，如今还被人当众爆出，闹到谢循面前，话让檀音抓了把柄，看了笑话。
宋姝华目光越来越冷，她正思考该怎么将此事尽快解决，就听檀音开口问：“所以春桃姑娘真的收了钱婆子的贿赂？”
她语气中夹杂着好奇和疑惑，甚至将春桃收银钱一事定性为收受贿赂。
春桃汗流浃背，头摇得像拨浪鼓般否认：“奴、奴婢没有！”
有没有，搜了就知道。
长风听到命令，亲自带人去了搜查，经过一番对照，最后只余一枚银锭出处不明。
看着长风手里的银锭，春桃下意识到解释：“这是奴婢自己的——”
她话还没说完，钱婆子嘴比她更快：“夫人！侯爷！这正是奴婢那天给春桃姑娘的银锭！不信的话你么瞧瞧，边上还有一个牙印！”
长风低头瞧了眼，的确有一枚不明显的牙印，显然钱婆子说对了，这枚银锭出自她手。
春桃浑身像被抽干了力气一样瘫软在地，脸色青白交加。
宋姝华厌恶地扫了她一眼，“眼皮子浅的东西，我难道还缺了你一块银锭不成？”
“姐姐，小叶虽然不是春桃害死的，但也和她脱不了干系，若不是她贪心收了钱婆子的贿赂，没有将此事禀报于你，或许小叶就不会死了。”
檀音不给她扯开话题的机会，继续温声道：“我想，若是当时姐姐知道了此事，肯定会为小叶主持公道，挽回一条无辜的性命吧？真是可惜了........”
说着她叹息，满是惋惜，身旁的谢循挑眉看了她一眼。
宋姝华按捺住心中的怒火，“妹妹说的是，那你觉得该如何处置春桃？”
“春桃是您的贴身丫鬟，此事自然由您定夺。”檀音二话不说将问题抛了回去，半点不插手处理之事。
她还问谢循：“侯爷，您觉得妾身说得对吗？”
谢循嗯了声，显然也不打算插手。
宋姝华只好下令：“春桃隐瞒不报，收受贿赂，即日起降为三等丫鬟！”
随嫁陪侍的贴身大丫鬟乃一等，降为三等丫鬟意味着将没有主子吩咐没有资格进入主屋，更不能贴身伺候，地位一落千丈。
“这个结果侯爷与妹妹可满意？”
檀音淡笑：“姐姐觉得满意，妾身自然不敢置喙。”
出来一趟没有讨到半点好，宋姝华朝谢循勉强笑了笑说：“出来得久了，妾身身体不适，就先回去了。”
檀音与一干人：“姐姐夫人慢走。”
第108章
折磨
临走前，檀音没有忘记今天发生这一切的起源，丫鬟如意。
伙同钱婆子一起抓自己的人都被带走了，性命保住，如意整个人松了一口气，这时檀音踱步至她面前。
如意正色，神情中俱是感激，“侧夫人。”
檀音打量着她的神色，低声询问：“你还好吗？”
对上檀音饱含关切的眼神，如意鼻头一酸，热泪盈眶。
“奴婢很好，今日多谢您了。”她感激道。
“若不是您，奴婢恐怕就死了，您的大恩大德奴婢无以为报，今后在只要您吩咐，奴婢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她不是什么天真懵懂的小丫鬟，伺候青姨娘多年，自然也明白后宅中的争斗，明白今日侧夫人利用她除掉了夫人的爪牙。
倒也不能说是利用，毕竟侧夫人是真的救了她，春桃一干人只是顺带罢了。
因而如意才清楚，今日过后她或许会受到来自他人的排挤，唯一能保住她的，只有侧夫人。
所以她选择示忠。
闻言檀音摇头轻笑：“赴汤蹈火就免了，我只是顺手帮忙罢了。”
话顿，她问道：“不过看你聪慧伶俐，胆大心细，可有意来我院子里伺候？”
“可、可以吗？”
如意被惊喜砸中，磕磕巴巴道。
檀音颔首：“若你愿意，便可以。”
她清楚，出了这样的事，日后府中定然会有人为难这名叫如意的小丫鬟。
或许不是来自宋姝华的授意，但依附于她生存的那些下人，必然会见此有所表示。
不管怎么说，如意救了她是不争的事实，何况她也挺欣赏她的性子。
“奴婢当然愿意！只是........”如意一喜，接着又陷入了为难。
她说：“小叶走了，青姨娘身边就只剩奴婢一人伺候了，若奴婢也走了.......奴婢怕旁人伺候得不尽心。”
话落，她神色变得坚定，对檀音歉然道：“对不起侧夫人，奴婢恐怕不能跟您走。”
见状檀音也不意外，“无妨，你和青姨娘主仆情深已是难得，何况你刚才救了我，我自然不会强人所难。”
“这样。”她伸手从头上取了一支八宝翡翠簪塞入如意手中。
“我给你一个承诺，今后若是有需要，便拿着这支钗子去观棠院，只要我力所能及，定会帮你脱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