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檀音扯过他的袖子盖住脸，闷闷道：“自是不敢了，妾身如今后悔极了。”头一回如此痛，她的确很后悔。
“该。”谢循刮了下她鼻子，“让你长长教训。”
帮她揉了一会儿腹部，他又取来热帕子，仔细擦拭檀音额头、脖颈上的汗水。
活到如今年岁，伺候人的活儿全数发挥在了她身上，偏偏他并不厌烦。
檀音换了干净的寝衣，长风也取来了暖玉。
暖玉不足檀音手心大小，是一块质地极好的乳白色玉石，未经过打磨雕刻，外表光滑，形状规整，像一颗鸡蛋。
暖玉顶端有一小圆孔，能系上一带子，坠在腰间随身携带。
谢循瞧了两眼，将它塞进檀音的手心，“过两日找个玉匠，在上面雕个你喜欢的图案，带在身上。”
暖玉一握在手心，便似一股温热，檀音冰凉的指尖都暖了起来。
“妾身若是丢了怎么办？”她仰头问。
谢循：“那便重新寻一块。”
暖玉罕见，但也不是世间仅有，不过是多费些时间罢了。
栖华苑。
“你确定？”宋姝华正在插花，听完后睨向付坤。
付坤躬着腰点头。“小的确定，侧夫人的确是来了月事，并非有了身孕。”
为了确保脉象准确，他确认了好几次，的确并无滑脉迹象。
扔了手中的剪子，宋姝华神色冰冷：“这么久了还没怀上，果真是个废物！”
付坤埋头不敢应声。
良久他听上头凉凉问：“我记得你手中有一个受孕方子？是你祖上传下来的？”
付坤心口一沉，“的确是，不过.........”
他面色迟疑。
宋姝华不耐烦：“不过什么？快说，莫要吞吞吐吐。”
付坤：“不过需要几味稀有药材，比较难寻。”
“只要有用，再难我也会让人替你寻来，你只管保证发挥最大的药效，最好是一举得男。”
宋姝华摘下一朵开得正艳丽的花朵，慢慢揉碎，花汁沾在了指腹，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她嫌恶地扔了。
她已经没有耐心再等下去了，必要时还是得采取些手段，届时檀音有了身孕，也会感激她的。
毕竟，哪有女人不想要孩子？
-
有了暖玉，檀音不用再抱着汤婆子，仅仅是将其握在手心，便有源源不断的热意，她的手不再冰凉。
晚上由严怀春施了针，又喝了汤药，檀音浑身舒坦了许多。
过了几日待月信过了，她去了一趟栖华苑，这一次宋姝华出奇地和悦。
“妹妹身子可好些了？”她面色柔和，一如在侯府初见时。
见她神情和煦如春，檀音直觉有诈。
“谢姐姐关心，我已好多了。”她莞尔微笑，“前几日多亏了付大夫，否则我便要痛得死去活来了。”
宋姝华：“他是大夫，替你看病开药是他的职责。”
话锋一转，她眼中充斥愧疚：“倒是我这做姐姐未能尽到责任，这些天冷待你了，让你受委屈了。”
咦？
这话是从宋姝华口中说出的？
檀音愈发小心了。
第63章
示好
“姐姐何出此言？”檀音淡淡道。
宋姝华微叹气，看向檀音的目光满是歉意：“先前我听信了小人之言，竟误会了妹妹别有用心，害得我们姐妹离心，望妹妹莫要放在心上，原谅姐姐先前的行径。”
原来之前发生的那些事在她眼里算不上什么，她希望檀音原谅就原谅？让檀音不要放在心上就不放？
檀音美眸划过讽意，她说得未免太过轻巧了，把过错推到别人身上，一两句模棱两可的话就算是道歉了？
“姐姐能这样想，再好不过。”她的语气不咸不淡，让人一时听不出她是真心还是假意。
宋姝华顿了顿，心中不满，面上仍柔和不已：“先前的确是我狭隘了，这里是谢家，是侯府，咱们姐妹应该齐心才对，否则让旁人看了笑话去。”
“姐姐说得是。”檀音点头，敷衍道。
该看的笑话早就被人看了去，如今不过是一些人自欺欺人罢了。
嘴角的笑意险些落下，宋姝华揪着帕子告诫自己不能发怒，可对上檀音这张极夭桃秾李，清艳绝丽的脸，便如鲠在喉。
“瞧妹妹脸色不大好，想来是未休息好，既如此，姐姐便不留你了，回去好好歇息罢。”她注意到檀音恹恹的神色，善解人意道。
话落，她目光顿住，“你腰上那块.......可是暖玉？”
她视线紧紧地盯着檀音腰上佩戴的那枚玉坠，不稳的语气稍稍露了她的真实情绪。
檀音低头，拨了拨玉坠，没有否认：“侯爷见我体寒，便赠与了我。”
宋姝华有些笑不下去了，面色逐渐僵硬，“暖玉世间罕见，侯爷倒是疼爱你。”
闻言檀音唇畔上扬，神色中泛着亮光，神情如春风拂面般柔和，带着小女儿家的羞涩。
“侯爷的确待我很好。”
宋姝华压下心口的酸涩和妒意，“正好我库房里有一套新打来的头面，我用不上便送于妹妹吧，过两日随行避暑，届时会见到许多人，妹妹也不能一直打扮素净。”
既然要示好缓和关系，自然要拿出诚意，也是看到了这枚暖玉，她才意识到檀音不再是宋家那么没人疼爱的小可怜庶女了，
在这侯府，因为丈夫对她的的宠爱，檀音已经过得比在宋家好多了，甚至超过了宋家所有人，就连价值连城的暖玉，丈夫都随随便便给了她。
忍住心中翻腾的情绪，宋姝华表现得大度大方。
白得一套头面，檀音当然不会拒绝，她起身欠了欠身：“那妹妹多谢姐姐了。”
带着沉甸甸的一套头面，檀音和银环出了栖华苑，在途经后园花坛的鹅卵石小路时，前方传来嬉笑声。
走了几步，转角和三四个姑娘对上，双方俱是一愣。
对方为首的四姑娘率先反应过来，朝檀音行礼：“见过侧夫人。”
随着她出声，另外几个人也立马反应过来，收敛了脸上的笑嘻嘻。
檀音对她们的有些意外，正是西院两房的几个姑娘，穿着各色衣裳，容貌俏丽，气质不一。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她好奇问。
几人面面相觑一眼，顿时不好意思，还是粉色衣裳的四姑娘开口：“听闻沈公子来了府上，我等想去看看。”
“沈公子？”檀音疑惑，“那是何人？”
说起沈公子，五姑娘激动道：“侧夫人有所不知，要说如今这京城中谁名气最大，那定当是沈家的嫡子沈卿云公子，他不久前回京，前几日又在诗文大会上一举夺魁，力压众人，当绝世才子！”
三姑娘也道：“最重要的是据说沈公子不仅才情一绝，相貌也俊秀雅致，玉树临风！乃才貌双全的翩翩佳公子！”
其他人不甘示弱补充：“而且还很年轻！不过双十，还未婚配！”
“听说声音也很好听！犹如天籁之音！”
“他手也好看！走路姿势也好看！”
“............”
檀音：..........
不知怎得，说着说着几人突然争执了起来，仿佛要把那位沈公子身上所有的优点都说出来。
可关键是，她们不是还未见过真人吗？
檀音和银环相视一眼，眼中俱是无奈。
等几人争执完，回头发现檀音已经离开，她们这才想起过来的正事，连忙提裙前往前院的方向。
“主子，您说那位沈公子当真如此优秀？竟引得几位姑娘争相前来。”银环抱着装有头面的盒子问。
方才几位姑娘的形容虽夸张，但也的确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该不会是位风流多情的公子吧？”她随口道，在银环心里似乎只有这样的公子才会如此吸引女子。
“银环慎言。”檀音神色一顿，低声训斥：“莫要背后议论他人，不论对方如何，都同我们无关，知晓有此人便行了。”
银环说完就后悔了，毕竟这里不是私底下，而是在外头。
“是奴婢失言了。”她低头道。
穿过鹅卵石小路，尽头是一座木桥，横跨园中湖面，湖里盛开了一池荷花，偶有鱼儿露出水面，咬下一瓣荷花便迅速藏入水中，惊起阵阵涟漪。
木桥上，正好有三位衣冠整洁的男子，其中两位檀音记得，是谢循的好友，裴朗和贺子言。
至于另一位，她就认不得了。
檀音原本打算穿过木桥回去，这样能缩短些许路程，但既然桥上有了其他人，还是外男，檀音本能地想要回避，欲转身朝了另外的方向去。
“小嫂嫂？”
晴朗的声音响起，桥上之人已然注意到了这边，说话的正是裴朗。
这下是不能走了，檀音只好回身，朝裴朗礼貌性地喊了声：“裴公子。”
裴朗手持一柄折扇，从桥上下来，“真是巧了，竟在此遇到小嫂嫂了。”
檀音颔首，随即问：“几位可是来找侯爷的？”
裴朗点头，“正是，我同几位友人来找迹临兄，没想到入府被这一片荷池吸引，多逗留了一会儿就遇到了小嫂嫂。”
檀音扫了眼另外两人，其中有一生面孔，此前她未见过，看上去文质彬彬，想来便是几位姑娘口中的沈公子了。
第64章
熟悉
贺子言和另一人见她望过来，便躬身作揖，算是打招呼。
檀音淡笑：“原来如此，那几位请便，我还有事便先回去了。”
闻言裴朗以及其他两人侧身让路，举止有礼。
檀音上了桥，从中穿过，不曾停留。
背影绰约，淡绿色的裙裾飞扬，从一池荷花中穿行，宛若芙蕖仙子，逐渐淡去踪影。
裴朗合上手中折扇，喟叹一声，不得不说谢循真是艳福不浅。
下了木桥，一抹月白色身影姗姗来迟，见了他裴朗冲他招手，“卿云。”
沈卿云走至跟前，贺子言忍不住打笑道：“卿云，可惜你来晚了，错过了一睹美人芳华的机会。”
“什么美人？”沈卿云俊雅的面容上浮现疑惑，嗓音清润如玉。
另一个男子清了清嗓子，咏道：“有美人兮，清扬婉兮——”
才刚起头，裴朗便敲了他一扇子，“行了别吟了，那位可是迹临兄的心头肉，你要吟诵美人也该找别人。”
贺子言笑道：“要是被迹临兄听见了，小心扒你一层皮。”
那人讪笑，闭口不再吟诗了。
沈卿云失笑：“走罢，莫让侯爷久等了。”
-
回到观棠院，檀音打开盒子看了眼宋姝华送的那套头面，的确精致华贵，价值不菲。
银环：“主子我帮您收进妆奁？”
檀音摇头，注意到屋内正在打扫书架的巧儿，于是开口：“巧儿，帮我把这些收进库房。”
听到喊自己，巧儿赶忙放下手中的掸子，来到檀音跟前。
将盒子拿在手中，她低头看了眼惊讶问：“这么美的头面，主子不戴吗？要将它收进库房?”
檀音：“嗯，姐姐的一番心意，过于贵重，还是收在库房为好。”
巧儿只好抱着盒子去了库房。
檀音坐在榻上安静地待了一会儿，突然想起道：“银连去把我抄好的经书拿过来。”
银连从书桌上拿下两沓纸，她说：“奴婢都帮您整理好了，没有遗漏。”
檀音随意翻了下，墨迹早就干了，没有脏污的地方，她点头吩咐：“好，既如此，你现在送去母亲那。”
将此事解决完，她这里便暂时没有什么要紧事了。
银连当即将檀音抄好的经书放入盒中，随后去了荣寿堂。
大太太尚在佛堂中，因而接下东西的是何嬷嬷。
待大太太出来，她将经书转交，“太太，侧夫人抄好了，您看看。”
大太太拿起一份翻阅，眉头舒展：“字迹灵秀工整，从头到尾看不出丝毫不耐，倒是花了不少心思。”
她倒是不曾怀疑过这些是否是檀音亲自抄写，光看这从开头到结尾的字迹，没有丝毫凌乱，便不是寻常人能有的心性。
大太太：“收起来，放在佛堂。”
何嬷嬷：“那库房的钥匙可要........？”
大太太一顿，摇摇头：“先不急，待随行回来再说也不迟。”
何嬷嬷颔首。
时光转瞬即逝，一眨眼到了六月中旬，前往皇家避暑山庄的前一天。
已经确定带去的东西早就搬到了马车上，唯有一些衣物以及小物件尚在整理。
对着柜子、箱笼里一件件的衣裳，檀音神色犯难，陷入了纠结。
全部都是夏裳，每种颜色都有好几套不同的款式，就连布料、肤感也各不相同，檀音觉得每一件都很好。
正因如此，临到现在关头，她还未确定好随行要穿的衣物。
挑了两套相似颜色的衣裙，檀音拿在手上来到谢循面前问：“侯爷觉得这两件适合带哪一件去？”
谢循自过来，见她忙着整理东西没空搭理自己，便让长风搬了些公文过来，一个人坐在书案后处理公事。
闻言他掀起眼帘，随后指了她左手，“这件。”
檀音垂头看着两件衣服，皱了皱眉：“可是妾身觉得这两件都很好。”
谢循正欲给出建议，便听她拍案决定：“罢了，都带上。”
谢循：...........
决定好这两套，檀音又挑了两套陷入纠结，颜色不同的衣裳问他：“那这两件呢？侯爷觉得哪件更好？”
谢循扯唇：“都很好，若是喜欢便都带上。”
檀音：“侯爷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