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18px
字体 夜晚 (「夜晚模式」)

第16章

    莫非他知道她去杏花院了?

    姜云婵心口一跳,所幸姜云婵并没有直达目的地,而是故意各个院子都转了转,混淆耳目。

    她不能露怯,展颜道:“今日瞧府上各个院子都换了新宫灯,极漂亮,一时竟看呆了!想必这些都是为世子生辰宴做准备吧!”

    “是!”谢砚不动声色,吐出一个字,却见姜云婵娥眉轻蹙,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妹妹有什么高见吗?”

    “不敢谈高见!”姜云婵摆了摆手,“只是我瞧好几处的婆子们、小厮们为点儿小事争论不休。世子生辰宴贵客盈门,可莫要让人看了笑话。”

    “我近日病着,又诸事缠身,内宅的事疏于管教,让妹妹看笑话了。”谢砚思忖了片刻,颔首以礼,“若妹妹不弃,我的生辰宴交给你办可好?”

    “我吗?”姜云婵怔了片刻,讷讷点了点头,“世子帮我颇多,我理应回报,不敢推辞。只是若办得不好,世子见谅。”

    姜云婵垂下头,屈膝回礼。

    谢砚自上而下俯视着她,沉静的眸将她的一切表情收于眼底。

    姜云婵分明是故意拿话引着他,将这生辰宴交给她办的。

    这些年,她还从未主动提起过他的生辰。

    今日倒奇了!

    不过谢砚并不打算考究她做这件事的原因,敲了敲桌上的账本和对牌,“妹妹既有此心,再好不过,都交给你办吧。”

    姜云婵心中暗喜。

    她办生辰宴,就等于暂时握住了内宅掌家权。

    如此,她就有机会进杏花院一探究竟了。

    姜云婵踱步上前取对牌,心中已有了成算:“摆宴场地、宴会菜品或是……要点的戏,世子可有要求?”

    “我没什么特别要求,且看妹妹的想法。”谢砚淡淡道。

    “我想着夏天热了,菜品上多备些酱卤、凉果之物,唱戏的话就《牧羊记庆寿》一则极为应景,至于宴会场地……在取水楼吧!既凉快,又方便搭戏台。”

    取水楼和杏花院只隔着一堵墙,常有花枝探过墙来。

    太子爱花,若见着喜欢的花儿,定然会去杏花院一观。

    到时候,谢砚就不得不开杏花院的门了。

    姜云婵如此想着,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攥着对牌。

    谢砚似乎并没有想太多,听她行事如此细致,便更不打算插手了,只将库房钥匙要交给了她。

    “你尽管随心办,不必拘谨,若是办好了,我定重谢妹妹。若是不好,也不过折损几两银子,并不打紧。”

    “我必尽心!”姜云婵莞尔一笑行了礼,心中如见曙光,这就拿着对牌钥匙准备离开。

    “妹妹先别急!”

    这几日,谢砚倒未见她如此开怀过,眉眼也不觉与她一样舒展开,问道:“既是我生辰,妹妹想好送什么生辰礼了吗?”

    姜云婵张了张嘴,无言以答。

    关于谢砚的生辰还是刚刚听浆洗婆子说的,这一时半会儿她哪晓得送什么礼?

    何况她囊中羞涩。

    谢砚一眼看穿了她的窘迫,温然一笑:“礼不在贵重。妹妹也知道,宫中一直盯着你我,若是生辰宴妹妹无所表示,似乎也不妥。”

    这是实话!

    许婆子还时时刻刻监视着姜云婵呢!

    在姜云婵找到顾淮舟之前,她还得尽心扮演好舞姬这个角色,不能出纰漏。

    “那世子需要什么呢?”姜云婵脱口而出,却又觉得不妥,谢砚要的东西她不一定给得起呢。

    遂改口道:“腰带可以吗?”

    姜云婵想着腰带绣制起来没那么繁琐,七日可成。

    “都行。”谢砚道。

    “那冒昧问一句,世子腰围几尺?”

    “不知。”

    “……”姜云婵一噎,暗自为这个决定后悔。

    谢砚乃侯府一等一的贵人,何须记得自己的身量,自然是谁绣制谁丈量。

    姜云婵已经夸下海口,再没有收回的道理了,只能硬着头皮道:“那我为世子量一量吧。”

    “多谢。”谢砚颔首感谢,站到了铜镜前,撑开双臂。

    姜云婵才发现他穿着氅衣,腰身不显,“劳烦世子解一下外衫。”

    “好。”又是从容不迫的一声应答。

    只有姜云婵窘得无地自容,半蹲在身前,用手指丈量着他的腰围。

    从腹心起,手指一拃一拃往后腰挪,直至手臂几乎环抱住了谢砚的腰。

    他腰腹的温度从中衣渗透出来,姜云婵清晰地感觉到了他的灼热。

    此时,她才恍然忆起,今早她将他剥得只剩衬裤。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处线条流畅的肌肉都曾展示在她眼前。

    姜云婵登时耳垂发烫,余光偷偷看了眼谢砚。

    谢砚正目视前方,脸上没有丝毫波澜,想来他也并未在意到早上的事吧。

    姜云婵自我安慰了一番,鼓起腮帮,轻轻舒了口气。

    她没发现,谢砚沉静的目光一直盯着对面的铜镜。

    看她如何触碰他,如何环住他,如何脸颊贴着他的腰身。

    在这个过程中,谢砚的脑海里,已经勾勒好了下一幅画卷。

    他喜欢她在他身前,羞红了脸的模样……

    若非顾淮舟出现,他想那样良辰美景,早该日日上演了。

    谢砚一时心绪浮动,往前上了一步。

    她的唇堪堪吻上他坚实的下腹……

    第23章

    第

    23

    章

    是谢砚囚禁了淮郎!……

    “世、世子……”姜云婵往后趔趄了半步,唇瓣上还留着他腹心的温度,微微颤抖着。

    谢砚凝着她粉嫩的唇瓣,良久

    从衣袖里取出桃花玉簪,戴在姜云婵的发髻上,而后取下了她原本的木簪。

    姜云婵忽而感觉到一只手触碰到了她,她一个激灵往后仰去,却见谢砚手中拿着她的檀木簪。

    因着日日为顾淮舟祈福,她早在佛前起誓不着金玉,只戴檀木簪,以表诚心。

    簪子骤然离身,她的心也跟揪起来,仓皇将桃花玉簪抽了出来,仿佛碰到了什么邪物一般丢在了桌子上。

    “世子……”姜云婵凝望着谢砚手里的檀木簪,慌张起身屈膝行礼:“云婵承蒙世子照应,心中不胜感激,不敢再收如此贵重的礼物!请世子将我的贱物还给我!”

    从头到尾,她并未多看一眼她口中的贵重礼物,只一瞬不瞬盯着檀木簪。

    谢砚幽凉的视线一寸寸刮过她的肌肤,暗涌浮动。

    姜云婵却没有收回这话的意思,保持着屈膝的姿势,直至两股战战。

    倔得很!

    谢砚把木簪还给了她,不紧不慢道:“玉簪也收着吧,也许很快就用得着。”

    姜云婵并不想收他的礼,只当没听到,接过了自己的檀木簪,“多谢世子!天色不早了,世子早些休息,我也回去准备生辰宴!”

    姜云婵抱起账本对牌,匆匆道别,拔腿就跑了。

    她心神慌乱,回偏房时,正与迎面而来的夏竹撞了个正着。

    “姑娘,你没事吧?”夏竹握住姜云婵冰冷的手,又瞧她鬓发凌乱,连裙摆都生了褶皱。

    “有人欺负姑娘了?”夏竹将她扶坐到了罗汉榻上,抚了抚后背顺气。

    姜云婵神情恍惚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说起来谢砚也不算欺负她吧?

    可这几日,她与谢砚门对门住着,的确生了许多逾矩之行。

    她不该与谢家的人走得如此近的。

    她得尽快找到淮郎,离开这让人神经紧绷的地方!

    姜云婵颤抖的手抓起茶盏,喝了几口凉茶,心绪才平静些。

    “二奶奶在吗?”身后的窗外,倏地出现一道暗影。

    姜云婵被吓了一跳,舌头打结:“扶、扶苍吗?我、我准备睡下了。”

    姜云婵生怕谢砚再将她叫过去。

    扶苍只将一木盒放在了窗台外面,“世子说了,感谢姑娘筹谋生辰宴,这礼物他既送出去了,绝无收回的道理。”

    “可是……”姜云婵还要拒绝,扶苍踏着青草而去了。

    沙沙作响的脚步声远离,唯有那木盒上的玉簪孤零零立在夜风中。

    姜云婵寄人篱下,也不能真的将主人家的东西丢在外面不管,遂命夏竹将玉簪收起来束之高阁。

    后几天,姜云婵借口事忙,再不见谢砚了,成日在房间里研究生辰宴。

    当然,还有参加生辰宴官员的名单。

    她心知就算顾淮舟真的在杏花院,单凭她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救出顾淮舟。

    那么只能筛选正直且颇有权威的老臣,与她一同揭示真相。

    届时众目睽睽,不管谢砚是何目的,他都没理由关着淮郎了。

    救淮郎的事,要么一击必中,要么被谢砚压制,则是万丈深渊。

    姜云婵不敢松懈,颇费了功夫,研查这些官员的背景。

    到第六日晚上,翌日便是谢砚的生辰宴,姜云婵才想起答应送谢砚的腰带还未缝制。

    只得熬夜,坐在灯下赶工。

    夏竹瞧她哈欠连天,几日下来脸颊削瘦了一圈,疼惜不已接过她手里刚起针的腰带,“姑娘别累坏自己了,从前姑娘在问竹轩不是还留了两条未缝制完的腰带吗?奴婢趁夜悄悄取了来,把并蒂莲绣样改成翠竹,补几针就完事了。”

    “是了。”姜云婵揉了揉鬓角。

    这几日忙昏了,忘记待嫁时还给淮郎准备了两条腰带,现在只能改一改送给谢砚了。

    “务必改仔细些,莫要让谢砚瞧出腰带原是送给别人的,总归不好!”姜云婵交代道:“还有,把问竹轩衣箱里那件藕色短袄和织金马面取来,我明天穿。”

    “姑娘睡吧,明日且有的操心呢!”夏竹扶姜云婵上了榻。

    一夜无话。

    到了第二日侯府一派喜庆景象。

    因太子李宪德极重视这位太子少师,但凡侯府大事,无不出席,更莫要说谢砚生辰了。

    太子既来了,京城有头有脸的臣子自然也不敢怠慢。

    侯府里,人头攒动。

    好在府中一应接应的、看茶的、备膳食的井然有序。

    太子十分尽兴,到了傍晚,瞧着杏花院的花开得极好,果然兴致勃勃让人把戏台都搬到了杏花院。

    一众大臣夹道相随,穿过九曲回廊,往戏台处去。

    回廊下每五步挂着一只垂丝花篮,皆是用院中各式鲜花现编的,五彩斑斓。

    五步一景,十步飘香。

    李宪德觉得颇有新意,拍了拍谢砚的肩膀,“谢大人心思越发奇巧了!”

    “谢大人心思百转,哪有空钻研这些花儿朵儿?多半是他新纳入府的妾准备的!”陆池挑衅地扬了下眉,“谢大人为了这位仙娥神女,连皇上都敢得罪呢!”

    这话叫众人尴尬地噤了声。

    但话粗理不粗,老侯爷剃度出了家,妻妾凋零,没有能撑事的。

    侯府里,谢砚既主外又主内,如今得了个心灵手巧的女子帮衬,也难怪谢砚对她青眼有加了。

    陆池瞥了眼谢砚藏青色氅衣以及内搭的黑色腰带,嗤笑:“谢大人向来不喜污浊深色,想来这衣服、腰带也是出自仙娥之手吧?”

    随行官员窸窸窣窣笑了起来。

    谢砚顺势折腰对李宪德行礼,“皎皎确实为我分忧颇多,故我有意抬她为妻。”

    “所谓能者居之!老侯爷如今不问世事,既世子有心,府上族人不反对,孤自鼎力赞成。”

    李宪德取下腕上一串玉菩提递给谢砚,“此物算我送给世子夫人的贺礼。”

    有太子的信物,姜云婵在府上的地位自然无人敢质疑。

    谢砚弯腰致谢,环望了下四周,问扶苍:“二奶奶去哪儿了?叫她过来!”

    彼时,姜云婵在暗处瞧着众人簇拥太子,往戏台去。

    她悄悄走小路,到了后花园。

    杏花院并不大,姜云婵将各个房间翻了个遍,却没见着人影,心里难免有些失落,坐在假山处歇了歇脚。

    忽而,山洞里传来断断续续女子的哭声:“冤家!总是没个轻重,啊!”

    姜云婵一个激灵,偷偷往山洞里望去,落入眼帘的是一只白皙裸露的大腿,正垂在一身体强壮的男人腰间。

    姜云婵羞红了脸,转身要逃,却又听到那女子被撞得破碎的声音,断断续续道:“如今你家大爷在牢里吃苦,你倒好,上赶着吃香喝辣呢。”

    “那也得大奶奶疼我。”男人粗哼着,一边使着蛮力,一边劝道:“可咱们都指着大爷吃饭呢,大爷若出了事砍了头,咱们以后都不好过不是?”

    “你呀!好好伺候大奶奶我,奶奶心情好了,明日就向姑母求情放了你大爷,嗯?”那女子葇夷攀上男人脖颈,食指上偌大的红宝石戒指熠熠生辉。

    如此招摇,只能是宋金兰了!

    而她缠着的男人,姜云婵也见过,是谢晋身边的亲信徐三!

    “那个短命的狗男人!平日只顾得自己快活,教我一个女人守活寡!今次也叫他吃吃苦头,奶奶我快活快活才是。”宋金兰的莲足缠住了徐三,吟声越发肆无忌惮。

    徐三可没她的胆量,赶紧捂住了她的嘴巴,“我的奶奶!太子和世子在戏台子呢!”

    “呸!没用的男人!”宋金兰啐了一口,瞧这男人吓得没了力道,才不得不罢休,放下腿来,“你随我来,我知道此地有一密室,谢家的从不让人接近!”

    宋金兰拨开两座假山之间的爬山虎,媚眼一挑,勾着徐三往两座假山之前的缝隙去了。

    那缝隙极狭,仅容一人通行,中间一道天光刺眼。

    姜云婵被刺得眼球一酸,握了握夏竹的手,“世子果然有密室。”

    两人悄声跟着一对男女穿过小道,映入眼帘的是个三间屋子的小院。

    宋金兰与徐三勾勾缠缠往右偏房去了,姜云婵便往左边柴房去。
← 键盘左<< 上一页给书点赞目录+ 标记书签下一页 >> 键盘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