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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她也没什么特别需要怕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公交车速度不慢,窗外华灯初上的景象被拉成一幅幅光怪陆离的画面,没一会飘起小雨,在等红绿灯时,喻楠看到了一窗之隔的池牧白。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连帽卫衣,头灯白色灯光晃眼,隐约可见藏在宽松衣服下的平直锁骨,嘴角笑意淡而坏。

    他就这么懒懒站在饭店前,眉眼低垂着,有一搭没一搭和旁边的人聊着天,他参与的不多,时不时扯唇笑笑,手指间闪烁的那抹猩红衬得手指愈发修长骨感。

    自信的、张扬的、坏到骨子里的,让人诺不开眼。

    喻楠收回视线。

    他们不是一路人。

    公交车清脆空灵的报站声响起,喻楠拿上包准备下车,却从布满雨水的车窗上惊奇地发现,她今天也很巧的穿了白色的连帽卫衣。

    喻楠无奈淡淡笑了声,感叹于这种巧合,她撑开伞,和时恬并排走了下去。

    时恬早就看到了站在饭店前的江叙初,她啧啧道:“知道爸爸要来,这么早就等着了?”

    江叙初将她脖间的卫衣绳紧紧一扯,将时恬踉跄一步扯到自己面前,“爹是怕你找不到地方。”

    时恬跳起来就要掐他,两人一路打闹往包间走去。

    喻楠望着他俩小学生似的幼稚背影,无奈摇了摇头。

    人群中始终有一道视线落在她身上,喻楠却像不知道似的,径直跟了上去。

    今天是火锅局,包间里早就烟雾缭绕,时恬挽着喻楠的胳膊坐下,挑衅地望着江叙初,“百年之后,我也给你这么烧,烟比这还大。”

    江叙初还想再反击,却被池牧白拦了下来,他嗤笑了声,“给你俩搬个台子,上去吵?”

    时恬瞥见池牧白身上的衣服,乐了,她凑过去在喻楠耳边轻轻说:“你俩情侣装啊。”

    喻楠干巴巴故意哈哈两声,“昨天教导主任也这身,我也跟他情侣装。”

    时恬笑得瘫在她身上,“阿楠,你记住,搞笑女没有爱情。”

    经过上次生日乌龙,这一桌人都已经很熟了,再加上时恬和江叙初这两个大喇叭,这饭吃的十分热闹。

    烟雾朦胧间,喻楠手托着下巴,边吃菜边看着他们闹,等一场玩笑看完,她最爱吃的鸭肠却早已空盘。

    她下意识地抬眸看向门口,想叫服务员加一盘,却不偏不倚地对上了池牧白漆黑的眸。

    喻楠咬住筷子的动作一顿,重新收回视线去找锅里其他的菜。

    她本就话少,不被cue的时候基本沉默,可意外的,池牧白一顿饭下来也没怎么说话,连江叙初都觉得他丢了魂,“你他妈被毛肚毒哑了?”

    池牧白掀起眼皮看他,话里藏着坏,“我张嘴了这桌姑娘还想跟你说话?”

    语气懒散低沉,带着被火锅灼过的热,又燥又麻。

    江叙初笑着操了声,“那你小子还是哑了吧。”

    火锅味道偏辣,喻楠一连喝了好几杯椰奶才缓过来,趁着大家玩闹的间隙,喻楠起身去了卫生间。

    等凉水冲刷手指时,她听到了门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别哭呀宝贝,妈妈这就回去,你在家乖乖的等我。”

    “嗯对,我买了软软甜甜的小蛋糕,马上就带回来给宝贝吃。”

    是苗听亦。

    以一种她从未感受过的宠溺语气。

    喻楠就这么听着,直到手尖泛起凉意,她才后知后觉地关掉冲刷许久的水龙头。

    自她有记忆来,苗听亦就十分嫌弃喻柏嵩,她原以为是自己表现的还不够好。

    直到她举着全市作文一等奖的奖杯回家,迎接她的却不是想象中的夸奖和拥抱——

    昏暗的楼梯口,年幼的小喻楠抱着奖杯,靠在早已斑驳不堪的墙边,屋内的争吵声一波接着一波,有些词语她虽不知是什么意思,却也察觉出暗含的恶毒——

    “你说说你有什么用,啊?隔壁王姐用的护肤品一瓶就是好几千,我呢?我呢?”

    “我当时真是瞎了眼了才看上你,你怎么这么没有骨气啊,犯法的事不干,但稍微捞点油水不行吗?真是个没用的死脑筋!”

    “你但凡有点钱,我至于在娘家那么抬不起头吗?我至于天天受窝囊气吗?”

    “……”

    小时候喻楠以为父母之间的矛盾肯定是自己的过错,但当她拼命变好后却发现,这个家其实从根儿里就烂了,无外乎果实是否繁茂。

    门外温柔的安抚声走远,喻楠抽了张纸巾擦去手指尖的水珠,她抬眸看着厕所的木门,自嘲地笑笑。

    同样都是女儿,差别还真是大。

    绕过灯笼装饰的走廊,快到包间时,喻楠听到了加菜的声音,服务员确认道:“再加一份鸭肠是吗?”

    池牧白低低嗯了声,“上菜放我对面那桌。”

    喻楠望着服务员离开的背影,越发觉得刚刚卫生间听到的那一幕十分讽刺。

    自己的亲生母亲,还没有一个只见过几面的人了解她。

    喻楠靠着墙壁站了一会,直到上菜的服务员过来,她才一同走进去。

    包间里满是热闹,喻楠的思绪却早已被扰乱,模糊中她似乎听到时恬问她怎么去了这么久,喻楠也只是下意识笑了笑。

    落座,头顶的暖色灯光也没有暖她分毫,她眼神空空望着面前新上的几盘菜,脑子里混乱异常。

    最终,这盘鸭肠也没再吃一口。

    饭局结束,老天很给面子的停了雨,今天都没喝酒,几人提议去玩车,时恬眼睛一亮,立马说好,喻楠怕她一人不安全,只得一同前往。

    出租车七拐八绕,最终上了七自山,山上温度低,冷风顺着窗户缝溜了进来,喻楠这才觉得刚才那股子烦闷感少了几分。

    听着时恬在她耳边叽叽喳喳,这空无寂寥的夜晚终于有了几分实感。

    出租车司机自来熟地介绍说这里玩车的人可多啦,有个有名的赛车手叫谈什么的也在这玩过。

    时恬抢答:“谈时琛!”

    司机笑着夸她好记性。

    迎着喻楠打量的目光,时恬吐着舌头承认道:“谈时琛真的大帅哥,嘿嘿。”

    喻楠笑她花痴死了。

    两人笑闹间,出租车登顶,喻楠打开车门的瞬间,冷风瞬间将她包裹,时恬说自己的发型都被吹乱了。

    这片场子的负责人叫老蒋,池牧白熟悉的跟着他走了进去,喻楠听到老蒋问他怎么这么久没来了,池牧白则是嚣张地笑说怕把这场子的记录又破了。

    没一会,池牧白将钥匙丢给会玩的几个人,“一人带一个,注意安全。”

    喻楠这么大个美女站着,会玩车的几个人都蠢蠢欲动想将她骗上副驾驶。

    最终还是用了最公平的抽签,众人摊开纸条的瞬间,喻楠看清了她和相邻站着的池牧白纸条上的数字:

    都是8。

    遵从规则,喻楠跟着池牧白上了车。

    就是简单地绕场跑一圈,池牧白将拿来的一个头盔递给喻楠,自己则是带上了卫衣帽子。

    宽松的帽子遮住他的大半边脸,将他侵略性的状态削弱几分,他懒懒靠在座椅上,吊着眼看着喻楠摆弄头盔,猫儿似的。

    直到头盔带好,他笑,“还挺聪明。”

    伴随着他这句低沉的话,是嚣张的轰鸣声起。

    喻楠握紧安全带,没说话。

    池牧白修长的手指闲散搭在方向盘上,直到前方旗帜落下,他才敛了几分懒散,目光直直落在前方的路上,他说:“坐好了。”

    伴随着一股极大的推背感,车子在秒里间冲了出去。

    池牧白速度不算快,车窗半降,在这种松弛的氛围里,喻楠完全放松下来,却又在下一秒被高高提起——

    池牧白偏离了规定路线,一路往上开去。

    看着他带着懒散笑意的眼眸,喻楠懂了,他根本没想比这个赛。

    喻楠瞥了眼身边的人,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车子最终在接近山顶的一片平坦场地停下,这里视野极佳,万家灯火外,还能看到一望无际的天空上,悬挂的小星星。

    车灯平直打在前方的路上,隐约可见空气中悬浮的泥土尘埃。

    两人谁也没说话,直到池牧白先开口,“上次去林宜唯家,你和她妈认识?”

    他靠在椅背上,手指搭在窗边,懒懒低垂着,难得没抽烟。

    喻楠有些惊讶于他会问出这个问题,却依旧否认,“不认识。”

    池牧白丝毫不奇怪于这个回答,他懒懒开口:“那你为什么哭?”

    饭桌边她转过身的瞬间,脸上布满了失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连眼尾都染上红。

    “哭?”

    喻楠否认,“你看错了。”

    池牧白还想再分析,喻楠打断他的话,“不好意思,我的私事,跟你没什么好聊的。”

    张牙舞爪的,着急和他划清界限。

    池牧白眉眼间满是懒散。

    气氛沉默间,喻楠突然开口,“你和池师兄是亲人?”

    说完又补充:“就是池清帆。”

    池牧白挑眉,坏得直白,“怎么,男朋友告状了?”

    男朋友?

    喻楠轻轻眨了眨眼,突然笑了。

    她突然想到那晚池清帆来找她说了那些话,她是怎么说来着?——

    冷空气呼呼地吹到喻楠的后颈上,之前发生的很多事串了起来,她忽然觉得脖子有些发僵,等到冰可乐入喉,在冰凉的刺激下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她淡淡笑了声,说:“师兄,你误会了,我于你于他,都只是认识而已,不存在拒绝你是因为喜欢他这类的理由,我也并不想参与进去你们的私事。”

    一番话说的直白又露骨,她已经忘了池清帆是如何回答,但她确实记得得知他们是亲兄弟时的错愕。

    难怪,难怪池牧白在课上对一面之缘的她说出那样的话,又难怪,对素味平生的她一次次关心。

    这一切只是因为他误以为自己是池清帆的女朋友。

    他们本就是水火不容的关系,所以,池牧白想利用自己去刺激对方。

    而池清帆那晚来找她,却是因为误会自己拒绝他是因为自己的弟弟。

    喻楠觉得有些可笑。

    这种情绪不来自于喜欢他们二人其中一个,而只是单纯的,得知自己被当枪使之后的愤怒。

    喻楠看向他:“男朋友?”

    她抬眸看向他,认真反问:“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他女朋友了?”

    池牧白听了这话,把玩烟盒的手一顿,笑了。

    喻楠望着他,语气淡又冷:“池牧白,我一点都不想掺和进你们的家事。”

    “我更不乐于被当棋子。”

    “所以以后,别再来烦我。”

    藏匿

    那一天玩完车,喻楠和池牧白两人是最晚回去的一组,不同于其他人脸上的欢呼雀跃,这俩人脸上表情一个比一个淡。

    这种情况倒像是小情侣吵完架了。

    江叙初坏笑着搂住池牧白的肩膀,“怎么,求爱被拒了?”

    池牧白懒懒扯唇,“那是你才会发生的事。”

    嚣张又狂妄的口气刺的江叙初笑骂了声操。

    时恬兴奋地冲上去环住喻楠的细腰,“我靠!太刺激了!”

    她是真没想到江叙初这小子技术不赖,再加上时恬各种奇奇怪怪的想法他都能满足,一场比赛尖叫连连,十分解压。

    正说着这话,一道嚣张尖锐的刹车声之后,在非常漂亮漂移后,一抹亮红色车影停在众人面前,车门还未打开,一群起哄叫好声已经响了起来——

    “我靠随哥还是这么猛啊。”

    “这不得把妹子迷得不要不要的?”

    “……”

    车门打开,赛车手同样穿着嚣张亮眼的红白赛车服,头盔摘下,是一张极为妖孽好看的脸,男人身材高大挺拔,懒洋洋将头盔夹在臂弯间,微湿的头发贴在额前和脸边,不显丝毫狼狈,反而多了几分禁欲的性感。

    神秘却勾人的昧感在赛车场蔓延。

    时恬眼睛早已看直了,她呆呆看着车边笑着说话的男人,喃喃道:“这人谁啊。”

    身后有人回答:“隔壁京大的,好像叫什么林陌随。”

    林陌随。

    这名字倒有几分耳熟。

    应该也是在贴吧上过榜的。

    察觉到身边人的蠢蠢欲动,喻楠眉梢微抬,刚想开玩笑说不会要去要微信号时,时恬先一步冲了上去,嘴里还念念有词:“我这一生清心寡欲,遇到这种极品帅哥也是应该的事…”

    喻楠:“……”

    隐隐中,她感觉这人她好像见过。

    看着笑得跟朵花儿似的时恬,江叙初恨恨道:“操了,这人怎么看见谁长得帅就往上扑啊。”

    池牧白悠悠笑了声,“巧了,就是不扑你。”

    江叙初:“……”

    妈的更难受了。

    说话间,看着上来要微信的时恬,那边起哄声快要掀翻这座山,时恬看起来胆子大,现在双颊却早已通红,眼波流转,一双好看的杏眼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喻楠猜测这人肯定被不少姑娘要过微信,她注意到林陌随表情始终没什么变化,但也没拒绝,随手打开二维码让她扫了。

    微信到手,时恬开心向喻楠比了个耶。

    回去路上,时恬还在回忆刚刚要微信的经历,“哇我紧张到爆!我也是第一次欸!”

    四人一台车,江叙初哼一声,“快花痴死了。”

    时恬心情好,不跟他计较,她靠在喻楠肩上,闻着她身上好闻的蜜桃香,叹了口气,“努努力,下次直接靠哥哥身上。”

    江叙初狠狠嘁了声,头转向一边不理她了。

    回宿舍路上,夸完林陌随长得有多好看之后,时恬突然有些患得患失,“阿楠,万一他不喜欢我怎么办。”

    喻楠笑,“你俩才第一面,没必要想这么多。”

    时恬看着天上缺了一半的月亮,“阿楠,我想试一把。”

    喻楠轻轻握住她的手,鼓励她,“那就试试。”

    她拍了拍他的小脑袋,说:“没事,有我给你兜着呢。”

    你就放心追求你想要的,就算最后一败涂地,也有我陪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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