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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余妄眉眼低垂,眼神有点难过地暗下去,莫名有点可怜,像是被主人强制戴上止咬器的大型犬。

    他控制不住,低低地说了句:“想你陪我。”

    说完又闭拢了唇,目光落寞地看着夏时云。

    他只是想老婆陪着他,不算过分吧,应该不会显得没气度吧。

    夏时云噎了一下,有种自己在欺负人的感觉。

    他尴尬地转过头:“陈潇,我陪我男朋友去看看吧,他没怎么进来过不熟路,你先吃吧。”

    陈潇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无声地哇了一下。

    夏老师的男朋友也……太粘人了吧?!

    长得又帅又酷又高也就算了,还这么粘人,还有着一手好厨艺天天起来给对象做饭……这!这得往哪个方向拜才能找到的男朋友啊?

    陈潇太想知道夏时云是怎么调.教男朋友了的,连忙摆摆手:“没事没事,一起去呗,反正早上也不忙。给哥带带路,以后常来玩儿啊。”

    夏时云笑笑,跟上去,领着他去杂物间。

    陈潇也跟在后面,捏着糯米鸡剥开荷叶开始吃了起来。

    油润黏口的糯米粒粒分明,咬进嘴里就像吃了一团有颗粒感的糍粑,里面放的都是细嫩紧实的鸡腿肉,剔了骨头的,吃起来鲜香滑嫩。瑶柱肉恰到好处的增添了一丝口感和风味,陈潇的眼睛立刻就亮起来了。

    “我靠,夏老师!余哥的手艺也太好了吧,这么好吃的饭你居然天天吃!”

    夏时云轻笑:“嗯,他什么都做得很好的。”

    余妄的脸色很沉,只有听见夏时云夸他才稍微缓和一点。

    他不参与对话,一言不发地走进去,腰腹一沉,臂膀上的肌肉膨起,沉甸甸的货箱就跟水壶似的轻轻松松被他拎了起来。

    他两手各提一大袋物件,右肩扛着一个大纸箱,左臂钳着一大把金属器材,大气也不喘一下就开始搬了,动作比装货师傅还利索。

    陈潇看得目瞪口呆,小声嘀咕:“夏老师你对象男友力好足啊……他是想在你面前表现吗,要不悠着点儿吧,这东西真的沉,万一砸到了就不好了……”

    “没事儿,他力气很大的,这点东西还不至于逞强呢。”

    陈潇震惊,感叹:“天呐,夏老师你太会挑人了。不过……余哥哪儿都好,就是眼神有点犀利哈……”

    夏时云也吃起来了,两颊鼓囊囊,闻言拍拍他的肩膀:“他就长那样,没有恶意的。”

    男人人高马大的走在前面,工作室里其他人都忍不住侧目看过来。

    余妄走到地方,咚的一声放下重物,眼刀扫过陈潇的肩膀,冷声:“还有吗?”

    陈潇:“……”

    他怎么感觉余哥纯恶意呢?

    夏时云检查了一下,说:“没有了,谢谢,你去上班吧。”

    他俩把人送到门口。

    夏时云拍了拍他的手,很客气地说:“辛苦了,路上小心。”

    余妄嗯了一声,又瞥了陈潇一眼,薄唇微抿,嗓音低沉:“……老婆,那我走了。”

    夏时云懵逼地睁大了双眼,陈潇也张开嘴巴。

    夏时云:“……嗯。”

    余妄绷着脸,抬腿走了。

    但没走远,一走出来他就拐到墙边贴着墙捂着脸蹲下了,耳廓通红。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人前……和在夏时云清醒的时候,喊他老婆。

    好尴尬,好别扭,好……好爽啊。

    而且老婆也没有反驳他的称呼,他觉得自己还是很有希望挽回夏时云的。

    隔着墙,夏时云两人呆呆地杵在门口。

    半晌,陈潇才咽下口中的糯米鸡,“夏老师……你、你们的感情也太好了吧,我是你们py的一环吗?这就是余哥要你陪着的理由吗?”

    夏时云尴尬地想找条地缝钻进去,讷讷道:“没……其实我们感情很一般的……”

    他也不知道余妄今天是搞什么。

    好奇怪,其实他们的关系也没有如何升温,还是跟炮友似的,但……余妄好像就是说不出哪儿变得更粘人了一点,是他的错觉吗?

    他摇摇头,垂下眼睫。

    算了不想那么多,反正都是要分手的了。

    今天余妄好心过来帮忙,于情于理都不合适提分手,这显得也太不是个东西了,还是晚上下班了回去再说吧。

    “走吧走吧,吃完就开始干活了。”

    余妄贴着墙,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刚才还火热一片的胸膛现在就像被划开了一个口子,凛冽的风直往里灌,冷得他血液都要冻上了。

    ……他听见了,他老婆说他们感情一般。

    浓郁的恐慌充盈着五脏六腑,烧得他眼眶发红。

    他们这叫感情一般?

    那昨晚上夏时云坐在他身上夹他的时候怎么又一点都不见外了?

    那得做多深,感情才不叫一般呢?

    第15章

    两人的办公地点间隔不远,余妄走着过去的。

    短短的路程,却走得他感觉地面上都冒起了尖刺,脚尖的疼痛传达到心脏处,连带着每走一步都呼吸困难。

    男人不说话微低着头颅时,高深的眉骨会遮住光线,在他的眼窝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浓郁的色彩使得余妄本就乌黑的眼眸更加幽邃,五官愈发锋利出挑,眼珠阴沉沉地睨过来时,过分扎眼的英俊会像出鞘的刺刀一样让人不敢直视。

    与他不小心对视上的行人纷纷低头,快速从他的身旁略过。

    余妄的心口压了一块大石头。

    原本,他的头顶就悬了一把不知何时会落下来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不知何时会提出分手要求的夏时云。

    余妄怀揣着惴惴不安尽可能的扭转他的心意,逼迫自己鼓起勇气当面喊了夏时云老婆……

    他很害怕会从夏时云脸上看见嫌恶抵触的表情。

    成年之后,他从未想到自己还会经历如此恐惧的时刻。

    幸运的是,夏时云没有那样。

    青年透亮澄明的眸子里只有轻微的错愕,睫毛像太阳花那样稍稍抬了一下,然后就声调温软的回应他了。

    就是因为夏时云总是这样,毫不吝惜地发散善意,才会让他越陷越深,让他无知无觉地塌进蜜糖所构成的沼泽里。

    先把他哄得轻飘飘地扬在空中,却又让他毫无防备地落下来。

    夏时云说,他们感情很一般。

    烟灰缸还是砸下来了。

    原来他想要分手的念头还是没有动摇半分,他今天所有的挽救尝试都不足以软化夏时云。

    这没什么,余妄是个很有耐心和毅力的人,但问题是现在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没有自信短时间内能让夏时云改变主意。

    焦虑的心火不断熬烤。

    望山岩馆内,学员们都惊了。

    攀在岩壁上的男人身上的运动衫已经湿透了,摆荡起来的弧度掀起衣角,转瞬露出一大片精悍的腰腹,瞬息间又掩盖下去。湿透的运动衫附在他的身上,蕴含着超强爆发力背肌清晰可见,有种一拳下去能干碎岩壁的凶猛。

    这副景象不多见,原本还在岩线上挣扎的学员们纷纷都下来休息了,看热闹般围在底下观赏望山岩馆这位人狠话不多的余教练高光时刻。

    “哇哇哇——”

    男人一个大甩荡,大掌就死死勾住了两个硬币那么厚的石头,成功攀越过一个极难的点,整个身子悬在半空,全身的重量都靠手臂上如钢铁般骇然鼓起的筋脉支撑。

    “我嘞个握力真神啊……这一套操作下来我不知道要放几个大屁。”围观的学员惊骇感叹。

    “虽然你说得对,话糙理不糙但是你这也太……”

    “每次看废土末日我就在默默祈祷咱余教练千万别变成丧尸啊。”

    “你信不信我爬这个线我敢刷爆我的医保卡。”

    “怪不得咱岩馆没人跟余教练吵架……”

    “他这是什么难度啊?”

    “V8.”

    “卧槽他爬V8怎么跟我爬V2似的?”

    “卧槽,他这爬得比我在地上爬还快。”

    最后下来的时候,有学员都想围上来跟他聊两句,结果一看男人阴沉沉的脸色又纷纷让开了。

    同事郭益目瞪口呆地过来:“余教练你今天是咋啦?明天不过日子啦?”

    余妄:“……”

    要知道他们余教练平时就跟座山一样沉默。

    除了授课、回答过来问他问题的学员,和磨炼自己技术的时候,余妄一般不太显眼。他通常就是巡巡馆子,随机发现困扰了某个难点很久的学员上去解答,然后检查检查安全防护设备,总得来说性格很独,不像其他爱攀岩的人那么开朗健谈。

    余妄的举措很反常,不过嘛……倒是给他们的岩馆带来了很不错的宣传效益。

    刚刚有不少人在底下录像,要是发出去火了他们岩馆的生意又会变得更好了。

    郭益开玩笑的询问是无心的,但他那句“不过日子”还是深深刺到了余妄。

    男人摇摇头,拿毛巾擦擦汗,又一言不发地走开,继续去发泄浑身满溢不止的戾气了。

    结果一直到下班,余妄胸口处积压的戾气还是没消散干净。

    在员工后台的冲澡区简单冲洗掉身上淋漓的大汗,换上替换的干净衣服,余妄就出了场馆,准备去等老婆下班。

    余妄的危机感更重了,虽然他心里想着老婆不喜欢黏人的、控制欲强的、得寸进尺的,但他现在也有点管不住自己了。

    只要夏时云一秒钟没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他就心慌。

    好像一下子回到了两个人谈恋爱之前,他每天抽空去看夏时云的状态。只有看见了他,他心里才踏实。

    走过一条直行路,拐角那儿停了一辆灰色迈腾。

    余妄没能第一时间看到最想见的人,反倒是一张令余妄憎恶的脸骤然出现了视线范围内。

    大热的天,周泊航穿了件看上去价格不菲的棕色皮夹,痞里痞气地倚在车门,见到他先朝绿化带边啐了一口,挑衅地一抬下巴:“你,还认得我吗?”

    余妄停在原地,眼瞳乌沉。

    周泊航笑了一下,摊手:“敢做不敢认?”

    “别以为老子还怕你,我最恨别人给我戴绿帽子,像你这样道德败坏的人,还能当教练?哈——”周泊航笑了:“夏时云的眼光真次。”

    余妄的工作是周泊航的知识盲区,他不太了解余妄的工作内容到底是什么。在他眼里,余妄就跟路边发传单让人学跳舞或者游泳的技能老师差不多,还是很水的那种,没啥含金量,还不如自己。

    余妄面无表情,只有在听到夏时云的名字的时候才泄露一丝凶光。

    周泊航姿态还挺闲适,如果忽略他狰狞鼓起的咬肌的话。

    余妄越不说话,他越暴躁破防。

    “妈的,夏时云怎么会看上你这种土老帽,真是瞎了眼。还是说……你在床上很厉害,满足得了他,所以他才心甘情愿让你吃软饭?”

    周泊航喘着粗气,这是气狠了。

    眼前这人他真是恨之入骨。

    挖他墙角,当夏时云的小三给他戴绿帽子,让他丢尽了脸面这件事暂且不提。

    要知道,夏时云的薪资可是挺高的。

    忙归忙,但是不用上大夜班,最多偶尔加加班,钱来的比酒吧调酒师快多了。

    周泊航不知道余妄资产如何,但看他这一身行头,两腕空空,鞋子普通,想也知道兜里没几个子儿,肯定是吃软饭的!

    一想到余妄不知道捞了夏时云多少钱,他就恨。

    这些,本来应该都是属于他的!

    夏时云这人他了解,心肠软,道德底线高,特别适合过日子。

    当时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夏时云扭扭捏捏不肯跟他做,他不高兴故意甩冷脸,夏时云就会愧疚反省是不是自己的问题,然后送他礼物缓和关系。

    就这样,周泊航许多舍不得买的东西都是从夏时云那儿得来的。

    可以说失去了夏时云,他不仅是失去了一个可以炫耀的漂亮的、职业体面的男朋友,还失去了源源不断的好处。现在这些好处都让小三给接手了,他怎么能不气。

    最烦的是,他跟夏时云谈过之后眼界变高了,变得不再满足于流连夜场找寻顺眼猎物的快餐对象。

    而且好不容易谈一个吧,身边的兄弟看了照片,纷纷说:“这没你上一个好看。”

    然后就会问:“欸,你跟你前任怎么分的?这么好看的你也舍得放手?”

    兜兜转转,他还是惦记夏时云。

    为此,他制定了周密的求复合计划。

    他也出轨了,他也有错,所以他可以不计较夏时云给他戴绿帽了。毕竟在他眼里,他只是肉.体出轨,而夏时云可是精神和肉.体双重出轨!

    更过分的是,夏时云甚至都没跟他睡过,就出轨了,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周泊航当即就起了心思,就算夏时云不肯跟他复合,他也必须要跟夏时云睡过一次才肯甘心,否则这口气他是咽不下的。

    余妄转身,周泊航以为他想跑,刚想叫住他。

    男人就侧过身,森寒的视线刀子一般剐过来,声音沉冷:“过来。”

    周泊航莫名地往后一仰,但身后是车,已经退无可退。

    他一咬牙,不服气地跟了上去。

    余妄率先拐进一条无人的街巷里,两侧是多为异乡打工族居住的低租楼房,里面静悄悄的,没有声响。

    周泊航脊背一寒,曾经被甩飞出去的记忆涌上心头。

    他抬高了声音为自己壮胆:“别以为老子怕你,上次是我受了打击,状态不好,你以为你个子高就能赢我?”

    上次在夏时云面前没打赢,周泊航深感丢脸,于是扭头就报班学了泰拳,已经练了三个月了。

    教练告诉他,泰拳这门格斗术强调的是力量和敏捷性,四肢八体也很重要。练好之后出拳杀伤力惊人,看上去普通的腿法膝法实则蕴含很强的冲击力,以小胜大概率很高。

    而且像余妄这样的大个子,多半下盘不稳,只要腿法扫荡过去把人撂下,至其重心失衡,接下来就好办了。

    首先他必须要这个男小三破相才行。

    周泊航低吼一声,快速扑上去蹲身扬腿一扫。

    “嘶——啊……”

    周泊航痛苦地嚎了一声,感觉自己像是踢中了一块铁板,而余妄……他竟然纹丝未动。

    男人居高临下睥睨着他,甚至一句话都不跟他说,张开结着粗硬厚茧的大掌就盖了上来。

    周泊航后撤一步,咬牙想刺激他停下动作:“等一下——你以为你有多了解夏时云吗,他根本看不上你这样的,他不肯跟你上床吧,对不对?我知道你们肯定是骗我,他故意说那种话来激我的!他只是想利用你报复我!”

    夏时云那种清高的性子,才不会那么轻易跟人上床。

    他追了夏时云一年,夏时云都不肯,又怎么可能这么容易给一个大老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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