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这道浅色的疤痕出现在男人轮廓硬朗英俊的脸上倒不会特别突兀,与他冷厉的气质还挺契合的。好帅的脸,多亲一口,以后就没机会亲了。余妄一怔,随即咬肌绷紧,托着他的大掌也控制不住地用力,肉.浪都从指缝间溢出来。
快乐简直要超出阈值所能承受的范围,夏时云的腰.眼是酸的,余妄感觉自己头皮的毛孔都炸开了,一寸一寸的发麻。
恍惚间,夏时云突然问他:“余妄,你为什么喜欢我啊?”
男人一怔,喧嚣鼓噪的情感在胸腔中乱跳,黑彻彻的眼眸浓郁到化不开。
他的喜欢……都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清的程度了,而且没有打过草稿的心路历程如果表述出来可能会让夏时云觉得他是变态。
他愣愣的不说话,夏时云就夹他,催促他回答。
余妄侧颈的筋脉突突地狂跳,浑身都在冒汗,千言万语化作干巴巴的:“……你好看。”
夏时云微怔:“喜欢我好看?”
余妄点点头,很认真。
喜欢,他老婆最好看了。好看到他每天晚上都舍不得合眼的程度,恨不得就那样瞧上他一整夜。
夏时云笑了一下,说是吗。
等到窗外的雨停,夏时云已经睡着了。
善后工作他是不管的,也没有精力管了,只能让余妄去做。
好在余妄这个人做事细心,也很享受照顾夏时云的感觉。
他把脏衣服都塞进洗衣机里,又把浴室里的水用刮板刮干净,不然他怕夏时云半夜想上厕所又腿软,踩到瓷砖上的水会滑倒。最后拿上保温杯去客厅倒上一杯温开水,才心满意足地放到床头柜上,钻进被窝里抱男朋友。
洗过澡的夏时云身上香喷喷的。
反正他老婆睡着了,余妄有些不顾及形象地凑过去,把头拱到他颈窝处狂吸他身上的香味。
明明他们用的是同款的沐浴露,但夏时云洗出来就是比他香。温和沁爽的白檀木香气被青年皮肤的温度蒸出来,跟信息素似的,余妄一闻到就想发晴。
但是今晚已经去了太多次,不能过度了。
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要是玩坏了变成早谢就麻烦了。
他老婆这样喜欢涩涩,要是他不行了,肯定会把他踹了的。
不能做,那亲一亲总行了吧。
余妄很熟练地把手绕过去揉捏男朋友纤细的喉结,顺着摸下去数着青年微突的骨节,嘴唇贴上去,轻轻叼住夏时云柔软的下唇,把他的嘴唇舔.湿。
男人低沉的声音在夜里响起:“老婆,我还想要亲亲。”
睡着的人自然无法做出回应。
夏时云睡相恬静安稳,秀气的眉舒展,完全不知道自己此刻是多么情涩的姿态。
余妄声音低哑,自顾自地接着说:“今天没要够。”
他太激动了,真的睡不着。
今天是夏时云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跟他深吻,爽得他差点立刻就设了。即使他后面很凶地夺取了亲吻主动权,但还是稍微控制了一下的,没有太放肆。
这就像挠痒痒没挠对地方,惹得他骨髓深处都在痒,跟有瘾似的。
他吐出一小截猩红的舌尖,眼眸深处泛起同样的腥色,语气很温和地打商量一般:“我伸舌头哦,可以吧?”
夏时云睡得很香,呼吸绵长均匀。
明明没人回答他,余妄却仿佛听到了回答,眼睛餍足地眯了眯,低声夸他:“宝宝好乖。”
倘若夏时云现在睁开眼,怕是会被吓死。
平日里情绪稳定可靠到像个伪人的男友,此刻眼眸完全被欲.望主宰,高挺的鼻梁在他温.软的侧脸不住剐.蹭。
粗砺的手把青年的脸颊捏出两个凹陷,柔软的唇就像小鱼吐泡泡一样的张开了,余妄凑过去亲他。
唇舌的勾.缠比清醒时的那一次亲吻还要激.烈,细微的水声在耳廓里响动。余妄的手从掐着他的脸渐渐转变为托举着他的侧脸,这样方便吻到更深的地方。
睡着的人是不好张着嘴的,否则会含不住口水。
这不怪夏时云,因为每个人都是这样的,但是余妄却说:“老婆你好多水啊。”
直亲到夏时云的嘴唇都发.烫发红,唇珠有点肿了,他才依依不舍地退出来。
余妄磨了磨牙,很难受,感觉还是没亲够。
他有点像长牙时期的小狗,想找块骨头磨磨牙,还想钻进被窝里去啃啃老婆的腿.根。但是人都睡着了,万一弄醒就不好了,于是遗憾作罢。
他紧紧把夏时云搂进怀里,手指正好嵌.入青年后腰处那浅浅的腰窝上,下颌贴着他老婆又香又软的发丝轻蹭。
“好爱你,老婆。”
余妄每天晚上都会像这样鬼鬼祟祟地亲完,然后告白,就像是他的入睡指令一样。
但也没说错,余妄这个人情感浓度本就很低,只有在夏时云的事情上才会掀起波澜。他就像一个按部就班工作的机器,对夏时云与日俱增的爱意已经影响了他正常的日常运行,所以每天都要这样来一下,稍微宣.泄一部分过于浓郁的感情。
其实他也没想过自己会那么爱一个人的。
或许从夏时云的视角来看,自己就是一个他众多追求者中最冒失笨拙的一个。
突然的出现,突然的示好,突然的追求……以及,被夏时云毫不留情的拒绝。
但其实,那不是他们的第一次接触。
这世上的缘分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你与某些人可能因为生活圈子的不同而毫无交集,但是顺着交际网抽丝剥茧地一理,会发现其实你和某个人的联系其实千丝万缕,只是不曾发现过。
余妄和夏时云就是这样。
他们一个是从事极限运动类的,一个是时尚娱乐业的,生活圈子八竿子打不着。即使住的地方和工作地点都很相近,但却从来没有交集。
某次工作中,余妄正在教一个即将参加极限挑战类型节目的小明星爬50°的大仰角攀爬岩线。这条线难点不少,对于有一定经验的攀岩爱好者来说都有难度,要练到单手涨拳,全程还需多次脱脚拉引体,对上肢力量和腰部爆发力要求很高。
小明星在第一个难点处就屡屡过不去了,练到近乎虚脱。
余妄亲身上去给他示范10c的highball,小明星歇够了,再下来换他上去。
然后小明星的手机就响了,但因为他人还吊在半空中,就让余妄帮他接听一下:“应该是来找我商议拍摄时间的摄影老师,余教练你帮我接一下,说我明天过去吧。”
今天他实在是累瘫了,拍不动了。
余妄接起来,对面确实是来问什么时候可以拍摄商务广的摄影师,声音清润如玉石,语气温温柔柔的。
夏时云听完他的话,又说:“请问你是秦老师的新助理吗,是没听过的声音呢,秦老师现在是在上戏吗,方不方便我跟他通话一下呢?”
毕竟涉及工作,夏时云还是想跟本人再确认一下。
余妄瞄了一眼挂在半空中的学员,语气生硬:“不是,不方便。”
说完,那边就静默了一瞬。
余妄也抿了抿薄唇,粗砺的手指摩挲着腿边的运动裤布料,难得的为自己糟糕的沟通能力感到些许窘迫。
挺没礼貌的,他也知道。
这不太好,需要道歉吗?
还在犹豫,那边就又响起了温温柔柔的嗓音,如春风拂面般融化这隔着电波频率的一点薄冰:“这样啊,我知道了,那我稍后再打来吧。”
余妄干巴巴的嗯了一声,有些听不得这样温润的声线,耳廓发烫,他把手机拿离开来,准备挂断。
电话那边又响起一声:“好的感谢,你的声音真好听。”
说罢,电话就被主动挂断了。
余妄一愣,冰冷的视线古怪地停驻在通话结束的界面。
[来电人:夏时云]
是个很好听的名字,听上去暖洋洋的,又好像有风拂面。
好像一块棉花糖,应该是橘子味的。
等教学结束,小明星愣了一下,抬眼望向站在自己跟前的教练,眉梢疑惑地挑高。他这个教练,课时结束从来都是抬腿就走的,一句话都不多说,难得见他主动跑来跟他说话。
余妄停在他跟前,眉头纠结地拧紧又打开,这样反复两次,才在小明星愈发惊恐的眼神下说道:“今天那个摄影师……他的联系方式,能不能给我?”
小明星这才松了口气,吓死他了,这个纠结的氛围,他还以为人要追他呢。他这是事业上升期,不能搞对象。但是要拒绝了,他又上哪儿找个业务能力这么强还人狠话不多的教练呢。
于是爽快地给出了夏时云的联系方式。
余妄其实也没别的想法,他只是升起了一点点的好奇心。
有点好奇对面的人到底和他想象中的一不一样,是不是橘子味的棉花糖一样的人。
余妄纠结了两个晚上要不要加他,怕人家觉得这是骚扰。
但最终还是好奇心战胜了一切。
因为每天晚上他洗完澡躺在床上,耳边就会浮现出青年温柔的声音——“你的声音真好听”。
从来没有人说过他的声音好听。
他出生到现在只有两个人点评过他的声音,一个是夏时云,另一位是他的生父。
余妄今年二十六了,但出社会的工作经验并不少。
他们家不是从一开始就穷的,也曾经小富过。他父亲余景生是最早一批来深搞建设的人,也曾赚得盆满钵满意气风发。楼房买了,老婆娶了,儿子生了,本来一切都挺好。
直到余妄上初中的时候,父亲被人骗了投资惨败,积蓄赔光了,房屋都被抵押了,一家人的生活状况急转直下,每天都有人上门催债。
当年的治安没那么好,深城临海,和黑暗势力靠得近,那时的暴力催收很可怕。余妈妈年轻貌美,在这种处境下很危险,加上丈夫自从破产之后就性格大变,本来都欠着债了,还经常喝得醉醺醺的。失望与惊惧之下,女人选择一走了之。
决定走的前一晚,母亲偷偷打开了余妄的房门,把身上藏着的所有的钱都压在了儿子的枕头底下,自己只留了一点车费,然后无声地流泪,最后几不可闻地说了一句对不起,母亲就离开了。
余妄其实没有睡,也没有阻拦她。
他知道母亲不能带走他,在那个时候,带着拖油瓶的女人会过得很苦的。尤其他这个拖油瓶还性格沉闷阴郁,说话都不讨喜,光是活着就要吃饭和花钱。
自从妻子走后,余景生更是一蹶不振了。
酒精让他原本魄力十足的眼睛变得浑浊,英俊的脸也逐渐垮下去。家里的灯很昏暗,因为租金便宜,有时男人撑着耷拉的眼皮瞪过来看人时就像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鬼。
但是没有办法,日子还是要过。
有天,余妄在房间里听着录音机跟着磁带读英语时,余景生突然冲进来暴戾地把他的录音机砸了,恶狠狠地指着他的鼻子:“你给我闭嘴,以后不许让我在这个家里听见你的声音!恶心死了!”
余妄当时正处在变声期,声带像是用砂纸磨过似的,发出的声音嘶哑难听,余景生听了就莫名火大。
其实这只是一种把孩子这种弱势群体当做出气筒而已,就像大人打牌输了,回来看到小孩在看电视而不是写作业,就要骂两句,这样心里就舒坦点。
余妄没跟他计较,他是见过父亲好的时候的,只是从此变得更加缄默。
一天催收的人来过,余妄放学回来,把发下来的成绩单拿给余景生看。
他考了全年级第八名,老师要求家长要在卷子上签字,还告诉他考了全年级前十的学生下学期可以减免学杂费。
结果刚说没两个字,一个烟灰缸就砸了过来。
正处在暴怒边缘的男人正好找到了发泄口:“不是告诉你不要在这个家跟我说话吗!!!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不体谅我呢?!”
余妄没说话,血马上就流进了眼睛里,他眯着眼睛把卷子捡起来拿走了。
当晚血一直止不住,最后余妄去了卫生所,护士给他缝了三针,最后那个蜈蚣脚在他的眉毛上永远地留下了印子。
余妄就这样,读完了初中,又读高中,高中没读完,就辍学出来工作了。
他没有变得很好,也没有多糟糕,只是不爱说话。
这个毛病一直留了下来,直到余景生洗心革面、东山再起,也没有好转。
对于这个儿子,余景生知道他对他是有所亏欠的,等经济条件好一点之后,他就拉下脸主动跟他说他认识了一个在香港很有名的美容整形科医生,说可以帮他把他眉骨上的疤痕用激光给祛了。
可余妄不理他。
余妄虽然不爱说话,但必要时还是会简短的与人交流的。对同事可以,对陌生人可以,唯独对余景生,他一个字也不说。
这让余景生感到窘迫,又有些恼羞成怒。
那种“怎么没人能体谅我呢?”的感受又涌上心头了,他依旧指着儿子的鼻子,气焰盛大地骂:“好,不识好歹,你有种一辈子别说话!反正你说的话也没人想听!”
少年却像一堵吸音墙,骂出去的话连个回声也听不到。
余景生被下了脸,也不再搭理余妄,更何况人其实本来就是一种不太愿意回望自己黑历史的生物。
他看见余妄,就像是看见了自己曾经那段卑躬屈膝、点头哈腰四处躲藏的狼狈日子,兄弟落井下石,老婆改嫁他人,家门前被泼红油漆……那段他最不愿意回忆起的画面。
于是父子俩的关系就双向的降至冰点。
余妄自己谋生,余景生娶了新老婆,似乎是又生有孩子了。
余妄也不太清楚,他不在意。
他渐渐的确实觉得不说话挺好的,不必产生期待,也不必与人建立什么特别的关系。
没有关系,就不会因为对方的反应失望,陌生人的误解伤不到他分毫。
而他因为沉默寡言,不会圆滑说话,也曾在求职上碰过不少壁。
但也没关系,因为他兜兜转转,最终是靠技术吃饭,不需要人情世故也能生活。
可是,一个见都没见过他的人说话声音好听。
即使他说话是如此的不客气。
余妄知道自己不该,但还是该死的产生了好奇。
他想知道,对面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他想象中的样子,还是说跟那些走上职场就自动戴上虚伪笑脸的人一样,只是客套话,然后转头就会在背后跟人吐槽今天接电话遇到了个傻X.
总之他很好奇。
纠结了两个晚上,他还是加了小明星推给他的微信名片。
在填验证信息的时候他又纠结了很久很久,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改,维持着默认的「你好」发送了过去。
夏时云的微信名就是夏时云,不过最后一个“云”不是汉字,而是输入法里emoji里的那个小云朵表情,后面还跟了个小太阳。
他还担心对方不会通过,没想到夏时云那边秒通过了。
似乎是因为职业的缘故,夏时云微信列表有很多人,而且别人也经常把他的名片推来推去,他不太在意地就通过了。
于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有个人每天都会关注他的朋友圈。
夏时云一点也没让余妄失望。
他真的是一个能量超高、活人气息感很重的小太阳,开心的时候一天能发两三个朋友圈,而且大多不是跟工作相关的,就是那种能量很充沛的生活记录。
夏时云偶尔还会发自拍。
因为他长得好看,性格又好,自然人缘很不错,经常会有小明星或者主播网红之类在工作结束后跟他合照。
【夏时云:超级漂亮的大美女!祝待播剧大爆,友友们都去看![照片]】
余妄盯着看了很久,然后鬼使神差地把照片保存了,还把夏时云身旁的女明星给剪裁掉了。
他觉得夏时云长得比明星还漂亮,站在艺人的旁边都毫不逊色。
巴掌大的小脸,嘴唇红润又有气色,皮肤很白,一点瑕疵都没有,眼睛水汪汪的,尤其是眼皮上的那颗小痣,太有特色了。
夏时云是个比他想象中还要完美很多的人。
【夏时云:天哪遇到一只好可怜好瘦的咪咪……身上没吃的,看她一直母鸡蹲好像是不舒服,带去医院看看吧Q_Q[照片]】
【夏时云:今天天气超好!拍摄很顺利!甲方老板还请喝了奶茶[爱心][爱心]】
【夏时云:今天外卖迟到了很久很久……我都要生气了,本来打算不跟他说谢谢,但是看见他满头大汗告诉我路上有人打架,他去看热闹了=
=好吧那算了,毕竟我也爱看八卦】
【夏时云:新来的小妹同事第一次出外勤,好多好多废片……】
一大堆的省略号,余妄眉头轻蹙,点击展开,下半条朋友圈内容才展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