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 庞大的数据流。墙内一片漆黑，在黑暗中漂浮着数不清的类似数据流模样的绿色字符。
饱和度极高的绿色?在黑暗的衬托下这些字体就好像全部都在发光。
谢亦安看不明白这些字符，却在其中看到了熟悉的词眼。
黎危在使用能力时，浮现出来的那些青色字符几乎全部都在这些数据流里找到了对应的符号。
谢亦安的脑中忽然有某个东西直接炸开。
所有的一切都关联起来。
关?于玄桉和黎危，他之前没有想明白的最后一块拼图出现在了这里。
伴随着再一次响起的破碎声音，谢亦安眼前的画面四分五裂，他最后看到的是市中心的双螺旋塔迅速修复的一幕。
而在黑暗的数据流之中，猛地出现了一双猩红色的眼睛。
这双眼睛带着黏腻的恶意看向谢亦安，浓郁的杀意和蔑视让谢亦安在最后关头坚定地回望过去。
那是系统。
谢亦安毫无缘由地就知道了和自己对视的东西是什么。?
他没有半点退却，以人类的姿态直面第一次暴露出实体的系统，双方的气势不相上下。
下一秒，谢亦安猛地回神，眼前所有的画面消失，他再次回到了九宫山上安全无比的休息室中。
黎危已经醒了过来，在谢亦安刚刚恢复的瞬间，他就已经握住了谢亦安?的手。
谢亦安立刻从刚才的状态中反应过来，外放出来的气势尽数收敛起来。
黎危的发型稍显凌乱，松垮的?睡意露出紧实的身体。
他担心地望着谢亦安：“没事吧？”
谢亦安的心里揣着事情，他直接说道：“你发动一下个人能力。”
黎?危没有进行任何多余的询问，他果断地转头看向桌子上的果盘，手腕一抬，果盘里的一个苹果浮到空中。
黎危的手上浮现出一个隐约的青色字符，悬停在空中的苹果迅速变青、缩小，最后变成了一朵苹果花。
苹果花飘到床边，黎危手一伸，动作自?然地把花递给了谢亦?安?。
谢亦安随手把花放到旁边，他对黎危说：“我明白了。”
谢亦安心里想的事情得到印证，他再次确认道?：“黎危，你以前的记忆还记得多少？
黎危预感到谢亦安要说什么，他的手上拿出一个屏蔽道具，将整个屋子笼罩在绝对的安全之中。
随后，黎危才说：“之前的记忆，我还是只记得那么多。”
他们都知道“之前的记忆”指的是黎危关于百年前的记忆，黎危之前一直都没有那段时间的记忆，最近记起来的也不过是18岁时?第一次见到谢亦安的那段记忆。
除此之外，黎?危其他的记忆还是一片空白。
“硬要说的话……”黎危想了想：“还有一个不算记忆的类似本能的情况。”
“有些事情我莫名地知道该怎么做，就好像我曾经做过这种预设，知道该在这个时间点去做什么事情。”
黎危第一次告诉谢亦安这个秘密。
直到待在金色巨树里的那段记忆记起，他才重新清晰自己的责任。
谢?亦安听完之后，郑重地对他?说——
“但是这些事情玄桉都记得。”
玄桉什么都记得，所以在系统所在的世界做了许多事情。
? 比如黎危能够使用和系统数据流类似的字符。
这不可能是?巧合。
? 黎危在现实世界发展异管局、统筹?着人类方的事务。
玄桉被封印在一个弱小的副本之中，在这之前，他在黑暗之中做了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
一暗一明，性格相悖。
却是同一个人。
?
第218章
现实世界
黎危沉默了一会后，
开口道：“我大概知道。”
或者说，自从遇到谢亦?安之?后，他开始逐渐有了这样的猜想。
而出现?这个想法?的起点是——
“?在你刚刚成为玩家的那个副本里。”
黎危向谢亦安坦白，
他已经被?系统拉黑许久，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进不去副本。
但?他还是在之前就已经隐晦地察觉到了玄桉的存在。
副本里很有可能出现了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NPC，
并且在黎危刚刚发现这件事之后没多久，他就发现自己被系统拉黑，
别人避之不及的副本，
他却连正常2进去都成了难题。
两个时间节点凑到一起，先不提以黎危的身份来说，他如果不能进入副本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就算是为了调查玄桉的事情黎危也不得不寻找能够进入副本的机会。
黎危之前一直在调查这件事，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调查后，?
他终于找到了越过系统的拉黑，
利用道具漏洞进入副本的办法，
也锁定了自己需要进入的到底是哪个副本。
黎危说：“当时他应该已经被封印在那个《斗法》副本里有一段时间了，副本锁定起来比较简单。”
他顿了顿，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确实是抱着杀掉玄桉的想法进入副本的，
并且真的动了杀意。
而玄桉也真的差点被他杀掉了。
谢亦安没让黎危的话落到地上：?“怪不得，
大家都说你不像个人。”
黎危觉得自己好像被?骂了。
“大家……？”
他有点懵，不知道谢亦安的话题怎么拐到了对他的评价上。
? 虽?然黎危心里多少知道一点局里大家对他的评价。
谢亦安感受到黎危疑惑的眼神：“局里的人私下都这么觉得。”
谢亦安说得轻巧，
丝毫没有“背叛”广大同事的负罪感。
他说：“你在异管局工作了十年，
从来没有出现过道德问题，私生活十年如一日的无聊……严苛、严苛好吧，我换一个形容。”
“工作方面毫无私心，
身居高位却没有做任何有失偏颇的事情，
大家都信服你，
也都说你简直就像一个不犯错的机器。”
谢亦安之前就和白秘书打过不少次交道，两个人的关系在谢亦安的有意为之下飞快升温，已经有了不错的交情。
白秘书的战斗力不强，但是后勤和各种工作能力都不差，入职以来帮助黎危处理了许多琐碎的事情，可以说是局里最了解黎危的那一撮人。
白秘书就曾经和谢亦安有?过那么一次聊天——
“黎局亲切又好说话，只要是合理的事情提出来他基本都能通融，工作上也有耐心是一个很有能力也很亲和?的领导，可以说我这个领导比市面上99%的领导都要好，除了忙了点，我其实挺满意这份工作的。”
白秘书叹了口气，一些本来不想和任何人说的话，随着谢亦安的名声大噪，随着他对谢亦安的佩服之情越来越浓，他对谢亦安的信任也跟着一块得到了加强。
谢亦安实在是一个厉害的倾诉对象，白秘书没忍住就说了出来：“黎局可以说是好到完美了，我不是说他不好，就是感觉谁都说黎局是一个温柔又有耐心的人，亲和度也高，从来不摆什么架子。”
谢亦安听他疯狂叠甲，心里的兴趣也被勾了起来。
白秘书抿了抿唇，这才说了出来：“我总感觉黎局是一个距离感很远的?人，局里也应该不止我一个人这么觉得，他太厉害了，就好像没有任何的阴暗面，他能够包容、理解所有人的阴暗情绪，但是我们都没有感受到他的任何类似情绪，哪怕是生气也能做出最理智的选择。”
“就感觉他是一个站在雪山上的神仙，和我等凡人可不一样，偏偏黎局也不是一个推崇个人英雄主义的人，又不让人崇拜他。”
白秘书说到最后语气重新变得轻松起来，用开玩笑的语气结束了和谢亦安?的这次对话。
也就谢亦安一个人勇敢的A了上去，当初一顿饭的功夫就用最快的速度和黎危处成了朋友。
白秘书当初看到谢亦安和黎危的相处模式时可没少惊讶。
? 谢亦安把黎危异于常人的疏离感点了出来。
黎危大概知道局里?的人是怎么想的，但是因为不?耽误工作，他从来不进行干预。
就算是员工说他的坏话他都能不在意，更何况只是这个。
但是现在谢亦安专门点出这点来，黎危心里忽然就有些拿不准。
谢亦安见自己都说到这个份上黎危还是没有明白，只觉得这人还真是处理别的事情都那么聪明，怎么到自己身上就变得这么迟钝。
谢亦安直接说了：“你没发现吗？你的身上缺少负面情绪。”
作为一个人类，可以做到从不犯错——谢亦安自己就能做到。
只要模拟的场景够多，什么意外都提前预想到，就能把犯错的机会缩小到极致。
但是身为一个人类，不可能没有任何的负面情绪。
谢亦安的负面情绪可太多了，睚眦必报、记仇、喜欢在生死关头的刺激中抓弄人……
一条条的?例子谢亦安?自己都能举出来。
或许还要再加上一条他对自己的恶劣程度完全知道，但是从来都不准备改变。
而黎危呢？
?没有。
他就算是看上去对谢亦安偏心，也有足够的理由。
谢亦安能力特殊、履历争气、战略地位重要……黎危能拿出数不清的理由来证明他做了最正确的决定。
除此之外，唯一?一次算上做了“坏事”的事情也不过是趁着暴脾气的时候去莉卡国拆基地。
这也算坏事？
当然不算。
?被谢亦安盯着，黎危给想给自己举例，但是他想了又想，还真的就没有想到一个自己能够对得上的阴暗面。
也不是黎危自夸，他之前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在他看来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的少年时期，见过黑暗，更是在参军后见过最闪闪发光的人性。
虽然黎危的记忆不全，但是这些经历早就刻入骨髓。
他的身上一直习惯了以驱除诡异为所有的想法，除此之外，他之前是没有其他任何想法的……
黎危看向谢亦安。
黎危沉思了一瞬，他突然就想证明?一下：“我有。”
比如在见到谢亦安的嘴里一直在说“玄桉”的时候。
在水岛事件中人类方被系统摆了一道的时候、独燃被冤枉的时候、目光短浅的政客在这个时候还在为了争名夺?利拖后腿的时候……
黎危觉得自己能够在这个时候说出很多的话，但是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他发现自己对这些事情的情绪变得十分模糊。
他记得自己生过闷气、愤怒过……甚至在谢亦安面?前也吃过醋。
但是所有的阴?暗元素都没有。
他的情绪再负面，在生气的时候想得是怎么解决问题，连这种情绪都消失得很快，更不要说什么“让地球爆炸”、“某某全家死了”之类的发泄想法。?
没有，通通都没有。
黎危第一次发现—?—
原来自己不正常?。
就算是沉眠百年、容貌不变，他都觉得是自己能力带来的影响。
黎危从来没有自我怀疑。
他的脑海中，一段遥远、看起来毫无作用的记忆浮现出来。
黎危想起年少时期的自己决定去留学的时候，他和自己的父亲刚刚提出这个决定，就被父亲拒绝了。
? 父亲的想法很坚定，一向在学问方面对自己言听计从的父亲，第一次表现出这么强烈的抗拒，甚至还揍了他一顿。
被揍了一顿的黎危趴在自己的床上，感受着挨打后的疼痛，耳边还能听到窗外暴雨洒落的声音。
当时的自己是什么感受？
当时的激烈情绪已经变得模糊，此时回过头再想起来，黎危已经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了、
但是?黎危记起来了一个事?情。
当时年少、稚嫩的他，在那个隐秘的雨夜里，心里不自控地生出了一个想法：
他爹那个封建玩意，怎么不早点死。
黎危知道就算他再看不上自己的父亲，也不会忘记父亲对自己的培养，能够感受到父亲对他的爱。
这只是上头时候的气恼想法，甚至这种恶毒的想法只是想了一下，正值叛逆期何况自己的想法压根就没错的黎危就在自己的心里散去了这个想法。
人类是有阴暗面的。
哪怕是一个普世意义上的好人，也存在不?为别人所知、从来没有说出口的阴暗面。
不然就容易憋?坏了。
想当一个真正的完美好人那是神话传说里的某些神仙菩萨才能做到的。
要警惕现实世界里出现的任何一个完美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