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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不是,什么意思啊?玩失踪?”方见晴见状,也拿出手机找到司向淮号码,给他打电话。

    毫无意外的,无人接听。

    列车行驶飞快,还未开出南浦地界,天空依旧是灰蒙蒙一片,罩了一层纱似的。

    乌椿盯着车窗外快速变化的风景出神了几分钟,脑子其实有点乱。

    方见晴给不同车厢的沈初霁打去电话,问他知不知道司向淮怎么了,那边也是一头雾水。

    乌椿又找到乌建军的号码,拨通电话。

    他没接,电话自动挂断。

    乌建军平时工作接送老板什么的,手机静音是常态,自动挂断也是常有的事,空闲下来看见未接来电,自然会主动回拨。

    乌椿这么想着,却仍旧是莫名的焦躁。

    尝试着再拨打一通电话给司向淮,那边这回居然直接是已关机。

    方见晴刚才还脾气很大,觉得司向淮莫名其妙地不搭理人实在是气人,这会儿听着乌椿手机里的女声提示音,也安静下来,欲言又止。

    感觉不是起晚了,应该是遇到了麻烦或者意外。

    但是大家都不敢挑明,不敢说丧气的话,只是各种找通讯录里的相熟的人,打探情况。

    车程很短的一趟高铁,却坐得煎熬又漫长,时间好像凝滞,又带着让人心惊胆战的沉默。

    三个人出站以后一起打车回大学城。

    司机先到达京港科技大学,乌椿给方见晴递去早上新买的雨伞。

    车外大雨滂沱,哗啦啦地席卷城市里密不透风的钢铁森林,带着让人心情沉闷的惊雷。

    昭示着今年轰轰烈烈的夏天正式落幕,秋天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到来。

    方见晴这回倒是一点也不闹,乖乖地由沈初霁撑着伞,和他一起走。

    她关车门时又忍不住对乌椿道:“回头我再问问方所有,他这会儿估计和乐姐待一块儿呢,我刚给他发了信息,他说他也联系不上司向淮,要去问问。”

    乌椿点点头,关上车门。

    司机又行驶了几分钟,将她送到京港大学靠近女生寝室的西门。

    乌椿下车第一步,就被雨水溅湿了裤脚。

    她撑开雨伞,雨势比想象中还要大得多,风也大。

    便利店买的透明雨伞质量不是特别好,握着细细的伞柄总感觉骨架随时能被风吹散。

    司机和她说自己没带伞,就不好下来帮她搬行李了。

    她还是礼貌地和司机道谢,一个人费力地举着伞,打开后备箱,将行李箱拖了下来。

    包里的手机这个时候忽然响起来电铃声。

    箱子陡然坠地,差点磕到她的小腿,她扶着拉杆,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找出手机。

    司机将车子驶远,带起一阵小小的水渍扑在她鞋面上。

    乌椿来不及顾及,找到还在响铃的手机,看见来电界面显示的是备注是叔叔。

    有一种微妙的失落,而且似乎这样也就更印证了自己不愿承认的猜想。

    接通以后她开口:“司向淮和我一起买了今天的车票,他没赶上车,电话也一直打不通……”

    “他哥哥昨天晚上自杀了。”乌建军声音沉重地打断她的话。

    乌椿隐约听见电话那头女人凄厉又悲凉的哭声,是徐蕾。

    乌建军大概是隔着一堵墙,给她打电话,声音很低,情绪也很不好。

    “乌叔叔……”有女孩子跑步而来的动静,她的声音气喘吁吁,带着没法克制的哽咽,在看见门外的乌建军时彻底控制不住情绪,哭出声来。

    乌椿也能辨认出,这是乔思敏。

    此时她的心脏跳动近乎麻木,只是隔着带了电流声的听筒,仔细地听着那边所有的举动。

    却仍是没听见自己最熟悉的那个声音。

    “那司向淮呢……”她嗓子发哑,开口时才发现自己也已经哽咽到不成样子。

    乌建军叹出一口气,并不回答。

    而门内的徐蕾似乎听到了乔思敏赶来的动静,情绪进一步失控。

    “我说了,不能见面不能见面,你们一个个上赶着来索他的命,现在满意了?高兴了?司向淮,你真以为自己很聪明吗……”

    徐蕾哭着吼。

    电话被突然挂断,戛然而止。

    所以他也在场。

    只是沉默地接受着哥哥逝去的莫大悲伤,还有母亲铺天盖地的情绪宣泄和指责。

    乌椿听见手机里的忙音,原本还腿脚僵硬地拖着行李箱走,眼下却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的支撑力,举着雨伞缓慢地蹲下。

    无声哽咽,泪如雨下。

    ……

    她不知道自己后来是如何走回寝室的。

    衣裤湿了一大半,整个人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憋闷感。

    寝室里其他人还没有回来,她到得最早,一个人坐在桌前愣了很久很久。

    后来门外一只白色行李箱被推进屋,陈乐将滴着雨水的雨伞撑开晾在走廊上。

    她人进门以后第一眼就看见红着眼一言不发的乌椿。

    “怎么了这是?”陈乐有点慌,凑到她跟前问。

    乌椿不回答,只是摇摇头。

    “和司向淮吵架啦?和家里闹矛盾了?国庆玩得不开心?”陈乐搬了凳子坐在她身边。

    乌椿垂眼,抽出一张纸巾擦掉眼角的泪水,声音沙哑地说:“没事。”

    陈乐摊开自己的行李箱,然后找出一份包装精美的民族风手串递给她:“别不开心,我这次旅游给你们带了礼物,好看吧?”

    她将手串递给乌椿,又递给她一只盒子:“这串是方所有挑的,我俩觉得挺搭,能当情侣款,回头你拿给司向淮。”

    乌椿眼泪就掉得更狠。

    陈乐终于找到了关键词,提到司向淮,乌椿的情绪就不对。

    她气冲冲地拿手机,给方所有拨去电话,开口就是质问:“怎么回事啊?我一回寝室就看见乌椿情绪不对,你别和司向淮蛇鼠一窝,他俩闹矛盾了还是怎么了,你给我说说。”

    那边方所有被兜头盖脸地指责了一通,这回却是少见地没有插科打诨。

    过了很久,陈乐才听见他的回答。

    “司向淮的哥哥今天去世了,我刚知道的消息。现在谁都联系不到司向淮。”方所有说。

    陈乐举着手机,没接话。

    窗外大雨还在下,天色不算太明亮,像凌晨,又像傍晚。

    方所有挂断了电话,手机嘟嘟嘟的忙音回荡在空气里。

    陈乐低低地叹出一口气,眼眶莫名地酸起来。

    她拿出一条干净的毛巾,给乌椿沾了雨水的头发和衣服都简单地擦了擦,毛巾触感柔软,抚过她的侧颈和脸颊。

    “都会好起来的。陈乐看着乌椿,安抚道。

    第

    71章

    高烧

    京港市迎来了一场夏末的特大暴雨,第二天转眼天气晴朗。

    柏油路上簌簌飘落的梧桐叶,湛蓝无垠的天空,都带了股秋高气爽的意味。

    乌椿回到学校的第二天有课,上的早八。

    早上睁眼时眼睛有些红肿,视线还很迷蒙,却在看见锁屏界面微信联系人发来的未读短信时瞬间醒眼。

    S:【和导员请了两天假要晚点回京港,国庆的时候陈清宇没回家,猫都是他在喂,这两天你有空的话可以和他一起去看看】

    只有一条信息,然后附带一张陈清宇的名片。

    昨天凌晨三点钟给她发的。

    那个时候乌椿刚睡下。

    她看完信息,回了一个OK,也没多说什么。

    现在说什么都显得徒劳苍白。

    她也不想再强调一遍他刻意掩饰过去的难过。

    加上了陈清宇的联系方式,上午的课一上完她就约人在食堂见面,一起吃了个饭。

    陈清宇刚见面的时候还问他,司向淮为什么这两天要请假。

    乌椿只说他家里有事,陈清宇也就没再多问。

    下午没课,她跟着陈清宇一起去司向淮家里看猫。

    屋内依旧是熟悉又舒适的氛围,司向淮回南浦的这些天,小猫被陈清宇照顾得很好。

    “就是太调皮了,每次打开门都跟开盲盒似的,总有惊喜,还好司向淮放假之前有先见之明,请了一个保洁阿姨。”陈清宇开门时对乌椿笑道。

    而这次两人进门,惊喜倒也不小。

    小猫估计是刚结束一轮跑酷,电视柜上的乐高散落了很多,茶几上几瓶未开封的易拉罐饮料也滚落在地毯上。

    罪魁祸首这会儿窝在沙发里呼呼大睡。

    听见开门的动静都没醒。

    乌椿向陈清宇了解完喂养的事项,还有一些细节,然后又向他要回了钥匙。

    “这几天放假麻烦你了,我知道你们物理系课比较多,剩下几天我来吧。”乌椿认真地说。

    陈清宇也没拒绝。

    后面的两天除了上课,乌椿只待在司向淮那边。

    空闲下来的时候她总喜欢打开购票APP查看回南浦的高铁,但是其实仔细想想回去以后也许连司向淮的人都找不着。

    乌建军那天打完电话以后还特意给她发了条信息交代,让她好好待在京港上课。

    司家的家事没有这么好掺和,连乔思敏这样的人都没出席葬礼,乌椿回了南浦也只是平添麻烦。

    乌椿这几天心情不明快,心口总是闷闷地堵着,看小猫调皮地在屋子里撒欢就会纾解一些莫名的怅然。

    照顾到第四天晚上,她和司向淮的聊天依然置顶,但是记录只停留在她上次回复的OK。

    方所有,方见晴,陈清宇,还有很多其他的人更别说,基本上和司向淮是断联状态。

    但大家又都默契地闭口不提。

    唯一能够窥见一些内情的途径大概是在公众平台上被晒出来的周芷的机场照。

    她戴着口罩,步履匆匆,状态看着不是很好,情绪低落。

    媒体只报道她回南浦是为了参加侄子的葬礼。

    司明安的信息除了早年间能找到的一些获奖报道,其余的内容很少,就连去世也只是对外公布病逝,显然司家在背后有进行消息封锁。

    夜色浓重,她窝在沙发里抱着小猫,刷完手机,想起来自己下午没吃饭。

    小猫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她就懒懒地不想动,连外卖都懒得点,也陪着猫,一个人发呆。

    这几天她研究了一下放映机的操作,但是也只播放司向淮保存的几部电影,来来回回地看完了。

    熬到十点钟,实在是有些饿,她小心翼翼地放下小猫,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活动僵硬的筋骨。

    这时候却突然听见行李箱滚轮的动静和大门解锁的声音。

    乌椿伸懒腰的动作一顿。

    下一秒司向淮就推门进来。

    已经入秋,他穿一身黑色的连帽卫衣,黑色牛仔裤,头上扣着一顶黑色鸭舌帽。

    换做平时,乌椿肯定得在心里暗暗地感慨一句,这人穿all

    bck简直是舒适区里的统治区,潮酷又带着冷痞。

    可是今天却只觉得他风尘仆仆,清瘦了一圈。

    已经平和了几天的情绪突然就有点失控的意味,见到他的第一眼就红了眼眶,鼻尖泛酸。

    司向淮将行李箱推到墙边,看见她站在客厅的身影。

    “我刚准备回。”乌椿没好意思说自己是准备起来点外卖,有点尴尬。

    司向淮盯了她一会儿,认真道:“太晚了,回去不安全,主卧客卧你都能睡。”

    当然,这是针对他今晚没回来的情况。

    乌椿点了点头,又听见他说:“但我现在回了,能送你,再晚一点也没关系。”

    乌椿这回摇了摇头,老实开口:“你晚上吃了吗?”

    想到他这会儿刚回来,可能在车上也没好好吃饭,于是不待他回答,她就扭头往厨房走,取下围裙给自己系上。

    “我煮面,你要不要吃?”她问。

    司向淮靠在厨房隔断门边,倒是挺不信任地挑眉看了她一眼。

    “加个蛋。”他说,声音微微哑着,还带了点轻微的鼻音。

    乌椿起锅烧水的动作一顿,硬着头皮,比了个OK的手势。

    事实证明,无论学习任何技能技巧都是没法一蹴而就的。

    乌椿关上厨房的玻璃隔断门,自己闭门造车,煎毁了三个蛋以后,彻底失去信心。

    做第一个是觉得简简单单,直接上手,然后失败。

    第二个不信邪,又尝试一遍,结果还是一样。

    第三个终于想起来互联网的神通广大。

    手机里临时找到的教学视频也不敢外放,静音播放,跟着做了一遍,但是没有得到真传,煎糊的鸡蛋依旧进了厨余垃圾桶。

    转身再去冰箱拿鸡蛋时,才发现司向淮坐在一门之隔的餐厅里,翘着腿,撑着脸,也不知看了她多久。

    眼神里全是“你还要倔强多久”的质疑和无奈。

    乌椿认命,打开推拉门,将锅铲和鸡蛋都递到他手上。

    司向淮站起身,一开始没急着接,倒是顺势抱着她的腰解掉了她的围裙,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一下。

    然后才接过她手里的厨具,示意她给自己系好围裙。

    乌椿抱着他,在他腰后打一个蝴蝶结,踮踮脚,回了一个吻,亲在他唇上。

    司向淮垂着眼睛看她,看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开口:“我感冒了。”

    意思是让她减少接触,别传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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