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司向淮悠悠地扫了她一眼，唇角一牵就又起了别的心思。他嗓音懒洋洋的，不急不缓道：“这话我还只在追我的女孩嘴里听见过。”
都是说什么想请他吃饭啦，或者请他喝奶茶吃蛋糕，总要象征性问问他的口味什么的。
他目光落下来的时候，乌椿心里无端一紧。
“小椿老师问这个做什么？难不成你也喜欢我，想和我假戏真做？”司向淮声音越说越低，最后几乎是凑到了乌椿耳边，隐秘地询问。
乌椿不由得后悔开口。
司向淮这人挺邪门的，正起来的时候能让人幻视青年大学习里的主持嘉宾，但要真使坏起来也是驾轻就熟，游刃有余。
要不是知道他是个精神十足正常的人，乌椿会忍不住怀疑他身体里其实住着两个人格。
比如这会儿，她就能隐约看出这人头上冒出来的恶魔角，还有传说里用来蛊惑人心，能勾魂摄魄的眼睛。
那就是坏坏的人格要开始作祟了。
她不擅长说谎，可是更不敢坦白，左右为难，心虚到背后冒出一层薄汗。
大脑飞速运转，想着要怎么回答司向淮的问题，指尖也微微发着抖。
如果她坦白了会怎么样？
司向淮会觉得她是一个投机取巧的人吧？和那些纠缠他的女生没什么区别，甚至更加恶劣。
想到这里，她的身体又冷得很快。
“你们两个凑在一起说什么悄悄话呢？”讲完电话的周芷绕过屏风，打破了室内微妙的沉默。
司向淮又靠回到自己的椅背上，面不改色地胡诌：“我们情侣之间说点小话，姑姑还要偷听吗？”
“我可没偷听，我光明正大地看见的。”周芷将手机放在桌面上，坐在司向淮手边的另一方桌前，又随口吩咐服务员先上一些饮品。
她讲电话费口舌，这会儿渴得不行。
冰镇的果茶被送到桌上时玻璃壶外壁还挂着一些冷凝水珠。
送餐服务员原本是想给他们斟到杯子里。
周芷摆了摆手，想自己接过玻璃壶。
和司向淮乌椿这些小孩坐一桌，她也不乐意端着架子让人伺候，不自在。
没想到服务员是个毛手毛脚的，装着果茶的玻璃壶从她手中滑落，磕碰在桌沿，沿着壶口撒了好一些。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服务员吓得脸色铁青，看了一眼沿着桌沿滴落的液体，连忙拿着餐巾清理。
周芷安然无恙，倒是旁边的司向淮遭殃，白色T恤的下摆被滴落的果汁沾染上，很是惹眼。
他情绪很稳定，接过服务员手中的餐巾自己随意擦拭了两下，声音温和：“没事。”
“我带您去处理一下吧，实在是抱歉……”服务员看起来是个新手，此刻慌乱又紧张，眼里几乎要溢出眼泪来。
司向淮思索了两秒，倒也不为难她，大概知道她如果后续不处理好会挨骂，所以配合着跟她出了包间。
乌椿和周芷待着，气氛有些尴尬。
周芷可能是工作比较繁忙，和她没聊两句，微信的提示音就响个不停。
“不好意思啊小椿，今天首映，要处理的事比较多。”周芷一边打字，一边歉意地朝她笑笑。
乌椿当然不会介意，所以她随口找了个理由，说想去一趟洗手间。
出门的一瞬间她长舒一口气，环顾包厢外典雅高级的装潢，向经过的工作人员询问：“请问一下你们这儿的卫生间怎么走？”
服务人员很敬业，直接向她微微鞠躬示意：“我带您去。”
卫生间位置比较隐秘，装修却是和店内如出一辙的古雅高级，灯光温和且偏幽暗。
“尽头右拐就是了。”工作人员指了指过道尽头那一幅尺寸巨大的抽象艺术画。
乌椿向她致谢，踩着松软的地毯提步向前。
“你和周芷老师的关系很好不是吗？她是丁克主义，我听圈内人都说，她是把你当亲儿子来看的。”
女生的声音冷清带着妖媚，制止了乌椿想要拐弯的脚步。
她下意识靠上过道的墙，呼吸紧促。
等了很久，才等来那个熟悉又懒倦的男声响起。
“是啊，她比我妈对我还好，可是她性取向很正常，你别信那些小道消息啊。”
这话实在是过分。
却逗得乌椿没忍住轻笑了一声，她连忙捂住了嘴，屏住呼吸。
女生被怼得哑口无言，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可是你取向正常不是吗？谈的女朋友很漂亮。”
这两句话居然能同时出现。
乌椿觉得很匪夷所思。
司向淮却像是对这种逆天发言早就接受良好，他只笑了一声：“姐姐，我姑姑对我再好也没生过我，我不会遗传她处处留情的性格。”
他语气很真诚，偏偏却听得人心痒。
乌椿几乎都能想象到此刻他靠在墙边垂眼看着眼前风情万种的女生时眼里的玩味和乏味。
玩味是天性恶劣，爱戏弄人。
乏味是冷情薄性，对谁都不感兴趣。
乌椿甚至不用担心他会答应女生暧昧十足的暗示。
司向淮不会和想从他这里走捷径的女孩多做纠缠。
第38章
相配
“不过是多了一个床伴，算不得留情不是吗？感情太奢贵，我可谈不起。”
女生语气娇媚如丝。
要不是周围环境清致典雅，听过的人怕以为入了什么特殊场所。
“我姑没和你说过吗？我爸我妈很讨厌我的，可能以后我连我们家里一分钱的财产都分不来，更别说拍电影捧你。”司向淮像是真的要和她理清楚这里面的利害关系似的，笑着问：“就算是这样，你还是愿意和我不清不楚吗？”
女生没想到他能这么坦诚，被绕进去，有些懵。
司向淮于是又补充：“今天我看了电影，你的演技挺好，无论是扮演角色，还是出卖自己。”
大好的的青春，既然选择了要走在聚光灯下，就要做到磊落潇洒，这才配得上那些奔赴而来的观众。
可惜她明显不够磊落，也不潇洒。
纠纠缠缠只为了周芷下一部电影的女二号，却从没想过周芷为何在拍完这部电影以后就再未提及和她的二次合作。
初出茅庐的耀眼新星，第一部作品就是周芷导演，总对自己的魅力和实力太过于自信。
也一定会在这上面摔跟头。
眼高手低，自命不凡，清高又谄媚。
不冲突，不可怜。
“那个小服务员是你指使的吧？大家都挺不容易的，没必要为难她。”
司向淮说完这句话，提步离开。
眼看着要和他迎面碰上，乌椿犹豫了片刻，还是站定在了原地。
视线撞上司向淮的目光，沉默片刻，她开口：“我来上洗手间……不是故意偷听的……”
“我知道你在。”司向淮似是无奈，轻叹了一声：“你觉得你的笑声很小？”
乌椿没接话了。
尴尬，尬穿地心。
她低着头，耳根后知后觉地烧起来，绯红一片。
“我和她拉扯这么久，等着你出场，你居然还想回？”他歪歪头，剑眉微皱，语气有些不可思议。
乌椿茫茫然地抬头，指了指自己：“我为什么要出场……”
行吧。
司向淮第二次叹气，当然不会和她说希望看见她从天而降，来帮他挡掉这株烂桃花。
小椿老师有点笨。
“当然是来接走你脆弱无助的男朋友，我小心脏都快被吓出来了。”他面无表情地说着，还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他这副行凶作恶以后又弱小可怜的模样其实蛮犯规的。
整个人没骨头似的撑在她肩上，弯腰低眉来看她。
她整个人几乎被笼入他的怀里，呼吸间全是熟悉又清爽的青柠香。
“我看你一点也不害怕。”
反而和她打得有来有回。
乌椿后半句话没说。
只是交易的关系，她不应该管太多。
太多就僭越了。
回到包厢，两个人还是没能逃过周芷的法眼。
她慢悠悠抿了一口茶，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司向淮本来也没想瞒，他随意坐下，提筷夹起第一口菜往乌椿碗里放，随口回：“遇到了孙安妍。”
孙安妍就是《尘沙》里的女配角。
周芷算是她的伯乐，电影里的戏份虽然不多，只能算得上女三号，可是角色的表现力还是很强的。
当初她也是费了一番心思才选出孙安妍。
姑娘实力不错，也有灵气，可惜就是太急功近利，急于求成，妄想一步登天。
眼下乌椿在这里，周芷便也不好提起当初把人推给司向淮的事。
“她一天天不想着怎么提升演技，倒是喜欢研究别人行踪。”周芷面色冷下来一些，语气平淡道。
司向淮闻言轻笑了一声，摇头：“这倒不算什么，只是人觉得我是个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好勾搭得很，平白无故就抹黑了我在女朋友面前的形象。”
他话说得特别自然，演技不是一般的高超。
“这就学会护人了？可以啊你小子。”周芷给乌椿舀了一碗汤放在她面前，调侃了一句。
司向淮随手拿起汤匙放进她面前的汤碗，又将碗里一块鱼肉夹出来挑起了刺。
一系列动作细节且熟练。
他笑着接周芷的话：“我再护人也抵不过你一句话的事儿，回头你和孙安妍讲一声，让她好好拍戏吧。”
周芷知道要不是之前自己给了孙安妍机会，她也不能纠缠上司向淮，这事儿她确实没处理好。
所以她点了点头：“是我的错，但是你谈恋爱也该早告诉我。”
她这会儿还计较呢。
姑侄两个感情一向很好。
如司向淮所言，周芷对他视如己出，比他亲妈对他还要好。
他从小在家里不讨喜，爹不疼娘不爱，也就只有一个周芷愿意搭理他，经常在寒暑假把他接到自己身边带着玩儿。
看着长大的小孩，上了大学以后倒是成长了不少，还闷声谈起了恋爱。
挺让她意外。
司向淮已经将鱼肉挑好了刺，又放回乌椿面前的餐碟上，然后才不紧不慢地开口：“我女朋友不好糊弄，我费了好大力气才追下来的，一追到不就带着人来见你了吗。”
他给自己加起剧情来眼睛都不眨，是浑然天成的松弛自然。
乌椿听着他的话甚至还会有一瞬间的错觉。
好像真的如他所言，两个人彼此试探了很久的心意，而他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把喜欢的女孩子追到了身边，又耀武扬威地带着她来见自己最亲近敬重的长辈。
这确实该是司向淮的恋爱轨迹。
他这人张扬又热烈，喜欢什么从不藏着掖着，更别说是初恋女友。
但是乌椿还是时刻警醒自己，这只是场交易。
她不过是个投机取巧的幸运儿，一切经历都好似司向淮亲手编织在高空云层中的大网，她随时会踩空，随时能坠落。
有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一旦拥有过片刻，便再也无法释怀。
她垂眸看着盘里那一块鲜嫩的鱼肉，不见一根鱼刺，可以放心大胆地入口。
乌椿提筷，夹了一块鱼肉入嘴，细细咀嚼，像是想在大脑记忆中将这一份味道永久保存起来。
她眼眶忽地发热，于是用喝茶的动作掩饰。
司向淮似乎很乐衷于在饭桌上服务于她，就没让她碗里空着过。
而且能根据她吃菜的习惯和数量推算她喜欢桌上哪几道。
后面会给她多夹一些她喜欢的。
周芷一点儿都没有对他们的关系起疑。
毕竟他们看起来亲昵又相配，确实很像热恋里的小情侣。
第39章
冷锋
用完晚餐天色已经不早。
周芷还有工作急需处理，司向淮向她提出了自己打车回。
她倒没有客气，只让司向淮记得把学校收件地址发给她，回头她要寄东西给乌椿。
尽管已经拒绝过，但是周芷热情难却，乌椿这回答应了下来。
打车回学校的路上，两人一起坐在后座。
司机也当他们是出来玩儿的大学生情侣，听见司向淮报了京大的地址，他特别友善地开口夸赞：“你们两个小孩可是我见过的最登对儿的大学生。”
他说的话不假。
两个人同是京港大学，还都长得惊为天人。
男生身形挺拔清俊，女生气质温柔安静，怎么看都很养眼。
“那您眼光很好啊，我也感觉我和我女朋友绝配。”司向淮往后座上一靠，牵起乌椿的手就接话。
他大大方方又随性健谈。
乌椿动了动被他握在手心里的手指，随后就被那双温热的大手纠缠着分开了五指。
最后是安静的十指相扣。
今天已经发生过无数次的动作。
可是眼下在这一方静谧昏暗的车厢，这个动作的存在感就太过于强烈。
比起在周芷面前的刻意和掩饰，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