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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司向淮似是看出她的为难,笑了一声,嗓音低低哑哑,是不自知的撩人抓耳。

    “你想道谢就道吧。”他无所谓地靠回了沙发里,还是那副没骨头的懒散。

    乌椿当然没有再道谢,只打开瓶盖喝了一口水。

    冰凉的液体流经口腔和食道,才稍稍将刚才身体里泛起的热意浅浅淹没。

    司向淮抬眼,看着女生喝水的侧颜。

    她眼里还有刚哭过的湿气,睫毛沾了泪,灯光下瓷白的脸上也有不明显的泪痕。

    像只雪白的垂耳兔,特别乖,又特别糯。

    再次意识到自己莫名其妙总会对她冒出这种动物塑的念头,司向淮耳根就发起热来。

    毫无征兆,来势汹汹,皆是心跳的授意。

    乌椿没有注意到少年眼底的情绪变换,依旧是温吞地开口,关心道:“困的话就去房间里睡吧,在客厅容易着凉。”

    司向淮点了点头,裹着毛毯起身,随手将放映机关上。

    光源减少,客厅里立刻黑下去一大片。

    “你先回房,我再关灯。”司向淮靠在墙边,看着乌椿的眼睛。

    她点了点头,走进客卧,关上了房门。

    客厅里传来一声开关的声响,唯一的一盏壁灯也被关掉。

    乌椿低头,看着门缝下那条窄窄的光线消失,听见司向淮走进对面的主卧,然后是房门开合的声音。

    她靠在门上,勾了勾唇,这才躺回到床上。

    接下来的这一觉,睡得格外安稳。

    再睁眼已经是天光大亮,乌椿是被一阵连续敲门的动静吵醒的。

    “司向淮,你搞金屋藏娇那一套?你真不是人。”方所有扯着嗓子喊。

    他应该有司向淮房子的钥匙。

    周末没什么事可干,天气不好,陈乐还不乐意出门。

    他寻思着来骚扰一下司向淮,结果进门以后看见一双女生穿的白鞋,直接就炸了。

    猫也被他吵到,此刻蹲在他脚边一脸好奇地看着方所有拍门,喵喵地叫了两声。

    方所有一把将猫捞起,看见主卧的人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来开门,他又开始咋咋呼呼。

    “真是有失体统,有辱斯文,你就是这么以身作则的的?昨晚有没有让你猫儿子看见什么少儿不宜的场面?”

    “你一天不胡思乱想会死吗?”司向淮靠在门边,起床气都没下去,颇为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方所有见他这副坦坦荡荡的模样,往卧室里瞄了一眼,没看见其他人。

    他有点不理解了。

    “你把人姑娘藏哪了?谈恋爱又不犯法,大大方方地带出来见见,搞得我像捉奸一样。”方所有脑袋一转,又是一个崭新的谣言。

    司向淮明显不想搭理他,半垂着眼,浑身上下都透着懒倦的困意。

    因为没睡醒,组织语言的能力也没恢复。

    他靠在门框上,慢悠悠地想,要怎么和方所有解释昨晚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所以只先撂了一句:“说来话长。”

    话音刚落,背后客卧的门就咔哒一声响。

    乌椿从门里探出头来,长发微微乱,眼神也不怎么清醒,但是很讲礼貌,看见方所有,和他说了一声“早上好。”

    第21章

    木春

    “所以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那个人渣就拘留15天?”

    方所有义愤填膺,拍案而起,桌上的豆浆差点被他打翻。

    刚刚亲口解释完事情经过的乌椿咬着包子,点了点头。

    司向淮夹着一个煎饺,嗓音微微哑,还带点鼻音:“没构成实质性犯罪,警方只能判猥亵。”

    方所有又默默坐了下来,咬了一口烧麦,没再发表自己的看法。

    乌椿往对面的人面前递了一杯温热的豆浆,才不急不缓地开口:“已经很幸运了。”

    幸运最坏的结果没有发生,幸运司向淮就住在楼上,也幸运遇到那对热心助人的情侣,那个男生还会撬锁。

    她昨晚就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她已经习惯于自己多灾多难,倒霉透顶的人生,但也永远怀有最热忱向上的信念。

    好在际遇总是有转机。

    她昨晚还在崩溃绝望的边缘抵死挣扎,今天早上就悠闲地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吃早餐。

    这种感受让她恍若隔世,却又刻骨清晰。

    她会记住这个惬意的周末早晨,而非昨晚死里逃生的慌乱迷茫。

    司向淮垂眼,喝了一口豆浆,没再说话。

    其实是有点意外的。

    意外面前的女生惊人的自愈能力,甚至让他有所怀疑,这是否也是对于创伤后的下意识忽略逃避。

    可是对上那只莹润的杏眼,他很快就否认了自己的猜想。

    能从附中十几个平行班里披荆斩棘闯出来,又把致远班里一群天赋异禀的人压在名下,冲进年级前30的人,心态怎么可能脆弱。

    司向淮勾唇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方所有狐疑地看他。

    司向淮不紧不慢地给煎饺蘸醋,斜了他一眼:“你管得着吗?”

    “我还懒得管呢。”方所有翻了个白眼,低头去逗脚下的猫。

    “你别给它吃东西。”司向淮交代一句。

    方所有无语地把猫捞进自己怀里:“我还不知道它金贵吗?费了咱们小司少爷九牛二虎之力才救回来的祖宗,谁敢乱喂?”

    乌椿视线在小猫和司向淮之间游离了几秒,才状似无意地开口:“这只猫是你捡的?”

    司向淮点了点头:“附中科技楼花坛里的那只狸花猫生的,但是只活了这一只。”

    附中里的流浪猫不多,乌椿对他口中的那只有印象。

    很多女生下课以后喜欢去喂,明显能看出狸花猫怀孕了,但后来就突然消失不见了。

    “我之前也去喂过,那只猫很温和,没想到生出来的小猫这么调皮。”乌椿笑着说。

    小猫从方所有怀里窜到地板上,又来咬她拖鞋。

    乌椿想起学校里那只和它八分像的狸花猫。

    高三的冬天实在是太寒冷,但不妨碍早读的照常进行。

    附中早读自由度很高,天蒙蒙亮的时候走廊楼道里就到处都是自己背书的学生。

    她已经快要迟到,提着从食堂刚买的煎饼,路过科技楼下,听见一声微弱的小猫喊叫的声音。

    走进花坛里一看,狸花猫躲在纸箱子里,看起来是被冻到了,抖着身体警惕地看她。

    早自习点名马上就要到时间。

    乌椿来不及多想,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卸了下来,铺进破旧的纸箱里,又从煎饼里挑了些菜叶和火腿肠放在小猫身边。

    匆匆跑去上课的时候也没想到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到那只狸花猫。

    大课间再来看的时候,猫就不见了,箱子还留在原地。

    “我以为它可能活不过那个冬天。”乌椿说。

    毕竟那时见到的猫还怀着孕,已经很虚弱,骨肉如柴,而冬天的寒风实在太凛冽。

    司向淮闻言抬眼,语气有些沉:“它确实没活过,死在了第二年春天。”

    尽管他从学校抱回来以后拼尽了全力挽救,可那只狸花最后还是只留下了唯一一只奄奄一息的小猫。

    和那条浅蓝色的粗针围巾。

    乌椿听到这个答案,有点意外,有点沮丧。

    司向淮看着她沉默的侧脸,原本不甚在意的字体刺绣在此刻却突然浮入脑海

    木春。

    小猫唯一傍身的一条围巾上绣着的字样,很工整,很秀气。

    当时他把猫抱回去,只借着这条围巾猜出主人的性别,此刻却有了更深层的猜想。

    “那条围巾是你的?”他没头没尾地问。

    乌椿像是和他想到了一处,愣了片刻以后点了点头:“我觉得天气太冷,就留给它了。”

    司向淮弯了弯眼睛,说:“它很喜欢。”

    所以他把那条围巾留了下来,现在也垫在猫窝里。

    “这么说来,你俩羁绊还挺深啊?”方所有眼睛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开口就是玩笑。

    乌椿垂着眼,脸上隐隐泛起热意。

    司向淮倒是很坦率,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

    说不清是戏谑还是求证,他嘴角的笑有些恶劣:“有吗?感觉确实挺巧的。”

    女生白净的脸上透出的红晕很浅,但是还是能轻易看出。

    以前不怎么注意,今天他倒是突然发现。

    乌椿好像很容易脸红。

    方所有看不惯他这副仗帅欺人的样子,主动结束话题:“你老花眼吗,非得这么看人?”

    毫无意外地得到了司向淮一记眼刀。

    这场隐秘的试探戛然而止。

    乌椿松了一口气,悄悄放缓呼吸,平复自己的心跳。

    吃完早餐司向淮把她送回了学校。

    星期天没有课,宿舍里的人都起得挺晚的。

    乌椿进寝室时陈乐刚好下床。

    她穿着一身睡裙,头发凌乱,看见乌椿时愣了一下。

    “你昨晚没和方见晴一起吧?我看她朋友圈发的是和室友聚餐。”陈乐将人拉到了阳台,语气颇为关切。

    聪明如陈乐,自然能看出不对劲来。

    乌椿拿出手机,翻到了她给表白墙的投稿,淡声开口:“投稿人是我。”

    陈乐顿时就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且咬牙切齿的表情,立马拉着她的手上上下下地看了一圈,声音低低地问:“那你没事吧?”

    其实昨晚她就具体猜到了。

    她知道乌椿在那个小区做家教,也听见了昨晚孟诗雅的电话里乌椿不太对劲的语气。

    但还是告诉自己不该这么多想。

    直到后来看见方见晴在朋友圈晒出来的宿舍团建。

    陈乐才大概确定,乌椿根本没有和方见晴待在一起,她这是遇上事了。

    “我很好啊,没有缺胳膊少腿的,就是不想让你们担心。”乌椿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

    谁知下一秒,就看见陈乐红了眼眶。

    她172的身高,平时也一副冷艳御姐模样,但是眼泪却是说来就来。

    乌椿有些手足无措,搂着她什么话也说不出。

    “你不知道,昨晚我们三个人都担心死了……”陈乐抹掉了眼角的泪。

    宿舍三个人看见校园墙上的投稿,基本都能确定是乌椿发的稿,打字的语气和兼职的地点都能对上。

    但是又不敢多给她打电话,遇到这种事总归是需要自己收拾情绪的。

    三个人计划了一晚上,等乌椿回来了要怎么开导,怎么安慰。

    一熬就是整个通宵。

    顺带把黄智的祖宗十八代都拎出来骂了个遍。

    第22章

    生日

    乌椿看着眼前眼眶通红的女生,心尖突然酸了一下。

    又暖又麻。

    也许是从小没什么很要好的朋友,除了高中时遇上方见晴。

    她习惯了独立坚强,面对逆境都能自己默默收拾好残局,可是眼下一个又一个的朋友把她放在了心上,关切又温柔。

    她对这种陌生的关系既感动又惶恐。

    更别提亲眼看见陈乐为她掉泪。

    “我靠你别挤我……”阳台的玻璃推拉门上的窗帘猝不及防被人拉开了一大截。

    姜仪贴在玻璃门上,蜡笔小新的睡衣皱皱巴巴,孟诗雅挤在她身边,抱着一只小熊抱枕。

    两人不知何时下了床,躲在推拉门后竖着耳朵听阳台上的两人说话。

    陈乐被她俩逗笑了,乌椿则还是有点懵。

    孟诗雅先拉开了门,走到阳台,熊抱住乌椿就哽咽开口:“没有出事就好……你昨天吓死我了……”

    陈乐也被她箍得喘不过气。

    姜仪又加入了进来,一把抱住她们三个人,煞有介事地说:“以后有什么事都不许藏着掖着啊,401的女人由我守护。”

    大家又挤挤闹闹,笑成了一团。

    乌椿也笑,但鼻子和喉咙都有酸意,眼眶瞬间就热起来。

    真好。

    她不用担心任何流言蜚语,也不必在乎他人刻薄的眼色。

    她遇到的都是很好的人。

    这份温柔的暖意够她走过所有严寒的凛冬。

    -

    “刹车!不是拧油门!”乌椿抱着书包,站在学校的图书馆广场上,大喊了一声。

    但是还是没能救下方见晴。

    她开着那辆绿色的共享电动车一头窜进了花坛里,这才堪堪止住。

    方见晴好不容易军训结束,急着来找乌椿玩,但是她这辈子没有骑过共享电动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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