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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乌椿身上还是裹着那件司向淮的衬衫,一进屋就猝不及防被飞扑过来的狸花猫吓到。

    往后退时撞进一个坚实温暖的怀抱。

    她霎时红了脸,回头对司向淮解释:“我没想到它会扑过来。”

    “它很调皮的。”司向淮只说这么一句,然后弯腰将小猫捞起,拎上了玄关柜。

    然后又对乌椿说:“家里只有一双多余的男士拖鞋,给方所有准备的,但他没穿过,还是新的。”

    少年蹲在鞋柜前,从里面找出一双全新的男士棉拖,放在了乌椿脚边。

    “谢谢。”乌椿点了点头,坐在一旁的矮凳上开始换鞋。

    小猫不听话,从玄关柜上又扑到她背后,踩在她肩上落到她怀里。

    乌椿的眼睛早就哭肿,睁眼和小猫对视时的场面透着呆愣。

    她求助似的抬头看了一眼司向淮。

    可司向淮只是笑着撂一句:“猫很喜欢你。”

    他往厨房方向走,问乌椿饿不饿。

    乌椿摇摇头,嗓音还是沙哑:“不用这么麻烦。”

    但司向淮好像完全不在乎她的回答,自顾自地进了厨房。

    他租的这间房原先的装修应该挺简单的,能看出很多东西都是后来自己添置的。

    无论是特意为小猫隔绝出来的一方摆满了玩具和猫爬架的天地,还是电视柜下一排排数量惊人的乐高小人,和客厅里那张一看质感就很好的羊毛地毯。

    司向淮是个善于生活的人。

    乌椿抱着猫,坐进了客厅柔软的懒人沙发里,小猫从她怀里蹦出来,懒洋洋地躺在了地毯上,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她坐下不过几分钟,就闻到厨房里传出的煎蛋的香味。

    第19章

    肚子不受控制地咕咕叫了两声,她连忙捂住,又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司向淮系着一条米色的围裙,背影看上去特别有居家气质。

    乌椿脑子里无端浮现出一个词。

    人夫感。

    极致的少年肆意和包容的温柔稳重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并且是浑然天成的和谐。

    司向淮总能让她有多余的灵感。

    想到这里,耳朵有些发热,乌椿轻咳了一声,垂眼掩去自己内心里的情绪。

    “面煮多了,小椿老师你要不要帮我解决?”厨房里出来的人端着两碗面放在餐桌上,解下围裙的时候笑着问她。

    反正不管乌椿饿不饿,这碗面都是会多出来的。

    她意识到这一点。

    心跳渐渐加速,但不是以往那种面红耳赤的悸动。

    而是一种很柔软踏实的稳妥。

    跳动的每一下都坚定有力。

    冥冥之中好像在对她说,你这辈子都要喜欢司向淮了。

    她是因为这个念头,才会心跳加速。

    完蛋又可怜。

    乌椿走到餐桌边,拉出一张椅子,接过男生递来的筷子。

    “司向淮……”她喊了一声男生的名字。

    司向淮闻言看她一眼。

    原本她想问他为什么要带自己回家,可是话到嘴边又没有问出口的勇气。

    乌椿想了想,勾唇笑了出来:“这个蛋……有点糊……”

    “我这个,更糊。”司向淮夹起自己碗里那块煎蛋,向她展示。

    等女生笑完,他才不急不缓地说:“但其实,我还挺喜欢吃这种带点糊边的煎蛋的。”

    乌椿看了他一眼,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呛了他一句:“真的吗?不会是为了给自己挽尊找借口吧?”

    “假的。”司向淮放弃了,伸出长腿够了一下餐桌边的垃圾桶,对她说:“还是扔掉吧。”

    乌椿笑起来,筷子都差点握不住,她低头咬了一大口那只糊糊的煎蛋,冲对面的人竖了个拇指:“其实真挺好吃的。”

    她说的是实话,她这个煎蛋其实也没有很糊,顶多算不太成功。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捉弄人?”司向淮随手将自己碗里那个糊得不能看的煎蛋扔进了垃圾桶,饶有趣味地盯着女生看了一眼。

    “我以前也没发现你这么嘴硬。”乌椿很快地回怼。

    司向淮挑了挑眉,搅了一下碗里的面:“打平了。”

    也不知道平在哪里。

    反正没再你一句我一句地说废话了。

    两个人沉默地吃完面,乌椿端着碗起身进厨房。

    “碗放着我洗吧。”司向淮也进了厨房。

    “你煮面我洗碗,应该的。”乌椿回头看了他一眼,颇为坚定地说。

    虽然也不知道这个分工是怎么规定下来的。

    但司向淮还是接受了这个安排。

    少年懒洋洋地靠在冰箱边,垂着眼看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讲话:“以后这个小区你尽量不要再来了。”

    乌椿挤出一泵洗洁精,低头用清洁海绵擦碗,闻言动作一顿。

    “不问我为什么?”男生声音低沉,带着和煦的笑意,听起来让人放松且安心。

    “黄智可能还会有报复心理,我应该要远离。”乌椿很聪明,知道司向淮的意思,可语气还是免不了低落。

    多讽刺,受害者无罪,可最后天天要活在胆战心惊里的也是受害者。

    女生的背影瘦弱,纤细的脖颈垂下去的时候能看见嶙峋的骨头。

    司向淮张了张口,却没能说出什么话。

    他很少有这种无力感。

    明明施暴者已经伏法,可是却又觉得远远不够。

    当然还远远不够。

    女生的崩溃和绝望不是能在施暴者短短十五天的拘留期里治愈的。

    而是伴随一生的阴影。

    “这件事你没有任何错,主动远离他也是为了更好地保护自己。”司向淮觉得自己还是要强调一句。

    乌椿已经将碗洗好,摘下橡胶手套,回头看着灯下的少年。

    他倚在墙边,眼底是她无比熟悉的清亮明决。

    也是她能在这个大雨滂沱的晦暗雨夜里唯一能触碰到的孤灯。

    “我想借你的微信用一下。。”乌椿朝他扬着脸,单边虎牙露出一个小尖。

    洗完了碗,两个人一起坐在客厅地毯上,乌椿拿司向淮的微信认真编辑了一条信息发在小区的业主群里。

    对于黄智的行为和警方所作的处理都一五一十地讲述。

    一石激起千层浪,业主群里的讨伐声比她想象的还要大。

    都是骂黄智枉为人父,枉为人夫。

    乌椿又用自己的账号找到校园墙把黄智的个人信息都挂了上去,让京大的学生兼职的时候注意避雷。

    做完这两件事,天色已经很晚,司向淮给她铺好了一张客卧的床。

    床品是中性风的灰色,干净整洁,带着皂角香。

    “明天是星期天,你可以睡晚一点。”司向淮给她找出一套新的洗漱用品,对她说。

    估计是方所有可能会在这里住,所以一般的生活用品都有备用,倒不是很麻烦。

    乌椿点了点头,只说一句:“谢谢你,司向淮。”

    男生歪头看她,随口接话:“乌椿,我觉得我们也算朋友。”

    他语气有几分认真,但是又带着几分松弛的戏谑。

    乌椿垂着眼,安静等他的下文。

    “所以不用总是对我道谢。”司向淮说。

    朋友。

    乌椿勾了勾嘴角,鼻尖却泛起酸。

    踮脚仰望了三年的人,如今笑意盈盈地和她讲。

    我们是朋友,你不用和我这么客气。

    大概没有事比这还让人欣喜感慨,更值得她热泪盈眶。

    “嗯。”乌椿点了点头,没让司向淮看见自己眼底的绯红。

    她洗漱完入房睡觉时司向淮仍在客厅里。

    他生活状态很松弛,幻灯片播放一部喜欢的外语电影,怀里窝着打呼噜的小猫,条纹睡衣柔软舒适,客厅里只亮着一盏小小的壁灯。

    乌椿想起刚才她从客厅路过,视线被幻灯片上的电影吸引。

    司向淮问她要不要看。

    她说自己有点累了,想先睡觉。

    仰靠在沙发上的男生懒懒地点了点头,和她道了一句。

    “。”乌椿低声回他。

    声音几乎低到听不见。

    说完之后她飞速走回客卧,平复自己颇为紊乱的呼吸。

    第20章

    梦魇

    发生的事太多,乌椿早已累到精疲力竭,沾床就睡了过去。

    可是却没有睡得很安稳。

    她做了很多梦。

    先是黑暗潮湿的暗卫里,男人贪婪猥琐的笑容和令人作呕的抚摸。

    她拼命地叫喊,却始终无人应答。

    最后她砸破卫生间墙面的镜子,不顾疼痛将碎片扎进男人的心口。

    鲜血顺着她的小臂划到手肘,滴滴答答地落在瓷砖上,也染红了她的短袖。

    红色血液最后汇成一条小河,她跟着那条河跑啊跑啊,在路的尽头看见一扇半掩着的房门。

    妈妈在那扇门后哭得伤心欲绝,她推门走进去紧紧抱住女人,却被爸爸狠狠扇了一巴掌。

    “小兔崽子还学会告状了是吧?你怎么没去死呢?”

    男人对她拳打脚踢,她只是死死地护着妈妈。

    可最后还是没有护住。

    妈妈的手腕上出现一条可怖的伤疤,不停地冒着鲜血,面色也越来越惨白。

    “我们奈奈是个坚强又诚实的孩子,没有做错任何事,你永远是妈妈的骄傲。”

    女人的声音渐远,身影渐渐模糊,那条血色的小河却越来越清晰,最后化成了滔天的血浪,朝她扑来,将她淹没。

    乌椿惊醒时头上蒙着空调被,她额头和后背都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有种缺氧的感觉,所以呼吸越来越急促,最后不得不撑着手肘坐了起来。

    梦境太过真实,以至于她尝到自己嘴角的咸涩才发现自己早就泪流满面。

    抽了一张纸将眼泪擦干,乌椿想出门找水喝。

    空调的运作声清晰可闻,还有凌晨里偶尔传来的汽车疾驰的声响,空旷辽远,莫名会让她心里安定下来。

    刚才在厨房洗碗的时候她注意过,厨房里是有瓶装的矿泉水的。

    乌椿踩着软拖,蹑手蹑脚地迈步,小心翼翼地虚掩上客卧的房门。

    只是她没想到,客厅里那盏壁灯还是亮着。

    司向淮歪在沙发上合着眼,看起来像是睡熟了,呼吸均匀平稳。

    少年精致锐利的面部轮廓在暗暗的灯下柔和了几分,眼睫毛垂落,细密纤长,像振翅欲飞的蝴蝶,也像鸦羽。

    乌椿站在沙发扶手边,安静注视了两秒,目光从他的眉骨勾勒至喉结。

    最后欲盖弥彰地移开视线。

    立式空调的制冷效果很好,她才出来这么一会儿就觉得有些冷。

    弯腰拉过沙发上的毛毯时,乌椿几乎能听见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

    轻手轻脚地将毯子拽起,然后动作极度缓慢地将它盖在司向淮的肩上。

    呼吸间她能闻到清爽的沐浴露香味,但分不清是她身上的,还是司向淮身上的。

    两人用的都是卫生间里那一瓶。

    她意识到这一点,屏息敛气,正欲直起身,却猝不及防撞进一双黑亮深沉的眼睛里。

    司向淮醒得很突然,毫无预兆,可是眼里的困意倒是不假。

    他垂着长长的睫毛,半清醒的时候眼里不甚清明,骨子里带出的懒意和松弛却让乌椿莫名心虚,像个被抓包的小偷。

    “我出来喝水……看你睡着了,空调挺冷的……”

    她退了两步,小腿撞上茶几,声音温软地解释。

    司向淮裹着身上那床毯子,终于慢慢醒眼。

    他抬着头,目光不紧不慢地扫过女生的脸,并没有多问她眼角残余的泪痕,而是弯腰捞过了茶几上一瓶未开封的纯净水,随手将瓶盖拧松,递了出去。

    动作漫不经心,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刚才两人咫尺间的对视。

    “谢……”乌椿接过水,想道谢,但又想起司向淮先前的话。

    我们也算朋友,所以不用总对我道谢。

    她的一声“谢谢”就这么堵在了嗓子眼,上不去也下不来。

    和她的心一样,还细细地泛着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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