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他问道,担心上前。时漾抬头看他。
傅武均看着有些不好意思,尴尬挠着头:“我听说你出事了,过来看看你,你没事吧?”
全无以前在她面前时那副高高在上的大家长模样,甚至多了几分讨好的意味。
时漾心情一时间更觉复杂,这些友好都是她在她只是时漾时期没有得到过的。
以前无论她怎么努力,她都是带着目的故意闯入他们世界的心机女,不被接受,也不被待见。
可当她变成沈妤,她的一言一行似乎都变成了被理解被包容的了。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去厘清心里的这份别扭。
傅武均看她只看着他不说话,堆起笑脸更往前走了一步,关切问道:“医生怎么说,身体没什么问题吧?”
时漾依然没说话,只是审视一般,疑惑又认真地看着他。
傅武均反倒被看得生出些不自在,不得不转头看向沈林海和沈正阳打招呼道:“亲家爷爷,亲家公,你们也过来看沈妤了。”
话音刚落沈清遥轻咳着朝他使了个眼色,让他先别提沈妤。
第1091章
别逼她
傅武均并没有看懂沈清遥投过来的眼神,兀自看着沈林海和沈正阳蓝叶茹感慨道:“自从得知时漾就是沈妤,我们两家人还没机会好好吃过一顿饭,回头得找个时间聚聚才行。”
沈正阳和蓝叶茹尴尬笑笑,视线已不由偷偷朝时漾瞥了眼。
沈林海也不敢直接应承,也小心翼翼朝时漾看去。
傅武均当大家都在等时漾拿主意,笑看向时漾道:“漾漾,你看自从得知你是沈妤以后,大家都没好好替你庆祝过。等你出院了,我们好好为你庆祝一下,欢迎你回家。”
“咳咳……”
沈清遥重重咳了声。
傅武均不解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沈清遥刚要开口,傅景川已经端着餐盒走了进来,一眼便看到了病房里的傅武均,眉头当下皱起:
“谁让你过来的?”
“我过来看看漾漾。”
傅武均应道。
大概是稍早前被他撩电话的气不过,但又夹着有求于傅景川和时漾的卑微,他的态度多少有几分不甘的别扭。
沈林海是知道父子俩自从时漾出事后就一直不对付的,赶紧居中调解道:“你爸就是过来看看小妤儿。”
人又忘记了改称呼。
傅武均也接过话道:“对啊,我刚还和你沈爷爷商量来着,自从得知漾漾是沈妤以来,大家都还没好好为她庆祝过,得找个时间……”
话没说完,却见傅景川面色一变,厉声喝道:“谁让你自作主张的?”
“……”
傅武均被呵斥得一脸莫名,“做什么?沈妤回来,我们好好为她庆祝不是应该的吗?”
却见傅景川黑眸已经看向时漾。
“出去!”他开口,嗓音又冷又沉。
傅武均:“……”
他火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刚要骂回去,沈清遥已经上前拉住他:“沈伯伯,我们先回去吧,晚点再过来看漾漾。”
又上前推沈林海的轮椅,劝他先回去。
沈林海和蓝叶茹沈正阳都有些迟疑,时漾对沈妤身份的反应让他们有些不安,都不由担心看向时漾。
时漾没有抬头看他们,只是轻声开口道:“你们先回去吧。”
蓝叶茹还没恢复的眼眶又红了起来。
“沈妤,你不要妈妈了吗?”哽咽的乞求也跟着出口。
“妈妈”两个字让时漾眼眶一湿,她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这一声“妈妈”,她也曾渴望过母爱。
从小到大她一直很渴望丁秀丽能像别的妈妈那样,能温柔地对她说,“妈妈”在。
后来确定她只是那个家的入侵者以后,她就没敢再渴望过丁秀丽会像真正的母亲那样对她,她愿意赏她一口饭、愿意抚养她长大并让她读书她已经是感恩。
但在无数个难过的夜晚,她也会忍不住幻想她的亲生母亲会是什么样子,如果她找到了她,会不会像别的母亲一样对她。
但现在,她曾渴求的母亲就在眼前,她却心情复杂得不知道该怎么去接受这突然的变化。
时漾没有应,只是抿紧了下唇,极力克制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傅景川已经上前轰人。
“你们先回去吧。”
长臂轻挡在沈正阳和蓝叶茹胳膊上,轻推着几人往外走。
蓝叶茹哀求着看向傅景川:“景川,你能不能帮我们……”
“不能。”傅景川冷淡打断了她,愣是把几人赶出了病房。
“小川子。”
沈林海哑声开口,但未及把话说完,傅景川已低声道,“别逼她。”
几人不敢再出声,终是叹了口气,叮嘱了两声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第1092章
那天晚上的凶手
傅景川重新回到病房。
时漾静坐在病床上,低垂着头,不知所想。
“他们给你看了亲子鉴定报告。”
傅景川开口,很平静的陈述语气,不是疑问。
时漾轻轻点头:“嗯。”
她抬头看向傅景川:“我……”
她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想起以前他执意认定她就是沈妤的那些瞬间,心情异常复杂。
傅景川也静静看着她,没有说话。
时漾最终只能自嘲笑笑,什么也没说,转身要端过桌上的盒饭。
“我来吧。”
傅景川把盒饭端了过来,在床前坐下,舀起一勺饭菜,喂到了她嘴边。
“……”
时漾看了他一眼,“我,我自己来就好。”
说着有些迟疑地伸手去端他手中的盒饭。
傅景川垂眸看向她伸过来的手,又看向她,但没有松开手。
黑眸静冷。
时漾被他的黑眸盯得不自觉地僵硬,搭在盒饭上的手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时漾。”傅景川看着她,轻声开口,“你想起来了是吗?”
“啊?”
时漾有些不解看向他,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想起刚才梦里的那些,还是点了点头:“嗯。”
也顺便想起了落入江中时扯下的布料,又赶紧对他道:“对了,老陈没事吧?国风度假村的项目也没事吧,有没有牵累到辉辰集团?”
傅景川有些意外看了她一眼,这些问题都是失忆的时漾不会问,也从没关心过的。
她记不起坠江的事,自然不知道什么老陈,更不知道国风度假村项目藏着的暗流涌动。
她是真的,都想起来了。
傅景川喉咙有些几不可查的哽,但在看到她眼神里的疏离客气时,刚升起的那丝感动又开始往下沉。
时漾不知道他的千回百转,看他只看着她不说话,忍不住轻叫了他一声:“傅景川?”
傅景川微微偏开了头:“都没事。”
时漾明显松了口气。
傅景川把心底的情绪压下,看向她:“你还记得谁推的你吗?”
时漾轻轻摇头:“那时天太黑了,我看不清人,但我掉下江的时候我扯掉了他身上的一块布。”
傅景川眉头皱起:“布?”
薄宴识把时漾带回来的时候并没有提及过她手上有拿什么东西,也可能他把人救上来的时候时漾身上也没有什么东西,毕竟已经昏迷,又是泡在河里,她的手抓不住东西。
时漾点点头:“对,那天晚上所有人都穿工衣。辉辰集团工程队的工衣都是专门定制的,市场上买不到,可以让人去工地调查一下,看谁的工衣有缺损,这样就大概知道知道是谁推的我了。那天晚上不是意外。”
傅景川看向她:“哪个部位的缺损,你还记得吗?”
“我是摔倒的瞬间扯住的,扯住的应该是他的衣襟,但衣襟是一整块布,正常来说不好扯下来,除非原本就有破损,所以……”时漾沉吟着道,看向傅景川,“我觉得缺损的地方不是衣襟就是口袋,口袋都是另外缝合的,比较容易扯下来。”
第1093章
他要的是,上官临临偿命!
“我会安排人去调查清楚。”
傅景川看向时漾,说道。
其实凶手基本可以锁定徐仁先。
但问题在于,要怎么证明他是故意谋杀。
那天晚上的现场因为停电,人群陷入混乱,发生人挤人的情况,徐仁先可以举证说自己无意碰到的时漾。
现场光线昏暗,也没有人能作证徐仁先是故意。
他和时漾之间没有交集,也不存在杀人动机。
现场的情况属于由于不能预见的原因引起的事故,属于意外事件,所以不能直接判定为他是故意伤害或谋杀。
不过这些还都是小问题。
那天在霖市处理辉辰酒店宾客中毒一事时,时漾撞见徐仁先想起事发当时有人在对面的听雨轩拍下现场照片,只要找到当事人和当时的照片,就能证明徐仁先涉嫌故意谋杀。
他已经让柯辰找了人在调查处理,指认徐仁先为凶手是迟早的事。
但这个案子的关键在于,要怎么证明是上官临临主使。
办一个徐仁先不是是小意思,他要的是,上官临临偿命!
但取证过程并不容易。
上官临临和徐仁先没有任何的通讯记录,也没有任何的资金往来,也没有相关的人证物证,一个国外长大的精英阶层和一个国内小山村走出来的男人,几乎没有产生关系的可能。
而心理突破的审讯和离间,对两人也毫无作用。
但不可能毫无漏洞!
傅景川敛下的眼睑敛去眸底精光。
“不过不管是谁推的我,都没道理啊。”
时漾没注意到傅景川的神色变化,兀自皱眉道,“我和那些工人无冤无仇,谁会愿意冒险去杀一个无冤无仇的人?除非是有人花钱买凶,但谁会对我有那么大的仇?难道是企图搞祭生桩的幕后黑手?”
时漾刚一说完,便马上推翻了自己的推论:“不对!推我的人和推老陈的是不是同个人,祭生桩是现场发生的,对方不可能会预判到我会救下老陈而另留了一手来推我下去祭生桩。哪怕真预判到了,也不可能拿我来做祭品,没有哪个工程队会拿总设计师祭生桩。他们的目的是辉辰集团拿活人祭生桩,借此让辉辰集团的名声一落千丈,但拿总设计师做祭这个舆论发酵出去就不可能会有人信,对方不可能这么蠢。所以是另外有人要我的命?”
她的眼睛对上傅景川的黑眸:“上官临临?”
傅景川有些意外看了她一眼,他虽和她说过要提防上官临临,并将她和她的过往恩怨全说与了她,但并没有说过上官临临就是幕后主使。
“为什么会觉得是她?”
傅景川看着她,问道。
“假如我是真的……”“沈妤”两个字时漾没办法坦然说出口,她声音顿了下,“我记得上一次她和沈家人做过亲子鉴定,结果证实她是沈妤,但现在又变成了我才是她,那只能说明,她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但其他人不知情,而且她不惜作假也要证明自己就是沈妤,说明她很在意沈妤这个身份。那她就不可能留我,毕竟我人死了她才不会有后顾之忧,但是瞳瞳……”
时漾面色一下变了:“对了,瞳瞳呢……”
瞳瞳是她女儿,上官临临要完全无后顾之忧的话,必然不会放过瞳瞳。
傅景川伸手压住她几欲起身的身体:“瞳瞳在过来的路上,高姐陪着她。”
时漾:“那上官临临有没有对瞳瞳……”
“她没有机会。”傅景川说,重新将她摁坐回床上,“你出事后我就拎着她和沈清遥去做了亲子鉴定,她没机会对瞳瞳下手。”
第1094章
说人话
“哦,对。”时漾似是缓过了神来,不好意思地对傅景川笑笑,“连我都能猜出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你不可能猜不到。”
傅景川也笑笑,一直悬着的心脏因为她突然的笑容落回了原处。
“先吃饭。”
他说,重新把盒饭端了过来。
“欸我来吧。”
时漾赶紧上前,动作很快地把盒饭从傅景川手中端了过来。
傅景川看了她一眼,时漾似是没注意到,拆了筷子,低头吃了起来。
“上官临临那边目前还在调查中。”
傅景川说,“她暂时还伏不了法。”
“没关系。”时漾说,“本来也只是猜测,也不一定是她……”
“她脱不了干系。”
傅景川说。
时漾点点头,没再吱声,安静吃饭。
与其说是吃饭,不如说是借着咀嚼的动作让依然混沌的大脑慢慢恢复清明。
但效果并不明显。
整个大脑迷迷瞪瞪的总不太清明的感觉,也不知道是不是磕伤了头的缘故。
空着的左手无意识朝后脑勺摸了摸,那里依稀还能摸到疤痕的痕迹。
她眉头不解皱起。
她低垂着头吃饭,傅景川没看到她眼中神色,只看到她迟疑摸后脑勺的动作。
那一处地方是稍早前方万晴失手推她撞到流理台的地方。
“头又疼了吗?”
傅景川担心问,人朝她坐近了些,手掌自然而然地去拨开她的头发,时漾却一下僵硬,身体几不可查地朝旁边偏了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