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一桌子菜,绝大部分都是沈南意爱吃的菜。沈南意下意识的去看周政南,见他正在给艾伦夹菜,而艾伦也吃的津津有味。
一切都像,是她跟艾伦的口味正好相近。
可——
沈南意知道不是。
艾伦饭前原本还说要带沈南意转场去酒吧,可饭后跟周政南单独说了两句之后就离开了。
沈南意看着挥手自己说再见的艾伦,缓步走到周政南身边,“你找人家来演戏,却不关注人家的情绪,她看得出来很伤心。”
热意翻涌的夏天,周政南脊背僵了一下,没有回头:“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沈南意像是小时候一样,站在他身侧,却探头去看他,“我不是早就说过了,你虽然长得不错,却没什么演戏天赋,尤其是在我这个慧眼如炬的评委面前。”
风拂过绿叶,沙沙作响。
这一幕,像极了中学门前,穿着校服扎着马尾的少女,背着手,“啧啧”感叹着,“周政南,不是都跟你说过了吗?你没什么演技天赋,你还敢骗我呢?你说,上午第四节课,你是不是来我们班门口监视我有没有逃课了?”
时光荏苒,那么多年过去了,周政南苦笑问她:“南意,为什么,只有我还留在过去对你的感情里?”
岁月无声,四目相对时,他的心跳,依旧不受控制。
沈南意缓缓站直身体,“可能……我实在太好看了吧。”
不是很正经的回答,是避重就轻。
周政南轻笑。
沈南意指尖轻捏,“我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想到处旅游看看,你……”
周政南闭了闭眼睛,明白了她的意思,他苦笑道:“如果知道,这么轻易被你看穿,我该找个演员过来的……算了,现在再说这些没有意义……”
沈南意轻声叹息:“周政南你别那么死心眼,只要你肯把视线移出去,你就会发现,几乎所有女人都爱你这一型的。”
周政南侧眸问她:“死心眼的,只有我一个吗?”
沈南意沉默,抿唇,又瞪他,佯装凶道:“你别不识好人心,我这可是在安慰你,你埋汰我?”
风吹起她的青丝,周政南伸出手想要触碰,最终却又指尖蜷缩,把手放下。
两人都在漫长的林荫小道。
周政南低声讲述:“六年前,我曾经在学校拦下谢霄北塞给他一笔钱……我……还跟他说……”
沈南意脚步停下,周政南察觉到了,他眼眸轻颤,却没有停下脚步。
他还在继续缓慢的走着,还在缓慢的讲述着:“还跟他说……这样的事情我不是第一次为你处理……他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话说完了,周政南也停下了脚步。
他跟沈南意之间的距离并没有多远,可在他转过身去看她时,那不远的距离已经像是王母昔年画下的银河。
四目相对。
周政南惨然一笑:“你现在知道了,我从来没你想的那么好,我就是嫉妒,从他出现在你身边,你们在一起开始,我就疯狂的嫉妒,我想过控制,却还是忍不住的想要去做些手脚……”
沈南意看着他泛红的眼眶,沉默数秒,“……都过去了。”
周政南仰起头,将情绪压下去,他宁愿她跟他计较那些过往里的细枝末节,也不想换来她一句往事随风般的回应。
第二天,沈南意就来到了机场。
她登机前,抱了抱周政南,“别让我一直影响你的生活,周政南,你该活出你自己的人生。”
在她要松开手时,周政南用力的抱着她,延长了这个拥抱。
可当提示登机的声音再三响起,周政南不得不松开手。
沈南意拿着机票向前,验票后看着还没有离开的周政南对他粲然一笑,然后大步流星的离开。
要走,就不要留恋。
沈南意心知肚明,她留在周政南身边,哪怕只是以朋友、妹妹的这些身份,也会影响他开展新的感情。
只有她离开,周政南才能把持续逗留在她身上的视线移开,也许会在某个温暖的午后,在某一个拐角,就遇见了第二个能让他怦然心动的姑娘。
周政南望着她脚步轻快的模样,无声的闭了闭眼睛。
是以,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在沈南意身后还跟着两个男人。
两人到飞机上后,一直戴着墨镜,看着前面的沈南意。
第200章
安澜还活着
西洲集团。
杨秘书将沈南意的毕业证书和学位证放在谢霄北面前的桌子上。
正在签合同的谢霄北手下一顿,钢笔过久停留在名字下方留下一个漆黑的墨点。
杨秘书看着他的反应,低声:“还有就是,安若的高考成绩已经出来了,考的很不错,上一个重点大学没有什么问题。”
谢霄北扣上钢笔,淡淡的“嗯”了声。
“半个小时后让陈总李总去会议室开会。”
杨秘书看着连轴转,没有片刻停歇,近些时日从早上五六点忙到凌晨的男人,担心他把身体熬垮了,“北爷,目前所有项目都在稳步就班的进行……我的意思是……您要保重身体啊。”
谢霄北现如今比最开始创业时还要拼。
他仿佛是个能二十四小时连轴运转的机器。
也越发的冰冷无情,像是一座没有感情的冰山。
面对杨秘书的关心,谢霄北冷冷的抬起头来,森寒凌厉,像是出鞘的利剑。
杨秘书被这一眼看的头皮发麻,“对不起北爷,是,是我多嘴了……”
谢霄北:“去准备。”
在杨秘书离开后,谢霄北的视线才落在旁边的毕业证书上,他靠在椅背上,点了一支烟,盯看着那两本证书很久很久,才伸出手按在上面,缓缓打开。
上面蓝底照片,是沈南意。
她正对着镜头微笑。
照片是流水线的精修,可谢霄北觉得被精修之后的沈南意远没有原相机的好看。
她本身就是活色生香的美人儿,不需要画蛇添足。
谢霄北指腹在照片上轻轻划过,又不舍的流连。
还有三百二十五天。
意意。
香山别墅。
谢霄北今天回来又是在凌晨。
小谢依还坐在客厅,自己捧着平板在看家有儿女。
这是沈南意喜欢跟她一起看的剧。
沈南意曾经跟她说,“我小时候就喜欢看这个,依依看看喜不喜欢?”
小谢依有些剧情并不是很能看懂,但是沈南意喜欢看,她就陪沈南意一起看。
现在沈南意走了,她想沈南意的时候,就会看。
小丫头听到谢霄北回来的脚步声,轻轻的放下平板,从沙发上下来,乖乖巧巧的喊了一声:“爸爸。”
然后,便没有了动作。
她没有再跟以前一样搂着谢霄北的腿撒娇要抱抱,也不会甜甜的开心的笑着。
自从沈南意离开,改变的不只有谢霄北,还有谢依。
她已经五岁了,大致已经知道那天自己听李雅若的教导喂给谢霄北的那杯饮料开始,一切就都错了。
她并不知道那杯饮料究竟被动了什么手脚,她只知道一切都从那杯饮料开始,就什么都变了。
她做错了事情,所以沈南意就被她气走了,再也不要她,不愿意再回来了。
谢依把一切的事情都怪在了自己身上,发了一场高烧,然后就又恢复了以往沉默寡言的性子。
佣人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只能叹息。
此刻喝了点酒的谢霄北看着客厅内等自己回来的小丫头,点了点头,“早点去睡觉,别熬夜。”
小谢依抱着平板很听话的点头,“好。”
她马上就上楼了,走到一半又回头特乖巧的跟谢霄北说:“爸爸。”
谢霄北:“嗯。”
父女两个干干巴巴的维系着这份亲情,沈南意的离开,像是把这个家的欢声笑语都带走了。
谢霄北觉得周遭真安静啊。
像是一座坟墓。
翌日,谢霄北跟几位老总觥筹交错,在对面商圈最贵的广告位上,眸光扫到了苏晚晚的广告牌。
还不到一年,她就踩着李雅若成了圈子里炙手可热的小花。
现如今李雅若忽然宣布退圈,消失的了无痕迹,苏晚晚更是将她的资源七成都接替了过来,一时在同一批小花里风头无两。
旁边陪同的杨秘书留意到谢霄北的视线。
在应酬结束后,谢霄北坐在休息室醒酒,杨秘书将平板拿过来,道:“北爷,就在刚才,苏晚晚开了一场直播,声泪俱下的诉说当年自己刚入圈不久的姐姐被李雅若出卖,最后惨死……”
这是直接把李雅若钉在耻辱柱上,绝了她任何东山再起的可能性。
谢霄北瞥了一眼,并不在意。
苏晚晚这个女人,天生就是混名利场的,永远会把握时机,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选择。
大众的同情心,绝大部分都会倾向于声泪俱下的控诉者。
杨秘书见他并不感兴趣,便收回了手机,恰此时忽然收到一通来电,在听到对方声音的时候,杨秘书狠狠一愣,“梁少,你说什么?”
“安,安小姐还活着?”
杨秘书还没有从这一消息里反应过来,手机就被谢霄北拿走,他沉声:“梁玉白,我是谢霄北……”
三个小时后,谢霄北出现在临市的一家私人疗养院内。
他大步流星的走入病房,在看到身上裹着纱布,正被梁玉白小口小口喂着汤药的安澜时,他瞳孔紧缩,几步上前,“安澜。”
安澜看到他,下意识的就朝他身后看,却没有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哑着声音问:“南意呢?她生了个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谢霄北在确定安澜真的没死时,心情一时百感交集,可——
沈南意还是走了。
安澜在他的讲述里,知道了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一切,心情几番起伏。
她眉头紧锁,哑着嗓子指着谢霄北:“你明知道她月份那么大了,为什么还让她受那么大的刺激?你……”
梁玉白安抚她的情绪:“安澜,你刚醒,医生说你要保持情绪稳定,不要动怒……沈小姐,若是知道你还活着,并且已经醒过来,想必一定会回来看你,不如你先给她打个电话?”
这话既是稳定了安澜的情绪,也是卖给了谢霄北一个人情。
听到这话的谢霄北,掌心紧张的握紧。
因为他也很清楚,如果沈南意知道安澜还活着,一定会回来。
千里之外的沈南意彼时刚下飞机。
她推着行李慢悠悠的走出机场,手机便响起,看到国内的号码,她顿了顿,出神时,身后两个男人对她打起了招呼,“请问是沈南意小姐吗?”
第201章
祈求她施舍爱意
沈南意下意识回头,看着两张全然陌生的面孔,没有回答,而是径直推着行李箱去找机场的安全员。
她不是第一次出国,对于国外不稳定的治安早已经烂熟于心。
出门在外,语言不通的他国人骗到你的概率远不及能同你正常沟通的本国人。
沈南意走至安全员身边,流利的英文表明自己被人骚扰了。
安全员顺着她的目光去看,却并没有看到她描述的两人。
沈南意顿了顿,却还是较为警惕的在机场大厅多逗留了一会儿,这才离开。
可即使她生出了防备,在走出机场被人捂着口鼻迷晕拖上车的时候,她还是没能挣扎几秒钟。
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并不是临时起意,就在她落单的时候下手。
沈南意昏迷前脑子还在不停思索,是谁想要害她?
沈南意响动的手机、证件等所有东西,都被丢弃在高速行驶的路上。
疾驰的车辆行驶在人烟稀少的道路,空旷、荒凉。
抓到人的两个男人给程玲发去了一条信息:人正在送去的路上
四方城内的程玲看着手机上的信息,唇角勾起,嘲弄的看着周遭布置的完美梦幻的婚礼场地。
身后脚步声响起,程玲没有回头,“可惜,这么美好的地方,没有新娘。”
山似冷玉,冷玉如君,谢霄北长腿顿住,对于程玲能找到这里毫不意外,“娶她这件事情,我不缺乏耐心。”
程玲握紧手机,忽然很想要知道,如若谢霄北知道自己等的女人再也不会回来是什么表情?
可她不会告诉他。
包括他那个被送走的孩子。
辜负、背弃她程玲的人,要一点点感受被凌迟是什么滋味!
想到这里,程玲笑了笑,转过身看着昔日这个自己唯一动过真情的男人,可惜他不长眼,把珍珠当鱼目,把下三滥的鱼目视作瑰宝。
程玲走了,她要谢霄北在最引以为傲的商业上一败涂地后,再把沈南意被卖入黑市和他那个不知所踪的儿子的消息一个一个的告诉他。
她要谢霄北溃不成军,对她俯首帖耳,祈求她施舍爱意!
程玲离开后,谢霄北叫停了还在布置婚礼场地的工作人员,放他们下班去结尾款,而他一个人坐在这寂寥的婚礼场地内,一点点的打量着周遭的一切。
打量着这本该有一场盛大婚礼场地,此刻的安静和落寞。
一如他这个人。
在病房内安澜打不通沈南意的手机开始,谢霄北便开始心慌。
她走的那样决然,切断了跟国内的所有联系。
——
沈南意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她再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昏脑涨,大脑疼痛难忍,像是要炸开一样。
她痛苦的捂着头,茫然的睁开眼睛,陡然对上一群肤色各异,神情各异的人时,她瞳孔一阵紧缩,防备的观察起自己所处的位置。
她的警惕对于这里已经待了几天或者一个月的人来说,早已经是习以为常。
“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们都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