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桑旎立即转过头！笑容温柔的老板娘正领着男人朝这边走了过来。
他今晚穿了黑色的西服，里面是白色的衬衫。
这是最简单，却也是最正统的两个颜色，落在他的身上，将他那矜贵的气质衬得更显了几分，再加上那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庞，足以吸引在场所有人的眼光。
很快，他也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桑旎的身体一凛，随即回过身，垂下了眼睛。
对面的赵敬尧倒是很快站了起来，“傅总。”
男人的脚步在他们旁边停了下来。
“好巧。”赵敬尧朝他伸出手。
傅宵寒垂下眼睛，目光在赵敬尧伸出的手上停留了一会儿后，这才伸手将他的握住，“赵总，幸会。”
“不知道傅总今晚也来这边，早知道应该邀请您一起的。”
赵敬尧笑着说道，样子不卑不亢的，仿佛丝毫没有尴尬。
傅宵寒松了手，眼睛也往旁边的人身上看了一眼。
她依旧低着头，显然没有要跟他打招呼的意思。
傅宵寒也没再看她，只回答赵敬尧的话，“既是约会，我就不打扰了，回见。”
“好，回见。”
短暂的寒暄过后，老板娘便引着傅宵寒继续往前走了，而赵敬尧则是坐回了桑旎对面。
“我不知道他今晚也会来这里。”
赵敬尧跟桑旎解释说道。
“没关系。”
桑旎的脸色却已经恢复了正常，也朝赵敬尧笑了笑。
赵敬尧也没再说什么。
但刚才两人之间一直都是赵敬尧在主动挑起话题，此时他一安静下来，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变得僵硬尴尬起来。
桑旎酝酿了一下，正准备告诉赵敬尧自己的决定时，一道声音突然传来，“哇，月月！”
听见那声音，桑旎的身体不由一震！
等她抬起头时，庄有为已经走到了他们这边，咧着嘴巴笑，“吃饭呢？”
“您是？”
赵敬尧一脸的不解。
“你好你好，想必你就是赵公子吧？”庄有为却是一把握住了他的手，一边说道，“真的是一表人才！”
“我是桑旎的父亲！就她乡下的那个养父
！”
庄有为的声音响亮，在这静谧娴雅的餐厅中显得格外突兀，周围的人也都看了过来。
赵敬尧有些尴尬，随即看向了桑旎那边，“桑旎，这是你养父？”
“没有错！我呢，前几年都在外地，所以没法回来看她，听说你们两个有结婚的打算，这才赶紧过来看看，毕竟她上一段婚姻已经以失败告终了，这次我可得替她好好的把关，我……”
“庄有为。”
清冷的声音突然传来。
庄有为的话语就这么被掐断了，眼睛也看向了她。
桑旎已经抬起头，“你给我滚出去。”
她这句话却是让赵敬尧愣了愣。
毕竟在她的记忆中，桑旎一直都是一个平和温柔的人。
但此时，她却好像是一只竖起了刺的刺猬，更像是一只捍卫自己领土的小野兽。
可面对她的话，庄有为却只无所谓的笑了笑，然后，他直接拉开椅子坐了下来，“这说的是什么话？我都在这儿了，就不能请我吃个饭？”
话说着，他也看向了赵敬尧，“你别见怪，我呢，是从乡下来的，这孩子不是已经认了城里的爸了吗？对我就有些看不上，你看，这都不愿意叫我一声呢
！”
赵敬尧没有回答，只皱眉看着桑旎。
后者已经直接站了起来。
“干什么？我说的不对吗？”庄有为却是一脸的有恃无恐，“别看你现在桑家大小姐做的稳当，当初在乡下……”
庄有为的话说着，又特意留了白，只笑着看着桑旎。
那样子已经再明显不过。
但桑旎却好像不够明白他的警告，只顺着他的话问，“我在乡下的时候如何？”
第39章
被捆绑的小象
庄有为不说话了，只眯着眼睛看着她。
桑旎却反而笑了一声，“怎么不说了？”
“桑旎。”
眼看着气氛僵硬，赵敬尧到底还是站了起来，拉了拉桑旎的手。
桑旎却没有让步，“你不走是吧，行，那我走。”
话说完，桑旎也转身准备走。
赵敬尧刚要追上，庄有为却慢悠悠的说道，“哟，不愧是做了几年大小姐，这底气就是足。”
“但是桑旎，做人可不能忘本，当初要不是我的话，你早就饿死了，哪有力气在这里指手画脚的？”
“现在倒是转过头来嫌弃我没用了？我告诉你桑旎，我是念在我们父女一场的份上，不想把话说的太难听而已，你要真这么不讲情面，就不要怪我把你之前的那些事都说出来！”
庄有为的话说完，桑旎的脚步也慢慢停了下来。
然后，她转过头。
庄有为正笑嘻嘻的看着自己，脸上是明显的笃定。
桑旎当然知道他为什么这样有自信。
他自认手里有张王牌——那是桑旎不堪的、不能提及的过去。
所以他认为，面对他，桑旎就只能低头妥协。
但让庄有为没想到的是，此时桑旎看着他，反而笑了一声。
那莫名的笑容让庄有为的心头一跳，还没来得及反应时，桑旎已经说道，“我之前的什么事？差点被你强暴的那件事吗？”
桑旎的声音很平静。
但谁也没有看见，她那垂在身侧的手已经紧紧的握了起来。
因为用力，指甲在掌心中直接断裂，刺痛感从指尖一路传递到了心脏。
就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刃，疯狂的剜开这些年她长出的新肉，在她内心深处挖出了那一块已经腐烂发臭的伤口，丢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赵敬尧立即看向了她。
他的眼睛瞪大，原本就站不太稳的身体甚至猛晃了一下！
这餐厅的人并不算多。
但也不少，此时桑旎的话就好像是一颗炸弹，直接在人群中炸开！
桑旎可以预见，明天……哦不，今天晚上这个消息就会在圈子里传遍了。
周围是一片哗然，但庄有为都是不说话了，脸色倒是十分难看。
“现在，这件事已经不算是新闻了。”桑旎忍着内心的灼痛，深吸口气后，继续说道，“所以，你也不要再想着拿这件事威胁我了。”
桑旎一口气把话说完。
她原本还以为，说完后她能如释重负。
但事实上，她还是太高估自己了。
话说出口的瞬间，她甚至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天。
满身酒气的男人，狰狞的
面孔，还有衣服被撕裂的声音。
这一切，就发生在那件阴暗潮湿的房间中。
如今想起来，就好像被绑在木桩上的小象，每拉扯一下，都是撕心裂肺的痛。
赵敬尧那看着自己诧异、又隐隐带了几分嫌弃的眼神更是让桑旎感觉呼吸困难。
并不是因为他是赵敬尧。
仅仅是因为……那眼光她太熟悉了。
——她回到桑家的时候，他们不都是这么看着自己的吗？
而桑旎知道，很快……所有人都会用这种眼光看着自己了。
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是如此。
哪怕这件事说出来，谁都知道她是受害者。
但那又如何？
连她亲生的母亲都无法接受和嫌弃自己，更何况是其他人？
桑旎也没有继续在原地让他们看笑话，只朝赵敬尧看了一眼后，直接转身就走。
“庄月！桑旎！你给我站住，你这个贱人！”
身后传来庄有为暴跳如雷的声音，但桑旎连回头看一眼都没有，脚步也更加快了起来。
她原本是想要直接拦辆车就走的。
但等她走出餐厅才发现这边距离马路还有好长的一段距离，而能来这里的人非富则贵，根本不需要出租车。
所以此时空旷的路上，只有她自己一个人。
桑旎原本是想要拿出手机叫网约车的。
但等她拿出手机后，却发现自己的手指颤抖的不像话。
单是解锁这一操作她就用了好几分钟。
当她好不容易打开手机时，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找不到打车的软件了。
大脑一片空白，手指也依旧在剧烈的颤抖着。
就在这时，一道车光突然打在了她的身上。
桑旎被吓了一跳，整个人都直接往后退了好几步！
车后座的人倒是很快降下了车窗，“上车。”
他的声音还是毫无情绪。
但桑旎知道，刚才她在餐厅中闹出这么大的阵仗，他不可能不知道。
那些话……他肯定也听见了。
桑旎看着他，想要从他的眼眸中看出一点点的诧异，哪怕是厌恶和嫌弃。
但是，没有。
他那看着她的深邃的眼眸中，依旧没有多余的情绪。
桑旎不知道是因为他当时已经诧异过了，还是……他真的不在乎。
她就站在那里没动。
傅宵寒的视线在她那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后，又慢慢垂了下去——她的手正紧紧的握着手机。
因为用力，手背上甚至都有青筋暴起。
傅宵寒抿了一下唇角后，终于还是下了车，将她的手腕一把扣住。
桑旎倒是没有挣扎。
包括当他带她上车时，她也没有任何抗拒。
刚才站着不动，似乎仅仅是……不知道该如何做一样。
车门重新关上的这一刻，傅宵寒就将她的手松开了。
而桑旎似乎也终于在这个时候恢复了冷静。
她往另一侧的车门靠了靠，再扭头看向了窗外。
傅宵寒刚才还握着她的那一只手就这么慢慢收紧了。
桑旎今晚是化了妆出来的。
头发按照往常的习惯扎了个低马尾，但此时已经有些乱了，耳边有碎发落了下来，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车窗外，就好像是一个冰冷平静的雕塑。
只是她那眼角的猩红骗不了人。
可明明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依旧没有在他的面前掉下一滴眼泪。
傅宵寒当然还记得，上一次她在秦墨的怀中，哭得是怎样的撕心裂肺。
傅宵寒沉了眼睛，正准备说些什么时，桑旎却先开了口，“谢谢傅总了，麻烦把我送到附近的地铁站就可以，我自己回去。”
第40章
算账
傅宵寒没有回答她的话。
而他不开口，前面的司机自然也不会听从桑旎的安排。
桑旎的手忍不住握得更紧了。
她知道傅宵寒并不在乎自己，在他眼里，或许自己就没有体面过，但此时，她唯独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狼狈。
哪怕他心里和其他人一样，鄙视、嘲笑甚至厌恶都无所谓。
她只是想要维持住最后的一分尊严。
而此时这一点尊严也仅仅是……让她体面一些的下车。
可就算是这一点小小的要求，傅宵寒似乎也没有要成全她的意思。
他不开口，司机只能继续往前开。
桑旎还想再说什么。
但她的手机却正好响起。
上面那人的名字……也在她的预料中。
“桑旎，你给我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