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温为笙“嗯”了声。他看向秦文秀：“妈，不要给常宁打电话，不要为难常宁。”
“她什么都不知道。”
“而我……”
“今晚才对她告白。”
秦文秀听见这话，整个人一下坐直，立即便看温靖清，整张脸，一双眼睛写满了慌乱。
是的，慌乱。
很明显，她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她慌了。
很慌。
温靖清听见温为笙这般说，眉头极快的蹙了下，他握住秦文秀的手，把秦文秀的手握紧，让她冷静，然后看着温为笙，语声平稳：“那孩子答应了吗？”
至始至终，温靖清都冷静理智着。
温为笙摇头：“她还没答应。”
“她需要时间想想。”
“而我……”
温为笙说着，低头，脸上露出无力的笑：“她不愿意的。”
“她不想那么快的便进入下一段感情。”
“而她在知道我的心后，她在远离我。她觉得配不上我，觉得我们不合适，亦怕你们不能接受她，她现在连朋友都不想和我做了。”
“我连想要靠近她，都难。”
这般说着，他的笑愈发大，无力愈发深。
秦文秀看着温为笙这模样，她的心不慌了，是痛了。
她的儿子，多么优秀的儿子，现在却这般卑微。
卑微的祈求着得到一个人的爱。
她心痛难当。
“我今晚跟她告白，也只是想和她做朋友，但她都不一定会答应。”
说着，温为笙抬头，看着秦文秀，对上秦文秀一双心痛无比的眼睛，说：“如果妈在这个时候给她打电话，那我便……”
秦文秀心一跳，下一刻，铺天盖地的慌乱如洪水般朝她涌来，把她淹没。
她嘴巴张开，人僵硬着，说不出话了。
温为笙看着秦文秀眼中一瞬生出的慌乱，害怕，躲避，他的心猛的一紧，然后，绝望一点点出现在他眼中。
他眼里的光，在黯淡，然后陨灭。
他说：“那我便……真的没有办法了。”
这一句话他说的很淡，声音很轻，随着他眼里光的陨灭，语声跟着消尽，好似无声。
秦文秀清楚的看见温为笙的神色变化，从坚定执着，满怀希冀，期盼，渴望，到最后的一切湮灭，一切陨落，一切沦为灰烬。
他的心死了。
秦文秀的心猛的刺痛，如万箭穿心一般，这一刻她什么都无法想了，极快便说：“我没有！”
“我没有给常宁打电话！”
“我当时……我当时是想给常宁打电话的，我太急了，太激动了，但我没有。”
“你……你当时说的那些话，妈哪里敢跟常宁打电话，妈没有，真的没有！”
“相信妈，妈没打！”
秦文秀否认，飞快的否认，很慌，很乱。
温为笙看着她这模样，一双眼睛极为平静，静的没有任何流动，没有任何涟漪，如死水一般。
他的心死了。
在这一刻。
无论秦文秀怎么说，他都不再有波澜。
温靖清看着温为笙这样的变化，听着秦文秀这不打自招的话，他眉心拧紧，想阻止已是来不及。
儿子不傻，这样的时候，妻子这般模样，儿子一眼便明白。
这通电话，秦文秀终究是打了，那孩子，怕也是察觉到了。
事情到这里，麻烦了。
温靖清看温为笙眼里的灰暗，握紧秦文秀的手，说道：“文秀，你先上楼，我和小笙说。”
秦文秀很急，急的不得了，便好似她无论怎么做，都无法挽回了。
这样的急切让她所有的思绪都乱了，乱成一团，她全然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只能否认。
坚定的否认。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一切恢复如初。
但是，温靖清的声音落进耳里，让她那掩耳盗铃般的执拗不得不撕开，回归现实。
她嘴巴张着，看着温为笙这全无波动的一双眼睛，哭了。
她……她不是故意的……
当时……当时那个情况，她真的就控制不了自己，她……
她错了。
这一刻，秦文秀泪水一瞬涌出，滴落，眼里都是后悔，自责。
温为笙看着她这模样，却再无一点波动。
这通电话，母亲终究是打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客厅里的气息变化了，变得凝重，好似有什么沉重的东西落下，压在这夜色里，压在这静寂的客厅里，让人的心似也被压着，极沉，极重。
温靖清让秦文秀上楼，秦文秀不离开，她要看着温为笙，她还想解释，告诉儿子她不是故意的。
她怕她这一走，她便再也见不到温为笙了。
但温靖清执意让她上楼，甚至温靖清面上第一次对秦文秀露出严厉：“文秀，听我的。”
秦文秀看着温靖清，这一双从来都稳定的眼睛里是清醒，冷静，睿智，这一刻，秦文秀要说的许多话就这么吞回去了。
“我……”
“相信我。”
温靖清握紧她的手，嗓音无比的平稳，镇定，安抚着她的情绪。
秦文秀嘴巴动，看坐在那一动不动的温为笙，她终究是上楼，一步三回头的消失在客厅里。
秦文秀离开了，客厅里便只剩下温靖清和温为笙父子俩了。
有些事，母子俩不好说，但父子俩，好说。
温靖清看着温为笙，这死寂的一双眼睛，出声。
第633章
会后悔
“你和常宁的关系，洛家知道吗？”
平稳冷静的声音落进温为笙耳里，温为笙眼睛动了下，他目光终于有了点波动。
他看着温靖清，说道：“知道。”
说完，他继续说：“洛商司他后悔了，他想和常宁复婚。”
一句话，温靖清明了。
儿子现在和对方还是竞争关系，而对方，亦是知道儿子这边的情况的。
温靖清短暂无声，然后说：“我和你母亲一直想的都是你能幸福，这个幸福不是说你随便找什么女孩子都可以，而我们也相信你不会找那种不好的女孩子。”
“事实证明，你确实没有找不好的女孩子，但是，对方已有过一段婚姻，这是我们不曾想到的。”
“你母亲和我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我们很珍视你，在得知你喜欢一个离过婚的女孩子后，我们情绪是很大的，尤其是你母亲，她一时间接受不了，情绪过大，以致她不顾一切给常宁打了电话。”
“但是，这个电话在你母亲打到常宁那里，听到常宁声音时，你母亲便冷静了。”
“她没有说不好的话，没有伤害常宁，她就像之前一样问常宁，问候常宁的父亲母亲，你母亲当时情绪虽是激动，却也不是全然失了理智的。”
“这一点，我相信她。”
温为笙眼中的灰败在温靖清的话语里逐渐消散，有了那么一点光点。
“真的吗？”
“妈没有说不好的话？没有让常宁离开我？”
这一刻，温为笙的心跳快了，不稳，害怕，忐忑。
他眼中再次生出希冀，但这希冀就像随时会熄灭的火苗，一个不小心，它便会沉入黑暗。
温靖清看着温为笙眼里的期盼，渴望，以及害怕，他直视温为笙这所有的神色，不稳，说：“没有。”
“爸可以给你保证。”
温靖清眼中不见半丝躲避，谎言，他是一便是一，是二便是二，不会因为要安抚温为笙，要维护秦文秀便说假话。
他不会。
温为笙眼中的光亮逐渐大了，在温靖清这永远沉定不乱的目光下，他的心渐渐安稳。
“没有那就好。”
“这样我便放心了。”
他眼中生出笑，这笑随着光亮的变大而变大，他身子终于可以放松。
还有希望，那便是好的。
他就怕自己没有希望，怕自己唯一的希望被父母掐断。
温靖清看着温为笙的神色放松，看着他整个人松懈，然后那死寂一般的人一点点活了过来，他有了生的力量。
因为，有了希望。
温靖清看着温为笙这模样，说道：“小笙，你和常宁这件事对于我和你妈来说，来的太过突然，爸不能说马上就答应你或者怎么样，爸只能说，我们不会给常宁打电话，不会去打扰她的生活。”
“我和你妈需要好好想想，怎么来看待你这件事，然后再决定怎么做。”
“而在决定前，我们什么都不会做，这一点，爸同样可以给你保证。”
“你可以放心。”
温为笙是相信温靖清的，从小到大，父亲是最稳定，最冷静的那一个。
不论发生任何事，他总能以最理智的状态去解决，并且把事情处理的很好。
在他心里，父亲永远是伟岸，让他相信仰望的。
温为笙指节蜷拢，身体生出了力量，他一双眼眸愈发清润有神。
他看着温靖清，说：“我相信您，但我想告诉您，我不会放弃，但凡有一点机会，我都不会放弃。”
“你们阻止与否，都不会影响我的决心。”
“即便，妈给常宁打了电话，我也不会放弃。”
“我长大了，到这个年纪，我要成家，日后我的人生将会是和我的另一半度过，便如您和母亲，你们相伴到老。”
“父亲，您不会选择一个不爱的人和您相伴到老，我，您的儿子，也不会。”
温为笙极平稳，极有力的说出这几句话，说出他的决心。
不是决绝的话，而是事实。
夫妻，夫与妻，在一个人的人生道路上，只有夫，只有妻才会陪你相伴到老，儿孙是不会的。
温靖清点头：“你说的对，能和自己走到最后的只有自己的另一半，爸知道你的心，爸明白。”
“现在时间不早，你去洗漱休息，我和你妈也要休息了。”
“等休息过后，大家情绪都平稳下来，我们再好好想想，商量这件事，想好了我们一家人再好好沟通。”
“不着急。”
温为笙说：“爸，您和妈早点休息，我一会回平城。”
温靖清眉头一瞬便皱了起来，说道：“现在？”
“嗯，这一两月我时常请假，工作难免有耽搁，我不想再请假。”
“同时，我也想在她身边。”
温靖清没说话了。
他看着温为笙目光中的平静，这平静里的不顾一切，好一会，说：“那我让小袁送你去机场。”
温为笙说不想耽搁工作，这只是一个很小很小的理由，几乎可以忽略，最重要的是，他要在常宁身边，护着常宁。
他终究是怕他们为难常宁。
同时，亦怕洛商司那边，追的紧。
儿子在常宁这里，腹背受敌，并没有胜算。
“不用，小袁明日还要送您去上班，我叫出租车便好。”
“您去休息吧，我去楼上洗漱一下，车子到了我便离开。”
温为笙知道温靖清的心，父与子，子与父，这般几十年，对对方都是极为了解的。
一些事，一些话不用说出便都明白。
温靖清短暂思忖，然后说：“好吧。”
“你自己的事自己安排，有什么事，我们电话沟通。”
“电话沟通不了，爸妈就去平城。”
温为笙目光动了下，点头：“好。”
话说到此，便没有再说的必要了。
温靖清说：“爸就先上楼了。”
“嗯。”
温靖清不再在客厅里停留，他起身，上楼消失在温为笙的视线里。
温为笙依旧坐在沙发上，随着温靖清离开，这里彻底的静了。
静夜覆裹，在他周身弥漫，把他覆盖，他坐在那，低头看着手中拿着的手机，他的心在胸腔里有力的跳动。
一下，一下，清楚的告诉着他，他的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