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1章
小包子的手脏兮兮，不敢碰南晚烟，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直注视着她，“娘亲，饿不饿，我们做了好多好多糕点，有甜的有咸的，爹爹还熬了你喜欢的粥呢！”安安也很激动，凝视着南晚烟苍白的没有血色的脸，扁着小嘴要哭了，“娘亲……”
闹闹不管不顾，也不管手脏不脏，小手撑在床边，小短腿踹了两下地面，一气呵成蹬上了床就径直爬到南晚烟跟前，凑上去抱住她。
“娘亲~”他嚷得最大声，紧紧地抱着她的胳膊，漂亮的黑色眸子里满是担忧，“娘亲，你终于醒了，是不是哪里疼疼，我给你呼呼~”
几个人你一眼我一语的，南晚烟根本没有插嘴的机会，她凝视着身边围过来的心头爱，神色苍白，却是十分温柔。
她跟几个小家伙都贴了贴小脸蛋，忍不住揉了揉他们的小脑袋，“娘亲不难受了，吓坏你们了吧？”
顾墨寒见她精神好些了，眸色微动，转身离开。
两个小奶娃嘴巴翘得老高，要哭不哭的样子。
“娘亲坏，”闹闹紧紧地抱着她，眼泪刷一下就滚下来了，“我以为娘亲，以为娘亲不要我们了惹。”
他不懂别人口中的生死概念，但他知道，娘亲差点就要永远离开他们了。
娘亲不能走，他不想让娘亲走。
娘亲，要长命百岁！
小包子安抚的揉了揉弟弟的小脑袋。
小蒸饺倔强，咬唇，忍不住红了眼睛。
南晚烟深知吓坏他们了，连忙低声道歉，哄了一波，几个小孩子都是心疼她的，小蒸饺抬手擦掉眼泪，又有泪花模糊了她的眼睛。
“我们都知道，娘亲跟爹爹有很多事情要做，娘亲总是在救人，但是……但是娘亲不要吓我们了，我们很不禁吓的。”
小包子掉着眼泪，声音软糯，“娘亲这次吐血，我也要吓坏了……娘亲，可不可以不要有下次了，别人不能失去娘亲，我们也不能……”
安安已然呜咽的哭起来了，学闹闹一样爬上床，滚进了南晚烟的怀里。
“不能，失去，娘亲……”
几个小家伙哭成一团。
南晚烟的眼睛一下湿润，连忙将两个大女儿随两个小奶娃，一起抱进怀里。
“是娘亲不好，”她认真道歉，“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几个小家伙在南晚烟的怀里泣不成声，南晚烟安抚了他们好一会，最后小蒸饺擦着眼泪，哼了一声，“要是娘亲下次还吓唬我们，我们就不亲娘亲了！”
小包子道：“阿姐不亲，我也不亲了。”
小家伙犹豫着，点头，“嗯！不亲了！”
“好，”南晚烟笑着揉了揉他们的小脸蛋，“那现在能亲么？”
小蒸饺吧唧亲了她的脸颊，“可以。”
小包子也凑上来亲，安安与闹闹更是亲好几下。
每个人都腻歪在她的怀里，南晚烟也倍感心安，下一瞬脑子里又浮现夜千风的话，眸色微微黯淡。
除了舅舅的事情无法理清，无法挽回，一切都在往好的发展。
顾墨寒提着食盒回来，看着南晚烟跟几个小孩腻腻歪歪抱在一起，清朗的眉目染着笑意。
“驸马说你身上的毒已经解了，今天只是饿晕，我们下午做了很多好吃的，看看想吃什么。”
说着，他便将食盒一一打开，滚烫的肉末粥还在冒热气，清淡鸡蛋面，精致的小糕点，也有漂亮的小包子和小蒸饺。
南晚烟的目光一一扫过，全是她爱吃的。
几个小家伙们叽叽喳喳，“还有甜点，爹爹教我们做了好多呢，不过甜点还没有蒸好。”
顾墨寒安排他们去处理，小蒸饺立即上道，带着他们出去了。
顾墨寒端来洗漱水，南晚烟洗牙，她绝美的脸上被闹闹的蹭上了面粉，滑稽可爱，他抬手帮她处理，眸色温柔。
“我们明日返程，夜千风与大夏使者都回大夏，我们回西野。”
南晚烟垂眸，“好。”
“几个小孩子都生你气了，我也生你气，你哄他们，怎么不哄哄我？”
南晚烟看了他一眼，顾墨寒俊美无双的脸上神色淡淡，他一双黑眸静静地凝视着她，“驸马突然说你大限将至，知道我是如何想的么？”
南晚烟抿唇，“你想揍我？”
她当初知道他快死的时候，也是又愤怒又心疼。
顾墨寒冷笑，“你还知道我想收拾你。”
她心虚，心想，也算是让他也尝到她当年的滋味了。
但不能说出口，不然他一定会更生气，而且，其实非她所愿。
顾墨寒为她仔细擦脸，“收拾你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在想，我绝不能让你出事，我的孩子不能没有娘亲，我也不能没有娘子。”
南晚烟眸色柔软，软声道：“我知错了。”
顾墨寒放下为她擦脸的手，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的道：“夫妻同舟共济，生死与共，以后有事不要再瞒我，嗯？”
她乖乖点头，不敢看他。
顾墨寒肯定气炸了，现在她没事了，他一定会想好好收拾她，就跟她当初一样。
谁知他竟低头吻了下来，用力的吻住她，好一会后才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埋首在她的脖颈间，沉声道。
“晚烟，你给我的药丸，我没有吃，但你倒在我怀里的那一刻，我的记忆都回来了。”
“我记起许多往事，记得从前伤害过你，记得你带着两个小丫头，如何反击我，记得你吵吵闹闹，活力四射，记得你的一颦一笑，记得你聪慧过人，识破阴谋，记得你愚笨连马都不会骑，记得如何心动爱上你，也记得在西野时与你决裂，我有多崩溃难过，更记得在大夏时与你生死与共，在濒死时与你和解，求得你原谅。”
“我们的今日来之不易，我倍感珍惜，我们以后好好地在一起，我想给你一场盛世婚礼，你为我再穿一次嫁衣，好不好？”
第1580章
山水有相逢
南晚烟被顾墨寒紧紧的抱在怀里，绝美的脸上浮现诧异，“你的记忆回来了？”
他没有吃她的药，却在她濒死时刻记起了一切。
就像是陡然间恢复并升级的空间，来的很晚，又来的刚刚好。
顾墨寒紧紧地抱着她，修长的手指环住她的腰身，关节泛白，嗓音沉沉。
“回来了，什么都回来了。”
大战前，她一直为他治疗，他的记忆早就回来了，只是恢复的不多。
大战时她被长公主带走后，他的脑子跟心都乱了，总有稀少的记忆浮现，浮现他当年也如此心焦作战，他渴望见到她，日夜思念，几近成疾。
场景不一样，事情不一样，可想见她的心，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是一样的。
在万蛇窟为她采药，他不敢停下半分，不知为何莫名就想起了在大夏时，进瘴气林为她跟孩子采药，九死一生的事。
也许是爱她爱的太沉，也许是这段时间总有相似的事件来回拉扯，过于刺激，导致他突然涌现许多记忆。
当他拼死赶回来时，驸马说她身上的毒清完了，可他又眼睁睁瞧见她倒下，连番刺激，那些被她用药物压制的记忆，压制的情感一下就翻滚而出，万事万物皆不可挡。
有没有吃她给的药，他都会恢复记忆——
因为他总会爱上她，所以他注定会想起一切。
“晚烟，我自知有愧于你，欠你的想好好地偿还，你给我一个机会吧，好么？”
南晚烟的脑袋靠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心跳如擂的声响，浅浅勾唇。
他终于记起来了，记起他们之间的一切，想想她五年内带球跑，带娃追老公什么事她都干了。
尤其是他失去记忆那会，多么心高气傲，不管不顾的欺负她，他确实该跟她道歉。
她故意逗他，“我给你机会，和离后好好追我，我们谈个正常的恋爱，水到渠成再步入婚姻，我再跟你大婚，怎么样？”
“和离？”顾墨寒薄唇倏地抿紧，似是没想到她会提这个，语气急切了几分，“帝王与帝后无法和离，休书也不行，打入冷宫师出无名更不行，我一定珍惜你，好好爱你，你别提和离的要求，提点别的，好不好？”
南晚烟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调调，“可是，我都没有享受过正常的恋爱关系，我想试试。”
顾墨寒英挺的眉头紧锁，俊美的脸紧绷，“什么都想试只会害了你，我不会与你和离，你要么乖乖被我宠着，与我大婚，要是不愿大婚，我便随你开医馆，过你想过的日子，只可二选一，没有第三个选项。”
南晚烟抬手锤他，“你刚刚还说要补偿我，现在又让我二选一，顾墨寒，你没有诚意。”
顾墨寒垂眸瞧她，见她眉开眼笑的，一点都不生气，明摆着是在戏弄他，他顿时气笑了，低头咬她的唇，咬牙。
“小骗子，你真是欠收拾，”他的手搂在她的腰间，重重的亲了她一下，语气沉了几分，“你非要将我吓得魂不附体才开心么？”
南晚烟哼哼，也不是吓他，她是真想跟他离了，重新谈个恋爱，他们的初识不算太好，不过如今他宠着她，两人打打闹闹的生活，其实也算是在谈恋爱了。
“你一定要办婚礼么，我觉得你有心爱我，依着我，已经足够了，补办婚礼什么的，没必要。”
顾墨寒认真的凝视着她，“婚嫁是女子一生之中极为重要的，也是我生命中极为重要的，我们年岁再大些，就会忆当年，我不想这份记忆里，你是痛苦的，我要你幸福。”
他是不是有什么心魔？
南晚烟觉得他比她还没安全感，利索道：“那就办。”
他的眉眼一下亮了，“真的？”
南晚烟锤他，“真的，你放开我吧，我饿了！”
顾墨寒喜形于色，一张俊美的脸上笑意遮掩不住，抓住她深深的吻了一会，才将热气腾腾的食材推到她的跟前。
他喂她吃。
南晚烟没那么娇气，她就是饿的浑身无力，能拿筷子。
顾墨寒不肯，非要喂。
南晚烟只好随他去，忽然想到什么，问道：“云恒怎么样了？”
“封央用了你的法子救他，他现在情况稳定，已经好转许多，驸马接手处理了。”
她安心下来，又想到什么，“是驸马救了我？他怎么救的，找到解药了？”
顾墨寒的动作一顿，定定的注视着南晚烟，眸色深沉。
“是所有人救了你，全城的百姓为了救你，把家底都掀的底朝天，每个人都出力了，独独我什么忙都没帮上，十分汗颜。”
南晚烟惊奇，“全城的百姓？”
顾墨寒与她解释全城百姓接力找花的事情，南晚烟一阵感动，眉开眼笑的，“瞧见了么，我为人人，人人为我！如果你以后还当皇帝，一定要多为老百姓着想！”
“是，谨遵夫人口谕。”顾墨寒刮了她的鼻尖，又喂她一口粥，脑海中浮现秦隐渊所说——
“本王救公主的事，不要告诉她，你要是说了，万一她移情别恋喜欢上本王了，那本王可就不会管你是不是皇侄，只管抢。”
顾墨寒知道秦隐渊是故意这么说，他不怕晚烟移情别恋，她若是轻易能喜欢别人，也不会是她了。
秦隐渊只是不想要晚烟知道真相，就像他当年濒死之际，不希望她知道，进瘴林为她九死一生的人，也有他一个。
因为不想搅她清净，乱她思绪，横竖，只能做个过路人。
他沉默了一会，最终什么都没说。
等他与晚烟大婚之日，让程书远亲自说吧。
翌日，大夏使臣离开武南台，南晚烟跟小孩们一辆马车。
快出城门时，全城百姓齐齐跑来，挥泪相送，还纷纷送上自家的鸡蛋，蔬菜，表示感谢。
离别的人纷纷动容，几次推诿都没成，硬是被塞的盆满钵满。
三国的人，第一次如此和谐。
也有百姓们高呼，送别九殿下，鸣凰公主。
南晚烟感动极了。
出城门时，她下了马车，眼含热泪的笑着挥手告别。
“武南台的乡亲们，山水有相逢，我们有缘再见！”
……
夜千风与南晚烟兵分两路，他回了大夏，南晚烟随顾墨寒回了西野。
临别前，顾墨寒邀请夜千风赴宴大婚。
夜千风已然恢复不少，笑容清朗，徐徐开口。
“这是自然，公主的大婚，下官岂敢推辞，”他看着顾墨寒与南晚烟，拱手作揖，诚挚笑道：“皇上，公主，改日再会。”
说罢，他转身上了马车，与他们分道扬镳。
轿帘落下，他唇角的笑意微微收敛，目光深深。
南晚烟微笑颔首，目送夜千风远离，眸色却是微微黯然。
夜千风失去了记忆，一夜之间与她疏远不少，她不敢贸然接近。
也不想恢复他的记忆，他失忆，未必是件坏事。
天地宽大，她希望他不要如舅舅一般时时刻刻想守护她，放手去做，走出自己的路来，大有可为。
顾墨寒紧紧地牵着她的手，“晚烟。”
南晚烟的视线依旧落在远去的马车上，“你说，舅舅倘若也活着，该有多好？”
可惜，借尸还魂是不存在的。
除非，他也有一颗跟南轻轻一样的珠子。
但……怎么都不可能了。
她人生最大的遗憾，就是失去了舅舅，失去了莫允明。
偏偏谁也无法弥补，即便是杀了南轻轻，南祁山，也挽回不了舅舅的命。
顾墨寒脸色凝重，南晚烟眼角的泪滚下来，悲怆道：“顾墨寒，我这辈子，真的……再也见不到舅舅了。”
第1581章
不是皇家血脉
从小到大护着她的只有莫允明，不计较她的过错，包容她的一切。
他们即便没有血缘关系，也已经是家人了。
她跟几个孩子，都无比的爱他，喜欢他。
他为她而死，她用了快三年的时间平复伤口，长公主一句话又激起了她的希望，还以为夜千风的身上有什么奇迹，毕竟舅舅是国师的徒弟啊，国师不都有厉害的本事么，夜千风也是那个学院出来的。
也许冥冥之中会有什么牵引呢。
可是……没有奇迹。
夜千风是夜千风。
舅舅，仍长眠于海里。
——“晚晚，只要你能开开心心的，比什么都重要。”
——“晚晚，我给你剥虾吧，记得你小时候最爱吃我剥虾了，也不知道你在王府里，有没有人帮你。”
——“晚晚，我向你许诺，等回到大夏以后，我定会好好照顾小蒸饺和小包子，更会好好照顾你，照顾你肚子里的孩子，安然无恙地长大。”
——“以后，保护你，让你一生无忧的事情，就交给我了。”
南晚烟死死咬着唇，漂亮的双眼猩红着望着夜千风的马车，直到消失不见，眼泪如雨落下。
莫允明。
顾墨寒的脑海里不自觉浮现，一位坐在轮椅上，一身月色长衫干净整洁，玉冠束发青丝如墨，长眉若柳，浑身散发高不可攀的矜贵之气的年轻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