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
等姜之瑶走远了，秦隐渊依旧牵着南晚烟的手，走进大殿。他丝毫没有要松开她的意思，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人，另一只手帮她把碎发别到耳后，顺势沿着女人的鬓角抚摸她下颌。
她微微躲闪，面色紧绷，秦隐渊不经意触碰到人皮面具的边缘，嘴角噙起若隐若现的笑意，眼眸深沉。
“明晚本王来接你。”
南晚烟莞尔，“好。”
其实她不想凑热闹，但是眼下程书远的要求不容拒绝，况且姜之瑶和顾墨寒也要去，她自然不能缺席。
想着，她试探地打算抽回手，可秦隐渊就是不给她机会，反倒将她逼退到墙角。
男人的目光好似炭火灼烧着她的脸，她忍不住低下头去，轻声问道。
“王爷……还有什么事情吗？”
第1326章
她是南晚烟
“嗯？”秦隐渊捉弄似的居高临下睨着她，看她纤柔的身体紧贴着墙面，努力不向他靠近，他细长的狐狸眼沉了沉，似笑非笑道。
“你是本王的未婚妻，难道本王没事，就不能同你独处了？”
南晚烟只觉得一阵压迫感顶头袭来，忙摇摇头解释。
“臣女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们还没真正成婚，这又是在宫里，倘若被人瞧见，恐怕要传闲话了。”
秦隐渊不怒反笑，轻描淡写地吐出两个字，“谁敢？”
南晚烟如鲠在喉，差点忘了这厮在天胜就是横着走的，就连秦啸都拿他没辙，别说旁人了。
她讪讪一笑，垂下眼，纤长的羽睫在白皙的小脸上覆了层晦暗不明的阴影。
秦隐渊狭眸盯着她憋屈的模样，蓦然轻笑出声。
“好了，本王不跟你开玩笑了，明日，是我们第一次邀约同行，本王希望，我们都能彼此重视，你带进宫的衣裳若没有好看的裳，本王晚些让人给你送一箱过来，你慢慢挑。”
南晚烟的眼角抽了抽，神色古怪地盯着他。
从前她怎么没发现程书远这么大手笔呢，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不可能知道“孟芊芊”的尺寸吧。
想着，她婉言拒绝道，“多谢王爷关怀，臣女的衣裙都带够了，不用麻烦。”
“你说够了，那就够了。”秦隐渊言笑晏晏，眼底却掠过一丝深冷。
“明晚阎溯跟他的未婚妻，都会去朝礼节，若是碰上面了，本王希望，你离阎溯远一点。”
“昨日长公主府里的事情，本王不追究不追问，是信任你，但不代表不在意，嗯？”
南晚烟明媚的眸子迎上他的目光，总有种被他看穿的感觉，心里莫名一紧，背脊发寒。
他是在意，他的未婚妻跟顾墨寒走得近，还是他猜到了她的真实身份，所以在意？
另一边，姜之瑶在北辰殿的门口等了会儿，终于等到刚下朝的秦阎溯。
彼时的男人一身朝服，腰间系着银绣缎带，衬托出他挺阔的上半身，秦阎溯半阖起凤眼，下意识抬手遮了遮殿外的阳光。
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在光影下，显得格外矜贵疏冷，一下就把姜之瑶给看呆了。
她可真傻。
这样文武双全，相貌出尘的男人，即便真的不能人道又如何，只要能够嫁给他，那就已经是天大的幸福了。
她整理好情绪，小脸泛红地上前拦住秦阎溯，“殿下，不知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有话直说。”秦阎溯的语气冷冰冰的，英挺的剑眉微微拧紧，叫人辨不清情绪。
姜之瑶顿时有些委屈，不甘心地绞着衣袖，偏偏又十分痴迷于男人的这股冷漠狂傲，再度重振旗鼓抬起头，一双杏眼水汪汪的。
“明日就是朝礼节了，不知道殿下明晚有没有空，之瑶想邀您一起出游。”
她坐立不安地等着男人答复，下一秒，秦阎溯低沉磁性的声音不疾不徐响起。
“最近事多，就不去了。”
他甚至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就斩钉截铁的拒绝了，姜之瑶的小脸瞬间一白，积压在心里的不满和委屈全部溢了出来。
“殿下是真的没时间，还是在躲着之瑶？”
秦阎溯拧眉，“你想多了，没事的话，本殿下先回去了。”
“慢着！”姜之瑶不依不饶，一双眸子都浸出泪来，赶忙抓住了秦阎溯的衣袖。
“之瑶刚从怀若殿过来，同样是未婚的夫妻，可人家崇凛王却对孟姑娘无比上心，主动提出要带孟姑娘去游玩，可殿下呢？”
“殿下，就算您不喜欢之遥，可我们马上就要订婚了，我们将来是夫妻，朝礼节本就是专为出征之人祈福的，要是明夜殿下不在，莫说之遥了，这礼节都没了意义。”
孟芊芊和四皇叔也要去？
秦阎溯停下脚步，深黑的眸子忽然掠过一抹冷意。
姜之瑶见状，还以为他终于在乎，连忙趁热打铁。
“况且之瑶和殿下的婚事是皇上亲口承诺的，朝礼节上大多都是年轻男女，不少姑娘都会在明晚，对即将远行的心上人表明心意。”
“要是之瑶自己去，岂不是让全城人看了笑话？”
年轻男女，互诉衷肠？
别的话，秦阎溯其实根本没听进去，只是一想到南晚烟会靠在秦隐渊怀里笑得娇软，甚至还有可能更近一步，他就妒忌的不行。
尤其当回忆起那晚凉亭里不堪入目的画面，他更是怒从心来，眼角都染上猩红之色。
姜之瑶还在劝秦阎溯跟她出门，根本没注意到男人的神色变化。
这时，秦阎溯突然打断她说话，直截了当道，“知道了，本殿下明日跟你去。”
他答应了？！
姜之瑶愣了两秒，反应过来后，顿时欣喜不已。
她还以为，是她的言辞令他动摇了，浑然不知道秦阎溯是因为南晚烟才去的。
“那，那之遥就先回府了，殿下，明日您一定要来接之瑶哦！”
秦阎溯没说话，清隽白皙的俊脸疏离漠然，径直转身离开，留下姜之瑶一脸尴尬地站在原地。
她虽然有些郁闷，但一想到自己可以和秦阎溯出门约会，就又开心的不得了，高高兴兴地回府了。
半炷香后，忘尘府内。
夜千风看着脸色阴鸷的秦阎溯回了府，眸色微动，“殿下为何这副表情？”
换作洛尘，秦阎溯已经一脚就踢开了，但他现在斜睨了夜千风一眼，半阖眼皮不满道。
“你家主子就是个水性杨花的主，成日里不是跟这个男人一起，就是和那个男人一块，明天，她竟还跟别人约好了，要一起去参加朝礼节。”
他竟然会说南晚烟水性杨花？
夜千风微怔，继而有些不悦地回道，“殿下怕是误会了，小姐品行高洁，出尘不染，救死扶伤，才不是水性杨花之人，相反，都是那些男人主动贴上去，自讨没趣。”
说话间，两人已经进了屋。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微妙，秦阎溯停下脚步，用力将房门关上，蹙眉盯着夜千风认真的神情，嗤笑一声。
“看来你也不是很了解她，恐怕她在太傅府的时候，大多数时间都在演戏，本殿下所知的孟芊芊，向来都是爱主动撩拨男人的。”
就连他，都被她戏耍在股掌之间。
夜千风眼神阴恻恻的，似有几分不善跟生气。
“殿下真的知道实情吗，有些事情，不是眼见就为实的。”
南晚烟何须撩拨男人，多的是为她倾心之人。
要不是一颗心栽在顾墨寒的身上，她又怎会涉险，冒死来天胜寻他，连皇位都拱手让人，甚至连自己最疼爱的孩子，都舍得让别人照顾！
全都是为了眼前这个男人啊。
屋里的气氛略显诡异，秦阎溯和夜千风四目相对，擦出无形的火花。
他步步逼近夜千风，眼神更是锋冷锐利，“眼见不能为实，那耳听呢？”
“你是孟芊芊的侍卫没错，但本殿下这段时日里，也与她接触不少，算是彻底看清这个女人了。”
“她要么是想往上爬，利用自己的美色，要么就是单纯喜欢，那么多男人围绕她一个人转——”
第1327章
接她的爱人回家
夜千风发现了，只要他说南晚烟一句好，顾墨寒就能找到十句来反驳他。
不知道这两人究竟发生过什么，竟有这么深的误会。
也难怪南晚烟之前总告诉他，顾墨寒很不配合，就这种形势，她还想亲自恢复他的记忆，简直难如登天。
想罢，他索性也不说了，闭上嘴默不作声。
他现在说再多，都不如等顾墨寒恢复记忆，顾墨寒从前宁可自己死，也要护她周全，宠她宠的没有底线，现在却这么待她，他一定会后悔的！
夜千风不应话了，秦阎溯也不再自讨没趣，冷冰冰剜了他一眼，转身走向衣柜。
两个大男人在屋里相继无言，气氛太过尴尬，夜千风轻咳一声。
“殿下若是没有别的事情，无风就先告退了。”
“回来。”秦阎溯不容置喙的嗓音陡然响起，待夜千风转过头来的一瞬，男人指了指身旁的位置，“站在那。”
夜千风狐疑地皱眉，还是按照他的吩咐走过去，乖乖地站好。
秦阎溯这才满意，上下打量着一身白衣的男人，“无风，你平日里，是不是很爱打扮自己？”
夜千风愣了愣，一是顾墨寒的话题跳跃太快，他没反应过来，二是他没想到，在顾墨寒眼里会是个‘花枝招展’的男人。
他修长的手指摸了摸鼻尖，“也不算吧，属下只是穿着得体，总不能邋里邋遢，让旁人看太傅府的笑话。”
秦阎溯根本不在乎他说什么，径直扯开衣柜门，刚直道。
“你来给本殿下挑挑，明晚该穿什么衣裳，要选你家主子会喜欢的样式。”
夜千风又楞，目光深邃了几分。
“殿下方才，不是还讨厌小姐么？”
秦阎溯冷哼，“本殿下现在也还讨厌她，谁能喜欢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快挑。”
“……”夜千风仿佛第一次认识顾墨寒，他从前真不知道顾墨寒的嘴这么硬，天塌下来，恐怕都有他的嘴撑着。
不喜欢南晚烟，还选她喜欢的衣裳做什么！
他压了压火气，转头望向衣柜，看着清一色的墨袍，拳头突然捏紧了，“殿下，你确定你的衣裳，还需要挑选吗？”
秦阎溯看了看自己的衣柜，再看看夜千风，一本正经。
“自然。”
“若不能在人群中脱颖而出，如何引起你家主子的注意？”
夜千风的表情更加古怪，如鲠在喉，把衣柜里的衣裳全都拿了出来。
“属下的意思是，您的衣裳都是黑色，制式也都差不多，就，没什么好选择的。”
“殿下若要惊艳小姐，那有没有鲜艳一点，或是让人眼前一亮的衣裳，总是穿墨色，会给人一种距离感。”
“距离感？”秦阎溯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忽然想起孟芊芊总说他凶巴巴的，那两个小药童也总是莫名其妙被他“吓哭”，或许就是因为衣裳的原因。
他将夜千风带到里面的屋子，指了指地上的几个箱子。
“有别的颜色和样式，但本殿下从没穿过，你替本殿下瞧瞧。”
夜千风头回觉得自己活的有些荒唐，跟情敌当主仆就算了，还帮着挑选衣裳，去追他最喜欢的女子。
他本能抗拒，越帮火气越大，可迎上顾墨寒炽热的双眸，他又觉得无法拒绝，最后硬着头皮，打开了箱子。
箱子里琳琅满目的全是“花衣裳”，看得出，完全符合天胜人审美。
他的眼角抽了抽，“殿下，你确定，要在这些里面挑选？”
“嗯。”秦阎溯点点头，十分肯定，“本殿下听你的。”
行吧，顾墨寒生的俊美，穿什么都好看。
夜千风在心里安慰自己，翻找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挑出几套顺眼的搭配，让秦阎溯逐一换上。
刚开始，秦阎溯十分嫌弃，他抓着夜千风递给他的墨蓝色长袍，眉心都皱成川字。
“这衣裳未免也太花哨了，穿着像孔雀开屏。”
夜千风想给他一棒子，刚刚他才说听自己的！
他皮笑肉不笑，“属下保证，绝对不会。”
秦阎溯也不知道自己对夜千风哪儿来的信任，鬼使神差地就去换了。
当他穿着墨蓝色长袍重新回到夜千风的面前时，明显感觉夜千风的眼神有些惊艳。
去到等身的铜镜前，秦阎溯长身而立，看着镜子里截然不同的自己，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这件墨蓝色的袍子领边镶着银丝，袖口也点缀了盘云扣，衣裳的用料考究，在光线中能看到若隐若现的缂丝竹叶纹样。
秦阎溯有点满意，“你的眼光不错，但这腰带还需要换一下。”
“对了，你说本殿下明日用什么束发？靴子呢，是配云纹蟒靴还是……”
夜千风：“……”
刚刚，顾墨寒一脸嫌弃地说这衣裳穿着像孔雀，结果现在，他恨不能把他自己打扮成孔雀。
“本殿下再去试试另一套。”
秦阎溯仿佛找到了乐趣，都不用夜千风说，主动抱着剩下两套衣服，去了屏风后面。
他穿着衣裳出来后，竟然有些不满意，拉着夜千风又翻翻找找挑了些。
夜千风看着一脸认真换衣裳的秦阎溯，与他记忆中狂而自信，冷漠又运筹帷幄的顾墨寒，出入太大。
可他却苦涩地笑了。
真心相爱的人，无论遇到什么劫难，都是拆不开的。
南晚烟和顾墨寒并肩走到今日，哪怕顾墨寒记忆全失，也还是会情不自禁地爱上她，哪怕他觉得她不是好女人，也会为她低头，心甘情愿，努力成为她最喜欢的模样。
而她，哪怕深入虎穴，与狼为伍，也要奔赴万里，接她的爱人回家……
他忽然落寞地垂眸，浅色的眼底闪过一抹哀伤，“有时候，我很羡慕你，她那么爱你，为了你甘愿放弃一切，可我，却连说出口的勇气都没有。”
“如果你再混账一点就好了，不会为她轻易改变自己，不要回应她的喜欢，也许，我会忍不住做一个横刀夺爱的……卑劣之人。”
秦阎溯正在专心致志地挑衣裳，听到耳边传来声音，下意识看了夜千风一眼，但他又似乎没说话。
他以为听错了，就没有多心，最后在几套衣裳里，还是选中了第一件墨蓝色的长袍换上。
“就这件吧，如何？”
夜千风修长的手指抚平秦阎溯的肩线，又细细打量一番，温润谦逊。
“可以，殿下穿什么都很好看。”
“既然你都这么说，那就它了。”秦阎溯很满意，忽然想到什么，俊脸再度恢复冷沉，眼神讳莫如深，“明天晚上，本殿下需要你帮忙做件事——”
怀若殿里，则是另一番光景。
南晚烟心有余悸地坐在窗边，脑海里还回荡着秦隐渊走前对她说的话。
“明晚阎溯跟他的未婚妻，都会去朝礼节，若是碰上面了，本王希望，你离阎溯远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