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南晚烟立即道，“不要碰到他受伤的手臂，你们先送到床上去，我马上过去给他看诊。”夜千风的脸色微变，他其实是想让她好好休息，却不想，她竟主动提出要给程书远单独疗伤。
“晚烟，你十分虚弱，程书远这种小伤，不必你亲自来吧？”
南晚烟看着他，也跟着走，“没事，我还撑得住，而且他这种伤应该不难治。”
毕竟是为她出力，她还能管，自然要亲自处理。
夜千风见她心意已决，浅色的瞳眸有些受伤，喉间蓦然又翻滚上一抹腥甜，他忙转身，孤身一人离开了……
到底是做了强己所难的事情，身体有点吃不消了。
封央看得干着急，又不能劝南晚烟回去休息，只能跟云恒一块，将程书远送到旁边的寝殿，然后才心不甘情不愿的退出去。
寝殿里，程书远痛苦地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很是难受，不省人事的样子。
南晚烟径直坐到他的身旁，纤长白皙的手指搭上程书远的脉搏，不着痕迹地蹙眉，无奈松开手道了一声，“没人了，还装？”
小伎俩被一眼识破，程书远倏地睁眼，神色已不再沉稳深邃，而是恢复了一贯的可怜含情。
他委屈巴巴地盯着南晚烟，薄唇撇了撇，“公主，书远的胳膊都折了，疼。”
他胳膊折了，她看得出来，南晚烟更加无奈，“你这伤也得尽快处理，但你为何要装晕？”
程书远大大方方地告诉她，她也不会置之不理的。
程书远见南晚烟皱了皱眉，神色越发可怜了，伸出另一只健全的胳膊握住了她的手腕，“书远只不过是想让公主也怜惜怜惜罢了。”
“自从那西野帝王来到大夏以后，公主跟书远，真变得‘疏远’起来了。”
“虽然旧人好，但您也不能把一颗心都放在他身上呀，书远也想要被公主看见。”
简而言之，他就是故意的，就是想让南晚烟多注意他一点，别满心满眼的都是顾墨寒。
从前墨言出现，他就已经没了存在感，现在，他更是直接被南晚烟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南晚烟的笑容微敛，对这一番示爱有点招架不住，不过程书远就是这样的性子，她已经有一套处理方案了，既不接茬，也不回怼，就专心地帮他治疗起来。
可看到他手肘处不寻常的扭伤时，她黛眉紧皱，“怎么会折成这样，你是用了多大的力气？”
平日里，程书远可是跟小鸡仔似的，柔柔弱弱，怎么会伤成这样？显然是用力过猛了。
程书远面不改色地盯着南晚烟，无辜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千风让我按住什么卡扣，使劲转，我就听话使劲转，书远当时一心想着要救您出来，真转动了，然后就看到公主了，不过……我的手也就这样了。”
卡扣？
南晚烟没想明白，但是转动后就看到她了，那说明应该是机关上的东西，那应该很不好弄吧……
说罢，他故意挤出两滴泪，“公主，真的好疼啊，要不您帮书远揉揉？说不定就能好许多了。”
说着，他就要凑到南晚烟的跟前去。
程书远过分热情的态度让南晚烟根本招架不住，下意识地朝后闪躲，险些就被贴上来的程书远“吃豆腐”。
她佯装嗔怒地盯着他，“好好躺着，不然待会儿你这手臂完全废了，我可不管了。”
程书远见她不愿，他蓦然一怔，眸底有些失望，却还是收敛了点，不太情愿地往后躺了躺，牵扯到手臂伤口，立马疼得他龇牙咧嘴，一个劲儿地哭诉。
南晚烟知道，不管程书远什么情况，至少对她是真的着急担心。
她神色感激的看着他，“不论如何，我还是要多谢你，若不是因为你扭转卡扣，恐怕我至今无法获救，甚至可能……”
程书远顿时皱眉，极其不满南晚烟的说辞，“公主可不许乱说。”
“书远就算是拼了命，也绝对不会让公主身陷险境，您就是书远的全部，以后，不管公主遇到怎样的危险，书远都会第一时间解救公主，永远把公主放在心里第一位。”
南晚烟眼看着程书远越说越离谱，而他狐狸眼中藏着的爱意就都快溢出来了，浓烈到不行。
她突然意识到，他是在很认真的告白，蓦然愣住……
第1027章
他好幼稚
她竟有些不敢直视他，低头摸他折掉的胳膊，故意转移话题道，“程公子，我还是那句话，别在一棵树上吊死，而且，虽然你现在觉得自己喜欢我，但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人不可能永远一成不变，往后，说不定你就有别的心仪之人了。”
程书远一听不乐意了，刚要反驳的时候，就听见南晚烟继续苦口婆心地劝道，“你还年轻，切莫吊死在一棵树上，应该多看看身边人。”
“比如鸿灵公主，我看她对你就很不错，长相可人，与你也很是相配，你意下如何？”
南晚烟一是在转移话题，二是想问问程书远对鸿灵的印象，因为如今种种事情都表明，陆皎皎的死跟陆笙笙脱不了干系。
而陆笙笙背后是否还有神秘人相助，今天发生的事情，又是否跟陆笙笙有没有关系，她一点头绪都没有。
但程书远跟陆笙笙之间，至少陆笙笙表面上至少是喜欢程书远的，或许，他知道些什么。
谁知程书远一下激动了，眸里更是充满了不屑偏执，“不要！”
“什么鸿灵公主，根本就比不上您！”
“天下的女子这么多，我一个都入不了眼，唯独鸣凰公主，才是书远真真正正喜欢和放在心上的人，啊——”
话音未落，他忽然惨叫一声，面露苦色地盯着南晚烟。
南晚烟居然趁他说话，直接用力将他脱臼错位的手臂，使劲儿掰了回去。
疼是疼了点儿，但效果确实没的说。
程书远差点就要骂人了，想想面前的是南晚烟，他便忍住了，跟一只兔子似的眼巴巴瞅着她，“这，这就好了？”
南晚烟也没多说，“你自己动弹动弹试试。”
他试探着抬了抬胳膊，发现真的不疼了，还能够自如活动了，瞬间神色大喜，“真不疼了！”
可转念，程书远又变得一脸不高兴，“公主这么急着赶书远走，书远走便是了。”
南晚烟定是烦了，才会这么不“怜香惜玉”，硬生生把他的手臂给掰正。
南晚烟倒也没挽留，她是真累了，此刻也想好好休息一番。
她刚要起身，程书远比她快一步下床来，气冲冲地跑到门口，临走前，还不忘回眸一脸郁痛委屈地看着南晚烟，“没想到，公主竟是个没良心的！”
“书远这么钟情于您，您却让书远去喜欢别的女人，哼！”
他跟个受气包似的走了，还故意将脚步踏得很响，告诉南晚烟——他生气了。
看着程书远跟个孩子似的背影，南晚烟无奈地撑着脸颊发笑，“幼稚死了。”
不过，没有问出来他对陆笙笙的印象，这一点还挺可惜的。
提心吊胆了这么久，南晚烟已经没有能力去思考阴谋算计了，她头晕眼花的不行，全凭意志力在撑。
她在寝殿里躺了好一会，才勉强有点力气起身，等她出门，才发现云恒等人已经离开了。
她直接回寝殿换衣服，给自己处理好伤口，然后好好的吃了一顿。
真的很饿，给顾墨寒手术的时候，要不是空间里有葡萄糖撑着，她估计早就手软腿软，倒在空间里了。
南晚烟刚吃完好好休息了一会，这时，一个宫女手上攥着一个奇形怪状的药瓶，急匆匆地朝南晚烟走去，“公主……”
第1028章
他像极了莫允明
不知过了多久，顾墨寒渐渐从昏迷中苏醒过来。
他勉强睁开双眼，尽管痛感减弱了许多，可薄唇依旧惨白，双手和后背也都根本不能动弹。
昏迷过后的事情他一概不知，只依稀记得当时在马车上，南晚烟见他情况不好，满脸焦急紧张的样子。
想到这里，顾墨寒的心情莫名的好，就连身上的疼痛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床边忽然传来一阵响动，他下意识地以为是南晚烟，勾唇露出笑意，眼神都变得无比温柔起来，转头朝旁边看去，“晚烟，你……”
可当顾墨寒看清身边人后，俊脸上的笑意戛然而止，瞬间变得冷漠且嫌弃起来，“怎么是你？晚烟呢？”
只见坐在床边的不是别人，正是夜千风。
夜千风面色冷郁，看顾墨寒一脸冷漠，他浅棕的眸子里也是满满的嫌弃之色。
他其实也累得不轻，机关算尽精确到每一分，劳心耗神，这伤在内里不好瞧见也不好调养，原本是想休息的，想到顾墨寒伤得这么重，要是没合适的人照顾，晚烟又该着急了。
他便来了，就等着顾墨寒醒。
夜千风不动声色地端起桌边的热粥，修长的手指拿着勺子轻轻搅动起来，语气平和无温。
“公主无碍，不过她为了救你疲惫不堪，用了膳将将才歇下。”
“照顾伤患这种事情，并非只有公主才行，我照样可以。”
夜千风要来伺候他？
顾墨寒英挺的眉头都拧紧了，但知道南晚烟没事，他就安了心，他半眯凤眸盯着夜千风，双手用力想要撑起身，却被夜千风一把按住肩头，用力的推了回去。
“皇上现在这么‘孱弱’，还是不要逞强的好，老老实实让夜某来照顾你吧。”
他语气平静，可顾墨寒听着，却感觉满是嘲讽的意思。
顾墨寒冷笑一声并不领情，用力抬肩跟夜千风对峙，俊美如斯的脸上写满了讽刺。
“夜公子是来‘照顾’朕的，还是来公报私仇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朕还没死，用不着夜公子惦记，也劝你不要肖想一些不可能的事情。”
夜千风现在来向他献殷勤，不就是为了能让晚烟对他多注意些吗。
他是绝对不会让这厮得逞的。
怎知夜千风非但没生气，反而冷觑顾墨寒一眼，依旧体贴温柔地吹着碗里的热粥，“皇上恐怕是误会了，夜某从没有过那些复杂的心思。”
“倒不如说，皇上一直都怀揣这样的心思，所以才会看谁都这样吧。”
他波澜不惊的俊脸难辨阴晴，就连顾墨寒都有些讳莫如深地拧紧眉，一时半会儿猜不透夜千风的心思。
夜千风将吹凉的热粥舀起，想到什么，皱眉放下碗，然后伸手环住顾墨寒的脖颈，扶着顾墨寒靠坐在床头。
顾墨寒始终目光阴鸷地盯着对方，心里已经将夜千风的目的猜测了千万遍。
奈何自己的双手和后背都太疼了，否则，他是绝对不会让夜千风触碰他分毫的。
他原以为夜千风会趁人之危对他做些什么，亦或是毫无体恤之心故意捣乱，毕竟他们之前就是这般针尖对麦芒。
却没想到，夜千风竟然真做得像模像样，不仅扶他起身，还仔仔细细地帮他掖好被角，生怕他着凉似的。
紧接着，夜千风修长冷白的手指，还伸向他的脸旁。
顾墨寒下意识闪开，眼神里充满警惕，“你要做什么？”
夜千风一脸不耐地盯着他，皱眉语气冷淡，“自然是帮皇上将头发绑好。”
“若是弄脏了衣裳，夜某可不会帮皇上处理，你也不想见公主的时候，邋里邋遢吧？”
见状，顾墨寒这才没有再说话，眉间压抑着冷气。
虽说是件很平常的事情，但两个大男人在这狭小的床上做这种事，很难不让人觉得诡异古怪。
幸好此处没有别人在，否则让人看到了，只怕是又要传出什么不得了的绯闻了……
帮顾墨寒整理好头发，夜千风这才重新端起粥，亲手递到顾墨寒唇边，“喝吧。”
“嗯？”顾墨寒挑眉，感觉自己快要裂开了，难以置信地出声，“你要亲自喂朕？”
夜千风理所当然地看了他一眼，语气淡淡的，“不然皇上以为，就凭你现在的这双手，还能做什么？”
顾墨寒皱眉，眼底的阴鸷冷郁逐渐加深，他紧紧盯着夜千风，仿佛要将对方的心思看穿。
“夜千风，身为朕的敌人，你应该不会真的想看到朕过得好吧？”
给他端吃的就算了，现在还想亲自喂？不觉得诡异？
夜千风的眼底交织着复杂的感情，脸色也微微一变，却很快恢复平常，语气叫人听不出任何端倪。
“皇上别想太多，我只是不希望看到公主欠你什么。”
“你为公主伤得那么重，公主必定感激你，我不想公主欠你，你若能好得快些，那就能早日离开大夏，省的公主惦记，皇上放心，往后你若是有什么需要，也可以告诉我，哪怕很危险，我也愿意去做，就是不要再牵连到公主了。”
今日之事，他已经后怕了，当时要不是强稳心神，必须赶紧救人，他早就方寸大乱，而且，他承受不了她出事的后果，还不如他为她涉险来的稳妥。
夜千风的眼神笃定恳切，明明说起话来波澜不惊，可就是藏了几分与寻常人不同的沉稳。
这种感觉，忽然让望着他的顾墨寒眼底一震，心底骤然生出几分慌张。
他怎么觉得，夜千风的说话方式以及眼神，还有那种不求回报的付出方式，都跟他记忆中莫允明那么相似。
一样的喜欢晚烟，一样的痴情，一样的默默守护。
而他生平最怕的，就是这种默默付出真心的人。
看似温润如水，实则对付起来，最是难缠，在晚烟的心里，地位也是最难动摇的……
第1029章
程书远是高手
而且，现在晚烟的身边不仅有个夜千风，还有个花枝招展的程书远……
这一刻，顾墨寒终于体会到，跟别人分享自己的心爱之人，是种什么样的滋味。
当初南晚烟看着他跟云雨柔相处时的心情，他现在也再感同身受不过。
顾墨寒的薄唇抿紧，看着夜千风，直言不讳地道。
“你说的话，朕原封不动还给你，这几年你的确为晚烟，为朕的孩子付出了很多，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朕都会满足你，只要你想要，朕都会帮你。”
“当然，前提是你不要妄想不该属于你的。”
言辞中明里暗里都在警告，确切地说是提醒夜千风，南晚烟不是他该妄想的对象。
这是他的底线，也是因为他确实没有任何的信心，跟莫允明跟夜千风这些赤城，默默付出之人比起来，他终究是个犯过错的人……
不过，他也是说话算话的，受人恩惠需偿还，只要夜千风开口，他行必果。
夜千风冷脸，浅棕的瞳仁倒映出顾墨寒那张不可一世的俊脸，微微攥紧了拳。
真是顽固不化！
他给顾墨寒喂完粥，顾墨寒也还算配合，只是在这期间，两人没再有过任何言语上的交流。
殿内气氛冷凝，夜千风收好碗筷，起身就要走，顾墨寒却忽然从身后叫住了他，语气充满探究，“夜千风，你怎么看那个程书远的？”
当时在雾海，所有人都很慌乱，为他做很多事情，但他却十分冷静，甚至还有心思扫视周围，也目睹过夜千风和程书远的情况。
当时虽然看得不太真切，但也知道程书远的手臂折了。
他还听到了有些人在议论纷纷，说那个拯救了他们的机关卡扣，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残破不堪，明显被蛮力扭得四分五裂。
而用蛮力拉开的人，好像就是程书远弄的。
他内力深厚又是习武之人，就算看不明白这机关要点，但也清楚，能承载所有机关运力的卡扣，一定不容易弄破。
可以他之前跟程书远打交道的过程来看，程书远成日不是拈酸吃醋，就是在墨言和夜千风之间来回蹦跶，看起来不是什么厉害的高手。
但现在露了这一手，程书远似乎，或许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简单。
夜千风闻言，脚步蓦然一顿，深黑的眼底闪烁着寒芒。
程书远是家里的纨绔子弟，向来不受宠爱，他却知道，程书远绝非等闲之辈，在宫里更是一直藏拙。
但他也没想到程书远藏得这么深，武力值居然会那么高。
那个机关，他是想让程书远帮忙弄开，那是因为他真无计可施，云恒也未必能行，便那么试探的下套，却不想，程书远竟然这么强横地弄好了，事后还一声不吭。
经过今日这一遭，他已经知道程书远对南晚烟的关心肯定不会是假的，为了她都不愿再藏拙，可除此之外，程书远待在南晚烟身边还有没有别的目的，他实在猜不透。
但这些话，夜千风只字未提，甚至都没回头再看顾墨寒一眼，拂袖迈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