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原本西野出公主就不容易，如今两位公主竟一并被带走了，太皇太后心里，估计很难受吧。高管家很想辩驳一番，但奈何现在这个情况，根本没有机会。
而且他转念一想，如今的形势，郡主待在西野反倒可能会更加安全些，否则以二皇子的性子，真可能直接下狠手了。
但不论如何，没能让小主子恢复郡主的身份，他只觉得好生遗憾不甘！
陆渊离没心思理会高管家的想法，他目光清冽地看向太皇太后，语气不容置喙。
“虽说我们达成了协议，但口说无凭，本王认为，需签订条约。”
原本两国交谈达成协议，就应该签协议。
太皇太后是没有意见的，但国家大事，理应由皇帝出面，可她一想到现在顾墨寒的状态，对烟儿又是痴心一片，若跟他说了此事，他肯定不会答应放人，说不定跟这怀赦王一样，意气用事起来，两国就要有战争了。
怕顾墨寒做出不利于国家的决定，太皇太后重重点头，神色变得坚定，“好，哀家就与怀赦王签下这契书！”
陆渊离的唇角微勾，“太皇太后果然爽快！来人，上契书！”
西野的朝臣马上拟稿，将刚刚太皇太后和陆渊离说的条款，全都写上了。
陆渊离这边的使臣也以大夏的文字拟了稿，亲自阅览了一遍，随后利落地在两份契书上面签下名字，又按了手印，转而交给太皇太后，“请吧。”
太皇太后看着契书上的文字，眉头紧锁。
虽然她知道这样不好，但私心里却觉得晚烟和墨寒始终是夫妻，夫妻床头打架，总会有和好的一天。
何况，晚烟现在还怀着孕，难不成真能不要孩子他爹？
现在只是一是矛盾，往后他们一旦和好了，晚烟又成了女皇，那跟大夏再恢复邦交也不难。
这么想着，她接过契书和笔，在上面代为签字，也按下了手印。
一旁，李嬷嬷和朝臣们看着眼前的一幕却在想，如今皇上和皇后娘娘闹得那么僵，皇后的舅舅还死在了宫里。
要是皇后娘娘真回了大夏，总感觉西野和大夏——可能会直接开战……
太皇太后签好字，陆渊离拿走了属于他的那份契书，让人收好。
随后，他面色冷沉地看向太皇太后，“本王对宫里的路不太熟知，接晚烟多有不便，烦请太皇太后留个人下来引路。”
太皇太后仿佛一下子苍老了不少，看向李嬷嬷，“你为怀赦王引路吧，有事随时禀报。”
李嬷嬷应声道：“是，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又望了一眼陆渊离，却再没有多话，只是简单的安排后，便转身离开了。
毕竟她知道，一旦契书立下，基本上晚烟他们就留不久了，她真不敢多看晚烟和两个小丫头一眼。
就怕看了，心里就舍不得她们走了……
太皇太后都已经走了，刘尚书等人更没有再留下去的必要。
他们几人朝陆渊离毕恭毕敬地行礼过后，也纷纷离开了，心里，为自己之前怼南晚烟而感到后悔。
现在皇后娘娘竟真的是郡主，往后就是女皇了，希望她别记仇才好……
不相干的人都走了，陆渊离扫了一眼先前那一拨大夏使臣们，而后视线落在高管家的身上。
高管家也看着他，一副不甘心不认同的模样，陆渊离金色的瞳眸闪烁着寒气，“将他带下去，严加看管！”
“是！”护卫们颔首致意，正要将高管家拖走的时候，高管家的嘴巴被堵住，却还是极力嚷着：“殿下，是您认错了人啊！那个南晚烟，千万不能带回大夏啊……”
高管家呜咽着，咬字不清，但众人多少猜得到他说什么。
陆渊离充耳未闻，转头吩咐其余人道，“你们，去将两位小公主接来！”
“是，殿下。”护卫们颔首应下，陆渊离才冷睨李嬷嬷一眼，“李嬷嬷，带路吧……”
另一边，大殿里。
陆渊离派来的随行女医，在殿内对南晚烟进行救治。
顾墨寒和云恒就站在殿外，顾墨寒脸色惨白，方才晚烟进殿前已经见红了，若是有个万一，恐怕孩子保不住。
他的心犹如冰封般沉冷，他明明就站在这里，却什么都做不了。
这时，宫里的太医也急匆匆赶来了。
他恭敬地朝着顾墨寒行礼，“皇上，臣来迟，还请皇上恕罪！”
顾墨寒没有反应，现在殿内有女医，暂不需要太医了。
太医偷偷的看了云恒一眼，云恒让他赶快起身，这才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注意到了顾墨寒胸口上插着的簪子。
太医顿时神色大骇，连忙开口道，“皇上，您的伤口血流不止，必须尽快处置啊！还请您褪下外袍，让老臣给您处理一下伤口！”
顾墨寒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不用。”
伤口疼，才能让他保持清醒。
云恒也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皇上，您就听太医的吧。”
“现在皇后娘娘生死未卜，您与其这样伤着，还不如早些治疗，这样，待会儿皇后娘娘醒了，您才有力气去看她不是吗？”
否则若是像两个月以前，顾墨寒迟迟不肯治手臂上的烧伤，导致留下了一生难愈的伤疤，这……
况且这次皇上伤在胸口，又是被利器戳穿，也得亏娘娘力气不大，体力不支，伤口应该没有戳的很深，否则，真是不妙……
顾墨寒清凛的俊脸越发惨白难看，他忽然垂下如墨的眼睫，低声喃喃。
“她不会想见朕了，不会……”
第834章
他后悔了
云恒顿时噎住了，“皇上……”
一时间，气氛压得极低，这时，太妃急色匆匆地赶到了。
原本沈予是跟着来的，但她想到那些诡异的刺客，便让沈予先去调查了。
太妃看到顾墨寒神色怅惘地盯着殿门一动不动，再看看他胸口处的簪子依旧没有处理，更加揪心。
她蹙眉望着云恒，“皇后现在是什么情况？”
云恒小心翼翼地看了顾墨寒一眼，见他没有反应，才简单叙述了一下情况。
“怀赦王带来的女医正在里面救治，但是……皇后娘娘的情况不太好，已经，已经见红了……”
见红了？！
太妃脸色难看地后退两步，险些站不稳。
要知道，如果怀孕三个月还见了红，足以说明孕妇受到了多大的刺激。
可晚烟刚刚才失去了舅舅，若是连腹中胎儿也失去了，对顾墨寒的憎恨，势必会变得滔天汹涌。
但这种事情只能交给专业人士来做，他们在这里瞎担心，也起不了任何作用。
而且，墨寒的伤势，必须尽快处理好才行。
她蹙眉，看着一旁的太医质问道，“既然来了，为何不帮皇上处理伤势？一个个愣在此处做什么？”
闻言，太医将头埋得更低，云恒也不敢轻举妄动，抿唇不语。
见状，太妃也算是明白了，肯定是顾墨寒不想治疗。
可她不会医术，这簪子也不敢轻易拔，怕反倒伤了顾墨寒。
皇太妃看着顾墨寒苍白的脸，有些心疼的红看眼眶，开口发问。
“墨寒，不是母妃责怪你，只是你现在这个情况，很糟糕。”
“母妃不知道你和晚烟之间怎么回事，但你怎么会射杀莫允明呢？你难道，就真的这么容不下他么？”
与其逼迫顾墨寒接受治疗，还不如从源头着手，问清楚这件事情究竟怎么回事。
若是顾墨寒的心结不解，他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闻言，顾墨寒心头一滞，攥紧发白的拳，抬头看向太妃，“母妃，儿臣没有。”
“她在意的人，无论是谁，儿臣都从来没有动过杀意，又怎么可能对莫允明痛下杀手，那一箭，儿臣是为了救晚烟，绝非针对莫允明。”
但他真的很后悔，悔当初自己那么用尽全力射出那一箭，若是只用五成力道，莫允明哪怕就是扑到那刺客的面前，都不至于身亡。
偏偏他用尽全力，偏偏莫允明也想救人，正好扑了过去，就那么恰好，就那么的凑巧！
这辈子，他怕是都洗清不了杀害莫允明的罪名了，看着晚烟恨他的眼神，他的心都颤了，他还能说什么，说什么都是诡辩，狡辩，她只会更讨厌他！
只是也蹊跷，莫允明伤在腹部，怎么咽气的这么快……
皇太妃看着顾墨寒自责的眼神，忍不住心疼了，她也相信自己的儿子，可能有些时候想法极端，但做不出这么恶劣的事情来。
她伸手为顾墨寒拭去额头上的冷汗，“好孩子，不是你的错，母妃知道了。”
“可事已至此，莫允明也回不来了，你的伤……”
“母妃。”顾墨寒却忽然打断了太妃的话，狭长的双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太妃，竟有些恐惧的问。
“儿臣和晚烟，还有机会吧？儿臣……想要个圆满的家。”
皇太妃的心头一震，她看着他眼底的一丝挣扎和希冀，忍不住红了眼睛，避开顾墨寒的伤口，轻轻抱住他。
“墨寒，母妃和你的皇祖母，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的……”
她也是个母亲，看到自己的孩子饱受折磨，怎么可能不心疼。
但顾墨寒和南晚烟的事情，从来没有谁是谁非，怪只能怪，他们二人有缘无分。
有时候她会自责地想，若是她没有缺失陪伴顾墨寒的那十几年，或许他的性格不会这么别扭，他会明白何为心动，何为爱，何为尊重，不会留一个不爱的云雨柔在身边，与晚烟的三观必然更合拍，必然也不会是现在的光景。
顾墨寒被太妃轻轻抱着，身体猛地颤了颤，虽然太妃没有正面回应，但他已经明白答案了。
一时间，仿佛有无数的黑色潮水翻滚而来，心绞着痛，他深感无力地闭上双眼，原本攥紧的手指，蓦然松了。
就在这时，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
女医封澈面色冷沉地走了出来，她抬眸见到门口的几人，蓦然愤怒到了极致！
云恒见她出来，立马焦急地发问，“女医，皇后娘娘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脱离危险，孩子保住了吗……”
第835章
寸步不离
顾墨寒的脸比雪还白，一双漆黑的眸死死地盯着女医，眸里的焦急比谁都更明显。
封澈愤愤的甩开云恒的手，眼神不善的瞪了他一眼，随后才看向太妃。
“太妃，郡主已经没事了，腹中胎儿也保了下来，但眼下她还没苏醒，得一会儿才能醒来。”
“现在，奴婢要去给郡主熬药了，”说着，她真的忍不住瞪了顾墨寒一眼，“奉劝各位，郡主需要好好休息，谁都不许打扰！”
说罢，她只朝皇太妃微微颔首致意，根本不理其他人，径直离开了。
她讨厌这群西野的人，将郡主藏在这里这么多年，处处伤害，今日要不是郡主命大，怎么可能撑得过来！
况且，她的姐姐封央在这宫里也生死未卜，让她更加气愤恼怒！
云恒顿时松了口气，皇后娘娘和皇嗣都没事，真好，真好！
他刚想转头看向顾墨寒，顾墨寒等人却早已经迫不及待地进殿了，顾墨寒每走一步，地上就多了几滴血迹，脚步轻浮，显然快撑不住了。
云恒的脸色一下紧绷起来，立马追进去。
顾墨寒走到床前，见到躺在床上的南晚烟，漆黑的眸子狠狠一震，溢满了心疼。
只见南晚烟的脸色惨白，那张明媚的脸上没有了张扬，更没了往日的生气与活力，错综干涸的血迹在她白皙的脸颊上显得异常惊心。
而她即便还陷入昏迷，黛眉也是紧紧蹙起，十分不安。
她的裙裾虽然已经被封澈处理过，但还蔓延着血迹，顾墨寒苍白的唇瓣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双眸赤红着，竟有些湿润，心脏像是被什么狠狠拧着疼着，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抚着她的脸颊。
他轻吻她的眉心，充满了怜惜，随后才抚过她隆起的小腹，低哑的出声：“晚烟……”
这一刻，他真的向上天报以感激之情，没有对他赶尽杀绝，他的晚烟平安无事，他和晚烟的孩子，也平安无虞。
皇太妃将这细微的举动尽收眼底，忍不住抹了把泪。
云恒低下了头，不敢打扰。
顾墨寒的脸上越发没有没有血色，如今神经松懈下来，眼前竟阵阵发黑，伤口处的疼痛也变得难熬。
他强撑着看向云恒，“云恒！朕命令你，无论出任何事情，无论什么情况，你都必须护着皇后！”
“要是出了什么事……”
话都还没有说完，顾墨寒却再也撑不下去，眼前骤然一黑，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墨寒！”皇太妃大惊，赶忙抱住昏迷不醒的顾墨寒朝着太医怒吼：“快救人！”
“快，将皇上抬出去，得立即拔簪子止血！”太医片刻都不敢耽搁，冒着冷汗立马对顾墨寒进行急救。
谁都知道，顾墨寒已经硬撑了很久了，早就失血过多了，但这里人太多，无法治疗，得换个地方。
云恒看着众人在殿内的人进进出出，顾墨寒也被带走了，手臂有些微微颤抖。
他抿唇，眼眶通红憋着泪，却没有追出去。
其实他知道皇上是强弩之末，他也相信，皇上不是故意要杀害国舅的。
这一切，肯定有误会。
上次皇上带着皇后娘娘去他府里救他娘的时候，他私心里，其实有点希望他们都好好的。
云恒郑重地朝门外跪下，脸色异常严肃。
“皇上放心，卑职定不辱使命！”
“无论发生什么，都会好好守在皇后娘娘身边，寸步不离！”
……
不知道过了多久，芜苦殿里，南晚烟脑袋沉沉地醒来，小腹传来一阵疼痛，她本能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脑袋里的弦绷得很紧。
肚子还是鼓鼓的，除了有些轻微的腹痛，似乎并没有其他不好的征兆。
还好，孩子还在。
南晚烟的脸色苍白，眼眶蓦然有些酸涩。
“晚烟，你醒了。”
耳畔忽然传来一阵温暖好听的嗓音，南晚烟顿时眼眶一热，艰难地偏头看过去，沙哑着声音艰难开口，“哥哥……”
床边站着陆渊离和两个小丫头，还有哽咽中的阿季。
“娘亲……”小蒸饺和小包子的眼睛都红红的，尤其是小包子，一双眼睛都哭得红肿了。
她们看着南晚烟苍白难看的脸色，心里说不出的又痛又心疼。
她们已经知道了舅姥爷的死讯，还知道舅姥爷是被父皇亲手杀死的……
小蒸饺咬着唇，一双小手拳头攥得老紧，分不清眼底是怎样复杂的情绪。
之前她们被渣爹关在他寝殿的时候，来了好多黑衣蒙面人要杀她们。
她们怎么都没想到，娘亲这边也遭受了危险，舅姥爷还……
小蒸饺噘着嘴努力不让自己再哭，趴在南晚烟床边静静地看着她，伸手摸了摸南晚烟冰冷的俏脸，“娘亲，还痛不痛？”
南晚烟摇摇头，看向小包子，“你怎么进宫了？”
小包子咬唇，“是，是沈予哥哥带我进来的。”
沈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