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这个男人赶着来送死，那就怪不到他们！而此刻，顾墨寒正匆匆的走到路上，他原本在御书房，却听说他的寝殿遇刺。
在这么特殊的时期里，皇宫里居然有刺客，明显是有阴谋，他的寝殿有沈予护着，云恒护着，小蒸饺出不了什么事情。
但他怕南晚烟也出事，就脚下生风地朝芜苦殿奔去，不成想，半道上就听到刀剑相见的声音。
男人的眼神蓦然一沉，抬眸看去，只见前方距离不过百米的地方，有蒙面人正围攻着南晚烟和莫允明。
距离太远，顾墨寒还没有辨别清楚他们两人此刻的状态，就看见有一个蒙面人从侧面窜出，挥刀就要朝南晚烟砍去。
“晚烟！”
骤然间，顾墨寒的心神大骇，猛地就夺过侍卫的弯弓，张弓搭箭，蓄力对准了想要砍杀南晚烟的杀手。
怒意充斥他全身，顾墨寒这一箭，用了十成的力道，丝毫没有手软，杀意凛冽地朝着那个杀手去了。
可谁曾想，几乎在顾墨寒拉弓的那一刻，莫允明也注意到南晚烟身旁的杀气，奋不顾身的想要去为她除掉那个杀手，“晚晚，小心！”
一切就发生在转瞬之间，长箭直接穿过了杀手的后背，心脏，下一刻，长箭也悉数没入莫允明的身体，从他的腹部直直穿透过去。
一切都发生的那么迅速，那么猝不及防，快到莫允明甚至只能感觉到身上一凉，压根没有机会做出反应。
“咻——”
而南晚烟只听到声音，转头一看，先看见倒下的黑衣人，紧接着就看到身侧的莫允明腹部中箭，止不住的鲜血正汩汩往外淌。
“舅舅！”南晚烟的瞳眸骤然一缩，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脸色一下煞白起来。
莫允明的唇角溢出血丝，他看着她，再也站不住，径直朝她倒下。
“晚晚……”
“舅，舅舅！”南晚烟急忙抱住了他，心头都在颤抖，却在他倒下的那刻，看到了站在远处，手持弯弓的——顾墨寒！
第823章
不要重蹈覆辙
南晚烟跟着莫允明一块摔在地上，她看着手拿弓箭的顾墨寒，眸光突然激烈颤抖，她有那么一刻甚至感觉不到呼吸，一双眼浮现惊惧和难以置信，心脏剧烈的疼痛起来，仿佛有一只残忍的大手狠狠的撕扯着她。
腹部也狠狠的疼了起来。
顾墨寒！竟然是顾墨寒射杀的舅舅！
顾墨寒站在原地看着她，脑子也都是空白的，而跟在顾墨寒身边的侍卫已经朝南晚烟这边冲来，“快护驾，皇后娘娘遇刺了！”
那些杀手们见势不妙，咬牙厉声道，“撤！”
侍卫们立即追上去。
莫允明的伤口始终不停的流血，重重的咳了一声，瞬间拉回了南晚烟的思绪。
她发蒙的脑子，在看见他惨白的脸色后，一下就清醒了，“舅舅！”
莫允明原本的白裳被染得鲜红，她的手上，身上也沾上了血。
南晚烟的肚子发疼，可她强忍着，一只手死死地按压他的伤口止血，另一只手去空间拿无菌纱布，她很想镇定，可溢出唇微颤的声线还是泄露了她此刻的状态。
“舅舅，舅舅你撑住，你不会有事的，我马上救你！你千万不要睡，保持清醒好不好？”
莫允明的脸色苍白，被血迹衬托地更加透明无神。
他后背的伤口灼热，剧烈刺痛，比腹部的还要强烈，蔓延到心脏，他似乎感知到什么，深深的凝视着她，“晚晚……”
不远处，顾墨寒看着南晚烟和受伤的莫允明，也反应了过来，可脸色却比莫允明还要白上三分，完全没有料到这种情况。
男人漆黑的双眸陡然变得恐慌后怕，颤抖的手指似乎握不住弓，任由它掉落在地。
“皇上！”
这时，行色匆匆的云恒赶了过来，“刺杀公主的人已经全部伏诛！安平公主安然无恙！”
云恒面色凝重，眸子里都是愤怒。
方才顾墨寒的寝殿遇刺，他带着侍卫们全都赶了过去，没想到刺客的武功那么好，好在皇上的寝殿有重兵把守，才没有出事。
可惜没能留下活口，不然定能盘问出是哪方的势力。
顾墨寒闻言，感觉冷凝住了的血液却没有丝毫缓解，指尖都冰冷无比，“云恒，去将方才行刺皇后的人，全部给朕抓回来！”
云恒震惊，“皇后娘娘也遇刺了？！”
他顺着男人的视线望去，看到南晚烟和莫允明的情况时，也是脸色大变。
眼角余光瞟到顾墨寒脚边的弓，云恒瞬间明白了什么，神魂俱颤，却一刻也不敢耽搁，立马率领众人去追杀手了。
“是，皇上！”
云恒一走，顾墨寒也迈着沉重的步伐，疾步走向南晚烟。
南晚烟已经拿出了无菌纱布，赶忙填塞上他伤口再压迫纱布，她的额头上全是冷汗，死死地咬着唇，生怕这时候哭出来，模糊视线影响她救人。
忙完这一切，她又看见他唇角的血变成了黑色，忍不住的慌张，这血怎么突然是黑色的，他哪里中毒了，她又拿出清毒剂，慌忙的给他打了一针。
“晚晚……”莫允明叫了她一声，却突然大口吐着鲜血，血的颜色更加深黑，后背的灼烧感越来越强烈，心脏处也愈发刺痛。
他忽然伸手，艰难地按住了南晚烟按压他伤口的手，
南晚烟红着眼看向他，脸色发白，“舅舅……”
他朝她露出一贯温柔的笑意，却是气若游丝，吃力的开口。
“晚晚，不……不必费心了。”
“很遗憾……不能跟你……跟你一起回大夏，也……也不能再保护，你和……孩子们了……”
最最遗憾的是，他的那句喜欢，终究……无法再说出口了。
不知道是不是人在临死前，脑海里都会浮现一些过往的记忆，他痴痴的看着南晚烟，一下就回忆起了当年。
当年清公主带着才四岁的他，去了一趟雾海。
雾海远离大夏皇宫，是一片僻静深幽，不常有人的去处，可清公主喜欢，那人也喜欢。
那时他虽然尚且年幼，但由于常年被那人教着，早就有了一身古板的性子。
在他印象里，清公主一直性子淡冷骄傲，不曾对人动情，可他却在那夜，少见的看见了清公主眼里宛若少女小鹿乱撞的光芒。
他懵懂的明白，清公主喜欢那个人。
只是时局动荡，深爱之人，不得不分开。
清公主离开大夏前，曾慈爱的摸着肚子问他，“允明，你身份尊贵，留在我身边做义弟，可曾觉得委屈？”
他摇摇头，“长公主才是身份无上尊贵，允明谨遵师尊教诲跟着长公主，绝不会委屈！”
清公主笑笑，“那往后你长大，想要做什么？”
他没有丝毫犹豫，奶声奶气地道，“臣自当保护公主，还有未来的郡主，为大夏尽忠！”
清公主无奈地笑了笑，望着满目荧光，语气不知是难过还是什么，“你当真是那人教出来的，明明不过才几岁，就总是板着一张脸。”
“我不希望你走他的路，你以后会有自己的想法，会有自己爱的人，也许还会为了你喜欢的人奋不顾身，我希望你能和那个女子白头厮守到老，不要重蹈了我们二人的覆辙。”
彼时的他一知半解，却对清公主的话并不算认可，直到——
几个月过去，清公主在西野有了家，也接近临盆。
那时的他百感交集，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守在门口走来走去。
蓦然，一阵婴儿的啼哭响彻云霄，不知怎的，他那颗小小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清公主脸色苍白地抱着一个小女娃，宠溺地向他介绍，“允明你看，这孩子跟我长得，多像啊，跟他长得也……”
第824章
他想带她回大夏
清公主欲言又止，他便只能懵懵懂懂地点点头，伸手逗弄着襁褓里的孩子，心想，不过是个小肉团子，这便是他未来要守护的郡主吗？
他随着清公主照顾了郡主数月，相处下来，倒是越发嫌弃了。
这个小娃娃笨手笨脚的，一点也不像是公主的孩子，往后他想要护着，可真是麻烦。
原本他以为，他可以安稳地在西野待很久很久，可好景不长，没过几年，清公主便病逝了。
整个府里都挂上白绫，所有人低头不语，行色匆匆，那是他头一次觉得，人原来那么脆弱。
他看着怀里尚在稚嫩的小娃娃，忽然觉得怀里的小孩子，就变得沉甸甸的了。
但是，他对公主发过誓，立志要保护好郡主，郡主六岁那年，被一群不知哪里来的人欺负了，嚎啕大哭，他便跟他们扭打在一起，恨不能扒了他们的皮。
郡主八岁那年，府里上下都责怪她不懂礼数，他便挺身而出，说都是他自己闯下的祸，替郡主挨了十个板子。
之后郡主哭着问他疼不疼，他忽然心中一暖，再疼也不觉得疼了，笑着说区区小伤，一点事都没有！
可也是在那时，他忽然发现，眼前的小丫头不再笨手笨脚，也不再让他觉得麻烦，反倒处处牵动他的心绪，让他担忧紧张。
他素来爱穿黑衣，一次机缘巧合换上了白裳，郡主无心夸了一句好看，从此，他便只白衣上身，再不碰其他颜色。
郡主九岁那年，他得知郡主有了特别喜欢的人，心中竟有些不适，总觉得像是有颗大白菜，他还没有养够，大白菜就要跑别人家里去了。
但过了没几日，郡主便哭着跑回家，说那些人都骂她配不上那个人，说她没有娘，给人提鞋都不配。
那是他第一次动了杀心，但念及郡主，便没有真的下手，只在夜半时分，偷偷用机关去给了那些说闲话的人一个教训。
也得知了，郡主特别喜欢的人，原来就是鼎鼎有名的少年将军，也是翼王殿下。
此后，郡主就像是被蛊惑了一般，满面心思全部扑在了那人身上。
听说顾墨寒受伤，她心急如焚的要上山采药，所有人都说郡主异想天开，痴傻憨笨，只有他知道，这是她在付出真心，真心，是会不计一切成本和代价的。
他义无反顾的想跟着郡主上山，却不想有人想暗算郡主，他为了护住郡主，年仅十三岁就落下终身残疾。
也因为丞相府根本没有找好大夫给他医治，导致他昏迷了接近半年的时间，这半年，晚晚不知为何毁了容貌，而他也中了毒，毒素深入骨血，导致他忘却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记忆，更忘记了原本的身份。
好在他时刻铭记要照顾好姐姐的女儿，心里对南晚烟一直怀有一种与旁人不同的守护与责任感。
后来，他坐上了轮椅，终日只能跟在南晚烟身后，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被人欺负，他便暗中出手，机关术仿佛刻印在脑子里，越发娴熟，对付起人来也越发的得心应手。
大部分欺负她的人，他都还手了，唯独那少年将军，他没有机会，也不敢。
南晚烟及笄那日，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心神大乱，宛如被人挖掉了心脏一般，疼得喘不过气。
为了找她，他不顾一切，可没有双腿的人想要找人，简直难如登天，他吃了不少苦，而且日日被毒侵蚀，他的身体早不如从前了。
就在他以为南晚烟找不回来了，心痛难抑的时候，忽然听说，郡主浑身狼狈的回来了。
他又急匆匆的赶回丞相府，他想跟她说话，可她却不爱出声了，也是从那天之后，就变得没那么开心了。
她总是寡言少语，无论他做多少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她都不会看一眼。
他知道，一定是郡主的心上人伤了她。
他想要为她出头，哪怕是皇子王孙，也不能欺负了他的晚晚，却没想到没过多久，她就跑来找他，兴高采烈地。
“舅舅！我要嫁给他了，我终于要嫁给顾墨寒了——”
第825章
第一次
这一声舅舅，将他拉回现实，他看着郡主，彻底说不出话了。
原来他们，要成亲了。
心中百感交集，他说不出这是种什么感情，但只要她高兴，他就祝福她，想要和她多说说话，可郡主过于开心了，根本心不在焉，听到一半，就撂下他，要去选明日出嫁要用的首饰。
他满目怆然，摇着轮椅回屋，后来郡主出嫁了，没有十里红妆，没有高朋满座，顾墨寒甚至都没有跟她拜堂！
他得知以后，愤怒地要冲去找顾墨寒算账，却被所有人拦下，关在了后院里。
这一等，便是五年。
五年里，他没有一天不担心她，偏偏身体日益变差，丞相府又看得紧，他都不知道能活到什么时候，她也不曾回来看过他，他连和她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直到五年后，她回来了，明媚、张扬，她忽然变得与以前很不一样了，脸也好了，变美了，还有了两个小丫头。
甚至，她还有了医术，她说要治好他废了十年的腿，还有身上日益累计的毒素。
他何其激动，他欣喜若狂，而那日，他也见到了那个王爷，气度不凡，威武不屈，可分明对郡主，没有半点爱意。
他为她不值得，想要为她出头，处处护着，而在她为他清毒的过程中，他逐渐想起了丢失的记忆，想起了他们彼此真实的身份，更是喜欢上了她……
不论是曾经狼狈的，傻乎乎，需要他护着的她，还是这会熠熠生辉，大放异彩的她，他都喜欢。
他不想她再受感情的折磨。
他想带她回大夏，想看她登上高楼，无人再敢欺，可如今，竟是连这个愿望，都实现不了了么……
南晚烟看着莫允明逐渐力竭的模样，眼泪还是忍不住滚下，她身为医者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的情况很不好。
“舅舅……”
她这辈子，要论对不起的人，只有莫允明。
从小他就一直护着她，呵护、照顾着她。
可她那时太傻了，尤其是喜欢上顾墨寒后，满心满眼只有顾墨寒，从未在乎自己的亲人。
他为了救她落下残疾，整整十年被病痛折磨，可舅舅从未因此责怪她，反倒一遍遍告诉她，是他不好，没能护得住她，才会让她担惊受怕。
她认识很多人，可一直在她身边支持她的，只有舅舅啊，只有他从始至终包容她的痴傻，她的任性，她的一切。
如今他好不容易站起来了，他们马上就能回大夏了，她终于能好好的报答他了，没想到，他竟又为了护她而受伤。
还是她从前朝思暮想的男人，亲自射出的！
无尽的悔恨与自责像是潮水般在南晚烟心头汹涌滚来，她努力镇定。
“舅舅，不要说这样的话，我一定可以把你救回来，你的腿伤我都救好了，不过是箭伤而已，我一定可以！”
“我告诉你，我有秘密法宝，我带你进去，你再撑一会儿，我马上给你动手术，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莫大的情绪冲击下，南晚烟腹痛难忍，她咬着牙，已经顾不上有没有人会看见，会不会有人把她当妖女弄死，她都必须带他进空间！
可她一动，他伤口处的血就飞溅出来，他又大吐了口血，南晚烟顿时不敢再动了，他也死死地抓着她的手，像是不让她动，她的眼泪直滚下，腹痛到她的脸色惨白。
“舅舅，你再撑一下好不好，我，我得带你进空间……”
她空间有病床，她可以推他进去，他再撑一下，就一下……
她果然，从未对他有过别的心思，这一声“舅舅”，一喊，便是二十年。
莫允明看着她掉眼泪，面上浮现不忍，这还是他第一次惹哭她。
他也听不懂她说的什么空间，后背蔓延的痛令他动弹不得，眼皮愈发的沉重。
他知道快要到极限，只想好好的再看她一眼，像是要将她记在脑海里，艰难吃力的抬手，想为她拭去脸上的眼泪，断断续续的开口，说一个字就吐一口血，几乎无声。
“晚晚……别哭。”
“答应我……你一定要……比任何人，都幸福……”
他沾满鲜血的手还没有触到她的脸颊，便无力的垂了下去，眼睑也合上，再也没有了气息……
时间看起来是漫长的，实际上只过去了不过短短几十秒，顾墨寒刚走到南晚烟的身边，就看到莫允明倒在她的怀中咽了气。
他苍白的手指忽然止不住地颤抖，呆看着这场面，喉咙里只觉得一阵灼热烧心，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啃噬他的身体，将一切都掏空。
莫允明，死了……
第826章
你究竟是不是大夏使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