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南晚烟候在沈予床边，桌上的炉子里点着沉香，馥郁却不俗套，沁人心脾。她不断呼唤着沈予，声音很轻柔，“沈予，沈予该醒了，沈予……”
终于，沈予的眼皮动了动，十分吃力地缓缓睁开。
他好像做了一场梦，梦里自己身陷囹圄，被困在黑夜里怎么都出不来，耳边能时不时听见顾墨寒的关切和自责，还有南晚烟的呼唤。
视线从模糊变得清晰，沈予又眨了眨眼，这才勉强看清床边坐着的南晚烟。
他的瞳孔骤然一紧，像是有千言万语要对她说一般，双手都有些颤抖。
但由于太过虚弱，沈予终究是没能抬起手。
南晚烟见他苏醒，眉梢都染上了喜色，“沈予，沈予你终于醒了！”
见他有些激动，她离他近一些，用很轻的语气安抚道，“别急，你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但躺的时间太长，脑袋上的伤还没有痊愈，很多身体机能还未恢复，会比较虚弱，有什么话，你就慢慢说，我听着。”
“多谢……王妃，救命之恩。”沈予的眼眶里含着泪，他苍白的唇瓣动了动，声音还是无比的嘶哑，细若蚊吟。
他还记得他倒下的时候，伤得有多重，不用说他也清楚，肯定是南晚烟救了他。
南晚烟已经第二次将他从鬼门关拉出来了，恩重如山，他无以为报。
所以关于真相，他今日必须说清楚。
南晚烟倒了杯水，沾了一些抹在沈予唇瓣周围，防止太过干燥，“只要你能醒来就好，我们很多人都很担心你，小蒸饺和小包子都很记挂你呢。”
沈予的眼睛里湿润润的，南晚烟看着他，尽量不刺激他，小心翼翼的问：“沈予，你可还记得你受伤那日，究竟是谁对你下的毒手？”
话落，沈予瞬间沉了脸色，眼眸里都是暴怒和背叛后的恨与痛。
高管家阴险的脸庞，浓烈的杀意，仿佛就在眼前。
抿抿唇，沈予艰难开口道，“是，高管家，和云侧妃……”
果然是合谋，她就说这事一个人干不出来，尤其是云雨柔，她肯定就是害沈予的人之一！
南晚烟也怀疑高管家，但亲耳听见时，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面色变得凝重起来。
“当时是什么情况，高管家和云雨柔怎么突然要杀你？是你查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沈予的脸色很难看，很虚弱的回应着。
“是，王妃说的不错，当初属下查到，在外面散播小郡主……散播小郡主是野种谣言的人正是云侧妃，她将信件交给了城里一个乞丐，那乞丐全都招了，而且，属下当时还查到一件事情，关乎您和王爷……”
南晚烟对此事也有猜测，不然两个小丫头的身世是暴露不了的，一定是王府有人爆出去的。
果然，跟云雨柔脱不了干系。
她攥紧了拳头，压着心底的火气，“你还查到什么？”
沈予看着南晚烟，眼神里充满了愧疚，“当年，救了王爷的人并非云侧妃，而是您。”
“王妃，您才是王爷的救命恩人——”
第509章
他的承诺
南晚烟困惑地看着沈予，“你的意思，云雨柔并未救过顾墨寒？”
她知道原主曾救过顾墨寒一命，这有什么可惊奇的，但看沈予的表情，似乎现在才知道原主救过顾墨寒……
“是。”沈予皱着眉头咳了两声，才继续往下说，“王爷曾经跟属下说过，那会儿他年少，又因为不懂得收敛锋芒，宜妃娘娘出事以后，在宫里有不少人排挤他，有一日晚上，他走到一片湖边，却不知为何，失足跌入水里。”
“那天夜里光线昏暗，水下更是伸手不见五指，他只觉得窒息难受，甚至差一点放弃了生还的欲望。”
“直到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小姑娘出现，拽着他的衣领往上游，救了他一命，那小姑娘身体瘦弱，他迷迷糊糊中好像对姑娘说了一句“等我长大，我会报恩，我会娶你”，他当时抓着她的手不肯放，但很快就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南晚烟的表情从疑惑到震惊，再到无法相信。
这场景……跟原主的记忆对不对得上她不知道，但是跟她的记忆，却是对上了！
她之前救过一个少年，那少年也说了这句“等我长大，我会报恩，我会娶你”，这惊人的相似让她都有些害怕。
可她明明记得那是在现代，就算当时河边黑灯瞎火的，她没看清楚男孩的面容，但，但这怎么可能会跟顾墨寒有关系？
而且，不是原主救的顾墨寒吗……
沈予看着神色复杂的南晚烟，还以为是她不愿相信，继续强撑着开口。
“王妃，那人就是您，这不会错的，属下这几个月都在查证这件事情，查到当初王爷落水的那个地方，附近很多人都目睹到了一个救了人就跑的小丫头。”
“有人好奇跟上去瞧过，说是那小丫头，一路回了丞相府，除了您，不会有别人了……但属下这么多年听信谗言，一直误会了您，觉得您不是好人……”
“最重要的是，当年有云侧妃从中作梗，让王爷相信了她的诡计，相信了她就是他的救命恩人，属下知道真相的那日很是生气，愤怒，便找她兴师问罪，却不曾想，原来高管家早就跟她沟壑一气了……”
一切的一切都水落石出，南晚烟的呼吸都快停止了，抓着床边的手逐渐苍白，脑子里乱的像是一团浆糊。
所以，顾墨寒的救命恩人只有一个，并不是她所想象的，原主和云雨柔都救过他。
甚至，甚至可以说，她们两个都没有救过，救顾墨寒的人，一直都是她自己。
南晚烟心惊，震愕，匪夷所思。
难道，难道，她小时候也穿越了，为了救顾墨寒……
如果真是如此，那先前冬雪说的，跟顾墨寒有了初夜的那个，言行举止都很现代的人，并非原主，也不是其他人，而是她自己？
一个人可以穿越很多次吗？
为什么？
她怎么搞不明白了？
沈予见她一直不说话，有些着急的道，“王妃，王爷，在外面吗，这件事情一定要，要让王爷知道！”
“不行。”听到沈予要将真相全盘托出告诉顾墨寒，南晚烟猛地回神，皱起眉头轻声制止。
沈予错愕地看着她，“怎么了？为什么不和王爷说？王妃，王爷当初迎娶云雨柔，全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现在真相已经揭露了，理应拨乱反正不是吗？”
要是王爷知道了真相，定不会再纵容那个心机叵测的云雨柔，王爷和王妃也能重修旧好，有什么不行的？
南晚烟深吸一口气，面色严肃地看着沈予，“高管家和云雨柔害你这件事，你不能直接说出来，包括你方才对我说的。”
“第一，就算你说了，甚至就算你有证据，也可能被云雨柔反杀，毕竟云雨柔演技好，又擅长耍手段，黑的也能说成白的，这一点，从她现在都还能在王府里立于不败之地，应该很能说明情况了吧？”
“第二，就是你的主子，顾墨寒素来偏心护着云雨柔，你跟随他多年，也知道他的脾气，你说他的救命恩人认错了，你说了，他就信吗？”
她不相信顾墨寒有那么理智，就那次云雨柔为他受伤，他还逼着她给云雨柔救命呢。
当时她也说了，沈予出事可能跟云雨柔脱不了关系，甚至两个小家伙身份暴露的事情，肯定也跟云雨柔有关，可顾墨寒依旧要她救人。
现在就算沈予说了真相又如何，除非有确凿的证据，云雨柔自己认罪，或者是高管家去指证云雨柔，否则，顾墨寒是不会信的。
当然，南晚烟阻止沈予说出真相，最重要的原因，并不是以上两点。
而是她觉得，这段时间顾墨寒对她的态度越发奇怪，特别是刚才，他看她的那种眼神，还有偏执的控制欲让她有些不安。
若沈予真的说了真相，不管如何，顾墨寒恐怕不会放她走了，现在是关键时刻，她很快就能带着小丫头们离开，不想，也不能出任何意外。
况且，现在顾墨寒和云雨柔已经有了夫妻之实，现在再说救命恩人认错了，其实也没什么意义……
沈予不知道南晚烟的所思所想。
他看到南晚烟反常的表情，还以为南晚烟是在为顾墨寒对云雨柔的态度而犯难。
他蹙眉道，“王妃，王爷不一定不信真相，属下能感受到，王爷现在对您是有……”
第510章
道歉
“王妃，王爷对您是有感觉的，他……”
南晚烟清凛的眸子紧锁住沈予那张费解的脸，她轻轻叹了一声，扯开话题，“沈予，我是不是救过你两次？”
沈予的话茬被打断，也没有继续，他的头动不了，只能使劲眨眨眼，“对。”
南晚烟看着他，“第一次，你护住了两个小丫头，我救你，是天经地义，这一次我又救了你，我之前没想要过报答，但现在，我想要你听从我的安排。”
南晚烟的神情前所未有的认真，沈予甚至在她的身上，恍惚间看到了顾墨寒处理公务时的样子。
他下意识开口，“您说。”
南晚烟半眯起明眸，红唇微启。
“高管家在翼王府呆了十几年，无论资历、人品，都是有目共睹，若不让高管家亲口承认他犯下的恶行，顾墨寒恐怕难以相信他是内奸。”
“就像你一样，如果事情没有发生在你身上，我跟你说高管家是坏人，你会信我吗？而且打草惊蛇了，恐怕还会让你陷入危险当中。”
“至于云雨柔，你家王爷错认云雨柔为救命恩人十几年，现在突然告诉他，我才是他的救命恩人，你说，他会怎么想？”
沈予紧紧地皱眉，静默不语。
如果事情不是发生在他身上，倘若南晚烟就无凭无据，空口白牙说高管家是坏人，他自己确实很难相信这是真的。
至于云雨柔……她在王爷的身边装得太好了，毕竟是十几年的恩情，王爷那样重情义又负责的人，肯定不能立马接受，真相是一定要说的，但让他先试探着来吧。
他沉思半晌道，“那王妃，您想怎么做？”
南晚烟看着他，眼神有些冰冷。
“云雨柔那边，我自有安排，至于高管家……我们不能放任他继续作恶，要尽快戳穿他的真面目，但我们还需要做完整的计划。”
说完，她跟沈予轻声说了几句，沈予的脸色逐渐冷肃沉重起来。
“是，属下明白了。”
屋里两人的对话很轻，几不可闻。
而屋外，顾墨寒还在心急如焚地等着南晚烟的消息。
就连悄然靠近他的云雨柔，都没发现。
之前云雨柔被顾墨寒呵斥走了，很伤心的回到了院子里，可还没有一会，她就听到了消息，说沈予这边有动静。
再恨再不甘也抵不住害怕，沈予要是醒过来了，她就惨了。
所以云雨柔还是硬着头皮，来打探一下情报。
云雨柔凝视着明显走神的顾墨寒，她绞着手指，走到他的身边，声音柔弱无比。
“王爷，刚才是柔儿唐突，怕那个冬雪别有所图，才会那样口不择言，还请王爷责罚。”
“如今您和王妃没了嫌隙，冰雪消融便是好事。”
听到云雨柔的声音，顾墨寒蓦然回神，他侧眸朝她看去，凤眸半眯起来，一瞬不瞬盯着身边楚楚可怜的云雨柔。
“本王不是要你回院，为何又出来？”
云雨柔知道他还生气，也不敢硬刚，愈发柔弱。
“因为柔儿意识到方才是柔儿不好，竟然怀疑王妃，因此心有愧疚，便想着来找王爷和王妃道歉，柔儿不想和王爷王妃，有隔阂。”
顾墨寒的俊脸上没有特别的反应，也没有再看她，他现在没心情理会她，“王妃与你不和，你是清楚的，不必与她道歉了，先回去吧。”
南晚烟看见她，指不定怎么气恼，还道什么歉，不出现就是最好的。
云雨柔的心一紧，忙拉住他的衣袖，“王爷，柔儿能等等吗，柔儿听闻沈侍卫有异动，知您和沈侍卫感情深厚，在这段时间里，就让柔儿来陪着您吧，好吗？”
顾墨寒的眼神却蓦然犀利起来，看向云雨柔，“本王怎么觉得，你的消息那么灵通？”
云雨柔的脸色微变，看着顾墨寒锐利的目光，却勉强扯唇笑了下，“王爷怎么会这么想，柔儿得知的消息，全都是身边的下人说的，谈不上灵通，只是柔儿心系王爷，喜欢多问有关于王爷的事情罢了。”
云雨柔身边的婢女，是他让高管家安排，监视着她的。
她现在翻不起什么风浪。
顾墨寒的眉眼轻压，没起疑心，他刚想说什么。
正巧这时，南晚烟就打开了房门，她一眼就看到了云雨柔和顾墨寒勾勾搭搭的场面。
瞬间，南晚烟的眸子冷了下去，更加确定自己不让沈予说出真相的决定，十分正确。
云雨柔见到南晚烟出来，立马收回了手，故作娇柔地抿着唇。
“王妃……”
顾墨寒看都没看云雨柔一眼，立即望向南晚烟。
“怎么样，沈予他，醒了吗？”
第511章
怀孕
南晚烟的眼神不着痕迹地瞥了眼云雨柔，淡淡的道。
“嗯，醒了。”
沈予竟然醒了？！
云雨柔的心陡然间都要跳出嗓子眼了，她握紧了拳头面色有些发白，轻轻咬住嘴唇，尽量不让自己表现的太明显。
那南晚烟是不是知道真相了？
她是不是全完了？！
顾墨寒的眼神也陡然间炽热起来，十分喜悦，语气柔和有些期待，“那他现在情况如何？本王能见他了吗？”
南晚烟明显看见，云雨柔眼底一闪而逝的惊慌与恐惧。
她心底冷笑，想不到，云雨柔也会有怕的一天，这么沉不住气，脸色难看的像个死人。
可惜她要走，对付云雨柔不能利用救命恩人的真相对付她，否则哪里还容得了云雨柔这么蹦跶。
“他现在身体还很虚弱，已经重新休息了，而且他的脑部受了刺激，没有受伤时的那一部分记忆了。”
“让他静养一段时间，我会想办法让他恢复记忆。”
没有记忆了？
云雨柔的心情好似坐过山车一般跌宕起伏，方才还掉在嗓子眼的心，一下沉回胸膛里。
她暗暗的松了口气，但脸色依旧白得吓人，看着面前成竹在胸的南晚烟，眼底渐渐泛起杀意。
不行，她不能让南晚烟帮沈予恢复记忆，否则她就完了！
她一定要让表叔解决了沈予，永绝后患！
顾墨寒却有些失望，他的眉峰蹙起，但看向南晚烟的眼里，满是柔情和感激。
“没事，本王知道你已经尽力了。”
“累了一日，你先留在本王这里用膳吧，用完膳，本王送你回去休息。”
南晚烟凝视着顾墨寒，眼底诧异一瞬很快又恢复平静。
她还以为，他会咄咄逼人，让她赶紧治好沈予呢。
“不必了，沈予后面的药方还需要修改，我回去给他换方子。”
顾墨寒对南晚烟好温柔啊，而她梦寐以求的柔情，南晚烟明显弃如敝履！
云雨柔的眼底都被妒火醋意侵蚀，她愤愤地捏紧了衣袖，还要尽力保持自己的温婉可人。
“王爷，既然王妃有事走不开，那柔儿陪您用膳吧，也不耽误王妃治疗沈侍卫。”
她凑近了他，脸都快蹭到顾墨寒的身上去了，含情脉脉的道：“王爷，柔儿自从昨夜以后，就没有好好跟您说话了，既然您和柔儿都已经圆房了，那……”
“住口。”顾墨寒瞬间沉了脸，不带任何犹豫地打断，他看着云雨柔，凤眸里戾气越聚越多。
明知昨晚乱成一团浆糊，明知他不喜，她还提圆房的事情，他现在是越发觉得云雨柔心机深重，不怀好意了。
“本王看你如此柔弱，也别到处游荡了，给你找个御医为你诊治，好好在院子里休息个十天半个月吧。”
云雨柔震愕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上一秒对南晚烟还柔情满目的顾墨寒，对她立马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