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可她又委屈。明明大家伙儿都这么想的,凭什么就她不能说?
陈若柔狠狠瞪了陈若羽一眼,后者乖乖地呆在陈老夫人身边,眼皮低垂,都没抬起来过一分。
祁照月微垂眼睫,掩住眸中情绪。
晏哥哥自欺欺人又如何?
今日过后,整个京城都会知晓凌曦的丑事……
届时晏哥哥再宠爱她又如何?
沈府还能容得下她?
想到这,她轻叹一声:“唉,真没想到……晏哥哥哪里对她不好,她竟这般……”
沈晏面沉如水,只冷冷瞥她一眼,未置一词。
喜姑故意道:“公主您就别说了,毕竟事关女子清誉……”
话里话外,透着股子遮掩的味儿。
祁照月听了也装作恍然大悟地捂了嘴,尔后又柔声细语:“晏哥哥,你别伤心,这等女子,不值得你……”
话音未落,她却瞥见一抹熟悉身影,声调陡然拔高:“你怎么在这里?”
“回公主,郡主派人唤我去后院赏花。”
众人目光“唰”地一下,齐刷刷转向后方。
只见凌曦与谢昭昭并肩走来。
凌曦纤纤玉指轻轻拂过发间梨花,笑吟吟道:
“那梨花开得可真好,我瞧着欢喜,便想摘来簪花,特意回屋换了一身相配的衣裳。”
“大家伙儿都聚在此处,是发生了何事?”她目光一转,好奇地朝殿内望去。
方才还在说凌曦坏话的世家夫人与贵女不由心虚地低下头去,不敢与她对视。
沈晏长腿一迈,挡在凌曦跟前,声线低沉:“莫看,脏眼。”
祁照月瞳孔微缩,瞥向喜姑。
喜姑皱眉,朝她微微摇头,表示不知。
她派人以谢昭昭的名义唤了凌曦去的玉佛殿。
且让对方着了谢府下人衣裳。
为的便是能让凌曦放下警惕,好入局。
可未想到,这同时也给了凌曦一个名正言顺不在场的理由!
若凌曦不在殿中,那闹着要死要活、口口声声喊着“曦儿”的贺明阁,喊的人又是谁?
喜姑提裙快步走入殿内。
沈老夫人暗中长舒一口气,还好凌曦没在里头,不然这事儿可真就……
她不敢往下想,只觉后背发凉。
秦氏一脸讶异,看看凌曦,又扭头望向殿内。
方才那侍卫分明说的便是“沈府”,怎么不是凌曦呢?
喜姑面色凝重,从殿内快步走出,朝祁照月摇摇头。
“说!”
祁照月只觉一股无名火“腾”地窜上来。
她死死盯着凌曦,语气不善:“里头那贱人是谁?”
她倒要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敢坏她好事!
喜姑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每个人听清。
“回公主,是沈府表小姐。”
第108章
助她脱身,成全你俩
众人哗然。
“表小姐……哪个表小姐?”
“还能有哪个?沈家就那么一个表小姐!”
“嘶……这可真是……”
议论声嗡嗡,钻入耳中。
方才还得意洋洋的秦氏,瞬间石化。
她张大嘴,眼睛瞪得像铜铃。
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秦氏摇头,猛地往殿里走去:“我定要亲眼瞧瞧,不会是秋娘!怎么会是……”
她扒着门框,在见到那人的一瞬间身子晃了晃:“秋娘?!”
听到秦氏不敢置信的声音,凌曦与谢昭昭快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沈老夫人仍立在原处,闭了闭眼,深深叹了口气。
她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林夫人。
林夫人低眉顺眼,却透着股疏离,向她行了个礼。
沈老夫人哪能不知道对方的意思。
席秋娘名节受损,议亲是彻底没戏了!
林家,原本她是极满意的。
可如今……
造孽啊!
祁照月紧咬了牙,面上却还强撑笑意:“幸好不是凌姑娘,晏哥哥这厢可放心了。”
贺明阁这蠢货,喊得哪门子“曦儿”,差些让她下不来台!
幸好方才话里话外没咬住凌曦不放。
沈晏没理她,只垂眸看着凌曦,似在确认她无恙。
祁照月脸色一僵,手帕更攥紧了几分。
“住持,”祁长泽开口,“可有空禅房,孤要亲自审问。”
未等住持回话,“扑通”一声。
原本扑在贺老夫人身上的贺夫人,直挺挺跪了下来。
膝盖砸在地板上,发出沉闷声响,听着都疼。
“太子殿下,”贺夫人头“砰”地磕在石板上,“此乃贺府与沈府的宅内事,还请殿下……还请殿下……”
她一时说不出口。
对沈府来说,席秋娘只是个表小姐。
再说难听点,不过是沈老夫人表得八百里开外的亲戚。
外头最多说一句老夫人教导有失。
只要沈家父子不出事,沈府的名声便败不了。
可贺明阁不同,他可是贺家嫡子!
眼下日光西落,寺中香客不多。
今日站在玉佛殿前的也不过寥寥几家人。
只要能关起门来处置妥当,还不至于损到两父子的仕途。
只盼着太子能高抬贵手,莫要亲自追究。
好歹……给贺家留几分体面。
祁长泽挑眉,目光落到沈晏身上。
对方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仿佛这事儿跟他没半点关系。
“行,”祁长泽轻笑一声,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孤便给沈晏这个面子。”
说罢,拂袖转身。
走了几步,他又顿住脚,回头。
视线落在祁照月身上:“皇姑姑。”
祁照月这才回神,目光从凌曦脸上硬生生移开。
“皇祖母吩咐,日落前回宫。”祁长泽声音淡淡,没什么情绪,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不会忘了吧?”
“怎么会呢。”祁照月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她纵然再不甘,也只能跟着祁长泽一并离开。
众人行礼恭送。
贺夫人也忙不迭叩首:“谢太子殿下。恭送太子殿下,恭送公主殿下!”
她算是听明白了!
太子说的是给沈晏面子。
不是给沈家,不是给贺家,是给沈晏!
在祁长泽心中,沈晏这个伴读的情谊,竟抵得上沈府百年底蕴。
这沈家嫡子,当真了不得!
贺夫人心中既惊且惧,又隐隐生出一丝庆幸。
幸好,幸好殿里头的人是沈家表小姐。
若真是凌丫头……
照沈晏对那丫头的上心程度,今日之事恐难了。
贺夫人缓缓起身,腿有些发软。
她勉强在侍女的搀扶下撑住身子,朝沈老夫人深深一礼:“老夫人,您看此事……”
“就今日解决了吧。”沈老夫人语气淡淡。
“是,是。”贺夫人忙不迭应着。
住持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阿弥陀佛,几位施主请随贫僧来。”
原本这是沈府与贺府的宅内事,按理说外人不好探听。
可谢昭昭心里痒得很,便厚着脸皮跟在凌曦身后。
她打定主意,若是不给进,便贴在禅房墙根听。
余下的世家夫人小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有心想跟上前去听个究竟,可谁也不敢造次。
没得热闹瞧,众人只得悻悻散了。
一时间,原本还闹哄哄的玉佛殿前,变得冷清起来。
玉佛殿角落的阴影里,缓缓步出两个人。
一位老婆婆,拄着根乌木拐杖,满头银发梳得一丝不苟。
她步履缓慢,有种从容不迫的气度。
身边跟着个青年,身形挺拔,眉目间透着股锐气。
“看出什么来了没有?”老婆婆偏过头,似随意地问。
青年盯着那行人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凌姑娘,”他顿了顿,像在斟酌用词,“似乎在沈府并不好过。”
老婆婆满意地点头:“方才祁照月话里话外都在暗示,殿内便是那丫头。”
“可沈秦氏却未帮她说过一句,反倒跟着起哄。”
老婆婆眯起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光。
“沈席氏虽斥责沈秦氏,却主在沈府颜面。”
青年颔首:“至少还有沈晏护着,当众驳了沈夫人的话。”
老婆婆冷哼一声:“可那又如何?”
“他就一沾花惹草的主,那祁照月眼珠子都粘他身上了。”
“我瞧着,此事八成也因那小子而起!”
拐杖敲击地面,发出“笃笃”声。
老婆婆深深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无奈。
“外有祁照月使绊子,内宅还有婆母不满,掌家主母袖手旁观……”
她摇了摇头:“这丫头,是进了狼窝呀!”
青年垂眸不语。
“捷儿,”老婆婆突然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他,“你莫不是嫌弃那丫头已非完璧?”
秦捷猛地抬头,急忙辩解:“怎么会?”
老婆婆见他这般激动,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
这是她一手带大的孙儿,什么样的心思都瞒不过。
老婆婆看着他,眼神中满是慈爱:“一生中,遇到个喜欢的不容易。”
“你若对那丫头真有意,咱便尽力一试。”
“若是那丫头对你也存了心思……”
“老婆子便丢了这张老脸,也要助她脱身,成全你俩!”
秦捷愣住,未想祖母会对他说这些。
“那丫头,模样,气度,配你绰绰有余。”
“只可惜,落在了沈家那潭浑水里。”
老婆婆叹息,像是在为凌曦惋惜,又像是在坚定秦捷的决心。
既然孙儿喜欢,那便去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