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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澄心站在院门口候着,等着艳秋。

    远远瞧见个人影,走近一看,艳秋旁边还跟着个男人。

    澄心微微蹙眉:“你怎么也来了?”

    不待刘强说话,澄心摆摆手:“也行,一并进去吧。”

    刘强紧紧握了握艳秋的手,跟在澄心身后。

    还未走进偏厅,便听到里头传来了管事刘叔与表小姐的声音。

    “回少爷,账房那边催得紧,表小姐主动说可以帮忙,这才……”

    “秋娘也只是想帮刘叔一把,想着许是观山院新买来的丫鬟,便先安排在了晚照房里。”

    艳秋心里一紧,唤她来居然是为了那贱丫头的事!

    那丫头竟然真的是表小姐带过来的!

    她心头一紧,不由停了脚步。

    刘强感觉到艳秋的害怕,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无事,我在呢!”

    不就是下人睡错了房间罢了,能有什么事?

    艳秋勉强扯出一抹笑来,被刘强拉着走进了偏厅。

    只见厅中刘叔恭敬地站在一边,席秋娘倚椅半坐,上首坐着一位绛衣男子。

    澄心行礼:“爷,艳秋带来了。”

    说完,他便退到了一边。

    艳秋一边行礼,一边偷偷抬眼,飞快地打量着沈晏。

    她见沈晏的次数极少。

    这位爷不习惯院子里有太多人。

    他在观山院时,除了贴身服侍外,大多仆人都会退出主屋范围。

    便是瞧见,也是远远的。

    偶尔擦身而过,她也是低着头行礼,从未如此清晰地直视过对方。

    今日,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直直地看清他的模样。

    他长得很好看。

    眉眼精致,春风浅浅。

    可那黑眸之中,却又浸着冰川雪,让人不敢直视。

    沈晏语气平静:“刘叔,你在沈府多少年了?”

    刘叔连忙跪下,后背沁出一层冷汗:“回爷,快三十年了。”

    他微微颤抖着,头也不敢抬。

    “三十年,”沈晏手指摩挲着茶杯,语气波澜不惊。

    “你自小看我长大,也知我的规矩。”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命人办事,绝无假手他人的道理。”

    刘叔浑身一颤,应了声是。

    犯了这位爷的大忌,此事怕是小不了。

    那女子的身份,怕不一般。

    席秋娘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无辜的模样。

    实则心里正在评估着那女子在沈晏心中的份量。

    她在此事中没走错过一步,以为是丫鬟安置在晚照房里也说得过去。

    她扫了一眼厅中之人。

    听闻方才观山院唤了府医,沈晏好端端的坐在此处,怕是那名女子出了事。

    可有好戏看了。

    艳秋悄悄抬眼,观察着沈晏的神色,心中忐忑不安。

    只见他垂眸望向刘叔,周身平静,看不出喜怒。

    下一秒,那目光缓缓地移向她,如同猎鹰锁定猎物一般,让她不寒而栗。

    艳秋心头一跳,赶紧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你来说,”沈晏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怎么回事?”

    第10章

    发卖了吧

    艳秋被这厅里的气压压得喘不过气,手心沁出一层薄汗。

    说什么?

    她脑子一片空白,嗡嗡作响。

    方才在刘强那儿编的那套说辞,这会儿一句也想不起来。

    沈晏双眼一眯,眸光锐利如刀。

    “既不知说什么,”他语气冰冷,不带一丝温度,“便不必在观山院当差了。”

    “澄心。”

    刘强看不下去了,梗着脖子道:“少爷,此事与艳秋无关!”

    “只是婢子睡错了下人房,艳秋唤她起来罢了,因此还挨了晚照的巴掌!”

    他心疼地看了艳秋一眼。

    “晚照仗着是爷的贴身丫鬟,作威作福,不知道欺负了艳秋几次!”

    “别说了。”艳秋扯了刘强的衣袖,心提到了嗓子眼。

    沈晏抬了眸,眼神意味深长:“哦?”

    他尾音微微上扬,似笑非笑。

    这个“哦”字,让艳秋更加不安。

    “闭嘴!”刘叔瞪了儿子一眼:“少爷问的艳秋,你搭什么话!”

    刘强口中嚅嚅道:“这……这是事实啊!”

    刘叔双眼一闭,恨铁不成钢地想:他生了个怎么样蠢笨的儿子啊!

    沈晏笑了起来,笑意却不达眼底。

    “怎么唤起来的?”

    刘强一愣,茫然地眨了眨眼。

    沈晏继续道:“她既想不起来……澄心,帮帮她。”

    澄心领命,躬身退了出去。

    艳秋一个激灵,膝盖一软跪了下去.

    “少爷!是、是那婢子突然出现在奴婢房中,怎么也唤不醒,奴婢这才……”

    她顿了顿,额角渗出冷汗,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正要说出口。

    但澄心仍是快了一步。

    哗啦——

    一盆冰凉的井水兜头浇下。

    “啊!”

    艳秋猝不及防,一声尖叫响彻屋内。

    “你做什么!”刘强猛地上前将艳秋护在怀里,怒瞪着澄心。

    地上的水随着他动作飞溅开来。

    席秋娘身子下意识地往边上躲了躲,可裙摆还是溅上了几滴。

    真晦气!

    她不自觉地皱了眉,这件湘妃色衣裙可是新作的!

    她不动声色地拿帕子掩了鼻,抬眼看向艳秋。

    那奴婢正瑟瑟发抖地躲在刘强怀里。

    像只落汤鸡,狼狈不堪。

    而刘叔脸色铁青,紧紧扣住刘强的肩膀:“松开!这可是在少爷面前,别犯混!”

    见刘强不肯松开,他低声警告,声音似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

    “想想你的管事之位……放手!”

    刘强不服气地挣扎了一下,但慑于父亲的威严,最终还是放下了手。

    刘叔见儿子松了手,便勉强对沈晏笑道:“少爷莫怪,强子只是心焦了些。”

    身上的温暖离开,艳秋的身子抖得更加厉害。

    她环抱着自己,几乎要缩成一团。

    偷偷地瞄了一眼刘强,心里一阵害怕。

    今天这事儿怕是不好收场。

    沈晏嘴角噙着一丝冷笑,眼神如刀锋般锐利。

    “现在,想起来了吗?”

    艳秋的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身子瑟瑟发抖,不止是因为冷,更是因为害怕。

    “奴婢……奴婢只是见她没搭话,想让她清醒清醒!”艳秋语无伦次地解释。

    沈晏笑了起来,笑意却不达眼底,如同冬日里结了冰的湖面。

    “清醒清醒?”

    他重复着这四个字,语气轻飘飘的,却让艳秋感到毛骨悚然。

    “方才那盆水,还不够。”

    艳秋的心猛地一沉。

    “澄心,”沈晏淡淡地吩咐,“再去。”

    澄心面无表情,微微颔首,转身便要去提水。

    眼下初春,风吹到身上还有些凉。

    不过是被浇了一盆子水,艳秋已经冷得止不住颤抖,要是再来一盆——

    她想也不敢想,连忙哭喊:“少爷!奴婢错了!”

    她拼命磕头,额头重重地撞在地板上,发出“咚咚”的响声。

    刘强挣脱刘叔的手,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不过是个丫鬟罢了,晚些小的定与艳秋一起向这位赔罪!”

    沈晏重复道:“丫鬟?赔罪?”

    他语调缓慢,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碴,砸在艳秋和刘强的心上。

    “赔罪,一定赔罪!”艳秋心中一松,偷偷抬眼觑了沈晏一眼。

    刘强好歹是刘叔之子,想必少爷定会看在刘叔的面子上放她一马。

    她这样想着,原本紧绷的身体也略微放松了些。

    甚至,她还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一丝庆幸。

    还好,刘强及时出声。

    她偷偷地瞄了一眼澄心手中的木盆,身子忍不住又打了个哆嗦。

    刘叔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他闭了闭眼,深深地吸了口气。

    这个蠢货!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儿子!

    “谁说她是丫鬟?”

    沈晏冷哼一声,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她是我的人!”

    一时间,偏厅中寂静一片。

    席秋娘不自觉地咬了下唇,眉头轻蹙却又在下一瞬松开。

    “拖下去,赏二十大板,发卖了吧。”

    沈晏轻描淡写地吩咐,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艳秋顿时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懵了。

    二十大板?

    那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况且,若是沈府都不要她了,京城里还有哪户人家会买她?

    她完了!

    她四肢并用地爬向沈晏,声嘶力竭地哭喊:“少爷!少爷!奴婢再也不敢了!”

    像一条濒死的鱼,在岸上徒劳地挣扎。

    还未触及沈晏,便被澄心唤来两个粗使婆子按住。

    “少爷,求您开恩啊!”刘强忍不住开口求情,脸色苍白。

    二十大板下去,心上人便只余下了半条命!

    更何况是发卖出府?

    沈晏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哦?你喜欢她?”

    刘强伏跪于地:“夫人已将艳秋指给了小的,再过几月便要成婚……”

    “你既然这么喜欢她,就去盯着板数……一下都不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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