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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该愧的,也许是朕。

    皇帝将绯晚抱在怀中,用体温给她冰凉的身子焐暖。切切实实将她搂在怀里,他突然有了顿悟。

    绯晚,并不是他诸多女人之一。

    这些年来。

    唯有绯晚,能让他有不同的感觉。

    能让他扪心自问。

    能让他怀疑自己。

    他需要她。

    她的美丽,她的温柔,她的体贴和善良,她清澈的映着他影子的眼眸……

    谁说通向千古一帝的路上,不能有女人相伴呢?

    “陛下,您要回辰乾殿了么?能不能,再抱臣妾一会,再回去?就一小会儿……”

    “朕随你回春熙宫。”

    “可臣妾带伤,不能侍寝。”

    “朕难道是急色的恶鬼?”

    顺理成章的,皇帝留宿春熙宫。

    回去的路上,他拥着绯晚,扶着她慢慢走,极其体贴。

    让曹滨暗暗咂舌。

    实在是想不通,怎么白天陛下还命人调查昭妃,晚上就如胶似漆成这样了。

    而随侍绯晚的香宜,则面色如常,将对自家娘娘的崇拜深藏在心底。

    娘娘真行啊!

    俗话说,欲拒还迎最动人。

    可这样的欲拒还迎,除了娘娘还有谁能做得出?

    银珠那小丫头不太灵光,大家都知道。平日让她干干杂活,看看家就罢了,好歹她老实本分又忠诚,除此之外没人对她有太多期待。

    可这回,真是让人开了眼。

    娘娘怎么如此慧眼识人呢?

    怎么笃定只要交待她“务必拦着陛下,且必要时可以数落陛下”,只这简单两句,她就能发挥得那么好?

    这两句指令,香宜自问,就算是自己来做,也不可能像银珠那么厉害啊!

    她当时藏在暗处听着,紧张得两只手里全是汗。而陛下转身离开时,更是怕他气跑了再不肯来,或者明日就下旨降罪。

    谁知娘娘清淡笑着说了句“成了”,便掐着时间,等陛下走得不太远时追了上去。

    然后就奇迹般被陛下动情抱住了!

    娘娘真会算计人心啊!

    “你觉着,单凭银珠一通排揎,就能算计到他?”

    第二日,香宜私下里对娘娘表示佩服时,绯晚却是摇头。

    “人一旦身处高位,很难主动关切底下人的喜怒哀乐,银珠的排揎,只是恰逢其时罢了。恰好他那时刚因对我起疑而心生愧疚,恰好,我身上正带着太后导致的伤,更恰好,他因为要收拾太后,不得不送我进宫正司,让太后掉以轻心。他对我动心了,却又利用我了,他心里的不安连他自己都未察觉,所以银珠才能趁虚而入。”

    香宜不解:“娘娘那时候,还没收到当晚张麟奏报引起陛下大笑的消息,怎知陛下对您有愧呢?”

    “他不喝我送的汤,必是疑我,他疑我,必会即刻就查。一则他性子如此,二则此时关键,他绝不容许宫妃勾结朝臣让他后院起火。”绯晚目光清亮如星子,“他白日查,晚上来见我,必是调查有了结果,且不是坏结果。否则以他的性子,会隐忍不发,查实了所有证据再处置我,而不是立刻见我。他既然来了,那就是心绪波动,需要找我慰藉了。”

    香宜想了想,以她对皇帝有限的接触和了解,似乎皇帝确实是这样的人。

    可叹娘娘早就料到并有布置,因势利导。而她,却还需要娘娘仔细解释,加以教导。

    但这都是次日的事了。

    当天这个晚上,她只是惊叹于娘娘的应变和银珠的超常发挥,默默随侍在旁,观察着主子和陛下的一举一动,以便随侍配合主子。

    “晚晚,你身上的伤,又疼又痒?为何?”

    “陛下莫信宫人胡说,没有这回事,臣妾好着呢。”

    譬如绯晚和皇帝这样说话,香宜便立刻上前解释:“禀陛下,娘娘这两日都是如此,太医说伤得太重,所以伤处好转时就会痛痒交加、难以忍受。娘娘辗转不能成眠,这几日加起来也没睡上两个时辰。”

    皇帝便十分心疼,牵着绯晚的手,即刻吩咐人去太医院取止痒止痛的对症药,而且要用最精贵的药材。

    又叫曹滨立时去私库里,挑了一盒子珍贵的珠宝首饰拿来,赐给绯晚。

    小蕙不是问陛下的赏赐会比悦贵妃的好么?

    满箱子珠光宝气,每一件,都比那只鸡血镯更值钱!

    “陛下,臣妾不要赏赐,只要您一个恩典。”

    绯晚下拜,一脸惶恐,小心翼翼提要求。

    第323章

    本宫真是冤死了

    “晚晚,你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告诉朕,朕一定满足你。”

    皇帝亲手搀起宠妃,轻轻扶着她靠在床上侧卧,小心不碰到她的伤处。

    绯晚眼波盈盈望着他,低声乞求:“臣妾惦记困在宫正司的宫人们……陛下,这么些天了,查不出证据,臣妾一定是清白的了,能放他们出来了吗?他们无辜受臣妾牵累,臣妾日夜不安。”

    皇帝捏着她的手,微微叹息。

    “晚晚,还不行。”

    不是说有什么想要的都会一定满足吗。香宜暗道,就这?

    “陛下?”

    绯晚脸上一瞬间闪过的失望,以及立刻堆出的苦涩笑意,让人动容。

    “是臣妾僭越了,臣妾知错。等臣妾伤势养差不多,依旧回宫正司去,和宫人们一起接受调查,不让陛下为难。”

    “晚晚……”

    “陛下,臣妾知道,您相信臣妾的清白,但您是帝王,要考虑全局,让所有人心服口服才行。毕竟樱妹妹一事,不光是后宫的事,还关系朝堂和天下,毕竟她腹中的孩子很可能是皇嗣啊。”

    “你们都退下。”

    皇帝摆了摆手,屏退所有人。

    香宜当时也就无法知道,面露些许愧色的帝王接下来又说了什么。

    第二日一早。

    却听说皇帝在去早朝的路上,传口谕扣了悦贵妃三个月月俸,以惩罚她无故责打宫人、不能像昭妃一样怀柔驭下,小惩大诫,望悦贵妃知错能改。

    把消息报给主子,香宜奇道:“悦贵妃娘娘打骂宫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怎么这回受罚了呢?后宫里无故责打宫人的嫔妃又不只她一个,人多着呢,陛下却突然想起来管这档子事。娘娘……与您有关么?”

    绯晚面前摆着昨晚皇帝赏赐的珠宝,挑着顺眼的拿起来细看,随口道:“与我有关,却不是我让他惩罚悦贵妃,是他自己对我有愧,迁怒镇国公呢。”

    香宜愣了愣,“……悦贵妃娘娘真冤。”

    人在长乐宫待着,平白就被家人连累了。

    “本宫真是冤死了,又不是本宫害昭妃!”

    长乐宫。

    接到罚俸旨意的悦贵妃,很快就查清楚了事情前因后果,气得脸都白了。

    想了想,又自嘲:“也是本宫活该倒霉,没劝住父亲!”

    早说了别对付虞家了,赶紧撤手,家里就是不听。

    一面让人收拾珠宝绸缎送去春熙宫,安抚绯晚。

    一面立刻让侍女备纸笔,她趴在床上,强撑着带伤的身子,写了一封言辞严厉的家信,颇为责备。

    让父亲好好忠君办差,不要节外生枝,做不该做的事情。

    而早朝上,皇帝也责备了镇国公。

    将他巡视京畿却强占民女被参奏的折子,又拿出来众议。

    陆龟年领着一群言官把镇国公骂得狗血喷头。

    皇帝象征性地劝了劝他们注意用词,回头就责怪镇国公做事失分寸,命他回去闭门反省三日,写一封请罪折子递上来,若写得好,才让解禁出门。

    消息传到春熙宫。

    香宜道:“虽然没放出咱们的宫人,好歹陛下也算给您出了口气。镇国公在京畿闹出的那档子事,言官们参奏多少日了,沸反盈天的,陛下都没给明确的处置,今儿却给了,岂不是因为昨日的事呢!”

    绯晚却面色凝重。

    摇了摇头,低声道:“这回惩罚镇国公,大抵不是因为我。或许知情人都蒙在鼓里,结合悦贵妃同日受罚的事一起看,以为是陛下为我出气。”

    山雨欲来风满楼。

    皇帝就是皇帝。

    这暴风骤雨,怕是立刻要来了!

    第324章

    太后发现郑珠仪折磨虞素锦

    “太后,这道糖蒸酥酪,是臣妾特意为您制的,恭请您老人家品尝。”

    慈云宫。

    仙鹤瑞春炉里燃着上好的檀香,轻烟袅袅。几道锦帘低垂,窗扇紧闭,殿内空气凝滞许久,使得原本馥郁和缓的檀香也变得令人窒息。

    是个阴天,透进窗纸的光线昏暗,黑檀桌椅比平日更显沉闷。

    满屋子里唯一鲜活的,只有郑珠仪脸上灿烂的笑容。

    她翘着护甲,十指纤纤,亲手为太后献上一盏新做成的乳制甜点。

    身旁,跟着虞素锦。

    谨小慎微揭开碗盖,拿了银匙,直接喂给太后。

    两人十分殷勤。

    太后的脸色,却不如平日祥和,眼睛里透着冷淡。

    看了看二人,尤其在郑珠仪面上视线停留久一些,她才就这虞素锦的手,尝了一口酥酪。

    “太后,您吃着可好?”

    郑珠仪满怀期待地询问。

    太后半眯着眼,细细品了品滋味,不置可否。

    郑珠仪含笑看向虞素锦。

    那眼中冷光激得虞素锦一惊,连忙再次舀了一小口,送到太后唇边:“您再尝尝,这口有桂花蜜呢。”

    太后吃了。

    虞素锦感激地道谢。

    还要舀第三口,太后摆手阻止,“茶。”

    虞素锦连忙放下银匙,端起旁边的一碗热茶,递上去。

    太后喝了口茶,微微直了直身子,言道:“太甜腻了些,哀家吃不惯,吃了它还需用茶清口。”

    郑珠仪连忙告罪:“是臣妾疏忽了,下次做的时候,非得盯着虞贵人少加蜜糖不可。今儿臣妾告诉她这点,她就是不听呢。”

    虞素锦愕然一瞬。

    随即立刻露出愧疚的神色,低头请太后恕罪。

    太后看看郑珠仪,问:“你刚不是说,这碗酥酪是你亲制的么,怎么,虞贵人也动手了?”

    郑珠仪妙目一闪,娇笑道:“太后,大部分都是臣妾做的,但虞贵人非要在旁帮手么,臣妾就让她搭了几处不要紧的手,谁知她那么爱吃甜的,给太后加了许多蜜糖。臣妾在家时伺候祖母,知道长辈们不爱食甜,虞贵人不听臣妾讲。您别看她小心柔顺,暗地里主意还真大!”

    虽然是半开玩笑的话,也够抹黑人家的。

    虞素锦只低头听着,不分辩一句。

    默认了郑珠仪的陈述。

    太后忽然沉了脸:“郑贵嫔,你可知罪!”

    郑珠仪一愣,身子比嘴快,立即放下碗跪了。跪得规规矩矩,才开口问道:“不知臣妾犯了什么错,但请太后教导,只求您老人家不要生气,保重凤体。”

    虞素锦站在旁边,小心地瞄着她。

    太后脸色威严:“郑贵嫔,今早你睡到卯正(6点)才起,不到辰初(7点)就进来哀家这里请安,你这碗酥酪,是什么时候做的?”

    “臣妾……”

    “你觉着哀家不知道,做一品酥酪需要多少工夫么?”

    “臣妾是昨晚就准备了材料,今早起来赶工……”

    “一派胡言!”

    太后厉喝。

    旁边伺候的十香嬷嬷连忙上前,劝主子息怒。

    郑珠仪俯身叩首,也跟着劝:“只要您老人家别气坏了身子,怎么惩罚臣妾都行,臣妾惶恐!”

    十香回头对郑珠仪说:“贵嫔娘娘,您是该惶恐。今早您只是去后院小厨房转了一圈,前后不到盏茶时间,就敢说这碗酥酪是您亲手做的,还嫌虞贵人放糖多。其实自始至终,都是虞贵人自己熬夜到天亮,做成了这点心,本来做得很不错,您去了非要多加两勺蜜糖,虞贵人劝,您还不肯听,笑话她小门户没见过世面,蜜糖都舍不得加。到了太后跟前,哄骗太后不说,一听甜腻了,还把过错推到虞贵人身上。功劳是您的,过错是别人的,太后心明眼亮,怎能不生气?”

    郑珠仪越听越惶恐。

    显然实在没想到太后什么都知道了。

    “太后娘娘,臣妾一时糊涂,求您饶了臣妾这次吧……都是臣妾想对您尽孝心切,失了分寸,并不是有心要哄骗您的,太后娘娘……”

    太后皱起眉,露出十分不耐的神色。

    烦躁地摆了摆手:“哀家今早起来就头疼,别在哀家面前大呼小叫的,你且下去。”

    “太后……”

    “贵嫔娘娘,下去吧。”十香上前一步,站在郑珠仪面前。

    这般情况,若郑珠仪再不识趣退下,就是特别失礼了。

    她也只好认真地磕了三个头,诚恳表示自己知错了,然后起身退下。

    躬着身子一直倒退着,退到了外间门口,才敢转身掀帘子出去。

    虞素锦也作势跟着告辞,却被太后留下了。

    “你这孩子,可怜见的,让她这样欺负,一句话都不辩解。来,过来,坐在这里,陪哀家说说话。”

    太后指了指自己身边的座位,露出疼惜之色。

    虞素锦福身:“嫔妾并没有被欺负,郑贵嫔她待嫔妾很好,这回大概是太想尽孝了,所以……”

    “好了,你不要再顺着她的意思说话。”太后再次示意虞素锦落座。

    虞素锦哪里敢。郑珠仪之前那般得脸,都没在太后跟前坐过呢。但是太后的吩咐她又不敢违抗,就小心翼翼地斜签着身子,在下首的一只椅子上侧坐了,还再三道谢。

    太后转头对十香笑叹:“这孩子,看着真是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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