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18px
字体 夜晚 (「夜晚模式」)

第184章

    说着,便松手。

    绯晚顿时一个踉跄,又往惠妃方向跌,幸亏被香宜拽住了袖子,这才勉强站稳。

    “娘娘……”

    “我没事。”

    “您的伤!”

    香宜惊愕指向绯晚的侧腰。

    她此时只穿了一件软绸贴身长裙,浅水碧的底色,腰侧那里却浸出一片血迹。

    “不妨,想是刚才扯着了,去拿药来重新涂了,再包上。”

    绯晚咬着唇,蹙着眉,扶着床沿慢慢坐回去。

    惠妃一怔。

    原来……

    昭妃不是装的,不是故作柔弱和惊慌,而是真的扯到了伤口?

    不由想起那天冲进宫正司刑房时,看到绯晚浑身带血的样子。

    伤得那么重,今天还装什么优哉游哉!

    她忽然觉着手腕凉凉的,低头一看,袖口上也被染了些许血迹。

    想是刚才她搂住绯晚时,蹭上的。

    所以她是用力按在了昭妃崩开的伤口上吗??

    “伤口裂开了你不早说!”惠妃有点心虚地呵斥。

    绯晚低头忍疼,闻言连忙抬起头来,朝她柔柔一笑:“刚才我也不知呢……弄脏了娘娘衣服,回头赔给您一匹料子,望娘娘容谅。”

    惠妃看见她唇上的齿痕,想必是忍疼咬出来的。

    冷声拒绝:“谁稀罕你的料子,不用赔。”

    又瞪她:“好好的躺在床上说话不行?非要下来,站得稳吗你?”

    “是嫔妾莽撞了。”绯晚只是认错。

    倒让惠妃不好再责备什么。

    香宜拿了伤药和纱布来,帮绯晚解开衣服,重新处置伤口。

    绯晚袒露出大半个上身,从小巧的肩膀到纤细腰肢,基本全都缠着纱布,裸在外头的肌肤白皙细嫩,更显得那崩开的伤口淤肿可怕。

    “我来。”

    惠妃上前挤开香宜,一面清理伤口,往上头重新涂跌打药一边说:“这药是这么涂的,看见没有,力道重些更有效。”

    绯晚疼得微微发抖,却咬着唇一声不吭。

    惠妃重新给她缠裹纱布,赞了一句:“有种。”

    “娘娘巾帼不让须眉,嫔妾不敢在您面前露怯。”

    绯晚转而问香宜:“学会惠妃娘娘的手法了吗?”

    “可是娘娘,是不是很疼……?”香宜担忧。

    绯晚道:“疼不怕,只要能让伤快点好就行了。若是在战场上,保命才是最要紧的,疼不疼,无所谓。”

    惠妃包完了伤,索性把衣服也替绯晚穿好,系好了盘扣。

    又赞道:“这话在理。”

    惠妃自己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了床边,“疼得厉害吗,还能说话不?你打算怎么对付太后?”

    “不怎么疼,说话没问题。”绯晚喝了一口香宜递的温水,定定神,缓了缓力气。

    直接告诉惠妃:“嫔妾会告诉虞侍郎,让他尽量悄悄发动亲友故旧,参奏太后的娘家忠清伯府,以及瑞王爷。”

    “哦?”

    “娘娘,既然太后的势力能鼓动人参奏咱们,为什么不以其人之道反制其人之身。”

    惠妃不屑:“虞侍郎自顾不暇,自己都停职思过,这当口有几个亲朋故旧肯蹚浑水帮她,你不要太自信。”

    “所以才要娘娘一起帮忙啊。”绯晚理所当然。

    “我凭什么帮你。”惠妃眼睛一瞪。

    绯晚偏了偏头,清澈的黑眸露出困惑,“娘娘,我们不是朋友吗?”

    “不是。”

    绯晚一脸惊讶。

    还带着丝丝委屈。

    转瞬便笑了,温和而客气,“那娘娘屡屡照拂嫔妾,是嫔妾的福气了。”

    垂了垂眼睛,失落一闪而过,再抬眼时已经恢复了正常。

    只是循循劝告:“娘娘不为嫔妾,也要为您自己着想。”

    将惠妃封锁慈云宫,不光惹了太后势力,且让朝中重视礼法规矩的臣子也对她群起攻之的事实,摆出来。

    唯有太后那边出乱子、不占理,才能让她自己脱困。

    “何况,娘娘您想,忠清伯府虽然只是小族,但身后是庞大的勋贵势力,和许多公侯伯府来往密切,姻亲交错。这些人的祖上为大梁定国、开疆拓土,如今却多半都是仗着祖荫骄奢淫逸了。

    且他们勾心斗角,打仗不肯出力,只盘算自己利益。但凡他们肯为国用心,娘娘的李家何至于只剩您自己。嫔妾不想戳您的伤心事,可他们这伙蠹虫,确实该被敲打一番了。不然这样下去,大梁无良将可用,一旦有事,谁来保家卫国、守护百姓,大梁又有几个李家军可消耗?您说是不是?”

    惠妃脸色越来越凝重。

    看绯晚的目光,也越来越深。

    “娘娘,我不光要劝娘娘,也要劝悦贵妃。”绯晚再次扶着侍女站起,这回小心翼翼,未曾再摔,“不如娘娘和我同去,咱们三个,同仇敌忾。”

    她伸手,牵住了惠妃衣角。

    第308章

    奴婢不敢骗您,是实情啊

    “你们做什么?”

    长乐宫。

    悦贵妃看到惠妃背着绯晚进门,十分惊讶。

    听人通传说,惠妃娘娘和昭妃娘娘来了,她让她们进来,却没想到她们是这样进来的。

    绯晚趴在惠妃肩头虚弱地笑:“给贵妃娘娘请安,恕嫔妾失礼了。贵妃娘娘,您伤势如何了?这些天嫔妾只惦记着您,却不能时时来探望。”

    悦贵妃看她一脸歉疚,很有些不耐烦。

    自己都不知道这股火气是怎么来的。

    “别装了,说这些虚情假意的关心做什么,你帮本宫挡过板子,本宫自然视你和旁人不同,以后别跟本宫闹虚文。”

    “嫔妾是真惦记娘娘,没说谎。”绯晚眼巴巴瞅着悦贵妃。

    “下来!你还要在我身上趴多久?”惠妃听得不耐烦了。

    “哦。”

    绯晚由侍女搀扶着,在惠妃蹲身下去时,小心翼翼从她背上下来。

    一面不好意思地跟悦贵妃解释,是因为自己受伤不能远走,本想用藤床抬着来,却发现无论趴着还是卧着,姿势都很难受,总会压硌到伤处。

    “惠妃娘娘嫌嫔妾笨手笨脚,就直接把嫔妾背过来了。”

    不好意思地腼腆一笑。

    悦贵妃听了便是皱眉:“你们被人编排一起谋害樱容华,不知道避嫌,还这么亲密地一路走来长乐宫?”

    惠妃斜眤冷笑:“清者自清!”

    “清者自清?”悦贵妃比她更是不屑地冷笑,“若天下所有事都能清者自清,那你说说,本宫这一身伤是怎么来的?人家会相信你清者自清吗?你自己有免死金牌,可以胡作非为,但别连累了昭妹妹。”

    惠妃直接两步跨到床前,盯着悦贵妃恶狠狠地说:“晏之柔,要不是看你有伤,我要你好看。”

    “你能让我怎么好看?”悦贵妃毫不示弱。

    “两位娘娘息怒。”

    绯晚连忙上前解围,站在两人之间劝和。

    “悦姐姐,惠妃好歹救过我们一回。惠妃娘娘,您最宽宏最英武,从不在言语上与人争锋。看在嫔妾的面子上,两位就别斗气了吧?”

    惠妃:“你们还成了共患难的姐妹了,姐姐妹妹叫得真好听!”

    悦贵妃:“难道本宫不宽宏,爱与人斗嘴斗舌吗!”

    两人一起向绯晚发作。

    绯晚讪讪而笑,一句不敢还嘴。

    幸而两人看她被侍女搀扶着,站都站不稳还咬牙强撑着劝架,倒是都给了她一点面子,不再互相争执。

    悦贵妃让人把临窗的软榻收拾出来,命绯晚卧上去歇着,问她过来做什么。

    绯晚瞧了瞧左右。

    侍女们连忙告退。

    悦贵妃见状,稍微犹豫一下,也将身边服侍的都屏退了。

    屋里只剩了三个人相对。

    绯晚才道:“嫔妾是来请求贵妃娘娘施以援手,让您家里帮衬几分,咱们一起把眼前的难关度过去。”

    指了指慈云宫的方向。

    “有的人若不能安分下来,咱们几个,也无安宁之日啊。”

    ……

    辰乾殿西室后的暖阁,山河舆图挂在墙上。

    大梁的八方九州,山川湖泊,尽皆标在上面。

    自太祖定鼎中原,南下开疆,北上御敌,打下了如今版图。百年来历代帝王登基又驾崩,这版图一直基本没有变过。

    皇帝负手而立,望着舆图站了许久了。

    身后响起轻缓谨慎的脚步声,既不会吵到人,又恰到好处地提示有人来了。

    一听就是曹滨。

    “查实了?”

    皇帝没有转身,只是淡声问道。

    曹滨躬身行礼:“禀陛下,查实了。”

    皇帝静了静。

    背影绷得笔直,身上明黄龙袍泛着幽冷的光泽,隐隐透出令人不敢喘息的威压。

    曹滨连忙将身子躬得更低。

    听得皇帝纷纷一声“仔细说”,便小心翼翼地,将自己如何与虎贲卫的人合作,调查宫女临水逃入瑞王府一事,详细说了一遍。

    如何查的,查到了什么,条件所限没能查到什么,以及瑞王府这几日的动静,事无巨细一一禀报。

    告发昭妃用红花谋害樱容华的春熙宫新宫女临水,在宫正司走水混乱时逃脱,到底逃到了哪里,曹滨当时带人满宫找了一天都没找到。

    之后却被伺候樱容华的御前宫女夏荷告知,临水可能是逃进了瑞王府。

    夏荷虽然先后伺候过昭妃和樱容华,却是御前的人,在若楚姑姑的教导下十分懂事。

    这回,伺候在樱容华身边,却也是知道分寸的。

    据她禀报,当时樱容华搬回顺妃宫里,昭妃派人探望安抚,樱容华都心有芥蒂,比较疏远。后来昭妃的近身侍婢香宜求见,樱容华只让宫女说自己睡着,不肯见。

    香宜说有要紧话禀报,一定要见面,愣是在门外跪下。

    跪了两刻钟还多,樱容华才“睡醒”见了。

    香宜进门后不让其他人在场,独自在屋里和樱容华小声说话。

    片刻后就听见樱容华冷笑连声,气急骂人的动静。

    若楚姑姑不放心,叫夏荷借着端药进去,查看一下。

    刚走到帘外,夏荷便听到樱容华低声骂道:“……真是看我好欺负么!我是没有你家昭妃得宠,现在孩子也没了,以后还不知道要被陛下忘到哪里去。但我和她相厚一场,她就这样对我?为了自己脱罪,竟然编出这样的谎话骗我。回去告诉她,我魏芷书再不济,还有一条命,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更别说她一个小小的宫妃!”

    香宜急切安抚:“小主,奴婢不敢骗您,是实情啊,那个临水真的逃到瑞王府里去了,镇国公府的人亲眼看见的,因为不敢造次,才悄悄告诉悦贵妃商量怎么办,贵妃娘娘又告诉了我们娘娘!小主,您慎言,便是气我家娘娘,也不要冒犯陛下才是……”

    “滚!”

    花瓶哗啦碎裂的声音。

    夏荷连忙端药进去。

    看到樱容华正要丢另一只花瓶,撵香宜出去呢。

    香宜气得白了脸,说了几句气话就告辞了,走得时候连礼都没行。

    夏荷叫人进来,劝了好一会儿才安抚住大怒的樱容华。

    事后,便把这十分关键的消息,报给了若楚姑姑。

    第309章

    瑞王的野心

    若楚姑姑说事关重大,寻常嫔妃冲突就算了的,但此事涉及瑞王,不能隐瞒不报,便命夏荷给曹滨暗中透了消息。

    曹滨正为追查临水去向焦头烂额。

    上回查禁药一事没有结果,皇帝就对他很不满了。这回再没个结果,他这御前大太监还要不要做了?

    这消息之于他,简直是久旱逢甘露。

    没有眉目时,无头苍蝇似的乱找,很难。可有了调查方向,当即曹滨就带着人重点排查宫正司门禁,以及几处内外宫的宫门,看临水到底是怎么出去的。

    并知会专司刺探的虎贲卫,悄悄扑向瑞王府。

    瑞王府早就有虎贲卫的钉子在里头。

    接了任务里应外合,没多久就查到,瑞王府的外书房有个暗格密道。

    近日确实有人进入了书房,再没出来过。而这个人是谁,连外书房伺候的瑞王亲信都不晓得。送到书房里的饭食点心,比平日多了两倍。

    虎贲卫的人暗中挟持了一个瑞王亲信,让其说出那人的身形样貌,得到了一个背影和侧影的画像。

    正是穿了男子衣服的宫婢临水。

    “为免打草惊蛇,刺探之人并未进入密道,但已确定密道开启的方法,只要有旨,随时可以进去抓捕。”

    “瑞王爷近日时常不在府中,经常去酒楼妓馆消遣。回府之后,亦没有像以前那样去后院与妾室厮混、或与清客饮宴玩乐,许多时候都在书房里。听说是跟几个相公吟诗作赋,但就是瑞王妃也不被允许进书房打扰。王妃还以为王爷有了新欢,藏在书房宠幸,为此还闹了一场,听说是动了胎气,从昨儿起就在屋里躺着养胎了……”

    “另外,奴才已经查出,帮助临水逃出宫廷门禁的人,私下里都收了瑞王府的银子。奴才已经把他们都处置了。”

    曹滨谨慎禀报着。

    皇帝负手,默默听着。

    等禀报完了,便轻轻冷笑了一声。
← 键盘左<< 上一页给书点赞目录+ 标记书签下一页 >> 键盘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