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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说罢,转身便走,干脆利落。

    瞧热闹的众人连忙退到两边,给她让路,生怕被迁怒。

    惠妃看也不看她们,昂首阔步。

    只是路过吴想容身边时,停了停。

    侧目斜眤道:“你是不是跟昭妃关系还不错?给她带个话,我打了贤妃,并不表示向着她。她家里那官司似乎不是什么好事,要真是迫害百姓,回头我见了她,或许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吴想容万没想到来看个热闹,还能被牵连。

    连忙蹲身答应:“嫔妾一定把话带到!”

    惠妃这才走了。

    她孤身一人,一个宫人也没带,闯进长乐宫打得人仰马翻的。

    打完了抬脚就走。

    可真让吴想容羡慕。

    吴想容转头一看秋常在。

    这姑娘也眼睛亮晶晶地目送惠妃背影呢。

    连忙拽了拽她袖子,让她收着点。

    秋常在回神。

    和吴想容对视一眼,赶紧随着众人抢上前,去安慰贤妃了。

    众人七嘴八舌问贤妃有没有伤着,建议请太医,又问要不要禀报陛下云云。

    “惠妃无礼,本宫自要禀告陛下,严惩不贷。你们都散了吧,本宫无事,不用挂念。回去记着谨言慎行,不要像惠妃那样胡说八道,知道么?”

    贤妃站起之后,沉着脸,训话众人。

    众人自然唯唯听着。

    谁也不敢这时候触霉头。

    但私下里会不会把两个娘娘冲突的事,添油加醋到处议论,那可就另说。

    “吴妹妹,你见着昭妃,也给本宫带个话。”

    “啊?……是,娘娘!”吴想容又被点名,连忙乖顺行礼。

    “你告诉她,惠妃所言的什么官司,本宫一概不知。她若遇到难处,自可来找本宫商量。”

    “哦,是,嫔妾一定如实带话。”

    贤妃又告诫众人:“宫中姐妹,和睦最重要,不要学惠妃胡乱猜测人心,把人往坏了想。你们都明白了吗?”

    众人连忙都应下,称颂贤妃贤良。

    “散了。”

    “是,娘娘。”

    众人行礼告辞。

    贤妃强撑着颜面训话,等众人走了,立刻回到殿中,脸色垮了下来。

    “惠妃……”

    她咬牙切齿。

    今天这脸真是丢大了。

    千算万算,没算到惠妃会这样应对昭妃家里犯事的消息。

    而且竟敢当众对她动手。

    惠妃以前打的都是位份低的人啊!

    “娘娘息怒……还是请个太医来看看把?”

    灵珑跪下,小心翼翼提醒。

    贤妃怒视:“还嫌不够丢脸,要让合宫都知道本宫被惠妃伤了么?”

    “可是娘娘的身体万一……”

    “已经不疼了!”

    惠妃没有说谎,确实没用力打,贤妃此时挨揍的地方已经不疼了。

    责问心腹道:“你是怎么办事的,怎么让她找到本宫头上?”

    “奴婢……奴婢确实是按以往那样散播消息的,拐了几个弯才让她的宫人听到……按理说不应该查到是咱们散的消息啊……”

    “不应该?她都打上门来了,你还在这里说不应该。去查是怎么回事,再有下次,本宫严惩不贷!”

    “是,奴婢这就去!”

    其实,也没什么难查的。

    灵珑很快就明白了缘故。

    她确实是打发人,一个传一个,拐了几个弯,经了好几个人,才把虞府强买民田的事传达给惠妃的宫女。

    但这宫女刚把事情告诉惠妃,就被惠妃警觉不对。

    问她是怎么知道的此事。

    听膳房送膳的人说的。

    惠妃就叫了那送膳的,问他又是听谁说的。

    这么一个个问下去,就问到了一个空闲宫院的杂役宫女头上。

    这是灵珑最开始吩咐传消息的人。

    原跟长乐宫无关。

    可不知惠妃怎么会晓得此人和长乐宫某内侍关系很好,一下就猜到长乐宫头上了。

    至于说,为什么惠妃问,那些人就如实相告?

    因为她打人。

    惠妃历年来在宫里积攒的名声,让宫人们都不敢惹她。毕竟谁也没有昭娘娘的本事,能跟她硬扛。

    况且议论昭妃家里的官司,又不是什么大事,何必硬挺着不承认,白挨一顿揍,承担受伤和被打发去辛者库的风险呢?

    自然一个个都如实说了。

    就这么被惠妃顺藤摸瓜找到长乐宫。

    灵珑把原委告诉贤妃。

    贤妃目光一凛:“竟是小瞧了她。”

    早知惠妃只是暴躁,并不糊涂,却也没想到,她精明如此。

    倒让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灵珑进言:“娘娘,如今旁人怎么想不要紧,要紧的是,别让陛下疑心咱们。而且昭妃娘娘那边……”

    “去叫樱选侍来,就说本宫得了一个高僧开过光的平安符,给她安胎。”

    贤妃想通过芷书跟绯晚拉拉关系。

    暗中多么忌惮绯晚,但面子上的亲热是要做出来的。

    却被灵珑告知,樱选侍一早出去还没回来。

    贤妃这才想起,刚才院子里那些嫔妃中,似乎并没有芷书。

    “还没回来?去哪里了?”

    “……不太清楚,樱小主从来不让咱们的人伺候,出门只带自己侍女。”

    “罢了,梳妆,本宫亲自去春熙宫走一趟。”

    贤妃重新换了干净衣服,挽好头发,妆容也重新修饰过,收拾得体体统统,便带人出门。

    到了春熙宫,却听说绯晚不在。

    “吴小主奉命来带话,我们娘娘听说了惠妃到长乐宫打人的事,愧疚自己引起两位娘娘争端,所以赶去见惠妃娘娘解释了。”

    贤妃暗暗不甘。

    她跟惠妃冲突,绯晚竟不是第一个找她劝解,却去找惠妃!

    第270章

    娘娘心中,住着一头猛虎

    “娘娘,这是陛下赐的药,名为‘雪玉清凉膏’,治疗淤伤最好。不但能促进伤势痊愈,还能让皮肤细腻如雪,温润如玉,很是养肤。那日与娘娘无礼动手,嫔妾身上处处是伤,疼得很,料着娘娘应该也深受其苦,所以特意将药带来,进献娘娘。”

    第二次踏入惠妃的屋子,绯晚手中捧着一只小巧的羊脂白玉瓶。

    盖子打开,一股清凉的药香散发出来,比寻常花露更宜人。

    惠妃坐在紫竹梳背椅上,只淡淡扫了那瓶子一眼,面无表情,不感兴趣。

    冷冷道:“这里不欢迎你。是你自己说,要解释你家里的官司,我才让你进来的。不用讨好送礼,只说官司吧。解释不清楚的话,便是你把天上月亮摘下来送我,那也没用。”

    绯晚将玉瓶放到旁边的桌案上,不待惠妃允许,自己顺势便在案边的椅上坐了。

    笑道:“虞府的官司,在娘娘到长乐宫发作之前,嫔妾并不知情。若说官司本身,嫔妾解释不出什么。”

    惠妃拍桌:“那你来此作甚,消遣我?前朝参奏你父亲的折子已经好几道了,你敢说不知情?”

    “天下如此美妙,娘娘却如此暴躁,何苦。”

    绯晚调侃一句,在惠妃即将爆发之前,连忙端正了态度。

    正色解释:“嫔妾身在深宫,就算听到消息,也和娘娘听得大差不差,至于案件细节,又如何得知?嫔妾才认亲不久,虞府买地又不会跟嫔妾商量,娘娘质问嫔妾,其实问不出什么的。”

    惠妃冷笑:“你既一问三不知,把自己瞥得干干净净,那就出去吧。来日案情分明时,前朝你父若获罪,后宫里我也会进谏陛下,请陛下处置你。”

    “处置嫔妾作甚?”

    “你身为宫妃,得蒙隆恩,却不知道约束家人,出了事不查问也不关心,难道不是失了皇家妇的本分么!虞侍郎有功劳,你跟着沾光晋封,虞家有错,你却躲到一旁,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惠妃气势强盛。

    明艳的面庞上,一双眼英气逼人。

    绯晚与她对视片刻,柔和地笑了。

    “李家满门忠烈,天上英灵若知娘娘如此嫉恶如仇,定会欣慰。只可惜……”

    惠妃眉头立起,“可惜什么?不许你玷辱李家先祖!”

    卷起袖子,她竟是又忍不住要动手了。

    绯坐椅上,不怕也不躲。

    继续道:“可惜的是,娘娘一身武艺,有胆气有魄力,却只能困居深宫,和一群您根本看不上的、汲汲营营、邪魔外道的女人相处,参与这些吃饱了撑着的勾心斗角。便是您想肃清宫闱,想主持公道,也架不住高位宫妃各怀鬼胎、各有盘算,架不住您最瞧不上的昭妃狐媚惑主、包藏祸心。”

    “或许夜深人静时,娘娘时常心灰意懒,觉着这宫廷就算是肃清了,又有什么意思。天下之大,大梁之兴衰,又岂是区区一个内宫清明就能解决的。所以娘娘才懒得理会宫中事,更厌恶被人算计,常常忍不住想动手打人。”

    “以前您只要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暴躁尚能压制。如今协理后宫,整天被鸡毛蒜皮的琐碎烦扰,便越发难以控制脾气了。当日打嫔妾,今日打贤妃,都是您心中壮志难酬,怨愤所致。”

    “娘娘心中,住着一头猛虎。”

    “若不能擅加驭制,今日伤人,来日必伤己。”

    秋日凉爽的风,循着大敞四开的门窗透入。绯晚用温软语气说出的话,却比秋风还要凉冽,直直扑到惠妃面门。

    她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握紧了椅子扶手,目光依旧灼灼逼人,眼底却已隐有震动。

    旁边站着近侍西风,同样惊诧。

    对绯晚投以探询和审视的目光。

    绯晚从椅上轻轻起身。

    走到惠妃面前,敛容行礼。一改平日虚伪的微笑,只剩诚恳。

    “娘娘貌似困居宫廷,束手束脚,其实,这里却是离梦想最近的地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试想当年李家老祖血染红沙谷时,朝廷若能早早派兵接应,或者战前布局时没有小人作祟,战时同袍皆能奋勇向前,而不是各怀心机冷眼旁观,或许现在李家就不会只剩娘娘一人了。”

    惠妃瞳孔微缩。

    视线陡然锐利:“你是什么人?”

    绯晚答非所问:“上次冒犯娘娘,多谢娘娘为嫔妾遮掩,没有把嫔妾会一点拳脚的事公之于众。”

    “我可不是为了给你遮掩!”

    惠妃只是想暗中调查绯晚,看看她到底什么来头、什么目的,装柔弱装狐媚是要做什么,查清了一并禀告皇帝,掀翻了她。

    绯晚道:“不管娘娘怎么想,这份情,嫔妾领了。至于嫔妾的身份……”

    “娘娘能看到查到什么,嫔妾就是什么。只有一事,嫔妾从未跟人说过——”

    “嫔妾幼年在村中时,曾遇到一个过路的老人,来自黄柳庄。”

    惠妃听到“黄柳庄”三字,整个人气场一下子变了。从冰冷防备,变得有了温度。

    “他年纪大了,想念家乡,从大西北孤身往南方走,路过我们那里病了一场,倒在山路上。我上山捡野果子,遇到他,将他安置在一处山洞里养病。给他送果子,送山上的药材,他就给我讲故事听。讲黄柳庄那些人,讲当年打仗的事,还教我拳脚架势,和一套李家刀法。”

    绯晚说到此处,走到墙边的兵器架子上,取了一柄没开刃的刀。

    沉肩起势,耍了几招。

    再将刀放回去时,惠妃和侍婢西风的脸色,都缓和了。

    “那老人叫什么名?”惠妃问。

    绯晚摇头:“他只说自己姓宋,我叫他宋爷爷。两个月左右,他身子彻底好了,就继续赶路去了。那时候我年纪小,并不知道有的离别是永远再见不着了。到现在,只记着他左眼有道疤,面容都记不清了。他教我的刀法,我也并没有坚持练习,如今只记得皮毛,让娘娘见笑。”

    惠妃看向西风。

    叹道:“兴许是宋扶老爷子。他离开黄柳庄十多年了,再无音讯。”

    招手叫绯晚:“你过来。”

    言语间已经有了亲近之意。

    第271章

    欺骗与信任

    “娘娘。”

    绯晚柔声呼唤,依言走到了惠妃身边,问:“娘娘认识那位老爷爷么,叫宋福,是福气的福吗?”

    惠妃道:“是匡扶的扶。他是我家老祖宗的亲卫之一,当年那场仗,不光伤了左眼,还伤了腿,走路都不敢用力。他老家是江南的,从西北到江南那么远的路,不知他究竟走了多久,也不知腿伤复发没有……”

    拉着绯晚的手,惠妃关切地问:“你仔细想想,他后来病好上路时,腿脚可灵便?右边那条腿,是不是需要拄拐杖撑着?”

    绯晚一愣。

    眨了眨眼,愕然道:“没有吧?宋爷爷病好了之后健步如飞,一点都不像有腿伤的样子。而且他在山溪旁洗脚时,我见过他双腿的小腿,没有伤,难道是大腿或髋骨有伤吗?或者,娘娘说的人,和我当年遇到的不是一个。”

    惠妃目光微闪,和西风对视一眼。

    继而对绯晚笑叹:“莫非是另一个姓宋的老头?不过,你小时候能遇到黄柳庄的人,学了点拳脚,也算福气了。”

    绯晚点头同意:“是。小时候不懂,长大了再想起宋爷爷讲的故事,才知道黄柳庄住的都是英雄和英雄的后代。”

    “西风,去弄些茶点来。”

    惠妃让绯晚坐在自己身边的椅上,态度热络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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