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绯晚摆手挥退春玲等人,亲自上前侍膳。经过陆龟年这么一闹,皇帝议政的思路中断,心里闷气暂时搁置,看见绯晚把一份份菜肴摆在桌上,色香味俱全,竟然一时间食指大动。
“几位爱卿,你们也一起用。”
曹滨连忙给小内侍使眼色,飞速端了三副小巧桌凳来,把春玲备好的另外三份膳食摆上。
张次辅:“谢陛下赐膳,臣恭领!”
贺侍郎:“谢陛下赐膳,臣恭领!”
陆龟年:“臣不吃!”
皇帝噎了一噎。
绯晚笑着打圆场:“那就请二位大人陪陛下用膳。这位陆大人既然要有功才受赏,等明儿他立了功,陛下再赐宴便是了。”
“昭妃所言甚善。”
皇帝饿得不轻了,懒得和陆龟年生气,便在绯晚的服侍下举箸用餐。
张贺二人都站着领膳,吃得拘谨,但都老老实实陪着一起吃。
偏陆龟年木头似的戳在那里站着,对御膳毫无兴趣的样子,板着一张脸。
弄得那边君臣三人都吃得尴尬。
陆龟年是直臣,在朝堂上谁都敢参劾,而且动的都是让皇帝头疼的那伙人,平时很让皇帝舒心。
今天被他堵心口上,皇帝才真正体会到他膈应人的本事。
怪不得不少朝臣看见他都绕着走呢。
眼见着皇帝越吃越慢,食欲减退了,绯晚端了皇帝的汤,亲手捧到陆龟年跟前。
“陆大人,您就暂且喝一点,垫垫肚子。本宫今日闯殿犯错,多亏陆大人提醒,这盏汤,是本宫谢您的,如何?”
面子给得足足的。
陆龟年看了看皇帝。
皇帝点头:“爱卿,用了吧。”
“那,臣就多谢陛下,谢昭妃娘娘。今日之过,娘娘以后一定要引以为戒。”
“本宫要多谢陆大人赏脸呢!”
绯晚半开玩笑,将汤盏放到了陆龟年身边的小桌上。
却是趁人不备,借着身形和宽大衣袖的遮挡,把一张字条放在了碗底。
然后便走回了御前。
陆龟年躬身拿起碗。
不动声色,将纸条顺进了掌心。
趁着掩袖喝汤时,将字条看清。
而后把纸吞进了肚子,合着汤水咽了,痕迹全无。
那纸上写着:
“近勿联。江南事,查藩与太,谋定后动。”
陆龟年喝完一盏汤。
放下碗,再次对御座躬身谢恩。
视线与绯晚相接的刹那,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绯晚如常侍奉皇帝。
膳毕,命人撤了席,告辞而出。
御书房里,议事继续。
绯晚在辰乾殿外的开阔平台上慢慢散步。
秋风拂面。
天朗气清。
宫城的巍峨殿宇周围,是高高的墙。墙外,是整肃的皇城,繁华气派的京城,是千里江山万里秋色。
是异族的觊觎和臣服,是海外的未知与莫测。
是天之高,地之远。
是无数生灵或喜或悲的一生。
而这天地之间的一切,不过是滚滚时间长河中的沧海一粟,一刹那罢了!
踏入御书房议事现场,绯晚心里清楚,这是个开始。
终有一天,她将堂堂正正,理直气壮地进出御书房,进出朝堂。
再也不会让什么祖宗规矩压着!
陆龟年啊,你可别让本宫失望……
哦,失望了也没所谓。
可用之人多的是,本宫随时更换就是了。
“晚晚,今日委屈你了。”
再见到皇帝,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
议事散了,寝殿私下相处,皇帝一开口便是怜惜。
绯晚含笑上前,攀住了皇帝脖子。
温柔在他颈边吐气。
“哪里委屈了,臣妾怎么听不懂呢?”
她秋水一样的眼睛,那样妩媚莹澈,幽幽看住皇帝。
几分促狭。
悄声问道:“难道陛下是说,这几日臣妾日夜陪伴,您却一点亲近的意思都没有,让臣妾以为自己已经不招您喜欢,快要色衰爱驰了?”
温软的樱花似的唇,轻轻凑了上去。
“陛下,是这样的委屈吗?”
第258章
朕必护你始终(一万打赏值加更)
白日宣淫可以吗?
若放在以前,肯定是不可以的。
嫔妃侍寝,夜里多叫一次水,被记档上,都会让言官参奏一本,规劝皇帝要爱惜龙体、守好祖宗规矩。
但现在,不同往日。
陆龟年自从在太后寿宴崭露头角。
短短时日下来,已经成了朝上最能参人的言官。
长江后浪推前浪,他把前浪拍死在沙滩上。
那些整天正事没有,专盯着皇帝和朝臣背后那点私事的言官,已经被陆龟年压得抬不起头来。
他超级爱吵架,也超级会吵。
当面吵完了不算,回头还要写份奏折,洋洋洒洒参一本,把对方过错无限放大,落实在文字上。
胆子又特别大,谁都敢参。
而且不是孤臣。
身边帮腔的人越来越多,甚至不乏被他参奏过的大臣,也渐渐被他“人格魅力”吸引,不时站出来帮他。
这股新兴势力,让那些老家伙再也不敢随便“教育”皇帝。
都缩了尾巴。
于是这天中午,绯晚有意勾引。
皇帝便顺势受用了一番。
虽不比那次春熙宫院子里恣意放纵,但也着实畅快。
云雨巫山,不必赘述。
一时云散雨收。
静谧的寝殿里,帘幄低垂。
两个人呼吸渐渐平复,绯晚伏在皇帝胸口,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身软如水。
媚眼如丝。
“陛下,今夜,臣妾就不留在这里了。”
“为何?”
皇帝将温热的掌心覆在她赤着的肩头。
绯晚侧脸,将脸颊在皇帝掌心蹭了蹭,像是温顺的小猫,乖巧得惹人怜爱不已。
“御膳都要时常换口味,图个新鲜,何况人呢。臣妾陪了您这么些天,只怕您腻了。”
不尽不实,却也是实话。
皇帝有些困意。
从早起就开始的政务让他疲惫,一场酣畅淋漓的放肆之后,此时他只想痛痛快快睡一觉。
半眯着眼,意态懒散地笑道:“胡说,朕何时腻你了。”
“臣妾就是怕啊。总之,一会儿陛下睡了,臣妾就收拾收拾,回春熙宫去。”
她用纤细柔软的指头,在男人胸口打圈。
弄得皇帝酥痒。
撑着困倦的眼皮睨她。
“不许走。你若走,朕便不睡,只盯着你。”
“那陛下就盯着。”绯晚翻身坐起,用光滑的锦衾裹住身子,认真道,“看陛下能盯到几时。您显然是很困了,这时候不睡,晚间也得睡,就算是半夜,臣妾也立时走了。”
绛绡缕薄冰肌莹。
鬓云欲度香腮雪。
她的娇柔妩媚,让帝王睡意消散一半。
若非刚刚收住,此时意动,倒很想再来一次。
皇帝侧身,以手支颐,笑道:“你无论何时走,朕醒了都立刻将你捉回来。”
“陛下!”
绯晚半气半嗔,勉强笑了笑,终究一脸为难。
默默低了眼睛。
“怎么了?”
皇帝察觉她的不快,伸手握住她小巧的手,“有什么不高兴的,和朕说说。”
绯晚抬眸,复又促狭起来。
“那臣妾可以学您,说自己根本没有什么不高兴么?”
提起她几日前初来这里伴驾时,皇帝那般别扭。
连皇帝自己也笑了。
“不许嘲笑朕。”
绯晚抿嘴。
两人对视。
温情在寝帐间默默升腾,流动。
几日的朝夕相处,让两人之间有了一种难言的默契依恋。
像是民间的老夫老妻。
互相熟知了彼此的悲喜,也相信对方会给予自己安慰。
诚然这是皇帝本人的错觉。
但绯晚也乐在其中,权当自己真是一个需要丈夫安慰的为难的女子。
“陛下……臣妾怕……”
“朕会待你一如往昔,明日如今日,明年如今年,许多年后,依然如此时此刻。”
皇帝的郑重承诺,让绯晚泪盈于睫。
“陛下的心,臣妾明白,臣妾待陛下之心也是如此。臣妾的怕,是……”
“是什么?”
“是怕人言可畏。”
皇帝微微皱眉:“宫里又有人骂你什么了?”
“没有。”
绯晚轻轻摇头。
半晌,才低声道:“有人说,陛下要让臣妾继任皇后。”
皇帝慵懒的眼眸,顿时透出一抹凌厉。
“这是谁说的?”
“并非只有一个人这样说,臣妾也并不是从一人两人嘴里听来的,陛下别问了。”青丝如水散落在枕畔,绯晚脸上的难过也如水般温润,并不让人反感。
“众口铄金,三人成虎,这样荒唐的言语风行于宫廷,臣妾怕得很……只怕有朝一日,臣妾和陛下的情分,要被流言蜚语消磨掉了。”
绯晚努力不让泪珠滴落,闭了眼,一头扎进了皇帝怀中。
吸了吸鼻子,强笑道:“陛下,后宫三千,您不要取一瓢饮了。臣妾这瓢水不甜,您且尝尝别的去。”
“怎么不甜。”
皇帝揽着她,轻轻抚拍她柔弱的背。
就像那天晚上,她揽着他安抚一样。
只是,眼底有些漫不经心,似在思索什么。
绯晚不用抬头看,就能感受到他暗中的权衡取舍。
她静静等。
她明白,这几日的朝夕伴驾,是他很需要她温柔安抚的缘故,却也是他刻意的放纵,刻意不收敛对她的宠和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