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试她能不能管事,也试她是否贪权呢!贤妃就是揽权太过了。
否则单凭尚无分晓的涉及芷书见红一事,皇帝怎会立刻停了她的协理权。
伴君如伴虎。
咱们陛下惯会疑虑人心,步步都得小心着呐!
“长乐宫那奴才还没找到,给樱选侍下药之事未明,真要她去贤妃跟前养胎?”
听到皇帝这样问。
绯晚就知道事情成了一半。
于是抬起头,笑着反问:“难道陛下觉着,贤妃娘娘会害樱妹妹吗?”
萧钰眯了眯眼:“你觉着呢?”
嗯?
绯晚暗道,这也要试探?
第227章
又得了独一份的赏赐
“贤妃娘娘向来待嫔妾和樱妹妹很好,膳房的执事查出长乐宫张小四涉事时,嫔妃和樱妹妹第一反应,都觉得事情和贤妃娘娘无关的。等找到张小四,事情便真相大白了,贤妃娘娘也能洗清嫌疑。”
绯晚回答得非常老实,非常诚恳。
“陛下,您相信缘分吗。从当初嫔妾挨打,贤妃娘娘施以援手,嫔妾就觉着,自己和贤妃娘娘之间的缘分一直未曾断过。”
她这样柔婉,让皇帝疑虑的心顿时宽了几分。
只觉贤妃未必是好的,但昭卿和樱卿这份真性情,却极为难得。
“你既相信贤妃,朕便允你所求。樱选侍愿意的话,让她到朕跟前报备一声,随时可搬去长乐宫。”
“谢陛下!”
绯晚满脸欣喜,依依谢恩。
皇帝又道:“朕让若楚跟着樱选侍,到了长乐宫,有事只管让若楚办,免得她不愿随便开口求人。”
“陛下想得真周到。”绯晚自然是夸,“有了贤妃娘娘和若楚姑姑护着,樱妹妹腹中的孩儿,这下可是万无一失了。”
心里却知道,这是皇帝量着贤妃不敢在自己宫里算计芷书,却也要再加一道保障。
听到绯晚的赞叹,皇帝未免生出几分不悦。
嫔妃怀个皇嗣,都要处处小心,他的孩子,为什么不能在他的家里平平安安的?
闻听膳房查出的事,他命宫正司暗中仔细调查来着。可是几日过去,竟连个逃掉的长乐宫奴才都没找到。
这又让他想起当初袁容华搞事时,他自己也不慎中药,最后虽然查到了皇后头上,但到底是谁给他下的药,他又是怎么中的招,曹滨却自始至终没查到眉目。
一次又一次,怎不令人恼火!
到底是办事的人太窝囊,还是宫里漏洞太多?
说起来,皇后管着后宫这几年,宫里可真是不体统啊!
贤妃上手之后,整饬一番,稍显好转,可也只是表面上的。私下里,阴私事还是没少了,不然,芷书怎会“见红”?
“你刚才说,让顺妃帮着打理宫廷?”皇帝问绯晚。
绯晚点头。
就等着这一问呢。
自是夸了顺妃一番,说她照顾芷书的身子很是精心,细致又周全。
“顺妃娘娘服侍陛下多年,对宫中的事又熟悉,请她帮忙,岂不是比让嫔妾赶鸭子上架更好么。嫔妾还有一言,陛下恕罪,嫔妾才敢说。”
“你说,朕恕你无罪。”
“陛下,多人协理,遇事大家还要商量一番,嫔妾几日看下来,觉着倒不如一人做主更好更快。若是皇后娘娘身子总不见好,陛下可否早日定下,固定让哪位娘娘打理宫务……”
“嗯?”
绯晚连忙低头:“嫔妾失言。”
“那你说说看,让谁做主为好?”
“陛下,嫔妾不知哪位娘娘更好,只是希望宫里早点安稳,嫔妾们也好专心服侍陛下。”
绯晚一脸惶恐。
话就说到这里,不再多言,也不再解释。
向皇帝表达一个自己不贪权、且愿意顺从任何一位主事娘娘的态度。
把自己摘出权力圈,乖顺就好了。
以她现在的位份和根基,还不到叱咤风云的时候,握着权柄只会烫手,倒不如以退为进。
若皇帝真如庆贵妃所言,想要扶持贤妃上位,那么她今日所言,至少会在来日她和贤妃对上时,打消一些皇帝对她的疑虑。
“陛下,到时辰了。”
曹滨在殿门口轻声提醒。
绯晚连忙退后两步,歉疚行礼:“嫔妾耽误了陛下上朝,嫔妾这就告退。”
望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皇帝嘴角微勾。
这个昭卿!
一大早赶过来,原来只是为了给樱选侍安胎,以及推掉协理后宫的担子!
既关心姐妹,又不沉迷上位和权力。
从头到尾,言语间没有半分私心。
真真一片赤子之心。
“把昨日蒙城总管贡来的野味,给昭贵嫔送一半去。再挑些上品的缎子,首饰,摆件之类,一并给她。春熙宫换了新主子,还没好好修葺过,回头让内务府拨三万银子给昭贵嫔翻新宫苑。”
皇帝临出门前,跟曹滨交待一番。
“是,奴才遵旨。”
曹滨心说还得是昭娘娘,随便跑来说两句话,又哄了陛下心甘情愿发赏过去了。
于是凑趣赔笑:“昭娘娘见了赏赐肯定高兴。只是,昭娘娘若问起为何有赏,奴才该怎么答呢,请陛下明示?”
皇帝眉头一扬:“怎么,朕赏人,还非要有个名目不成?”
“奴才失言……”曹滨连忙告罪,但因为绯晚的屡次体贴,还是愿意为她进言几句,“只是奴才愚见,前年长乐宫修葺,是在贤妃娘娘生辰前,为给她庆生。去年慈云宫配殿翻修,是因为殿角神兽被雷损毁而重塑,索性一起翻修了殿堂……昭娘娘的宫殿若要翻新,没个由头,宫里宫外的闲话怕让昭娘娘忧心。娘娘她原本身子就不大好……”
皇帝沉了脸。
的确,按惯例,翻修宫室都得有个名目,不然御史们老是要进谏,不许皇室大兴土木。
“那就,从朕的私库里拨一万银子,给春熙宫添些珍奇花木。”
想起最近要做的事,皇帝不想节外生枝,索性退了一步,折中。
曹滨躬身:“是,奴才这就办!”
皇帝去上朝了。
今天是个阴天,灰蒙蒙的云压着天幕,让人心情不畅。
想起自己想疼一疼宠妃,随便拿三万银子翻修宫室都束手束脚,皇帝眼底阴霾愈盛,比头顶乌云还浓。
已经隐忍够久。
一刀向天,劈开那些阴云。
他早就想做了!
他是天子,不允许上头还有一层天压着!
*
“娘娘真就这么卸掉了协理的差?”
绯晚回到自己宫里睡回笼觉,把香宜几个都高兴坏了。
“并没有完全卸掉,只是请顺妃帮手。”
绯晚该管的事,还是会出面管一管的。
让顺妃当劳力,她落个贤名,博得皇帝的赞许以及顺妃的感谢,又并未权力旁落,不好么?
小林子凑趣:“咱们娘娘想做的事,有不成的吗。随便到陛下跟前求一求,陛下哪有不允的。”
绯晚笑着叮嘱他们几个:“别轻浮,稳重些。我步步谋算出来的荣宠,可不是让你们骄狂炫耀的。”
几人点头应是。
其实大家平日都谨言慎行,不过私下里说笑罢了。
绯晚也明白他们谨慎,笑笑便去安睡养神。
醒来时,皇帝的赏赐已经到半天了,内库拨银子修整春熙宫的消息,由内务府总管李忠亲自来报,还送来了花木单子,请绯晚裁夺添减。
“没什么不妥当的,就请李总管费心吧。”
“娘娘客气,奴才必定尽心尽力。”
李忠接了赏赐,毕恭毕敬地告辞。
香宜几个都为绯晚高兴。
修葺宫苑的荣宠,向来都是顶尖的宠妃才能得到的。虽然这回只是添置些花木,宫里旁人可都没有呢。
“自从去年修了太后的慈云宫,一年多了,宫里还没给谁翻新过宫苑呢,娘娘这是独一份。”
绯晚对此倒是没什么感觉。
心里没有皇帝,自然不会为他的疼宠波动心绪。这番赏赐只能证明,她的功夫做得不错,以后再接再厉就是。
发了些赏钱给底下人,让大家一起乐呵乐呵。
而后屏退了旁人,单留下香宜。
“可有外头的信进来?”
算算日子,到了定期和兰儿、马小凤等人互通消息的时候了。
香宜忙从袖中抽出一个小巧的荷包。
“有了,娘娘睡觉时来的信。”
不是通过宫廷信房,而是私下的秘密渠道送进来的消息。
绯晚拿过荷包,翻过内里,找到细微处藏着的线头拽开,荷包里一个夹层就露了出来。
又软又薄的寸许草纸上,密密画着一些符号。
绯晚看了一眼,把纸揉烂成渣,洒进花盆泥土里当肥料了。
“省亲那日,当街刺杀我的弓弩手,追查到了。”绯晚脸色沉凝。
香宜眉头一立:“到底是谁,敢动娘娘?”
绯晚冷笑:“你想想,敢在省亲的皇城街道上刺杀宫妃,落陛下的面子的人,除了那位又蠢又妄为的家伙,还有谁。”
第228章
杀到头上来了,还忍?
马小凤在绯晚遇刺的当口,改换了虞府仆妇的乔装,变成一条街外的居民,在巡街兵丁防线之外聚众看热闹。
看热闹是假,暗中保护绯晚是真。
工夫没有白做,那枚刺杀绯晚的弩箭,正是被他提前发现,千钧一发时丢石子打偏了方向。
不然绯晚非死即伤。
丢出石子的同时,他就迅速追了上去,比官兵追捕刺客更及时。
追出了大半个京城,却在一片杂乱的街区,丢失了刺客踪迹。
而接下来,在那片鱼龙混杂、号称京城第一乱的地界寻找刺客,无异于大海捞针。
亏得他结交三教九流,想办法搭上了那里的地头蛇,费了一番功夫,总算将人给找到了。
一个专干杀人越货买卖的浪客。
这行的人,不要命,却也最惜命,绝不会无故刺杀宫妃,惹上官府。
当街朝绯晚射弩箭,那自然是因为有人给了银子,而且是巨款。
马小凤没有直接正面硬碰,隐在暗处,观察他和谁人接触、到哪里挥霍银子。几日之后,终于在此人光顾伎馆之际,靠着情娘在风月场的人脉,让伎女哄出了他的雇主是谁。
瑞王府的外院二管事。
一个二管事,跟绯晚无冤无仇,何至于冒着杀头之罪雇凶杀她。
背后定然是瑞王了!
“瑞王?他竟然敢对娘娘动手!”香宜绷紧了脸,“娘娘,咱们是明着告知陛下,还是暗中收拾他?太后养病,他隔几日就会进宫探视一次,咱们肯定能找到机会。”
绯晚摇头。
对付瑞王,不能亲自动手。
动静小了,不痛不痒伤不到他,动静大了,惹皇帝猜忌。
明着告状更不行,要怎么跟皇帝解释她获取线索的过程?
再说,只是一个坊间浪客的言语,无凭无据,怎么指证瑞王。没有可靠的证据,连审问瑞王府二管事都做不到呢!
堂堂王爷,雇凶杀人,杀的还是宫妃,多么引人遐想。事情闹到明面上,皇家只会优先掩饰丑闻,而不是论断孰是孰非,更不可能给她讨公道。
香宜皱眉:“难道咱们要忍下这口气。”
“怎么会呢。”
都杀到头上来了,还忍?
那不如找块豆腐一头撞死。
“给陆龟年陆大人送个信去,悄悄的,别让人知道。”
绯晚稍一思忖,做了决定。
收拾瑞王,还得让皇帝动手。
当晚就收到了陆龟年辗转传进来的口信,两个字:放心。
得了这二字,绯晚便知妥了。
前两日她跟皇帝闲聊撒娇的时候,把逼迫陆龟年奉献妻子的某长公主府的庶子,编排成了虞听锦闺中的蓝颜知己,还是和虞听锦一起欺负过她的那种。
倒也不是瞎说,那个公子哥儿和虞听锦在昔年赛诗会上诗文唱和过,虞听锦自己编的诗集里,还有那人的三首腻歪诗。
绯晚不过是缅怀了一下春贵妃也有娴静读诗的美好时光,把诗集翻出来念了念,提了一嘴那位公子罢了。
皇帝为什么疑心虞听锦心怀情郎,她可不知道。
至于那位公子次日为何就失足跌下马,摔成重伤高烧不退,她更不知道了。
总之陆龟年不必再担心妻子被夺,如今能一心一意为她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