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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贤妃斜斜飞眼,哼道:“本宫管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总之你装傻的话,本宫也不介意。你救了本宫一次,本宫允许你有秘密,有自己的盘算,也不问你怎么会翻窗潜屋的本事。本宫只告诉你一条——”

    “但请娘娘吩咐。”

    绯晚离席起身,低头听训。

    “你需牢记你的身份,也记着你今天是如何来求本宫,而本宫又如何帮你的。若有朝一日,你敢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绯晚跪下:“嫔妾绝对不敢!”

    “萤火之光,如何敢于明月争辉。蝼蚁之人,哪里敢对娘娘不敬。”

    “嫔妾只求娘娘垂怜。”

    “若有违背,只管让嫔妾所有血亲灰飞烟灭,天打雷劈!”

    贤妃满意颔首。

    “你倒也不必发这种毒誓,起来吧。”

    绯晚赧然一笑。

    没关系,娘娘,越毒越好,毒死那窝没心肝的血亲……

    听绯晚提起血亲,贤妃想起她身份的事来,问她打算怎么办。

    “嫔妾能怎么办,确实没有证据,证明嫔妾是否是虞家人。”绯晚凄然聊起在虞家做婢女时的一些苦楚。

    “想来还是不认的好……若是最后真认了亲,虞大人夫妇想起嫔妾当初受的苦,想必会后悔自责,总之嫔妾已经位列宫嫔,远离那些苦日子了,又何必让他们伤心呢。”

    贤妃笑眯眯望着绯晚。

    觉着自己还挺喜欢绯晚这随时随地能变柔弱的小模样。

    “那你要是这么说,本宫可就不管你了。”

    “娘娘还是管一管吧……”

    两人对视,贤妃嗤一声没绷住,绯晚也抿嘴一笑。

    “不知道娘娘打算怎么管?”

    贤妃笑道:“本宫先管一管昔日的春贵妃吧,她在那荒僻宫院里,也不能过得太凄苦,本宫送两个人过去伺候她。”

    “嫔妾替旧主谢娘娘了。”

    绯晚暗叹,贤妃原来也看清了,虞家不认她,不过是还没放弃对虞听锦的幻想。

    当虞听锦低到不能再低的时候,也就是她能被虞家看重的时候了。

    “小主,虞府来信。”

    次日,绯晚意外收到了虞家的信。

    “昭容华金安,臣虞忠顿首叩上——”

    开篇依旧是这样恭敬。

    第151章

    天下掉的银子,不花白不花

    彼时吴想容和秋常在都在,大家正看着廊下缸里的锦鲤闲聊。鲜红杂金的锦鲤穿梭在睡莲碧绿叶子之间,点头摆尾,极是可爱。

    绯晚很快就看完了信,命人丢去灶房的小茶炉子上烧了。

    寿宴上一场滴血风波,大家都知道绯晚和虞家说不清楚的关系了。

    吴想容觑着绯晚转为清冷的神色,问信上写了什么,可有冒犯。

    “他们要是敢对妹妹不敬,等改日我见着陛下的时候,好好替你告上一状!”

    绯晚垂了垂眼睛,淡淡一笑:“没有冒犯,虞侍郎恭祝我连番晋封,嘱我好好侍奉君王呢,只是后头请求的事情叫人不痛快。”

    “什么事?”

    “虞大人说,虞更衣病中体弱,身边伺候的人手不足,想请我求个恩典,给她添两个服侍的去,再请合适的太医照料她直到病愈。若是虞更衣好了,到时候他们阖家上下都会感激我。”

    这就是虞听锦暗中给家里送信时所提的要求,绯晚早就知道了。

    却是没想到虞忠没有私下办,而是绕个弯子,请她来办了。

    既显示了对她的尊重,又疼惜了虞听锦,真是周全。

    吴想容气道:“这话原不该我说,但当初妹妹刚承宠的时候,身上手上脸上都是明显的伤,虽然你不吭声,可咱们旁人冷眼瞧着,那些伤跟虞更衣脱不了干系。再说后来,又是巫蛊,又是鼠咬的,妹妹连番的受她欺负,陛下都降了她的位份,怎么虞家对此竟不表态,哪里来的脸请妹妹帮她?”

    秋常在将几粒鱼食投在水中,小心插言:“嫔妾妄自揣测,是不是虞大人忌惮昭姐姐,所以不敢明着认下虞更衣的过错,模糊着含混过去,只论情分,不谈那些嫌隙,说不定后续还有转机。”

    “转机什么呢?是虞更衣复宠的转机,还是她跟昭妹妹和好的转机,这些转机对昭妹妹都不是什么好事,不知道虞家在盼望什么鬼东西!”

    被吴想容这么一骂,绯晚被虞家弄腻歪的心绪倒是欢快不少。

    她扬了扬信里夹带的一张纸,笑道:“管他盼什么,信我不待见看,烧了便是,这东西是好的,自然留下。”

    吴想容和秋常在都去看那纸,发现是一张五百两的银票。

    吴想容咂舌:“虞家为了虞更衣,真舍得银子!”

    虞忠身为侍郎的俸禄,不算其它只单看银子的话,要差不多三年才能凑够五百两呢。

    送两个宫人外加请太医,哪花得了这么多。

    绯晚猜度着,虞忠必定也有和她示好结交的意思,借着为虞听锦请求的机会,用银票试一试她的态度。

    若她肯援手,那么还会有后续。

    只是,虞忠怕是不晓得,她已经知道了他暗地里搞的那些小动作,之前他鼓动了好些人上折子骂她,就算没有身世之嫌隙,她也不会相信他的“投诚”!

    把别人当傻子,他自己才是真正的傻子。

    天空一碧晴好,日光均匀洒落,这样的好天气,绯晚倒也不会因虞家坏自己的心情。

    即刻让小蕙拿着银票,去内务府兑成真正的金银。

    “听说因为灾荒和兵乱,金价银价不稳,银票更是浮得厉害,提早兑成真金白银拿在手里,心里头踏实。”

    因为绯晚风光得宠,内务府不敢怠慢,兑金银本不是他们该管的,但小蕙去了没多久,就捧着一匣子金锭银锭回来了。

    吴想容惊讶:“妹妹怎么对钱财上的事这么在行?”

    秋常在虽然位份低,入宫前也是闺中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更不懂经济银钱,脸上懵懵的。

    绯晚笑着告诉她们:“俗话说穷娃早当家,我很小就知道钱财田产重要了,倒让你们见笑。别看我封了容华,本性却难改,最爱囤金银。”

    说着就打发人带着一些钱去御膳房要菜,并请芷书过来,大家用虞家给的钱享乐一顿。

    天下掉下来的银子,不花白不花。

    钱照拿,人照恨,两不耽误。

    宫院门口忽然响起庆贵妃的声音:“很好呢,爱囤金银,最是实用。”

    几人愕然之后,连忙迎上前去,向贵妃请安。

    绯晚笑道:“今日早起听见窗外喜鹊叫,却原来,应在娘娘身上,嫔妾万想不到您能屈尊过来。”

    庆贵妃脸上血色不多,声音也虚浮,左右各有一名侍女扶着,慢慢踏入春熙宫院落,含笑环顾。

    “你们不必多礼,原是我今日身子爽利些,一时兴起出来走走,路过这边远远就看到半天云一样的红花楹树,忍不住想走近了看看。”

    吴想容忍不住替绯晚显摆。

    “贵妃娘娘,这两棵树,是陛下让人特意从上林苑挪过来,给昭妹妹移宫之喜添彩的,原本春熙宫的主院里没有这么高的树。”

    庆贵妃轻轻颔首:“可见陛下看重昭容华,眼下宫里其他人,是没有这份恩宠的。”

    绯晚福身谦逊:“嫔妾蒲柳之姿,陛下多看顾些,也只是怜惜嫔妾以前受苦。陛下对娘娘才是真看重,因娘娘抄了一部《华严经》,听闻陛下前日命宫廷书画院的书法大家一起搜罗前朝经文碑帖,要集众家之长,重新将各部佛经雕刻成碑,传于天下呢。”

    秋常在惊讶:“将所有佛经都雕刻出来么?那岂非要好些年?”

    绯晚道:“或许三五年,或许七八年,时间是一则,人工也要许多,这是佛教盛事,功德无量,起因都在贵妃娘娘身上了。”

    吴想容和秋常在听了,都忍不住念声阿弥陀佛。

    庆贵妃淡淡微笑,注视绯晚:“在我跟前,你倒不必这么谨慎。风光获宠,也是树大招风,让人嫉恨,这都是世间常事。你只需知道,这些风光是怎么来的,心里有个筹谋,便能将一时风光稳稳守住,变成一世风光了。”

    凤凰树开得云蒸霞蔚,灿烂热烈罩在头顶,将庆贵妃一身暗紫色莲花纹长衣衬得越发黯淡,她却泰然自若,似乎丝毫不为自己已经逝去的青春而感到惋惜,眸光淡而温柔,什么都能看透似的。

    “但请娘娘赐教。”

    绯晚深深福下去。

    吴想容和秋常在识趣地告辞了,约着晚上再来赴宴。

    庆贵妃接受绯晚邀请,坐在了树荫下的锦凳上。

    “你可知,这红花楹树还有一个别名么?”她问。

    第152章

    皇帝在利用她

    “此树还名‘凤凰木’。”绯晚自然知道。

    这也是两棵树移来之时,引起宫中震动的缘故。

    如今太后养病,皇后养病,陛下却将名为凤凰的树木在繁盛花期移到了绯晚院中。

    她以容华之位居住春熙宫正殿本就是破例,再加上此前连番的晋封……

    盛大的恩宠,怎怪朝中在寿宴之后依然有臣子上折子进谏,生怕她成了迷惑圣心的妖妃。

    “昭容华害怕么?”庆贵妃又问。

    绯晚低头,将半朵落在裙上的凤凰花执在手中。看上去开得如火如荼的花儿,却是如此柔软,指尖轻轻一碾,便沁出绵润的汁液,剩下的花瓣便也不堪看了。

    “怕,但怕没有用。”她丢开花,拿帕子擦了手,抬起头道,“何况,这本就是嫔妾所求。若此时便怕了,还谈什么以后。”

    她对上庆贵妃视线,望进对方清淡却透彻的眼眸中,直接发问:“娘娘此来,想告诉嫔妾什么话?”

    庆贵妃再次微微地笑,对绯晚的坦诚很是满意。

    “本宫果然没有看错人。若是寻常宠姬,怕还要跟本宫周旋试探几番。”

    “娘娘对嫔妾屡屡相助,若还要试探您,嫔妾成什么人了。”

    绯晚等着庆贵妃说话。之前她曾经想去庆贵妃宫里拜访,对方却婉拒了,这次主动前来,怕是有很要紧的事。

    见庆贵妃挥退了侍女,绯晚便也让小蕙等人站远些。凤凰树下只剩了二人对坐,桌上茶香袅袅,碧绿清透的碗中腾起白雾浅淡。

    “陛下有意废后。”

    庆贵妃语出惊人。

    绯晚心底紧了一下。虽然知道此事只在早晚,但未曾想到会这么早。

    屏息静静等着庆贵妃说下去,她脸色平静,却知道自己心跳加快,只能尽量让呼吸清浅而平稳,保持不动如山的表象。

    “那天你对陛下说的何为母仪天下,其实陛下是听进心里去了。”

    庆贵妃这么一说,绯晚反而有些疑惑。且不论庆贵妃是怎么知道那天她和皇帝对话的,难道是皇帝亲自讲给庆贵妃听?这几日却没听到庆贵妃伴驾的消息——

    单论皇帝要废后,又移栽了凤凰木在春熙宫,就根本说不通。

    “娘娘,嫔妾小小容华之位,便是陛下真的不满意皇后,此事也和嫔妾没有关系。不知娘娘……”

    庆贵妃轻轻摇头:“你觉得没有关系,本宫亦笃定不会是你,贤妃眼高,亦不会在意你,但是,并不代表别人也会这样想。你荣宠太过,又有了滴血验亲的风雨,一旦身份改变……”

    绯晚眉头渐渐蹙起,直到庆贵妃说,大梁在西北与烈国的战事有了进展,前天已有前方密报入宫,说是取得大捷,斩首万余,敌军溃退百余里,丢失了三十年的老城柠城被夺回来,正式的军报想必十日内必然到京。

    绯晚愕然:“所以,难道真的会有人以为……陛下将舍皇后而选嫔妾?”

    庆贵妃淡笑,发间一支银丝揽月步摇轻轻晃动,莹莹闪烁微光。

    “如今在西北统帅我军的何总兵,乃是虞侍郎极力保举的,何总兵在外领兵打仗,虞侍郎在内规划韬略、支援粮饷,几乎是两人合力担起西北战线的重担。此番大捷一雪前耻,先帝朝的惨烈大败终于被覆盖,何总兵加官进爵怕是必然,而虞侍郎,想必也是莫大的功臣了。”

    绯晚闻言,轻而深地提起一口气。

    停了许久,再缓缓把气吐出去。

    如果庆贵妃所言密报非虚……

    她便明白了,为何虞忠来信对她恭敬有加的同时,主要还是帮助虞听锦。

    因为即便见到了寿宴上皇帝对她的抬举,虞忠如今也有了底气,不必非要在她和虞听锦之中二选一。

    他心里偏向虞听锦,怕是还有两个都选的心思!

    身披大功,再有两个宫中为嫔妃的女眷,虞侍郎前程似锦呢。

    但虞忠如何盘算且不论,单论他这场战功……会被皇帝如何使用……

    绯晚心底暗暗发寒。

    皇帝明明不可能将她立成新后,却给了她这样大的荣宠,让人误会。原来,他不光拿她当针对太后的棋子,还要让她做吸引刀剑的靶子。

    难怪庆贵妃要亲自见面。只因这些话,无论是写出来还是派人转述,都不妥。

    “多谢娘娘告知。”

    绯晚起身,敛容整衣,对庆贵妃深深一拜,清亮的眸子里满是迎难而上的平静的力量。

    “但请娘娘赐教,陛下属意谁为新后,而嫔妾又该如何做,才能躲开明刀暗箭?”

    她深知庆贵妃此来,绝不只是为了给她制造恐慌。

    庆贵妃唇边笑意更深。

    对绯晚的聪敏和果断十分赞叹。

    “咱们陛下素来胸怀大志,勤政忧国,向往太祖开国雄风,要做中兴之主。”她缓缓道来,大有深意,“他不满当今皇后,便因她心胸狭窄,难担母仪之任。若立新后,必定是要一位对国家对后宫都有裨益之人,更是能顺他心意做事的人。如今宫中高位嫔妃,你且算算,有谁可任?”

    微风吹过,头顶花楹树哗哗作响。

    叶如飞凰之羽,花若丹凤之冠,滟红花瓣簌簌飘落,铺一地金红。

    绯晚依言数来:“娘娘之下,有贤妃出身镇国公府,惠妃乃是忠烈之后,顺妃娘娘不似前两位出身特别,但胜在人缘极好;

    康妃娘娘书香门第又是大公主生母,兰昭仪整日跟在贤妃身边,傅昭仪祖上是名臣,但本人恬淡不喜交际……”

    这些人若封后都可以,但也都有不可之处。

    接下来就是贵嫔以下了,位阶不够,若乍然封后,让前头那些妃子们如何服气?

    是以绯晚猜不出会是谁。

    庆贵妃笑道:“你别瞧我。我这病歪歪的身体,是全无希望的。”

    “嫔妾愚钝。”

    “你猜不出,只因陪伴陛下时日尚浅。若你也如我一般出自潜邸,怕是早就比我更有出息。”

    庆贵妃说出了她的猜测:“若都是可选可不选之人,那么不如顺位承接,免得阻力太大。”

    “可贤妃娘娘血统高贵,又有国公府等一众勋贵门第在背后……”

    绯晚不解。

    皇帝忌惮的不就是这个?

    庆贵妃轻声道:“陛下自有法子解决。”

    绯晚垂眸:“所以,依娘娘看来,嫔妾就是陛下要扶起贤妃之前,为贤妃娘娘挡箭的靶子。请娘娘指教,嫔妾该如何保住自身……”

    庆贵妃招手,让绯晚到跟前。

    轻声在她耳边说了几个字。

    第1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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