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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温特还是会觉得一阵说不上来的心烦气躁。

    他抬手将脸上伤口渗出的血迹单手抹去,随手把刀片搁置一旁。沾染了红色血液的手指浸没在面前的净面盆里,血色在水中漾开,因为只一点血迹,

    所以很快就消融不见。

    温特用木架子上白毛巾擦干净手上的水渍,

    转身行礼,恭敬而温顺的:“大人。”

    宋观将披风的风帽罩在头上,

    只露出下巴:“我要出去一趟。”

    然后温特就跟着宋观出门了。

    两人到糖果店时,

    店主因为家中有事,

    正要提早关门。宋观为了省事,干脆将剩余糖果全盘下,

    反正因为这家店生意火爆,

    卖出去的很多,

    剩下也没多少。付钱装了几个大袋子,

    全交给温特,

    宋观手背在身后,

    慢悠悠地就往门外走,哪想一个小孩儿手攥在胸前就这么从外头蹿进门内,几乎和宋观撞了个正着。

    温特脸色一变,生怕老人当场翻脸把这个小孩儿怎么了,他有意无意地站到了宋观和小孩的中间,

    将宋观拦在身后,呵斥面前身高才比他膝盖超出一点的小孩子:“你都不看路吗?”

    金发的青年本来就长着个天生笑脸,就算此刻板了脸,也依然一副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不是个凶样,倒像玩闹着故意吓人。

    “对、对不起。”小孩儿一开口讲话漏风,他缺了门牙,脸上还有点脏兮兮,匆匆忙忙地道歉过后,那个小孩子迈着小短腿跑到店主跟前,“乔治叔叔,我钱凑齐了,我要买一袋糖。”

    店里的糖果都是分门别类的按照不同分量包装进行出售,有一颗一颗卖的,有一盒一盒卖的,也有一袋一袋,一桶一桶的。小孩儿说要买一袋,宋观手里现在就捏着一袋,还没来得及拆开,店主看了一眼宋观,为难的对那个小孩儿说:“已经都被人买光了,明天再来吧?”

    小孩儿揪住店主的裤子:“我、我好不容易凑好过来的,就一小包都不可以吗?明天不行的,今天大姐姐就走了,明天买就没有用了。”

    话说到最后已经有一点哭腔。

    年过中旬的店主叹了一口气,摸摸小孩儿的头顶,转了身向宋观摇摇手:“这位客人,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让出一包糖果呢,我们可以向您买。”

    小孩儿立刻抓着店主的裤子扭头看宋观,眼睛睁得很大,只是他有点三白眼,眼珠过小,所以仰头看大人的时候,就像是瞪人。

    宋观没什么犹豫地把手里这袋没拆封的糖果抛了过去,店主伸手接住,提醒身旁的小孩儿说:“要说谢谢。”

    缺了门牙的小孩儿立刻大喊了一声谢谢,然后捧着手里的零碎铜钱凑到宋观跟前举起来:“爷爷,给你。”

    当宋观伸手拈起铜钱时,温特一度以为自己会见到非常血腥的场面,但没有。老人苍白干瘦的手取走了小孩儿脏兮兮的钱币,一切都很平静。

    手中铜钱的分量轻了一轻,小孩眨了一下眼,注意到老者手指上一枚蛇形的金色权戒。事实上他并不知道那是权戒,也不知道权戒是什么,在他看来,那只是一枚看起来形状颇有些凶恶的戒指而已。

    注意力被那枚戒指吸引走了一瞬,小孩回过神来,有点不大好意思的:“爷爷,我的钱不太干净。”

    的确,都是些零碎的钱币,其中多是铜钱,有一些的边沿,也不知道是被氧化还是沾着了脏东西,总归暗暗发黑。

    宋观没回答,只是取了钱后朝店主点了一下头,往门外走出去。

    店主目送二人离开,想起了边城的革命军。这位长者恐怕是什么大贵族吧,那么傲慢无礼又仪态良好的样子,还真是一类典型了。近两年天下越发不太平,前些时候,他在主城念书的大儿子来信跟他说,月前的几场暴乱,处死了很多人,断头台那儿用来装人头的筐子都摆了十来个,每一个都是满的。

    如今依旧有不少学生上街游行抗议,他只嘱咐自己的大儿子别加入。所有的革命都是用鲜血铺成的,后世人赞美的歌颂的,都和他无关。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父亲,只想一家平安就好。他不觉得眼前的生活有什么不好,他不需要拯救不需要革命,更不希望自己孩子的鲜血被拿去给人铺路。“革命”是如此虚幻而含混的字眼。年轻人太年轻,太容易被蛊惑煽动,飞蛾扑火一般的,急于证明自己,想要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想要做出一番事业来,哪怕自我毁灭也在所不惜。而作为一个父亲,他只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是那样被牺牲的年轻人中的一个。

    贵族也罢,革命军也好,都是离他很远的东西,他不想自己的家人与之沾边,只要把日子好好过下去。

    熙熙攘攘的街上,温特跟宋观在身后,挂着好几个糖袋子,迟疑地出声:“大人……”

    宋观在人少的空地处停下来,侧过身子。

    啊啊,知道了,ooc了是吧,不符合原主一贯残暴的形象是吧。

    “今天我高兴。”宋观握着手里的钱币,偏着头说了这么一句。

    老人的壳子很容易出汗,攥着钱的感觉并不舒服。宋观打量着主角受,金发的青年在阳光底下,面容年轻帅气得引人瞩目,但宋观琢磨的是温特的服饰。青年上衣左边的胸口处有一个口袋,这不正好可以放钱?

    宋观越想越觉得对,他跨步过去。二人之间突然被拉近的距离,温特的反应是立刻往后退了一大步。

    顶着老人壳的宋观自然有点莫名,觉得主角受是不是反应太大了,但一想原主老拿鞭子抽人,便又觉得也挺合情合理,只当是对方的应激性反应,所以最后只说了一句:“别动。”

    然后小指勾开了对方胸口的口袋,将钱币倒进去。

    是老人的时候,宋观这身壳子要比温特矮那么一点,但变年轻的时候又要比温特高。此时靠近,宋观披风的风帽边沿正好刮到了温特的鼻尖,温特一下子打了个喷嚏,这使得老人的风帽往后轻移了一下,露出一点银白的发丝。那样全然的白,发质似乎很柔软的样子,温特心中暗道,和其本人性格完全不一样。

    当然,那一句评价模模糊糊地浮上心头之后,青年反应过来就要跪下,膝盖已经半弯,宋观见状立刻低声呵斥阻止道:“你是想当街被人围观吗?回去再跪。”

    到底这街上是没跪下来的。

    当然,回去之后,温特就自己给自己罚跪了,本来这倒霉孩子还很自觉地取了鞭子给宋观,宋观没动,就是吃着饭,可有可无的听温特跪着汇报近日事项,以及日后的行程安排。

    “……至于大人您说的‘利贝尔之城’,已经是一百年前的说法了,现在已改名‘特拉维夫’,是光明教如今的三大‘圣城’之一。当地曾经著名的学府‘安塞尔学院’,还是保留了原本的名字,但也已经改为神学研究学院。特拉维夫归雅法公爵管辖,按照我们现在的前行速度,大约五日之后就能抵达。”

    宋观听完这段汇报,“唔”了一声,放下刀叉,也没什么胃口,就让主角受把桌上东西都收拾掉。他把温特当侍从使唤还使唤得挺顺手,背靠椅子将整个凳子都坐满,因一时出神想事情,等回神的时候,就发现温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跪在自己面前了,并且双手举着鞭子一副等请示的模样。

    还真是……

    “我没心情,你下去吧。”

    宋观这话讲得非常认真,不过跪着的这位完全无动于衷,宋观心里“啧”了一声,但刚吃完饭,顶着这身老骨头的壳子懒洋洋的也不想大动作,他不想弯腰,所以直接跷了个二郎腿,脚伸过去,鞋尖抵在对方下巴处,硬是把温特的脸抬起来:“可以滚了,知道吗?”

    虽然没那个闲心抽人鞭子,但他做出的这个动作也够侮辱人了,完全可以说是等价替换。少一顿鞭子但挨上这么一脚,主角受的受虐日常应该也算是达成目标,应该会挺有卧底使命感。

    宋观这么想着,注意着金发青年大约是因为心里气怒而憋得脸色微微生红,碧绿色的眼睛也似乎蒙了一层流动的水光,宋观也没别的猜想,毕竟这身糟老头的壳子还能怎么了?索性脚的位置下移,干脆再加点分量,照着温特的心口踹了一脚:“滚吧。”

    先前出门,宋观塞了一把铜钱在温特胸口衣兜里,这会儿一踹,便有钱币被踹了出来。简易小旅店的地面,自然不会铺什么地毯,只是普通的木地板而已,所以铜钱洒落在地,便一时叮叮当当的响了起来。

    眼见愣神过后的青年,卑微地俯身,忍辱负重地沉默着要去捡起散落一地的铜钱,椅上坐着的宋观看了一会儿,开口道:“不用你收拾了,快滚吧。”

    赶走主角受,宋观合眼在椅子上又坐了一会儿,片刻后,这才略做收拾,早早地躺上了床去休息。

    次日,按既定计划,众人动身离开的小镇,宋观慢条斯理的,在温特的服侍之下整理好一切。也不是故意这么慢吞吞,主要是老人的壳子早上低血糖还挺严重。昨日挨了他一脚的主角受,看起来和过往没任何区别,神色和动作都很从容镇定。随后用完早饭,宋观穿着披风带好风帽,在温特和其余五位的跟随守卫下,自二楼通过楼梯行至一楼。

    时日尚早,店里没什么人,只一个老伙计看守着店面,正满头大汗地和一个醉醺醺的棕发年轻人比划交流着什么。

    可能是喝了一夜酒这才回来,棕发年轻人身上的酒味特别重,只穿了裤子,上半身是赤裸的,于是显露出了后背上巨大的老鹰纹身。

    听到动静,那个年轻人转头看过来,目光在宋观一行人身上转了一圈,嗤笑:“这么热的天,还把披风裹那么严实,怎么,特别见不得人啊?”

    一旁的伙计闻言,神色慌张,额头冷汗更多,磕磕巴巴地出声道:“这位客人,你……”

    “啰嗦什么啊!我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年轻人一把推开旅店的伙计,然后背对着桌台,两手的手肘撑在桌面上,他一只手里还握着酒瓶,“喂,我说你们,有胆子的话,就把风帽摘下来给大爷我看看啊?”

    宋观压根没理这个酒鬼,他目不斜视地就往前走,不想那醉得不行的年轻人发起酒疯来还特别不依不挠,眯了眯眼,棕发的年轻人突然笑了一声,手一伸,居然是要来抓宋观的衣袖:“你什么意思,不赏脸吗?昨天我就注意到了,看你这样行事,是个大小姐吧?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活的贵族女人,我这回倒是要看看,贵族大小姐,是不是就真的要比妓女高贵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宋观:????是不是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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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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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6章

    第十六弹

    贵族

    上赶着找死的酒鬼真是拦都拦不住。

    宋观看着这个年轻人,

    心里叹气,抬了一下手,

    凌空凝出一块冰,

    大概有十厘米厚。倾身过来的棕发年轻人,被这猝不及防出现的冰面一拦,脸就撞上了,鼻血都被撞出来,

    但他手倒是连宋观的衣袖都没摸着。

    而跟着宋观此次前来平叛的五个人中的其中一个,

    此时猛的一跃而起,移动的身形快得只能让人捕捉到一个影子,

    他隔着悬空的冰面对着那年轻人的肚子就狠狠来了一拳。

    脆弱的腹部受创,

    年轻人弯下腰,

    一手捂着肚子,咳嗽了几声吐出一口鲜血。他极度羞恼地用另一手抹去脸上的鼻血:“你这家伙……”

    巨大的冰面失去魔法的支持从空中坠落,

    一时间冰屑四溅。身材高大魁梧的中年人,

    趁势一把扼住年轻醉鬼的咽喉将人掀翻在地,

    长剑出鞘发出“铮”的一声嗡鸣,

    剑尖直指醉鬼的咽喉处。

    “大人,

    要如何处置此人?”

    整个旅店的空气温度似乎都降低了一度,

    年轻酒鬼总算醒了神,一动也不敢动地躺在地上,脸上的神色明显凝滞住,喉结滚动了一下。

    宋观停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也没开口多加指示,

    就往外头走去了。醉鬼小伙子会有什么下场,就端看大公平日是个什么行事态度,他不太想管这些事,人是死是活都跟他没关系。坐在马车里,宋观也没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声响,转着手上的权戒,不一会儿之后,温特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大人。”

    将手上的蛇形戒指重新摆正,张开的蛇嘴正对指节,宋观开口道:“走吧。”

    温特听着那从马车里传来的淡漠语句,即便没有亲眼看到,他也知道老人此刻脸上应该是轻蔑鄙夷得如同见到什么垃圾的神色。如此高高在上的傲慢,看得让人恨不得立刻撕碎了他面上这表情才好。

    心里头有怒火冷冰冰地烧起,当然不是为死去的那个年轻酒鬼,他甚至有几分觉得那酒鬼是罪有应得,只是那人的态度,总是会不经意里提醒他,在那人眼中,贱民就是贱民,割草一样杀掉都无所谓的,容许其活着就是一种恩赐,人按血统划分,卑贱的永远是卑贱。

    那天晚上温特做了一个梦。

    阴湿的牢房,穿着正装的大公。

    他想自己最近是太频繁梦见这个人了,却脚下没有任何犹豫地走进了梦中的牢房。

    这个梦境是意外的倒错,或许是受白日里怒火的影响,心境生梦,梦里的大公失去身份成了阶下囚,手上是囚徒所戴的手铐枷锁,束发的绑带散了,身上很多地方都沾了血,连发梢也如此,大约只有红色的耳坠是完整干净的。

    温特看着牢房里的这个人,胸臆之中翻滚的全是残暴情绪。他走过去狠狠地给了那个人一鞭子,就像这个人平常时候抽过他的一样。

    残暴的情绪不减反增。

    不够的,就一鞭怎么够。

    一连抽了好几鞭,这人身上衣服都破碎了,有细小的血珠飞溅,温特这才收了鞭子,然后走过去,一手伸过去粗暴地把人按到在地上。身底下是一张因为魔法过度消耗而变得年轻的脸,银白的头发因汗水贴在面上,这个人脸上没有屈辱神色,只是冷冰冰的,一副仿佛看到什么脏东西一般的神情看着他。

    真想把这个人的眼睛挖出来。

    手指按住这人的眼皮,于是那人不得不闭目皱眉,出乎人意料的,这人闭眼的模样看着居然很有几分脆弱可怜的意思。温特心里冷笑,没有一点怜惜的情绪,他恨不得让这个人更惨点才好。手上用力,用一种带着险恶意图的力道刺压下去,一瞬间手下就见了血。眼球坚硬的触感清晰地顺着手指传递出来,他暗暗想着,是不是手上这触感就像这个人冷硬的心摸起来感觉一样?

    镣铐锁链相撞发出声响,温特是下了狠手去折腾这个人的。没有防备的时候,手掌边沿被这个人咬住了。这人又凶又恶地看着他,一只眼睛受伤闭着,缓缓流下一道鲜红的血泪,和一旁左耳上垂下的红色耳坠简直相得益彰。看到这幅景象,他突然亢奋起来,压不住的暴虐冲动,觉得就应该让这人更痛一点,羞辱这个人,然后把这个人的骄傲一点点碾碎。

    想咬就咬吧。毫不在意地由着这个人咬着自己的手,温特用另一只手将这个人本就不怎么蔽体的衣服扯裂开来,挺身进入的时候,这个人脸上的表情终于出现崩塌一样的变化了。

    装什么啊。

    这么一副矜骄谁都不能碰的样子。

    其实私底下和死去的老国王一直都不清不楚着的吧?

    他心情极端恶劣地想着。

    那青涩又高傲的少年画像,明明衣冠楚楚,却莫名透出一点勾引人意味的酸甜气息。还能是怎么回事?所画即所见,一切都是作画之人眼中的景象,老国王对这人抱着什么心思还不是一清二楚的么。更别提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公称谓,从前没有大公这个说法,老国王为了这个人特意设立出的一个全新的贵族阶级,甚至分给了这个人极大的军权,特设“黑羽军”。这事前无古人,恐怕也将是后无来者。先前他一直想不太明白,少年国王对这人的鲜明敌意是为什么,现在似乎明白了一点。

    或许是恨这个人夺走了父亲的爱。

    胡闹的少年白痴统治者,总要弄出一堆烂摊子让老人给收拾,而这个脾气差得不行的老者,居然也能摆出个类似于无怨的姿态来,随便王座上那位的任意折腾,然后跟在后头给人擦屁股收拾烂摊子。老者最讨厌的就是平民,偏偏少年国王要唱反调,上位之后,提拔重用的都是平民出身的大臣,对革命军保持着放任态度也是,可这个人居然也不置一词,全都忍下来了。

    这个人在国王床上什么样子?

    突然想起那个酒鬼挑衅侮辱的言辞,将此人和妓女对比。温特在这人腰上掐出青青紫紫的指印,心里头莫名愤恨起来。他贴在这个人背后,从后头吻住这个人的耳朵,沿着耳廓下舔,含住耳垂的边沿,舌尖触到了红色耳坠的银质外边纹饰,温特恶狠狠地重重一口咬下去,口中霎时尝到了一点血腥味。这个人在国王床上张开腿的样子,应该就跟世界上最淫荡的荡妇妓女没什么区别。

    想到这里,心中那股愤恨的感觉简直膨胀到了极致,连他自己都有点莫名了,手上移,从这人的腰到脖子,然后他用了最大的力气扼下去。

    突然的一声破碎哭音。

    温特一下子如同被毒蛇咬了似的松开手。

    他闭上眼,粗暴地压在这个人身上,进出的动作是接近于泄愤一般的毫不留情,然后猝然里他将此人就着两人相连的姿势翻过来。并不算意外,他看到的是这个人脸上的血泪。一只被他刺瞎了的眼睛闭着,面上是蜿蜒的血迹,另一只完好的紫灰色眼睛正向他望过来,神色难辨,只淌下来的是泪。

    心脏仿佛被烧灼。

    他抓住这个人的肩膀,低下头去,嘴唇有些颤抖地吻住那道血痕。

    舌尖尝到一点血的味道,也尝到眼泪的味道。温特慌忙挣扎着从梦里惊醒,是他自己不想再将这个梦做下去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接下去会在梦里梦见什么。

    明明一心想着要折磨这个人,想要报复这个人,想要踩碎这个人的骄傲,想把这个人毁掉。无数次,无数次。这个人惯常喜欢的擅作主张,一向高高在上的行事姿态,永远不可一世的对人态度,还有那莫名其妙的变态施虐嗜好,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无比痛恨。

    然而,可笑的是,当这个人真的哭了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居然根本见不得这个人低头——尽管所有一切只是发生在梦里,甚至这个人的哭,都只是他臆想出来的一场梦而已。

    太荒唐了。

    宋观压根不知道主角受温特心里现在想的都是些什么,也不知道对方近来的几个晚上,做了和自己相关的,多少个暴虐又旖旎的春梦。他只是发现马车上的几个靠枕,在路途中被换成了新的,品质远比温特最初收购来的要品质好上许多。他不知道,最开始的时候,温特故意收购了几个别人家用来踮脚的酸臭靠垫,和其他的混在一起,就盼着他能选中,这是温特闹着的不为人知的整蛊游戏。

    抵达“特拉维夫”这座城市时,是正午。

    宋观下了马车走在街上。这座他曾经生活的“利贝尔之城”,他印象里的景象,和现在亲眼所见的完全不一样,据说这座城市一度半毁于战火,后来重建,所以如今的城市,就和以前的全然不相像了。

    而要查到“蒙巴顿”这个人并不是算很难,但人已死了很多年了,葬于西郊最大的一个光明教的墓园里。宋观沉着脸,带人去了那处墓园的教堂。天空之中有大朵的白云,将太阳遮挡,所以穿透厚重云层的阳光,呈柱状倾泻,竟是肉眼可见的一束束光柱。

    这景象有一种虚幻的梦幻感,仿佛天路垂落人间,世间一切的得或者失,喜或者悲,所有的一切都尽将被净化超度。

    墓园宁静,青草依依,花树繁盛,偶有几声鸟鸣,宋观花了一些时间才亲自找到“蒙巴顿”的墓碑。除了名字之外,这墓碑上面没有墓志铭,也没有出生的年月日,只有一个去世的时间,字迹刻印得很深。

    温特立于一旁,打量着宋观的表情,半晌,出声问:“大人,这位是?”

    宋观微微一抬下巴,慢条斯理地摘了手上的手套:“仇人。”又补充,“一个不是很重要的仇人。”说完这句话时,他一脚踩在了墓碑的碑面上,这个动作惊得其他五位“黑羽军”都愣怔了一下。宋观脚掌在那个墓碑的名字上碾了一碾,声音很冷,但很轻,像是怕打扰其他安眠于此的死人,又或者其实没有这个意思,只是他刚好没有力气所以声音很轻而已,他说,“给我把这墓给掘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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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7章

    第十六弹

    贵族

    那是百年前的死人,

    到底哪来的深仇大恨,

    以至于到要掘人墓的地步?

    温特搬了椅子,

    让宋观坐于一旁看着“黑羽军”挖出深埋地底的那具棺材。。しw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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