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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小山一本正经的忽悠他,“神剑庄拜师都有见面礼,认了师叔,自然也有见面礼。”

    晏听潮哦了一声,“这把木刀就送你做见面礼了。”

    周小山咬牙,抠门精。

    “阁主,您老人家什么时候走?”

    “怎么了?”

    小山一脸真诚和急切,“我想快点回扬州,赶紧回去做香雪膏给你老人家挣钱。”

    “你是想躲开你师父吧。”晏听潮突然来了兴致,“对了,你为什么不肯来神剑庄?”

    小山当然不会告诉他实话,这人精明过头,不好糊弄,她很犯愁找个什么理由才能让他赶紧麻溜的离开这里?

    “我看你师父对你还不错,你为何不让他替你找出沈如寄?难道你师父并不知道你的身世?”

    小山微笑,“阁主你的问题有点多,给点钱我才能告诉你。”

    晏听潮咬牙,“反了你了。”

    小山哼唧一声,“这不是天目阁的规矩么?我跟阁主学的。上次我问你事情,你也要钱的。”

    晏听潮语塞片刻,拍了拍她的小肩膀,“师侄可教也。”

    “……”

    “阁主你到底什么时候走啊?”周小山本来是不急,可是一想到师父要给她定亲,恨不得现在马上就跑路。

    “不急,师父让我替他做一件事。”

    “什么事?”

    “前几日大师兄和徒弟寻林过招,寻林被剑气所伤。大师兄给他服了疗伤内丹,寻林伤势轻微,按说将养几日便可痊愈,没想到隔天却突然死了。”

    周小山惊问:“怎么会这样?”

    据说无空剑法是前朝一位威名赫赫的将军所创,这剑法初衷便是用于杀敌,狠绝凌厉,力求每一剑都不落空,出剑必见血,所以称无空剑法。所以师门之中切磋过招用的都是木剑,以免误伤。师徒之间授课更会小心。她在神剑庄六年从未听过师徒过招闹出人命的。

    “掌门说我天资聪敏,智慧过人,要我帮忙找出寻林的死因。老人家既然开口,我实在难以推却。”

    小山为难道:“这怎么找啊?内伤肉眼又不可见。”

    “寻林是隔天才去世,究竟是不是因伤而亡,暂且不明。大师兄自责不已,要自断一臂。师父认为不是大师兄的错,先让他在神剑锋醒过,等白少荣过来看过寻林的尸首再说。”

    “白少荣是谁?”

    “怀善堂的二堂主,医术高明,亦是制毒高手。师父私下对我说,他怀疑寻林服用的那颗丹药有问题。”

    所以,小白的爹要来了?

    完蛋,师父岂不是正好和他爹商议亲事,这万一!万一他爹要是看在谢菩萨的份上答应了呢?

    小山慌了,忙不迭道:“阁主,我看这事咱们还是别参合了,交给白堂主就好。咱们今晚上就跑路吧。”

    晏听潮望着她,笑了笑:“晚上跑路?这怎么听着像私奔啊。”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新春快乐万事如意呀。

    第14章

    私奔你个头啊。

    周小山“苦口婆心”的继续劝诱,“阁主我是为你着想,如果阁主找不出寻林师兄的死因,定会有损阁主威名,还会有损天目阁的生意!”

    没想到爱财如命的晏貔貅听到有损生意竟也无动于衷,还不满的反问:“你怎么知道我查不出来?”

    周小山语塞。

    “寻林之死不外乎三种情况,要么是暴病,要么重伤,要么中毒。重伤算是大师兄的过失,有大师兄担责。暴病那也无可奈何,寿命天定,自认倒霉。如果是中毒……”

    晏听潮摸着下巴叹气:“这是老头最不想要的答案。能有机会给寻林下毒的,只能是同门。”

    小山想了想,“我记得师祖配的伤药,每个弟子的院里都会分一份备用。用个小黑盒子装着,共有七颗。寻林只吃了一颗,剩下的伤药应该还有,师祖找个野兔野鸡去喂一下,不就知道伤药有没有毒吗?”

    “你以为师祖没想到么?这事交给你那菩萨师父,他说野鸡野兔也是一条性命,费了老大劲找了一只田鼠去试。那只田鼠不仅没死,从笼子里放出去还跑的飞快。”

    “伤药没毒?”

    晏听潮摇头,“那不一定。或许只有寻林吃的那一颗药有毒呢?所以才请白堂主过来验尸。”

    “如果剩下的伤药无毒,可白堂主又查出寻林师兄是中毒身亡,那岂不是说明,下毒的就是大师伯?”

    “此话怎讲?”

    “因为伤药一模一样,外人怎么知道那颗有毒,那颗没毒?大师伯怎么就那么巧,挑了一颗有毒的喂给寻林?除非他自己做的手脚,做了记号,知道那一颗有毒。”

    晏听潮没有反驳,默认小山推断的没错。

    周小山用食指和拇指围了个圈圈,“褐色的药丸,山楂这么大,从外表看没有任何差别。”

    晏听潮问了句莫名其妙的话:“那药好吃吗?”

    周小山愣了下,方才明白他的意思。这是在炫耀学剑的时候没受过伤,没服用过伤药。

    周小山懒得惯着他,故意道:“让师祖送你一盒,你尝尝就知道了。”

    晏听潮遗憾道:“不受伤吃什么药呢。”

    周小山一本正经说:“那阁主可以受一下伤啊。要不我打你一顿?”

    晏听潮手里的尺八径直敲过来,“死丫头你是要反了天了。”

    周小山用木刀挡开尺八,故作委屈,“这不是师叔您想吃伤药么?”

    “想吃你个头。”晏听潮清了下嗓子,回归正题,“大师兄如果真的想要寻林死,直接失手弄成重伤不愈就行了,何必这么麻烦要在伤药上动手脚。”

    得,这又是另外的一种炫耀。他是在神听阁被师父开小灶的人,不知道神剑庄的规矩。

    周小山耐着性子向他解释,“神剑庄门规森严,如果师父教授徒弟弄出这样的事,轻则逐出师门,重则自断一臂。”

    说着她又想起旧事,“当年二师伯门下的英蝶师姐和几位师兄纠缠不清,师祖不仅把他们全都逐出师门,还罚二师伯在神剑锋思过半年。其他女弟子也被牵连,全都送回原处。我就惨了,无家可归,只好自卖自身去给李美娘当小伙计。”

    晏听潮道:“这事也不能怪老头狠心。神剑庄树大招风,当年这事被有心之人造谣传播,说神剑庄藏污纳垢,是个□□乱来之所,差点没把老头气死。送走女弟子也是为了你们好,免得遭受污言垢语污蔑。

    因为有前车之鉴,所以这次寻林的事,师父压下来没有外传,也不便去请官府的仵作来验尸,只是悄悄请了白堂主过来,就是不想再坏了神剑庄的名声。”

    周小山不解道:“师祖既然不想家丑外传,那干脆就不要请白堂主过来,直接说寻林是暴病而亡不就成了。”

    “老头虽然看重神剑庄的名声,但眼中不能揉进沙子,若真有心术不正之人,一定要逐出师门。如今我头也磕了,师父也认了,也算是神剑庄的弟子,师父交代了的事,我虽然不想管,可是谁让我欠了他的情呢。”

    周小山心里一动,忙问:“所以,阁主你是一个欠了人情一定要还的人吗?”

    那让他多欠几个人情,岂不是……

    晏听潮也是神了,直接看透了她的潜台词,回答道:“这也看人了。比如欠了你的人情,我就不用还。”

    周小山气鼓鼓问:“为什么?”

    晏听潮笑微微的望着她,“自己人嘛,既是师侄,又是天目阁的属下,大家分那么清干嘛。”

    周小山嫣然一笑,“那这么说的话,阁主的钱也是我们的钱吗?”

    晏听潮默了默,认真道:“钱还是要分清的,亲兄弟明算账。”

    周小山咬牙,“……我算是看清了,阁主你就是一个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主人。”

    晏听潮毫不羞耻的点头,顺便拍下了她的肩膀,“所以你就努力当州官嘛。”

    周小山恨恨咬牙,太无耻了。

    “走,跟我去一趟神剑锋。”

    “神剑锋?”

    “去神听阁看看大师兄。”

    周小山本不想去,但转念一想,这个机会刚好可以见识他的轻功,于是点头说好啊。

    晏听潮扔了两个字“跟上”,话音刚落,身影已经在数丈之外。

    神剑锋孤耸陡峭,两侧是悬崖峭壁,顶峰上一座小楼便是神听阁,大门外的最后十几节阶梯,只有几处凸起的山石,单脚可立。

    好胜心强的周小山全力以赴,紧随其后,几乎是拼却全力,也只能望其项背。即将登顶之际,晏听潮这才飞身站在一处山石上等着周小山。

    这一路攀援而上,周小山对他的人不服气,对他的功夫,却是实打实的服了气。

    登顶之路极度艰险,一不小心便会堕崖,她不得不放慢速度,到了最后几阶,仰头只见一个高挑的身影,立于悬石之上,风鼓玄衣,堪如谪仙。

    那只尺八垂于腰侧,朝向她的方向,意欲要给她一个助力,若是一口真气跃不到上一节石阶,便可抓住尺八再跃一尺。

    难得这位晏貔貅还有点良心,周小山小小感念了一下,正要飞跃上去。

    突然,一只巨大的飞鸟俯冲而下,径直朝着周小山扑过来。

    她一口真气提在丹田,正要运气上冲,如果分力去击开这只巨鸟,必定没有余力上跃到上一节石阶。

    瞬即之间,尺八已经弹开那只飞鸟,晏听潮俯身,另一只手轻飘飘的一捞,抄住了她的腰。

    周小山双足悬空,被他带着连跃两阶,最终落在神听阁的大门外。

    这是她第一次站在神剑锋的峰顶。

    一览众山小的孤绝之所,头顶星辰抬手可摘,满月如盘,如水银辉散漫在云海之上。

    山风猎猎,周小山心跳的极快。不知被飞鸟所惊,还是被景致所震,抑或,仅仅只因腰间的那一只手。

    缥缈孤灯之下,那人冷傲不羁,一脸敏黠,却手心滚烫。

    她从未如此贴近一个人。夜风凌凌从耳边呼啸而过,带过一缕类似沉香的味道。

    晏听潮不动声色的松开手,心里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原来少女的腰肢可以那么细软,仿佛一用力就轻轻折断,但那股细软中却又蕴含着奇妙的柔韧力道。

    真是不可思议又妙不可言的矛盾体。

    神听阁内的穆云海已经听见动静,打开了院门。

    晏听潮上前躬身行了一礼,“大师兄,我是多年前在此习武的晏听潮。当年大师兄还曾给我送过饭,听潮一直感念于心。”

    穆云海又惊又喜,“是你啊,哎呀你怎么来了。”

    晏听潮开门见山道:“我来看望师父,听闻了寻林的事情。师父让我找师兄聊聊,看能否找到寻林的死因。”

    穆云海忙道:“快进来吧,这位是?”

    “她原本是七师兄的弟子周小山。”

    周小山恭恭敬敬的叫了声大师伯。

    “快进来吧。”

    晏听潮带着周小山进了神听阁,落座之后,穆云海把当日情况一一还原。

    听上去是一场极为寻常普通的师徒过招,晏听潮问道:“大师兄的屋子里,平时谁去的最多?”

    “寻林和寻真去的最多,还有你七师兄和二师兄常去找我下棋。”

    “寻林和寻真可有什么过节?”

    “没有,两人都是孤儿,从小在神剑庄一起学武,亲如兄弟。”

    晏听潮问道:“大师兄觉得,寻林是因何而死?”

    “是我失手。”穆云海难过至极:“我原本认为我用了三成内力,绝对不会伤到寻林,可是寻林那晚吐的血,凝结成块,显然是受了很重的内伤。”

    “那师父为何怀疑是丹药有问题?”

    “因为寻林吐的血,微微发蓝,有些异样。可七师弟拿剩下的伤药去试了田鼠,证明伤药无毒。寻林平素身体也很康健,除了失手伤到他,我实在想不出别的原因。”

    小山听到血色发蓝,心里立刻想到了许员外,奇怪了,这两人压根牵扯不到一起,为何都有这种离奇的症状呢?是巧合?

    晏听潮又问了一些事情,方才带着周小山离开。

    下了神剑锋,他很反常的一路沉默。

    到了揽月楼的门前,周小山忍不住叫住他。

    晏听潮停步,回眸看着她。

    “阁主,许员外死之前也是吐了血,血色发蓝。他们会不会是中了同一种毒?”

    “你不提我都忘了你偷听这事。”晏听潮近前两步,半笑不笑的望着她,“你知道了师叔这么多秘密,师叔可拿你怎么办才好呢?”

    周小山马上道:“我会守口如瓶的。”

    晏听潮半真半假道:“活人的话不可信,死人嘴巴才最紧。”

    周小山飞快道:“阁主放心,我会比死人嘴巴还紧的。”

    “真的吗?”晏听潮弯下腰,气息几乎要落到她眼睫之上。

    “真的!”

    晏听潮眉眼一弯,“你要是胆敢骗我,我就拔了你的小舌头喂猪。”

    周小山捂着嘴巴,呜呜道:“真的!”

    晏听潮直起腰,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去吧。”

    小山走了两步又转身问:“阁主你什么时候走啊?”

    她今晚找他的目的,就是催晏听潮快带她离开,再待下去会被师父催婚。

    “办完事就走。”晏听潮突然脸色一沉,又弹了一下她的脑门,“都是因为你。”

    小山万分冤枉,“和我什么关系?”

    晏听潮恶声恶气道:“如果不是为了验证你是不是说谎骗我,我也不会拐到神剑庄来。不来神剑庄自然也就碰不上这档子事。”

    周小山无语了,“谁让阁主你不信我呢?”

    晏听潮正色道:“谁让你一看就像是在撒谎呢。”

    小山心里翻了个白眼,这是什么屁话啊,你看着更像是撒谎精,骗子好吗?

    晏听潮哼道:“要是查不出来寻林的死因,我就拿你是问,找你出气。”

    “……”

    “所以,你好好的替师叔想办法出主意。知道吗?”

    周小山撇撇嘴,知道。不讲理的狗师叔。

    她转身正要走,突然晏听潮又喊了声“站住”。

    小山无奈的停住步子,“阁主还有什么吩咐?”

    晏听潮走到她面前,上上下下打量着她,“你今天很不对劲啊。”

    小山被他盯得发毛,“我哪里不对劲?”

    “你一向怕疼,我方才弹了你两下额头,你居然一声没叫。”

    小山心里噗通一跳,忙说:“深更半夜的我怕吵到别人啊!”

    “大白天的怎么不怕?”

    “大白天的,大家没有睡觉嘛。”

    这个理由勉勉强强也说得过去,晏听潮默不作声的盯了她两眼,这才挥挥手放她走。

    小山暗暗松了口气,提着裙子疾步而去。

    好可怕,这人心思太细致了,一丁点的异样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阿弥陀佛,千万不能大意,千万不能被他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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