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陈璟跟于筱冰过了这么多年倒是没胖多少，他挑嘴，就连去日本吃顶级鱼子酱的时候都挑，说话难听到让店主旁边的客人都想打他。但北菜却是从刚毕业时不过百斤的苗条美人妥妥变成微胖女孩了。
她特别好于筱冰做的饭，每次于筱冰开灶自己带饭上班，她都要来蹭一口。
当时还在共事的时候，于筱冰听北菜说得最多的就是姐好吃吗我也想吃。
后来于筱冰不光给陈璟带，有时候也给她带一份，所以这个小姑娘其实也算是被于筱冰给养到现在这种体型的。
北菜对于筱冰的画技有点迷之崇拜在里面，觉得她画画超级牛，做饭又好吃，还很贤妻良母，所以就连自己变胖了都没在意，她想着于筱冰也是这样的，从来都没想过减肥。
她从来都没想过当事人其实因为这件事情还有点自卑。
在等饺子上桌的时候，北菜就像被按下了爆炸的按钮，积累许久的怨愤终于释放了出来。
“姐，我有话想跟你说。”
于筱冰喝了口凉白开，抬眼看着她，“嗯，你说。”
对面的小姑娘一张苦大仇深的脸，好像有人把她爸给揍了一样，还没开始说，看起来就快把自己给气死了。
“就是那天晚上，你刚回去，于楚的小姐妹就在网上发，她抓拍了你几张照片放网上，说前女友跑回来找她姐妹的现男友搂搂抱抱，她姐妹现在都怀孕了。”
“她粉丝很多嘛，就有好多人骂你，我真的无语，那天是什么情况她明明都看见了，就睁着眼睛说瞎话！而且她估计是怕把料都曝出来会影响电影和她那个当三的姐妹，还不提陈导，光提你。”
“她把于楚的条件说得特别好，把陈导的条件也说得特别好，然后说你就说得特别过分……反正她就是不点名道姓，光放你照片在那乱讲，现在她那条！”
北菜说着说着脸都气红了，眼眶湿了一圈，她就是北方人的急性子暴脾气，气不过了就开始难受了起来。
于筱冰的表情倒还平静。
“是不是说我丑，说我没有自知之明分手了还去打扰他们的生活，人家郎才女貌，我这种条件算什么，怎么好意思去插足他们的感情？”
于筱冰补上了一堆话，又很温和地看向了北菜，“网友说得应该还比这难听多了吧？”
眼前的小姑娘听了直接掉眼泪了，她抬手抹了抹脸，说话声音都带着哭腔。
“我就是觉得凭什么啊，陈璟那个王八蛋，他也不到网上去给你解释，看到那条消息之后，他首先去做的就是给组里的人发钱堵口。”
“而且那帮狗逼同事，他们都想着电影没几天就要上映了，现在预售票房特别好，后面肯定还有奖金，全都闭嘴没说话，我真受不了那里的气氛了……”
北菜抽泣了起来，“他们怎么全都这样啊，明明以前都是会跟你开玩笑聊天的，现在个个都开始在那扮哑巴了，赚钱有那么重要吗！他们到底还要不要良心了！”
0113
113·主导权
于筱冰其实挺想说赚钱真的很重要，人的良心在钱面前都是会打折扣的。
但面对小姑娘的满腔赤诚，她到底还是没把这话给说出口，只是抬手在她头上摸了摸，安抚道：
“别在意，我现在已经不在那个圈子里了，而且陈璟这么处理完全没问题，因为这种事让我们所有人这么多年的心血都付诸一炬，这才是最遗憾的。”
北菜抓住了于筱冰的手，满脸都是鼻涕眼泪，哭得狼狈极了。
“可是你就没做错什么事情啊，为什么最后被骂的人最后会是你。”
于筱冰摇摇头。
“你也看见了，你没来之前我什么都不知道，这件事情真的对我没有任何影响，他们闹他们的，跟我没关系。”
于筱冰安抚了好久才总算让北菜不再掉眼泪，她后来还听这姑娘说，她就连陈璟当时给的钱都没要，辞职交接之后，拿了东西就跑路了。
而最让于筱冰想笑的是，北菜临走前还专门去偷走了陈璟最近一直拿着在用的保温杯。
这个杯子最开始的主人就是于筱冰，北菜说陈璟有毛病，三四十度的天，一直都在用保温杯喝冰水。
于筱冰打算之后再去联系一下陈璟，让他好歹把钱转给北菜，他真扣着小姑娘这么点奖金不发没意思。
北菜不跟陈璟在广州混了，准备来北京找工作，于筱冰当晚就把她给带进自己宿舍歇脚，毕竟北京一夜两百起步的住宿费不是玩的，能给她省一点是一点。
她提前跟综合办鲁姐打了声招呼，问了一下，说自己有个妹妹过来玩，能不能在她房间暂住几天。
公司宿舍本来就紧张，于筱冰怕自己擅自安排不合适，没想到鲁姐很爽快的就同意了，甚至还让她第二天再来办公室给她妹拿把钥匙用。
晚上于筱冰又去楼下逛了趟超市，陪北菜买了点洗漱用品，甚至还一起又吃了点夜宵。
两人都洗完澡了，北菜刚到新环境可能有点睡不着，开了盏小台灯，拉着于筱冰一直在聊天。
可能年纪小的女孩还是对长得好看的人格外上心，她还没说几句，就开始八卦起了于筱冰跟她那晚去接的领导到底是什么关系。
于筱冰一下就被她给打到了七寸，想起了今天早上办公桌上出现的广式香肠炒饭，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裴译现在来的比她还早，不管她几点过去，总能看见桌上有早餐。
而且他没再让她上楼去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于筱冰总觉得裴译现在有点避着她。
那晚对裴译的影响好像比她想象中还要大，毕竟他本质上还是S的性格，这类人对自己的各方面要求都比较高，他是真的不好意思了。
如果可以的话，裴译大概想找个跟她没关系的城市去住段时间，好好冷静一下再说，但是手里的工作还要做，他没办法跑。
小姑娘八卦的角度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更刁钻一点，一通连环问之后，于筱冰为数不多的一点情史都被她给挖出来了。
“那个领导是我高中的初恋，当时谈过恋爱，现在每天早上是在给我送早餐，但我们其实没说多少话，也不经常聊天。”
“姐，我感觉你们这种单位的领导应该都比较内敛，在人前都是会端着的，他能这么疯的当面追求你，肯定就是后悔了想跟你和好，你不用再怀疑了，再让他追一阵就可以给给机会了。”
北菜那边对着空调口，不知道是不是有点冷，整个人都缩在了被子里，于筱冰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还是很犹豫。
“可他现在既然要后悔，那当时为什么还要跟我分开？”
“……”
北菜倒吸一口凉气，跟于筱冰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一会儿，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于筱冰知道这个问题问北菜没用，但她也不敢去问裴译。
裴译一直都占据着主导的地位，牢牢把她拿捏在手里，别人看着都觉得是他在追她，可主动权其实都在他那边。
从他高中时期毫无保留的对她好开始，于筱冰就知道自己这辈子已经没办法从他这里毕业了，
裴译但凡再普通一点，外型再平凡一点，她都不至于被他迷成现在这样。
可偏偏他就是长得帅，个子高，身材好，家里有钱，学历好，能力强，性格还很温柔稳重，他不看女孩的脸和身材，就连对待感情都很专一。
有多少女生这辈子就在等着嫁一个这样的男人，裴译就是在那极小的概率里偶尔能出现一个的好男人。
于筱冰甚至能说自己是上辈子积了德，这辈子才跟他在同一所学校上了高中，还被他一手改变了命运。
如果她是按照自己的既定轨道在生活，现在跟他肯定会是云泥之别。
他绝对是她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的那种人，至于像现在这样把他作为婚恋对象来考虑，只能说她想都不敢想，因为她自己很清楚，他肯定看不上她。
于筱冰想着这些，无力地垂下了眼睛，把身上的被子又往上拉了拉，小声念叨道：
“他其实随便跟我解释几句就好了，哪怕随便编点借口都行。”
北菜看她现在有点精神不振，赶紧又把手放到了于筱冰身上揽了揽。
“姐，你问过他吗？他当时到底为什么要跟你分手？现在又为什么突然出现啊。”
于筱冰摇了摇头，“不用问的，他不会轻易对人说谎，遇到不想回答的问题，他也只会回避。”
“可你就连问都没问过他。”
“我问过。”她眼前有点湿润，鼻头跟喉咙也都开始发酸。
“他当时要分的时候我问他了，我说，我哪里做得不好，我都可以改，但他说我陪他到这里就可以了。”
“我在他眼里看来没问题，只是他当时不再需要我了。”
0114
114·变漂亮
于筱冰说出这句话，直接就有点绷不住了，低头时眼泪也掉了出来。
她抬手擦了下眼睛，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坐起来说道：“不说这些了，你早点睡吧。”
“姐……”北菜也撑着床单看向她，于筱冰直接用手机灯照明下了床。
“没事，我一个人待会儿就好了。”
于筱冰拿着钥匙出去了，她走到了过道尽头，那里有道通风的栏杆，地上还有不少烟头。
她靠着墙蹲了下来，低头按住额头，又哽咽着掉了眼泪。
他不是非要她不可，是她非想把自己给他，他不需要也是很正常的，毕竟她也不是什么特别好的人。
她是真的很常见，裴译当时哪怕去大街上随便挑一个她这样的普通女孩好好对待，对方都能像她这样对他死心塌地。
这个世界上比她更好、比她更优秀的女生实在太多了。
于筱冰在衣服上擦着眼泪，蹲在那里哭得停不下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从来都不敢去回忆那个阴雨天，刚才猝不及防就把他当时说过的话又说了出来，她的心脏还是像被活生生撕裂了一样痛。
痛到让她后知后觉的都有点承受不了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突然就想跟裴译撇清关系算了，不想自己未来再过得这么患得患失，也不想再这么累。
但是马上去找个普通男人结婚，哪怕不看其他任何条件，只看性格，对方都不可能会有裴译这么好。
于筱冰到了二十九岁，见过周围太多男人，也见过太多离了婚的女人。
她知道要找到一个能好好过日子的男人，其实真的不是件容易的事，不然现在就不会有这么多人宁愿单身也不想结婚。
绝大部分的男人都更看重自己的利益，结婚也只是为了满足家里人的期望。
他会让老婆早早就生下孩子，然后在受够了家庭压力、厌倦了妻子之后，再到外面找更年轻的女孩子出轨。
妻子就算知道也没办法，因为所有亲戚朋友都会劝她，要她给孩子一个健康的家庭，再忍一忍。
于筱冰心里只有一个人，所以总是冷眼旁观，而她在见过越来越多的人之后，也开始觉得男人一点都不简单。
她能很清楚的从他们身上感受到算计与衡量，对每一个女生，男人心里其实都有一杆秤，恋爱谈到最后，女生身上的任何东西都能被他们放上去作对比。
在这方面于筱冰无论如何都是一定要吃亏的，因为见识过初恋之后，再看其他的男人都没他好。
裴译是她遇见过的最好的一个，越往后看就越没人能再跟他比。
于筱冰的情绪调节能力已经在工作里练出来了，她只花了一小会儿就把自己的心情给平复了下来。
正准备回房间去睡觉时，她突然顿住了，鬼使神差的，又去
紧接着，她又从于楚的关注里，通过头像找出了她那天晚上出现在会所里的朋友。
看过对方的热门，于筱冰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起伏，大多都是在骂她丑的，但那条，之后却并没有掀起多大的水花。
事情的确像北菜说的那样，都被陈璟用钱摆平了。
于楚的这个朋友是个美妆博主，于筱冰刷了她的几条视频，下面全是夸她漂亮的话。
她有一条vlog里，于楚也出镜了，于楚穿着一条荷叶边的小白裙，绑了两条麻花辫，看起来清纯无辜又青春洋溢。
评论里很多人都在夸于楚长得漂亮，身材也好，有人在求她用的眼影，有人在求她出化妆教程视频。
于筱冰看了眼自己肚子上的肉，然后又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脸上现在其实很光滑，来这边之后就很少再长痘痘了，她好像更适合北方这边的干燥气候。
于筱冰抬眼看向了北京的夜空，发现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限制住她了，突然就对这个视频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执念。
如果她也有一双这样的腿，她也一定会穿这样的短裙。
上装穿露肩荷叶边的时候，于楚从来都不用担心自己会露出胳膊和背上的肉。
因为瘦下来之后哪里都很漂亮，衣服的布料少都是故意的，她就是想露出自己身上那对很漂亮的锁骨和笔直修长的腿。
没有男人会不喜欢这些……就连陈璟都睡了她。
这天晚上，于筱冰沉默着把这条vlog反反复复地来回翻看了几十遍，目光一直都聚焦在她们又细又长的腿上。
有个念头产生了，就像病毒一样，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她不想再像以前一样继续卑微下去了。
只要能对自己狠下心就没问题。
于筱冰从来都不敢正视自己，可如果无法做到接受自己这个模样，她就只能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这些都是她早晚需要去面对的问题。
太自卑了，觉得自己就该是这个样子，不配拥有更好的东西，就连跟别人比较的勇气都没有，遇到好看的人第一反应就是想低头。
如果她从一开始就是个很好看的人，王薇薇那天大概也不会来找她。就像班珍后来跟她说的，王薇薇不敢去程贤面前哔哔，但她就知道过来找你。
向强者示弱，然后欺负弱者，这才是大多数人。
如果她真变得好看了，裴译应该也会多看她几眼吧，毕竟她从来都没有真的让自己漂亮过……
0115
115·电影上映
电影上映那天，于筱冰下班后自己一个人去看了。
她跟所有人一样，坐在昏暗的电影院里，看着那一帧帧的画面，有种看见自己孩子的熟悉感。
电影尾声中的下雪天让一些往事重叠，她不可避免地又想起了去年在车站，她第一次带陈璟回老家的画面。
花垣很少有下雪的时候，但那天却很罕见的下了鹅毛大雪。
从车上走下来的时候，陈璟顶着那张没睡醒的厌世脸，抬头盯着天空看了很久。
于筱冰还以为他没见过雪，觉得很新鲜，于是蹲下来顺手给他捏了个造型简陋的小雪人。
给他递过去的时候，他有点不解，抬手就掰下了雪人的头看着她问道：“你要跟我打雪仗吗？”
“你在广州长大，从小就没见过雪吧？这是给你堆的雪人，听说广州上一次下雪还是1967年。”
于筱冰看着陈璟把那颗头又拧回了雪人的肚子上，然后整个捏起那个雪人，摆在一旁积了雪的花坛边上。
他从自己单薄的大衣里撕下一块暖身贴，用力黏到了她冻红的手上，然后把她的行李给拎了起来，轻声说道：“不用……日本经常下雪。”
随着电影制作人员的名字开始不断往上滑动，大灯也亮起。
观影结束后，所有观众都起身逐渐离去，最后只留下了她一个人还坐在那里，看着每一个或熟悉或陌生的名字，像是在跟那些年的过往做一场道别。
直到过来打扫卫生的阿姨叫了一声“小姑娘”，于筱冰这才连忙站起身，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抬手把脸擦了擦，道歉之后离开了电影院。
回家路上，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风有点凉，四面都是闪着霓虹灯的大楼，路上行人匆匆从她身边走过，这座待了几个月的城市，对她来说依然非常陌生。
于筱冰抱了抱胳膊，有种飘荡无依的感觉，只不过这种感觉因为想起了裴译，所以很快就消减了下去。
他就在这里，连带着让她都对这座陌生的城市产生了归属感。
路过一条商业街时，于筱冰从反射的镜面中看见了自己的模样，这段时间学习新工作很忙，而且也有刻意在少吃，看上去比刚开始要瘦了不少。
她看着橱窗里的漂亮衣服，第一次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于筱冰试了一些，发现能穿上的衣服，都比她以前的旧衣服感觉要更好。
可能因为这一次比较有目的性，她逛街时刷卡买下了许多，而且还去剪了头发，把长头发剪成了很有层次刚过肩的中长发，额前还留了很轻薄的刘海。
理发师技术很好，剪完后还问她是不是南方人来北京读大学的，说她一看就是南方那边出来的姑娘，看着跟北方人不同，说话声音很温婉，韵致又灵动。
于筱冰觉得托尼老师是见谁都会夸的那种，她自己没太多感觉，就是看着镜子，感觉自己现在这样看起来比之前更显小了。
她高中的时候都没这么年轻过，那个时候又胖又土，脸上也很多痘，但最近皮肤确实是好多了。
从店里的椅子上站起来时，她摸了摸自己肚子上的肉，轻轻叹了口气。
刚才试衣服，好多漂亮的都穿不上去。
……肉是从哪里来的？都是自己过去一口一口吃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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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人都发现于筱冰这两个月变得好看了，她上班时间开始恢复正常，不再提前过来，但是能看出她脸上精致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