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她站在那里做饭，他就过来蹲在旁边抱着她的腿说他很难受，跟她说没人爱他。但是等他状态好了之后，他又跟平时没什么区别了，他对别人还是爱无能，不相信别人会爱他，更不信自己会去爱别人。
约炮约多了就会有这样的后遗症，他不跟于筱冰上床，但比任何人都要盯她盯得紧。
他想让她证明给他看，她不会被性欲给蛊惑，会在任何情况下都对他忠贞不渝。
“我现在真的很想喝汤，嘴角好痛。”
陈璟看着于筱冰，眼前甚至泛起了泪光，还在很固执地等她过来。
可很快，她身边的那个男人就直接摘掉了脸上的眼镜，单手捧住她的脸，温柔地亲吻了起来。
他的舌头探到了她的口腔里，细腻地纠缠着扫荡了一圈后，又轻声问她道：“你流血了？”
“这是他的血。”
于筱冰垂下眼睑，心脏跳得快到出奇。
裴译敛目低眉，看了她一会儿，最后压低了声音说道：“很好，跟别的男人接吻。”
于筱冰不知道他有没有在电话里听到那些内容，正想对他解释，嘴唇就又被裴译给轻轻吻了几下。
她整个人都要软了。
他把车钥匙塞到了她的手里，“你让我尝到了他的血，这件事回去我会找你算账，现在先去把车开出来。”
于筱冰下意识想看陈璟，可脸很快又被裴译捏住拧了过来。
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出口方向。
“别让我太生气了，再看他一眼，你今晚在我这里就不会太好过。”
于筱冰心里直颤，又酸又痒，“我去开车。”
说完这句话，她甚至连脖子都不敢动，赶紧拿着钥匙就跑了。
光线昏黄的走廊里，偶尔也有服务员推着小车路过，两人身后的窗户映照着北京的夜景，推开的那条缝隙间有清新的风偶尔会吹进来。
陈璟的目光一直都黏在于筱冰的背影上，哪怕她已经完全不在走廊上了，他也依然呆滞地看着那边。
“其实我以前问过她一个问题，当时感触很深。”
裴译开口说话了，过了好一会儿，陈璟才把目光收回来，像被抽了魂一样看着眼前的男人。
“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
裴译并没有回复他的话，他伸出手，压在陈璟肩上，往下按了按，看着他嘴角的血说道：“你跟她在一起这么久，比我跟她相处的时间要长好几倍。”
“你说她这辈子感受到过爱吗？”
“什么意思？”
陈璟抬眼看着他，而裴译却很平静地垂下了眼，他们的两颗泪痣都恰好点在眼尾下面，一些相似不言而喻。
“有次她在我家过夜，我问她，‘你藏在心底最深处的那个性幻想是什么，告诉我好吗’，我觉得她很好，真的很想努力去满足她，可你猜她当时是怎么对我说的？”
陈璟的嘴唇动了动，没问出口。
他看到眼前男人睫毛的阴影投在脸上，目光里透着些难言的阴霾。
对他而言，这或许是一件很难以启齿的事情。
这样的感觉，他也有。
“她当时低着头，眼睛前面都被眼泪给蒙住了，憋了好久，才告诉我一句话。”
“她说，‘我想被人爱’。”
裴译的喉结动了动，终于又看向了他的眼睛，眼眶略微发红了。
“她跟了你这么多年……”
“我还以为你给她了。”
0094
93·初恋
走廊里似乎突然被静谧给填满，周围包厢里的那些磕碰声和说话声都变得异常遥远。
陈璟看着眼前这个跟他盯了几年的电影角色异常相似的男人，感觉自己突然明白了一些东西，就连身边的一切都变得不再真实了。
眼前的景象仿佛上个世纪的光影一样开始褪色，那个女人只剩下记忆里模糊的身影，如燃烧中的星火，开始在他的心上不断蔓延。
他嘴角往外流血的伤口已经开始凝固，喉咙有些酸涩，但看着裴译的目光却还是平静的。
“你是她前男友又怎样？你只是一个活在过去里的人。”
“……”
“你伤害过于筱冰一次，你可以确定未来不会再继续伤害她第二次？”
裴译只是垂下眼睛，目光透过镜片，落在了窗外仿佛正在流动的夜景上面。
他没说话。
陈璟盯他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了。
他想着这个男人眼角的泪痣，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尾。
只不过是指腹简单地碰到几下，他的眼睛里就布满了水光，在光线下看起来五光十色。
-
周围已经连续低气压半个月了，制作组里的人就算日子过得再封闭，也都隐隐约约听到了风声，这部电影的投资方开始撤资了。
躺在沙发上的男人脸上压着的书被一只手给拿开了，副导演坐在了他的头旁边，把手机的通话记录放到了他还闭着的双眼前。
“今天下午派人过来谈，已经确定要撤资了，他们说话的语气很难听，你待会儿不要过去了。”
男人在沙发上翻了个身，把他的手给打开了。
他眼底有很明显的乌青，衬得皮肤有点病态的苍白。
“没关系，有什么话还不能让我听的？”
副导演犹豫了片刻后，开口说道：“要不你还是打电话回去找你父亲说说吧，他那边应该……”
“不用了。”陈璟一口就拒绝了，把自己身上的书拿开，撑着沙发坐了起来。
他头发凌乱，看起来就跟没睡醒一样。
“我去洗洗。”
下午的会议一直开到了晚上，陈璟回家后又开始情绪低落，他就像行尸走肉一样，进屋后也没开灯，甚至连门都没有关上，直接躺在地板上就睡了。
他脑子里浑浑沌沌的，像是在发热一样，可是身体又很冰冷。
能感觉到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傍晚时分的落日和夜幕时分的黑暗都像一只陌生的无形大手，仿佛要在旋涡里把他给压得粉碎。
不知过了多久，家里的灯突然被打开了，雪白明亮的光线刺痛到了他眼皮下面的眼珠。
他抬眼往那边看了过去，只见于筱冰手里拎着两个购物袋，里面装满了东西，除了菜以外，还有西瓜和碳酸饮料，显然是刚去超市购物回来。
“今天菠萝打折了，我多买了一点。”
于筱冰把东西都放在了流理台上，边说话边开始一件件往冰箱里放，他眨了下眼睛，看了眼头顶的灯，像是觉得刺眼般，抬起手臂把眼睛给挡住了。
接下来他又听到了家里洗衣机运转起来的声音，厨房的砧板上也传来了咚咚咚的切菜声，她在用篮子沥水，最后煤气灶被叮一声点燃，火焰噌噌燃烧了起来。
于筱冰切了西瓜和菠萝，大小是刚好能够入口的那种，她用牙签插上了，然后走过来蹲在地上，伸手往他嘴边放了块菠萝蹭了蹭，“吃点水果。”
陈璟感受到了冰凉的触感，把挡眼睛的手臂拿开，看向了她，“我不吃菠萝。”
于筱冰没说什么，她把菠萝放回碗里去，在他面前跪坐下来，又开始一块块地给他喂冰西瓜，偶尔还把插了吸管的雪碧送到他嘴边让他喝，无声地照顾着他的情绪。
陈璟终于开始吃了，两人就这么无声地相处了一会儿，他突然开口说道：“电影被撤资了。”
陈璟说完后就直勾勾地看向了于筱冰，想看看她的反应。
可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就只是抬手往自己嘴里放了一块菠萝，鼓起腮帮子开始慢慢嚼。
果汁沾在她水润的唇瓣上，在灯光下看起来很好看，透明且晶莹。
他看了很久，终于主动爬过去，把头枕在了她的大腿上，拿起她的手，把她准备吃掉的菠萝放到了自己的嘴里。
于筱冰脾气好，见他愿意吃了，又开始给他喂菠萝。
菠萝的果肉只有一点酸味，几乎是纯甜的，他吃了不少甜的，大脑总算开始分泌一些让人愉悦的激素了。
“城山让我回去找我爸要钱。”陈璟在于筱冰腿上找了个舒服的地方躺好，开始跟她聊天。
她声音很轻，问他道：“那你去吗？”
他摇了摇头。
“不想去。”
“嗯……我还剩一些钱，明天都转给你。”她只是简单地应了一声，一如既往的温和，整个人都没什么负面情绪。
陈璟心里那股难以发泄的郁结像是找到了一个出口，他就像喝醉了酒一样，一股脑将心里的一些话都给倒了出来。
“其实我爸很年轻的时候就和我妈结婚了，他们是高中同学，也是对方的初恋，我妈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可她嫁人之后就做了全职太太，一直在家里带我。”
他没有等她回复，只是自己在对着她碎碎念，讲着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小时候她一直都对我很好，但是后来我爸出轨了，她就开始变了，经常把我一个人关在家里，还用针扎我，让我去求爸爸跟她和好，我求不到他过来看她，她就打我。”
于筱冰垂下眼睛，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发，陈璟又侧过脸，抬手把自己有点凌乱的头发给弄开了，右侧方有个小拇指大小的疤痕，上面没有头发。
“这个疤是小时候被她用烟头烫的。”
他说着把脸埋到了她的小腹上面，把她给抱紧了，声音被布料给蒙住了，听起来显得沉闷无力，“当时真的好痛，她自杀了好几次，好不容易才死了，我以前看见她就怕。”
于筱冰低头亲了亲他的耳朵，轻声说道：“没关系，都已经过去了。”
洗衣机的翻搅声从阳台一路传到了客厅里，周围被收拾得干净又明亮，陈璟闷在她温暖的小腹上，心脏微微颤抖了起来，几乎要呼吸困难。
这种感觉让他一时间难以形容，从未在他心里出现过。
上一秒还觉得自己一无所有，可现在好像又觉得自己什么都有了。
他在她腿上躺了好久，她又开口说话了。
“我给你煮了汤，得过去看一下才行。”
陈璟起来了，他看着她有点腿麻地站起来走到厨房后面，有些郁郁寡欢地伸手拿过自己的手机，打开看了一眼。
微信上面又多了不少信息，有个长得很漂亮的女炮友给他发了酒店房间号，以及一张穿着黑丝袜的腿照。
他下意识往厨房那边看了过去，起身避开于筱冰，去了洗手间。
陈璟打开窗户吹风，靠在墙边，把刚才那个女人给删除了，接着又进了自己的联系人列表，把那些女人一个个的全部拉黑删除。
全部删干净之后他才出来，而于筱冰已经把晚饭给做好了，正在往桌上端饭菜。
原本今晚一点胃口都没有的，可是当他看到粒粒分明的米饭和色香味俱全的几盘菜，又过去接过了一盘菜，都摆好后跟她一起坐下来开始吃。
陈璟往嘴里放了口米饭，嚼了一会儿，突然抬眼看向了她。
“等这部电影制作完，我们就结婚吧。”
于筱冰夹菜的手指都顿住了。
她在头顶的光线照射下，看着盘子里的菜沉默了一下，收回了自己的手。
明明知道她会答应他的，可在这短暂的静默里，陈璟的心脏却还是不由自主地绷紧了。
他正要开口再跟她说些什么，就见她点了点头。
轻声说了一个字。
“好。”
0095
94·喝多了
外面的夜风有点凉，水泥地面还在往上散发着白天的余温。
有个小姑娘从会所里跑了出来，她快速跑下楼梯，在停车坪里看见了于筱冰。
于筱冰按响了裴译的车钥匙，还在听着声音到处找车，身边突然就多了个人。
她回头看了一眼，原来是北菜找了过来。
“怎么了？”于筱冰耐心问了一声，小姑娘忍不住抬手抓住了她的衣角。
“筱冰姐，你现在就在北京吗？我以后还能来找你吗？”
“可以来啊。”
于筱冰说着跟她通了电话，北菜马上存了她现在的号码。
“筱冰姐，你不在的时候，陈导整个人的气压都特别低，大家都不敢去跟他说话了。”
“不要怕，他就是看起来有点不好说话，其实人没什么脾气。”
于筱冰开始安慰小姑娘，北菜对自家导演的性格其实也是心知肚明。
陈导好的时候是真好，他特别会照顾别人的情绪，薪水给的也多，整个组的人对他基本都没什么二心。
但他疯的时候就跟刚刚在包厢里差不多，让人没法说。
北菜摇了摇头，又换了个话题。
“姐，其实是于楚自己过来黏着陈导的，陈导一直都忙，懒得搭理她，这段时间他走到哪都带着你喝水的杯子。”
“……”
“而且我印象里陈导好像很久都没有再跟女人接近过了，你们之前都快结婚了，你还会再给他一次机会吗？”
于筱冰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如果陈璟真想跟我结婚，他就不会在婚前故意做出那种事情了，他其实还是不想把未来都绑在一个人身上，我不管他的时候还好，可如果我真的开始限制他的自由，他应该会很崩溃。”
“他内心深处大概是不愿意结婚的。”
北菜本来也只是抱有浪子回头的幻想，觉得陈导是真的回心转意了，毕竟那个男人的条件是真的很不错，要是他能安心过日子，也算没辜负她姐这么多年来埋没在他身上的青春。
不过于筱冰自己心里有想法，她也就不再多嘴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于筱冰把北菜给送走了，只是过了一会儿，身边又有人过来了，于筱冰还以为是裴译，可在前面的光线下仔细一看，才发现来人还是北菜。
她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给于筱冰买了矿泉水和消毒湿巾，估计是看她脸上沾了血，撕了一包给她擦脸。
“姐，陈导不行咱就换一个，我觉得还是要找个真心爱你、一心一意对你好的人结婚，以后才能过得幸福，不然还不如单着。”
于筱冰漱过口后，感觉嘴里那股血腥味都消失了，她看着北菜点点头，“嗯，我知道，谢谢你。”
“可是你如果不是来跟陈导和好的，那今晚是过来做什么的呀？”
于筱冰看了眼会所的大门，叹了口气，“我来接单位领导，他喝多了。”
“那他现在还没来，我在这里跟你一起等吧，我还想再跟你说说话。”
于筱冰答应了，北菜又开始跟她说起了她走后的一些事情，除了陈璟以外，工作室里其实还有很多八卦，也聊到了于筱冰现在的工作。
两人说了一堆，等了很久才等到裴译过来，于筱冰都没看见，人甚至还是北菜给她指到的。
“姐，你领导是他吗？”
于筱冰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转身看了眼，点了点头。
“嗯对，是他。”
“那我先走了，咱俩下次再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