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别说看书了就是把书吃进肚子里也记不住多少东西。”越到跟前越紧张,
也就越学不进去。
裴景想法跟褚休不谋而合,“褚兄懂我,
我也是这么想的。”
其实裴景心里想的不是早去放松,而是早去的话人少,
不然换衣服的时候赶在一起,怕是腾不出单间,到时候几人一个隔间脱衣服换衣服,紧张之余容易露出马脚。
卯时进考场,
寅时中就得起来洗漱准备。
褚休轻手轻脚坐起来,屁股才离开床板,
身后于念就醒了。
于念伸手摸身边,摸了个空,以为褚休已经走了,瞬间一骨碌爬起来,“秀秀。”
褚休本来不打算点油灯,篮子放哪儿她清清楚楚,还想着摸黑拎出去呢。
听见于念开口,褚休把灯台上的油灯点上,坐回床边,手指挑起于念被枕头压着贴在脸上的碎发,温柔挽到她耳后,“你睡你的,我跟小景约好了,快寅时末就出发。”
褚休收回指尖,朝书桌上抬下巴,“衣服笔墨都在那儿,不需要再收拾什么,天还早你继续睡就行。”
于念摇头,掀开被子坐起来,伸手将床尾的里衣拿过来穿上,带子都没系就急着抬手比划:
‘我跟你一起去,我送你。’
她里衣朝两边垂下敞开,露出浅青色的纯色肚兜,雪白肌肤在这种颜色的映衬下更显白腻细滑。
尤其是于念抬高手臂比划时,胸口的饱满都跟着轻轻晃动,如同青色海碗里的嫩豆腐般。
褚休看得目不转睛。
于念,“……”
于念眼神软绵绵的睨过来,单手捂在胸前,另只手食指指腹轻戳她胸口,示意她也有。
褚休笑着揉胸脯,微微扬眉,“我今天缠的结实,半点起伏都没有。”
她有两片肉色的皮前后贴合穿在身上,虽勒的呼吸发闷,但这样上下一体,只要不是晌午的光亮,就是对着昏黄油灯半敞衣服都瞧不出什么。
所以她才说早些去,要是赶上了天亮,人站在太阳底下,伪装的再好都容易露馅。
亏得今朝验明考生身份的时候主要以浮票上描绘的面貌特征跟身高体型为主,要是每个考生进场前都得脱光衣服验性别,褚休就是有天大的本事都别想女扮男装进考场。
于念看向褚休,伸手轻抚她胸口,微微抿唇,眼里带着心疼。
如果女子也能考试就好了,这样秀秀跟小景都不用起早贪黑进考场。
“念念,这就是层皮,不是块木头,”褚休低头又抬眸,“你这么摸,它也是有感觉的。”
于念立马缩回手,假装听不懂,低头系自己的带子。
褚休跟于念坐上裴家马车朝贡院去。
三人都没睡饱,可这会儿没一个犯困的。
褚休垂着眼,握住于念的手指,裴景则捻紧袖筒。
两人对考试丝毫不怕,唯一担忧的仅有进考场这关。
马车停下,贡院到了。
贡院大门敞开,两边分别站着两排穿盔戴甲的官兵。
前排官兵右手搭在腰间官刀上,严阵以待,若有异动随时都能拔刀,后排官兵手持长矛,跟前排官兵前后交错着站。
因为天黑,他们另只手里提着灯笼挑出光亮,哪怕如今不过卯时,前方的通往贡院门口的路上都映出一片昏黄的光。
远远看着,贡院的门像天门,而这条灯笼路,像条登天路。
礼部官员更是在门口一左一右摆出两张桌子,官吏身穿深绿色官服头顶官帽坐在后面,身穿重甲的官兵分别站在桌子两边,一手握刀柄一手挑高手里大了一圈也更为明亮的灯笼。
桌上空空,明晃晃的灯笼光亮下放在上面的什么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官吏坐正,等着依次查看考生浮票跟检验考生带进考场的行李。
瞧见有考生陆续过来,礼部一官员站在中间大声道:
“所有进场考生,需将进场后要穿的里衣拿出来,换了衣服才能入场。”
“无论是衣服鞋子还是笔墨纸砚,所有带入场的东西,都不准有任何字迹,违者按作弊处理!”
肃穆庄严的贡院门口,是更肃穆严格的检查。
褚休跟裴景下车,于念站在车边看向两人。
褚休抬手摸于念脸蛋,自家媳妇脸颊上的温热透过掌心传递过来,让她莫名安心。
褚休笑,“我进场后,你自己在西院要是无聊,就去街上逛逛,咱们离主街近也不怕丢,你要是不认路,就叫上张婶。我提前跟她说过了,她说行。”
“银钱都在你那儿,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去听曲扯布做衣服都行,别闷着自己。”
于念眼睛热起来,朝褚休摇头,示意她不要担心自己。
褚休有些不舍,恨不得将于念别在裤腰带上走哪儿带哪儿。
她顿了顿,到底没说什么肉麻的话惹于念哭出来,“等我出考场。我前几天买了本好看的书一直没时间读给你听,待我考完就拿出来教你念。”
于念以为是三字经之类的启蒙书,抿着唇伸手将掌心贴在褚休手背上,缓缓点头,依恋的用脸蹭她掌心:
‘好。’
裴景本来紧张的难以呼吸,乡试的阵仗跟天子脚下的省试比都没法比。
她握紧手里装行李的篮子,始终垂着眼不多看。
直到听见褚休开口,她才恍惚扭头望过去。
裴景见于念乖乖顺顺的,可怜兔子似的任由褚休拿捏,不由悄悄瞪了眼褚休。
她以前也没觉得褚休这么不是个东西啊。
两人并肩往前走的时候,裴景问,“褚兄刚才说的书,不会是《月色撩人》吧?”
就那天她无意抽出来的“疼疼我”那本。
褚休点头,“对啊,我不就买了那一本。”
裴景斜眼睨他。
褚休,“你这什么眼神?……小景,你不懂,等你娶了媳妇就知道看这种书的妙处了。”
裴景,“……呵。”
再怎么解释也挽回不了褚休在她心底对于这事的观感。
褚休,“……”
被《月色撩人》一搅合,两人都不像刚才下车时那么紧张,至少没显在脸上。
竹篮子放在桌上,东西倒出来挨个检查。
官吏先看里衣,展开对着灯笼细细的瞧,防止里头有字,检查完递给考生,“去旁边换吧。”
贡院门旁临时搭起几个竹竿,用帷帐隔出几个单间,留考生脱衣服换衣服用。
这样是为了确保不会夹带,防止考生作弊。
时辰早,考生少,换衣服的时候彼此都见不到面。等换完里衣外衣出来,桌上东西已经检查完毕。
褚休在左,裴景在右,两边官吏分别对着浮票上关于两人相貌的描绘核实身份,防止有人花钱替考。
“褚休,核实身份。”
“裴景,核实身份。”
两边声音同时响起,“进去吧。”
褚休拎着篮子看向裴景,裴景也望过来,两人都一副“轻松”神色,似乎进考场对她俩来说半点都不紧张!
毕竟行事坦荡不打算舞弊的情况下,谁会因为进场检查而紧张呢。
“我是东边三号,”裴景看手里的考号,“我、我往那边去了。”
褚休,“巧了我是西边六号,跟你方向相反。”
“那我们分开走,祝你我都能得偿所愿。”裴景拱手。
褚休笑着回礼,“必然。”
两人背对着彼此往前走,齐齐松了口大气!
裴景手落下的时候,不动声色抚胸口,劫后余生般偷偷吐气。
还好顺利过了检查。
褚休脸颊鼓起徐徐吹气,心道亏得她没自家媳妇身条好啊。
就念念那样的,再怎么缠都能看出来。
才分开,她就有点想于念了。
寻到考舍坐下后,褚休心思又瞬间定下来,满脑子都是可能要考到的东西。
从今日来看,科考制度慢慢完善,只会一届严过一届,下次说不定就是脱光衣服验身份,留给她的机会仅有这么一次。
东边三号,裴景借着贡院灯笼光亮,皱眉看向眼前狭小拥挤的考舍。
半开放式的考舍,站在外面往里看一览无余,三面是墙,上头是顶。
考舍里放着张单人的床,上头是一床被子一个枕头。床前是桌子,桌上只有贡院统一发放的蜡烛,别的什么都没有。
如厕的话,需要举手请示,有考官带着去茅房,怕考生串话,一次只能去一人。考官在外面守着,考生进去,甚至如厕时间都有限制。
至于吃喝,全由贡院提供,无需考生自带。只是饮食清淡,少油少盐,美味是不要想了,只求饱腹不饿就行。
除了吃喝拉撒,别的方面贡院考虑也很周全。
为防止有考生因为紧张而晕厥,或是身体出现别的突发情况,贡院里有三位御医十位学徒守着,不管死活,时间不到贡院不开门,谁也别想出去。
这小小一间考舍,比牢笼还像牢笼。
裴景拎着篮子走进去。
考试的条件可能艰苦了些,但如果她这次没考上,往后只会过的更苦。
她要是不能进三甲,那她这个男儿身份对于裴家来说,还不如女儿家的身份好用。
到时候裴景会因考场失利悲伤过度而抑郁去世,而她妹妹裴晶则会身体一日好过一日,直到能跟司家或是旁家联姻结亲,从而助裴家生意更上一层。
出发前祖父就同她说得很清楚,“是在外头展翅翱翔,还是困在后院操持家事,全看你走完京城这趟结果如何了。”
三月的天,远处黑暗中露出蒙蒙亮的晨曦,是一线的光。
。
送完褚休跟裴晶,于念坐回马车里,同坐在车外的张叔一起回长寿巷。
时辰还早不到卯时,她回去能睡个回笼觉。
住京城的这几天,褚休在的时候,她围着褚休转,褚休陡然不在,于念心里空空,竟茫然起来,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于念低头捏自己指尖,有棵名叫思念的嫩苗,仅这么会儿的功夫,就在她心头疯长,逼红了她的眼眶。
这要是在褚家村,于念还可以去西院找大嫂跟楚楚,实在不行她留在家里收拾东西或是喂喂鸡扫扫院子都能打发时间,毕竟是熟悉的地方,做什么都行。
可这儿是京城,她举目无亲,唯一熟悉的人就是褚休跟裴晶。
现在她俩都进了考场,于念只觉得是孤身留在这儿,哪哪都陌生拘束,连坐在马车里,她都坐得笔直腰背不敢靠着车厢。
车轱辘往前缓缓滚动,快到长寿巷的时候,张叔扭头跟车里的于念说话:
“娘子,我家少爷交代了,说他跟褚举人不在这几天,娘子这边照旧由我们采买新鲜食材,不需要您早起去菜场。”
于念抬眸朝前。
张叔说,“娘子若是在家里待得无趣想出门逛逛,我叫我媳妇跟院里的丫头陪您一起。您跟褚举人是少爷的好友,您可千万不能同我们客气,否则就是见外了。”
“如今少爷跟褚举人不在家,我们更该照顾好娘子,这样他俩在考场里才放心。”
于念心里滚热,感激裴景的这份体贴,想点头又觉得张叔看不见。
她往前探身,撩开车帘,手指敲车厢,见张叔看过来,于念才点头。
虽然知道张叔可能看不懂,但于念还是认真比划了一句:
‘谢谢您。’
张叔看她跟看自家闺女似的,笑着道:“您敲车厢我就能听见。”
那不一样。
张叔把什么都安排好了,于念不能接受的理所应当,至少也该道声谢。
“清晨露重,”张叔温声说,“娘子快坐回去落下帘子,别吹了风。”
于念点头,正要松开车帘坐回去,就瞧见前方忠义侯府的后门打开了。
她们在长寿巷住了好几天,也从这边路过过几回,还是头回看见侯府开门。
于念好奇,多看了两眼。
一顶宽敞深色软轿从后门抬出来,轿子前面挂着灯笼,上面写了个单字。
于念听褚休说过,轿子跟马车前面挂着的灯笼,上面写的基本是主人家的姓氏。
按理说于念不认识这个字,毕竟太过于复杂,但她歪头看那游龙般的笔画,直觉那是个“萧”字。
张叔压低声音,急忙叫马夫驾车避开给软轿远远让路,“是忠义侯上朝点卯,咱们避让一下,等他走了再走。”
轿子直奔皇城方向。
于念问张叔:
‘侯爷姓什么?’
这话太难,她改成指着轿子上的灯笼,再指指裴家马车上面挂的灯笼。
张叔懂了,“萧,忠义侯姓萧。”
还真是萧字!
于念眨巴眼睛落下车帘,心底疑惑的同时又忽然骄傲起来:
不得了,她现在都能猜对字了!
等秀秀出了考场,她要跟秀秀炫耀一下,证明她最近真的在好好学识字。
于念回去后,脱掉外衣,裹进被子里睡回笼觉。
褚休不在她到底不太适应也睡不安稳,翻来覆去的心里怎么都不踏实。
半刻钟后,于念抿唇坐起来,想了想,掀开被子下床,打开衣柜,翻出褚休的里衣裹在她的枕头上,然后盖上被子抱在怀里重新入睡。
衣服上是熟悉的气息,于念脸挨着枕头,慢慢熟睡。
。
春闱也是省试,一共考三场,一场考三天,这期间考生不出贡院,以免来回检查过于麻烦。
九天的时间里,考生吃住都在考舍里,亏得现在天气不太热,否则都该闷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