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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秦月茹误会他们关系增进了,但江岁宜漏了破绽。

    江岁宜鹌鹑似的搪塞:“……不想麻烦他。”

    秦月茹没计较,也没说“好”与“不好”,又问了几句,江岁宜等了半天她的回讯,只听到一句提醒:“庆功宴是个好机会,我给你弄了工作牌,你自己上心。”

    电话挂了。

    江岁宜把手机还给了谈靳。

    谈靳掀开眼皮,问:“行了?那我走了?”

    江岁宜急声:“等下。”

    江岁宜想起来刚刚没被秦月茹答应的事,有些犯难。

    她得跟秦渡说一声,不然秦渡告诉孔媛,孔媛再来找她的麻烦,那没完没了。

    但姐姐的意思是叫谈靳帮忙知会秦渡她回校。

    她哪儿敢?

    秦家的司机已经打电话过来,说从秦家老宅赶过来,还有十分钟就到。

    江岁宜皱着眉,好几次欲言又止:“谈靳,可不可以再麻烦你一件事。”

    谈靳眼波微动,手指夹着的那根烟已经燃了半截儿,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有了恼意,问:“怎么?拒绝你几次,不高兴了,报复我?”

    江岁宜着急辩解:“不是。”

    谈靳心里头还挺惊讶的,嘲讽:“妹妹,知道你这种行为叫什么吗?”

    谈靳注视她,一字一顿:“得寸进尺。”

    江岁宜听他说这话,心里又被刺到,自暴自弃:“我可以欠你两次。”

    少女微卷的长发披在肩头,认真看他。

    上次被她用刀削掉的头发,藏在了丝缎蝴蝶的精致发卡下。

    谈靳扫了眼,细品她的措辞:“欠我的能还?”谈靳觉得江岁宜还真是看得起自己,拒绝说,“不帮。”

    他扭头就走。

    江岁宜在他身后说:“你帮我跟我哥哥说一声我走了就行了,不是什么大事。”

    谈靳才不惯着她。

    “谈靳。”远远的,江岁宜的喊声大了些,执拗。

    男人停步,残酷拒绝:“说了不帮,我这人向来说到做到。”

    -

    会所的A厅依旧热闹,谈靳之前出去抽烟,许久未回,有人催李绍齐去找,正准备抽个幸运儿,秦渡自告奋勇说“要不他吧”。

    江岁宜也许久没回来,他要去找她,顺便在谈靳那儿混个脸熟。

    有公子哥在那儿夸他:“阿渡你今天真是积极。”

    一旁附和:“阿渡今天出尽风头,还带了这么漂亮的妹子,我可真羡慕,有这么样的女朋友,我也天天拴在裤腰带上。”

    都在笑。

    被议论,秦渡有几分得意,喝完了面前的酒,起身说:“我去找谈公子。”

    有声响从身后传过来。

    “找我?不用了。”

    谈靳已经抽完了烟进来,身上混杂淡淡的烟草味和青柠薄荷爆珠的清甜。

    男人目光扫过秦渡,没把人放眼里。

    李绍齐喝多了酒,也发现江岁宜太久没回来,奇怪:“不对啊,还少人啊?”

    有公子哥反应过来:“对啊,阿渡,你那漂亮女朋友呢?她可比阿靳早出去。”

    “快去找找,别是迷路了。”

    有人调笑,说让秦渡回去好好教育女朋友,别一天到晚叫人不省心,跟个小野猫似的,玩捉迷藏。

    屋内一片起伏笑声。

    谈靳已经回到了主位,他的西装外套被扔在那里,听到议论声又想起江岁宜执拗的眼神。

    她不乖,甚至可以说是倔。

    江岁宜那纯的叫人心颤的长相还是起了作用,谈靳居然想大发善心。

    也挺搞笑。

    有人在笑话:“阿渡,下次把女朋友锁家里就好了,别带出来了。”

    谈靳听到这话觉得不好听,挺纳闷儿,勾笑,询问:“谁女朋友?”

    话音落,那群笑声都消失。

    李绍齐提醒:“秦渡的啊。”

    有人补充说明:“阿渡说了,今天来的那妹子是他谈了好几年、从小城市带回来的姑娘。”

    “真是羡慕啊。”

    “是吗?”谈靳起身,掀开眼时云淡风轻,疑惑不解看向角落里默不作声的秦渡,“你说江岁宜?她单身。”

    有公子哥小声问秦渡:“啊?江岁宜?谁?”

    “那妹妹叫江岁宜?是叫这名儿?”

    秦渡捏着手机,有一条新的短信,消息提醒的轻微震动幅度不大,但让他心惊。

    听到询问,皱眉抬眼看谈靳,在众人注视下缓缓点了点头。

    得到证实,一屋子的人彻底没声了。

    什么意思?

    秦渡女朋友单身?

    李绍齐问:“她人呢?”t?他琢磨出这局面的怪异,打圆场,“要不我出去找她。”

    谈靳身高卓越,脊背挺直,弯腰拎着桌上的玻璃酒杯,喝了一口,平声:“不用,人回学校了。”

    秦渡已经看完了那位“血统纯正”的姐姐发来的消息,秦月茹说江岁宜她带走了,让他暂时安分点。

    头皮发麻。

    事情有些不受控制。

    和平时不一样,以前顶多秦月茹一个人帮江岁宜;

    这次好像还多了他一直想交好的谈靳。

    所有的公子哥,包括秦渡。

    怎么说也是在京市有头有脸的,都听出了谈公子言外之意。

    他认识江岁宜,不仅认识,还有点熟。

    烧

    江岁宜被秦家的司机送回了学校,到寝室,她发微信跟秦月茹报备。

    江岁宜将帆布包挂在衣架上,捧着手机,又瞄到被她偷偷置顶的谈靳

    有来电,是秦渡的。

    江岁宜皱了眉,她走得急,没有跟秦渡说,不出意外该是生气了。

    正犹豫要不要接通电话,又看到孔媛发来的消息,很简短。

    【等会你哥哥打电话给你,记得接。】

    不接不行。

    江岁宜到宿舍的阳台接通。

    今天是休息日,有几个学生回家后返校,由父母送到宿舍,三个人有说有笑,其乐融融的样子叫人羡慕,江岁宜看了几眼便移开视线。

    “怎么才接?”

    与想象中不同,秦渡的语调没有了之前的强硬,反倒压抑怒意。

    江岁宜在看自己手掌心的伤,马克杯瓷片划开的,疤痕边缘的地方已经掉落了,新生的肉并没有那么契合原本的皮肤,她轻声:“我回宿舍了,有室友在,不方便,到外面来接电话的。”

    秦渡没再深究,冷笑:“怎么?都到宿舍了?长本事了,不跟我说一声就跑了?”

    江岁宜垂眸,解释:“我不喜欢那样的场合……是姐姐派人来接的我。”

    她故意提了秦月茹。

    秦渡忌惮,哼了声讽刺:“你和秦月茹那个婊子关系还真是好。”

    天空在酝酿雨,江岁宜仰视蓝到发青的天空,太阳不在,只有阴郁的云。

    肺腑里都沾染模糊的雨意。

    江岁宜没有发表意见,只是问:“……还有事吗?”

    电话那头,背景乐的摇滚让电流感明显,秦渡没离开会所,他沉默,但呼吸声稍显沉重,许久问:“你怎么认识谈靳的?我他妈这么多年才认识他关系好的人,江岁宜,你倒是挺能耐。”

    “谈靳?”出乎江岁宜的意料,不明白怎么扯上了谈靳。

    秦渡嗤笑:“我还是小看你了,连谈靳都勾上了,果然是妖精。”

    江岁宜想自动过滤掉那些羞辱性的词语,但又觉得好笑。

    这话要是真的就好了。

    江岁宜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她耐心询问,“……发生了什么吗?”

    谈靳是不是做了什么?

    秦渡在气头上,厉声:“自己做的好事还要问我?江岁宜,帮我弄到庆功宴的邀请贴,不然我会让你后悔来到秦家。”

    江岁宜还想再问。

    嘟、嘟。

    电话挂断了。

    “岁岁,怎么在阳台啊?”黎弥是才回来的,她背着书包开了门,按下开关,发现江岁宜站在阳台发呆,嘟囔,“也不开灯。”

    “啪”得一声,白炽灯照亮702宿舍的一切,江岁宜回到寝室内,晃眼,一下子眼睛睁不开。

    江岁宜解释:“我也才回来。”

    她打开了和谈靳的对话框,犹豫,发送了一个【谢谢】。

    不出意外,谈靳帮她了。

    黎弥“哦”了声,将包仍在一边,伸了个懒腰,想起什么,“对了岁岁,违禁电器藏一藏,明天要查我们这片的宿舍区了。”

    江岁宜苍白着脸点头。

    翌日的课有六节,下午三点,江岁宜收拾好书包要去医院,跟医生沟通治疗方案。

    昨天发给谈靳的消息依旧没有回复,江岁宜托人要到了李绍齐的联系方式,出乎意料,李公子通过好友申请通过得爽快。

    江岁宜想知道昨天在她离开后发生了什么,但怎么开口都是变扭。

    索性什么也没问。

    这几天在下雨。

    京市整个城市好像都沦陷。

    湿热的、滂沱的,像是发泄般的潮热夏雨。

    江岁宜将湿漉漉的雨伞放在书包侧面,自己穿上雨衣,骑着从黎弥那里借来的自行车去了军区医院。

    奶奶今年已经七十岁,医生的建议,能不做手术就不做手术。

    之前的靶向药物疗法效果不错,但其中的几款药物有了轻微的耐药性,对于癌细胞的控制没最初使用时效果好,医生又推荐了几款国外进口的原研药,不能走医保,副作用少,针对癌症位点的治疗也更为精准。

    “我考虑一下。”

    江岁宜还预支了小帆那儿一个月的工资,下个月要补支出,加上剩下的爸爸的抚恤金,还是手头紧。

    出了医生的办公室去找奶奶,江岁宜在病房的门口看了一眼陪同护工聊天的老人。

    因为化疗的缘故,老人家的头发剃光了,只剩下短短的一茬,用紫色的毛线帽藏了起来。

    都说子效母,江岁宜的父亲长得的确很像奶奶。

    卢毓贞穿着蓝白色的病服,在微笑。

    老人家信佛,是一个很温和、好相处的人。

    江岁宜看到她就想起来父亲去世时的场景。

    临终前,中年男人插着无数导管红着眼,呼吸衰弱地哀求江岁宜:“岁岁,爸爸撑不下去了,我唯一对不起的人就只剩下你奶奶,她这一生吃了太多苦,你帮爸爸照顾好她,不然爸爸……死不瞑目。”

    查房的小护士认识江岁宜,看见她,疑惑地上前打招呼:“江小姐,你怎么站这儿?”

    江岁宜回神,腼腆笑了笑,说:“来看奶奶。”

    小护士稀奇:“那怎么不进去看?”

    江岁宜摇摇头,解释:“不了,等会儿回去了,最近期末考试。”

    江岁宜出了住院部,在翻看李绍齐的朋友圈,昨天他们在会所喝酒,李公子拍了几张照片,配文是“有趣的一天”。

    照片里没有她,也没有秦渡。

    谈靳是出现最多的,侧着眼坐那儿,云淡风轻的笑容。

    “江……岁宜?”江岁宜已经到了自行车的车棚,突然听到有人在雨幕里喊了她一声。

    一身随意的休闲服,颇为贵气的驼色burberry方格伞,李绍齐远远看到人影觉得熟悉,上前,发现确实是江岁宜,感慨了声:“真是你。”

    江岁宜不动声色藏起自己口袋里的自行车钥匙,微笑打招呼:“李少,你怎么在这儿?”

    “叫什么李少,跟阿靳一样叫我绍齐就可以了。”李绍齐举着伞,扬声带着笑意,“我和阿靳一起来看他爷爷的,就在住院部的顶楼,真巧,在这儿遇到你。”

    他口中军区医院的顶楼,江岁宜在托关系帮奶奶转院来军区医院时听人说过,那儿是私人病房,一天要几十万到几百万不等。

    李绍齐搭话:“昨天你走的也太着急了,要不是阿靳说你走了,都没人知道。”

    重重的雨幕让江岁宜觉得凉,她心一颤,疑惑:“谈靳说的?”

    李绍齐笑笑,耐人寻味:“是啊,你俩关系不是挺好吗?”

    江岁宜一愣,结合昨天秦渡的逼问,大概地猜测出谈靳说了什么。

    他明明拒绝她了,真的帮了她。

    江岁宜五味杂陈,从书包侧面抽出那把雨伞,撑开,着急上前问:“李少……”顿住,换了个称呼,“李绍齐,谈靳在哪儿?还在病房吗?”

    “哪儿能?”李绍齐挑眉,指了指远处,“我开车来的,但我有事要先走,阿靳只能自己打车,人就在住院部楼下。”

    他扫了眼眼前的少女,江岁宜今天的穿着比昨天更纯,白色的短袖和灰色的短裙,漂亮得叫人心痒,颇为在意地盯着他指的方向。

    少女琥珀色的眸子纯净,李绍齐看几眼都受不了,觉得谈靳估计更受不了。

    也是奇怪了,不知道哪儿来的长在谈靳审美点上的姑娘。

    “要去见见他吗?”李绍齐突然就挺想顺水推舟,不动声色地建议,“军区医院这儿难打车,阿靳也没带伞,你要不然帮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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