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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不用范佩阳再说话,郑落竹已经识相里离开,并体贴地帮他带上了门。

    十三关之后,每一关都得算计,每一秒都不能掉以轻心,幸好运筹帷幄这种艰巨任务,有老板顶着,他听吩咐行事就行了。

    今天晚上排行榜又要开了,他们这种刚进后十关的队伍,肯定还是和榜单无缘。

    郑落竹对此倒没什么执念,但总觉得,已经习惯了傲视榜首的老板会比较介意。

    这事儿绝对是鸮的锅。

    谁能想到前十三关和后十关的榜单,完全是两个独立的系统,互不影响,亦互不相见。且已经进入后十关的队伍,无论交卷成功失败,都不会再退到前十三关。以至于他们一直到1323,还以为自己是整个鸮里面,成绩最好的。结果一进后十关,就让现实狠狠打了脸。

    手机忽然在口袋里震动起来。

    郑落竹赶忙接听,都不用看,就知道是谁。

    “再进来一下。”电话那头,传来老板的第一百零八次召唤。

    “好的。”郑落竹脸上笑嘻嘻,心里哭唧唧。

    这一次又想问哪方面的情报?要不他直接来个全盘大汇总?汇报三五个小时的?否则老板想到一点,就叫他一次,有个新念头,就call他一回,费心费脑的确没有,但是费腿啊,这一趟趟的,腿都溜细了!

    ……

    三队十五个伙伴离开别墅,直接就近定了个度假酒店。

    城郊的环境是真好,尤其入了夜,清风明月的。

    十五个小伙伴没浪费大好时光,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及至月上梢头,全精神起来,有跑到泳池扑腾的,有月下独酌的,有健身房里举杠铃的,也有房内静坐思考人生的。

    但这一次不是吴军师,而是徐队长。

    “怎么了?”难得见自家队长沉思,原本想去游个泳的吴笙,又坐回床边,好奇地问。

    徐望皱眉看他:“太奇怪了。”

    吴笙怔住,抬手一指自己:“我?”

    “不是,你的英俊非常标准。”徐望时刻戴着白月光滤镜,“我是说鸮太奇怪了。他既然想让樊先生帮他,为什么还要给第二选择呢?”

    如果没有那个“提前离开”的所谓第二选项,帮忙这事儿说不定就成了!

    “我还当你琢磨什么旷世难题呢。”吴笙把人拉过来,特别自然地贴着徐望后背,将人环住,下巴抵在他肩膀上,悠悠道,“你把鸮当成一个程序,一个带自我修复功能的程序,这个问题就很好理解了。”

    徐望刚想沉醉在这温暖怀抱里,就听见了什么“程序”什么“自我修复”,于是眼前月光洒满窗棂的温柔景象,陡然一变,成了教室一排排的课桌椅。

    背后抱着他的是吴笙的元神,至于肉体,那在前面敲黑板讲课呢。

    “鸮的一部分觉醒,让它有了自主意识,去和你还有樊对话,甚至在十三关设置了可以召唤它出来的口令。但对于一个既定程序来说,这样的觉醒一定是BUG,要么靠外力消灭,要么靠自身原本的算法去寻找BUG打补丁。”

    徐望有点费力地回头看他:“鸮做的……就是第二种?”

    “对。”吴笙情不自禁蹭了一下他的脸,道,“鸮的自我修复,没办法将觉醒的意识抹除,只能在觉醒意识给出的选项里,强行添加上修复功能给的第二项。”

    徐望后背是暖的,可心里,还是掠过一阵凉:“它料定了,没有人会舍易求难。”

    “嗯。”吴笙将人搂得更紧,“这些只是我的猜测,但如果把浮雕板的事情考虑进去,鸮自带修复功能这件事,应该八九不离十。”

    徐望明白了吴笙的意思,不再言语。

    假设的确是浮雕板的破坏,导致了1023的无法进入,那么隔一天之后,一切照旧,恰好合得上“自带修复功能”这一猜想的逻辑链。

    “哦对,”吴笙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樊夜白。”

    徐望没懂:“什么?”

    吴笙说:“樊先生的全名。”

    徐望诧异:“你怎么知道?”

    吴笙说:“交卷速度排行榜,1223,杜寅、樊夜白、李殿、穆亦轩、彭野,用时09:46:58。整个榜单上,就这么一个姓樊的,我觉得应该是他。”

    徐望:“你觉得?”

    吴笙:“我觉得。”

    徐望:“嗯,那一定就是了。”

    五分钟之后。

    徐望:“你当时就应该告诉我的。”

    吴笙:“什么?”

    徐望:“他的全名,说不定还能用来套套近乎,砍砍价。”

    吴笙:“三关攻略,还是十年前的版本,打包又要一百万,是有点黑。”

    徐望:“就是!”

    吴笙:“嗯。”

    徐望:“……”

    吴笙:“……”

    徐望:“你说那本《思考致富》真能致富吗?”

    吴笙:“他的日子的确过得很不错。”

    徐望:“要不咱俩也买一本研究研究?”

    吴笙:“钱艾已经下单了。”

    徐望:“……”

    第158章

    卷外章—池映雪

    “回北京怎么不告诉我?”池卓临一进门,

    就对眼前狭小的双人标间皱了眉,但并没有问“用不用给你换个豪华房”这种明显会被打脸的话。池映雪带着可以随便刷的卡呢,

    住标间,

    只可能一个原因——我乐意。

    “没告诉你,

    你不也精准定位了。”池映雪拉来屋内唯一的椅子。

    池卓临刚要上前,发现自己弟弟特自然地坐了上去。

    他心里立刻踏实了,

    确认这就是亲弟弟。

    把大衣挂到墙上,池卓临左看右看,

    屋内除了那把椅子,就剩下两张被子都滚成团了的床。

    “哪张床是你的?”池卓临问。他从来不是委屈自己没凳子就站着的那种人,不过坐别人床终归不太礼貌。

    “两张都是我的。”池映雪理所当然道,带着点孩子气的霸道。

    池卓临头疼。

    他一直不成家不要孩子的关键原因,

    就是池映雪——养一个弟弟已经心力憔悴,

    再养个孩子,他绝对不要。

    “这一次在北京待多久?”池卓临挑了个相对不那么乱的床,掀过被子,

    坐到床角,脊背自然挺直,翘起二郎腿,

    手指交叉搭到膝盖上,愣是把床角坐出了老板椅的感觉。

    “一两天吧,

    ”池映雪下巴朝隔壁方向轻扬一下,“看他们。”

    “这么赶?”池卓临原本还想给徐望他们安排一些招待活动的,算是定期的感谢和犒劳,

    要知道这一队驴友,算是池映雪混得最久的队伍了,而且池卓临做过调查,四个人背景都很干净,池映雪和这样的人一起玩,也不至于让人太担心,“接下来要去哪里?”

    池映雪打开桌上一包水果软糖,丢一颗橘子味的到自己嘴里:“贵州。”

    “贵州?”池卓临皱眉,“你们还真当自己是徐霞客了?”

    陕西、安徽、河南、重庆、江苏、广东、湖南……池卓临脑海中浮现出一张中国地图,上面半壁江山,已经印上了自己弟弟的小脚印。

    池映雪百无聊赖似的打个哈欠,又往嘴里丢了第二颗味的:“不是你说的么,闲着也是闲着,出去旅游总比胡混好,强身健体,还低碳环保。”

    “那也不是让你旅起来就没完。”池卓临无奈,他只是希望他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这下好,快成西天取经了。

    池映雪挑眉,漫不经心瞥他:“我待在北京,你不嫌烦?”

    池卓临绷起脸,认真道:“我从来没嫌你烦。”

    池映雪说:“我嫌你烦。”

    池卓临:“……”

    池映雪乐了,虽然口舌之争得不来什么实际东西,但能看池卓临语塞,他就开心。

    谁让这人一天到晚总端着架子教育自己,弄得每次面对面,他都觉得自己像矮了一辈似的,特吃亏。

    “你啊,别总想着管我,”池映雪正襟危坐,照猫画虎地拿出池卓临那套语气架势,特和蔼地拍拍自己亲哥肩膀,“管好公司,管好财产,要是还有多余精力呢,就结个婚,生个继承人……”

    “你是劝我呢还是咒我呢。”池卓临刚拧开一瓶水,闻言,一点也不想喝了——怕呛着。

    池映雪摊摊手,一副“好心得不来好报”的委屈。

    池卓临心中忽地掠过一丝微妙,虽然平日里,池映雪也是气死人不偿命,但“感情问题”,可从来不属于自己弟弟的调侃范畴。

    微微眯起眼,他不着痕迹把整个房间又打量了一遍,的确不像有第二个人的痕迹,但好奇心驱使,他还是来了个突然袭击:“你谈恋爱了?”

    池映雪刚把第三颗葡萄味软糖丢进嘴里,听见这话,下意识一咽口水,直接把软糖吞了。

    软糖还没彻底软下来,卡得喉咙生疼,池映雪蹙眉,忍着抢池卓临手中刚拧开还没来得及喝的那瓶水的冲动,又暗暗咽了几下口水,才把软糖彻底顺下去。

    暗暗舒口气,他直接换了话题:“阎王不见了。”

    池卓临原本计算着时机,准备再接再厉,看能不能诈出点什么,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打乱了节奏。

    “你说什么?”他小心翼翼地又问了一遍,生怕自己听错。

    池映雪抬起眼,静静看他:“阎王,不见了。”

    “是……永远——不见了,还是暂时……”池卓临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这里,”池映雪指指自己胸口,“找不到他了。”

    池卓临清楚听见了自己的心跳,一下下,如同擂鼓。

    以往,即便阎王沉睡,池映雪也可以准确找到他,甚至唤醒他,更不要说阎王大多时候并不沉睡,而是在心里和池映雪进行拉锯战。

    所以池卓临清楚,“找不到”三个字的含义。

    可是他不懂:“怎么突然就……”

    池映雪冲他笑一下,在不甚明亮的灯光底下,淡得近乎缥缈:“你就当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现在梦醒了。”

    池卓临克制不住心疼,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醒了就好,”这四个字让他有种莫名的踏实,于是又情不自禁重复了一遍,“醒了就好。”

    没有收到任何实质性的证据,单凭池映雪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可池卓临愿意相信,或者说,他比谁都希望,这是真的。

    那个总在人格切换间的弟弟,既让人心疼,又让人陌生,哪怕他看了无数心理学的书,哪怕他不断地告诉自己,另一个人格,也是弟弟,但真正去做,很难。

    他很难把阎王当成弟弟,阎王也从来没有把他当成哥哥。

    治疗的事,也因为池映雪的抗拒,而搁浅了。虽然有些心理医生的治疗思路,实在让他腹诽,可“治疗”本身,是池卓临能依靠的,唯一办法。

    “所以啊,”池映雪单手撑着头,朝池卓临微笑,“你也不用再觉得亏欠我了。”

    池卓临的眉头缓缓皱起,像是不解其意。

    池映雪淡淡看他:“那时候你念寄宿学校,并不清楚我为什么害怕他,但你依然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我送信,严格来说,你不欠我,反倒是我该欠你的。”

    池卓临总算听明白了,但眉头却皱得更深,语气也沉下来:“你以为我现在对你这样,是为了弥补当年对你的亏欠?”

    池映雪轻轻挑眉,仿佛在问“不是吗”。

    池卓临毫不留情斜他一眼:“你想太多。那个时候,我半点本事没有,在家里更是说不上话,就算知道了他那么对你,除了陪你难受,我还能做什么?”

    “你听清楚了,”池卓临定定看他,语气里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我对你好,就一个原因——你是我弟。”

    池映雪沉默几秒,忽然一笑:“那你把家产分我一半,咱俩分家,你以后也不用挂着我这个累赘了。”

    “我拒绝。”池卓临没半点犹豫,拒绝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理直气壮,“分多少给你,照你这么只出不进,躺着挥霍,最后都得露宿街头。”

    池映雪似笑非笑:“你还是舍不得。”

    池卓临轻哼一声:“我给你那张卡是没有上限的,你尽可以努力花穷我。”

    池映雪眼底闪过一抹恶作剧的光:“你到时候可别后悔。”

    池卓临歪头看他,优雅一笑:“如果你花钱的速度,能赶上我赚钱的本事,算你赢。”

    “……”池映雪终于知道,自己平日自我感觉良好时,队友都是什么心情了。

    池卓临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到桌案的软糖上,他眉头一簇,刚想唠叨池映雪少吃甜食,却见对方忽然垂下眼睛,轻轻呼出一口气。

    “有时候,我觉得他永远不见了,”池映雪的声音,低而恍惚,“有时候,我又觉得他没走……”

    池卓临心中一紧,当然清楚“他”指的就是“阎王”。

    “你不是刚才还说,找不到……”池卓临的话,在池映雪的突然抬头里,戛然而止。

    那微眯着看过来的目光,直接而锐利,像刀子。

    池卓临的一颗心沉到谷底,他太熟悉这样的神情了:“阎王……”

    对面的人嘴角上扬,先是嘲讽的弧度,而后那笑意再绷不住,就成了真的得意:“逗你呢。”

    “……”池卓临看着一瞬间又成了池映雪的池映雪,竟然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庆幸。

    但有一点他能肯定——报复,绝对是对他刚刚“豪言壮语赚钱论”的报复!

    “笃笃——”

    毫无预警的敲门声,打断了兄弟俩的“温情时光”。

    池卓临不明所以,池映雪则起身,很自然走过去,问都不问就打开了门。

    “队长让我来喊你出去吃宵夜,钱哥在旁边发现了一个特别好吃的……”况金鑫的声音,在瞄见屋内的池卓临后,停住,愣了两秒,才意外道,“池总?”

    池映雪回头看池卓临,不说话,就静静看他。

    池卓临准确接收到了无声的逐客令,潇洒起身,拿过外套搭到手臂上,径直走到门口:“你们吃吧,我先回去了。”

    况金鑫看看池映雪,再看看池卓临,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本能客气道:“要不,一起吃?”

    池映雪一胳膊把况金鑫揽进屋,又一胳膊把池卓临推出门:“他公司还有事的。”

    “哦。”况金鑫愣愣点头,再看池卓临,那目光就变成了恭送。

    池卓临默默心疼了一下自己,可看池映雪和况金鑫哥俩好的样儿,又忍不住为自己弟弟交到朋友了,而感到高兴和欣慰。

    目送池卓临消失在电梯口,况金鑫想回头继续向池映雪传达宵夜事宜,不料对方伸过来一只手,把门关上了。

    况金鑫只是来传个话,传完就打算走的,可池映雪这一关门,让气氛有了微妙变化。

    同样奇怪的还有池映雪,关门之后他也不说话,垂着眼睛,一切情绪都藏在了睫毛下的阴影里。

    “怎么了?”况金鑫轻声问,直觉和池卓临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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