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秦阮是被电话吵醒的。她浑浑噩噩的躺卧在酒店沙发里,手脚并用都难以翻身坐起。
头疼欲裂,两边脸颊如火燎烤的难受。
喉咙里不断拥挤而出的热气快把她蒸熟,呼吸像是烙铁在烫着气管。
“嗡嗡嗡……”
她撑着胳膊,试图从沙发这头爬到对面去,明明是咫尺之距,秦阮费尽浑身力气,指尖触到冰冷的桌面,她刚想抓住手机收起,手机滑落下去。
重重的摔在地面。
与此同时,她人也跟着头重脚轻的跌落下去。
胳膊跟大腿先着地,紧接着便是头。
“唔……”
浑身的血液往头顶跟脸上涌动,秦阮最先意识到的其实并不是痛。
摔下去的瞬间身体是僵住的,不知是痛僵了,还是内心过度的麻木。
她撑身了三次,微不足道的力气根本难以起身。
此时地上的手机已经彻底安静,只剩下亮起又暗下的屏幕,一次次,一遍遍。
她才知道,人在极度虚弱的状态下,哪怕是站稳都做不到。
秦阮视线慢慢模糊,直到最后人几乎晕过去。
隐约中,她看到屋外的那扇门被人推开。
一道高挑颀长的身影走进来。
那人蹲身在她身前,形成一个圈影的脸廓在她微弱的视线里,渐渐的一点点放大,秦阮知道有人进来,但她实在没有力气睁眼。
季醒手指戳她肩膀:“秦小姐?”
地面上的女人无动于衷,双目紧闭,像是睡着了。
他把手默然收起,掌心往她脖颈探。
贴紧的那片肌肤烫到季醒几乎是下一秒挪开,他伸手轻拍她脸:“秦阮,醒醒。”
跟随进门的助理瞧见这一幕,楞了半秒:“季总,要不要打电话给酒店?”
季醒没出声。
他一手勾着秦阮脖子,一边穿过她后腰把人抱起放回到床上。
“去浴室拧把毛巾过来。”
助理连声跑去浴室拧毛巾,递给他。
季醒转声继而道:“打电话叫酒店的人上来。”
秦阮人再度醒转时,人处身医院。
睁眼入目是开阔的医院病房,床对面是整面的落地窗,窗右边摆着一张宽大豪华的桌子。
连她身上的医院床单被褥都并不是传统上的白色。
“嗯……”
秦阮眼球蠕动,挣扎起身,胳膊撑起到一半人就失力的重跌回去。
这一次深跌不轻松,浑身骨头像是被撞碎般的疼。
她眉心都没触动,比这更痛的是胸腔皮血内的心脏。
与其说面部纹丝不动,不如说是肌肉麻痹了。
“医生……”
头顶笼下一道阴影,秦阮本能反应的以为是医生,唇瓣张合到一半,她抬眸,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清俊孤傲的脸,男人稍稍弯起唇,居高临下,一眨不眨的深睨她。
嘴里的话戛然而止。
她表情从无措到茫然,最终停止在平静淡然上。
仅只用了三秒钟。
秦阮松开撑住床单的手,身子往后倒去。
“还有没有哪不舒服?”
季醒蠕动抿着的唇,问她。
光听声线,近乎无法判断他的喜怒。
秦阮眼睛泛起红光,瞳孔深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她出声很慢:“这是哪,你怎么会在这?”
她更想问的是:她怎么会在这?
这间病房跟传统上的医院截然不同,除了开阔的视野跟空间,连装潢陈设没有一样能看出是医院。
反而更像是别墅的私人住宅。
闻声,季醒没有立马回答。
他先是打量一番秦阮。
随后退手拉了把黑色皮椅,长腿弯曲,身形往下压,他的腿特别修长,坐在并不算窄小的椅子里都显得十分拥挤,腿形也被拉紧的裤腿尽显无余。
她只是扫一眼,便明了大概轮廓。
季醒玩味的道:“秦小姐,我还真觉得咱两挺有缘的。”
秦阮不语,在等他接着往下说。
他手指轻扣着另一边手背,骨指节袖长白皙,无端中透出股欲感。
季醒掀动眸子,他是故意的。
空间沉寂的同时,秦阮在脑中极力回忆。
她见完付少清那晚,并未直接回粤海,找了家酒店暂住。
混乱的记忆像是打了结的海藻,很难在一一拼凑齐全清楚。
秦阮觉得自己大抵最后的晕厥了。
她深吸口气:“是你把我绑来这的?”
季醒的脸无多情绪,淡声笑了笑:“秦小姐,你不感恩我救了你就算了,怎么还想着法子往我身上泼脏水,明明是你晕在酒店,我路过看到才把你送到医院。”
那晚秦阮烧得很严重。
一到医院,人没醒但嘴里一直在吐东西。
纠结了许久,秦阮:“谢谢。”
“不客气。”
比起她的别扭拧巴,相反的,季醒倒是说得很爽朗利落。
他本也应承这一句感谢。
季醒从她身上挪开视线。
短暂的沉默过后,他冷不防的提声问:“你怀孕了?”
秦阮下意识的去抚腹部,结果在扫到他的眼往她肚子上看后,又条件反射的拿开,佯装得若无其事,气定神闲:“是。”
季醒嘶一声,将挑起的眼皮压下去,声音不大:“怀孕了还喝那么多酒,把自己喝到发高烧,不想要命了?还是不想要肚子里的孩子?”
那种极度痛感,再次一寸寸爬上秦阮心脏。
她任由疼着,不管不顾。
唇压得绯紧,牙尖陷进去整片苍白无色。
季醒不是那种不依不饶的性格。
尤其是对女人。
他拿开摁在手背上的手指:“纯粹好奇,不想说可以不说。”
第127章
未婚生子
秦阮默默忍受着剧烈的心痛,眼睫上覆了薄雾:“是,我不想要孩子。”
在他眼里,她在摆烂。
季醒面不改色:“未婚生子?”
他打量她的表情,每一帧每一瞬。
秦阮不回,话锋一转:“住院加检查多少钱,我转给你。”
季醒眉心微蹙:“不缺那点钱。”
他缺不缺是他的事,她还不还是她的原则。
对他的话听而不闻,秦阮无视季醒的拒绝,径直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划开。
她转了个方向,转手递给他:“这点钱我不想欠人情,也不好占你便宜。”
“帮个忙而已,我没说这就是你欠我的人情,也没觉得你在占我便宜,路人摔倒我且也得扶一把,更何况咱两不算路人。”
季醒一口气说完一长段话。
秦阮煞有其事的点下头:“不还我会觉得你图谋不轨。”
一个人不会平白无故的对一个陌生人好。
更何况蒋厅南娶她是各取所需,都满心算计,她怎敢相信只见过两次面的人会大发善心。
“看来我不值得信。”
秦阮把手机收回去,压在腿上:“毕竟咱两就见过两次,你没有理由帮我。”
季醒:“不止两次。”
四目相对,她没说话。
季醒勾起好看的嘴,平心静气的说:“很抱歉,之前在路上别过你好几次车。”
乍然之间,秦阮脑中浮现那辆五个一的法拉利。
是季醒。
她都不知道该说京北这个圈子够小,还是她够倒霉。
秦阮胸腔的呼吸缓停了几分,重抬起的眼皮满是压抑:“你故意的?”
从一开始的玩闹挑衅,再到北海那次碰面。
以及她晕倒,他恰好送她进医院。
秦阮不是惶恐警惕,是后怕盘踞身心,坏人有什么目的绝不会昭然若揭的写在脸上,等着你伸手去揭,往往是等你掉入到布好的陷阱,他再一手收网。
就像蒋厅南。
季醒意味深长:“你被人骗过?”
“信不过你而已。”
秦阮说。
男人低声轻笑,神色并不戏谑,相反的是专注认真:“秦小姐,你说如果我要是对你图谋不轨,你现在怀着别的男人的孩子,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她的身体,还是她的钱?
他没把一无是处说得过于明显直白。
但她听得出。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用来形容此刻的秦阮再确切不过。
她抿住唇不语。
季醒起身,身形立在床边高大又挺拔:“能走吗?我让人送你回去。”
话刚吐声,手机响了。
是她的。
秦阮指节攥紧握在掌心里,震得手心发麻,她索性翻了个面。
“不接吗?”
“不接。”她按着关机键顿了三秒,手机静下来,屏幕一片漆黑。
“好,如果你想回去随时跟我说。”
季醒走前在床头柜上留了一张他的电话号码。
秦阮至始都未拨,最终她还是通过季醒的助理,把住院费转给对方。
倘若她回粤海,就得做好一番交代的准备,交代她这些天所作所为,她不确定蒋厅南去过哪些地方找她,更不确定去找过哪些人,摸瞎的好处就是可以胡编乱造。
如果他信的话。
不管她说什么都不会露馅。
付少清说过,他的秘密不止这一件。
秦阮想过直接找蒋厅南对峙,但她的聪明理智掐断了这个念想。
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她先联系到蒋北北。
蒋北北都快哭出声来:“阮阮,你上哪去了,我跟我哥都快急疯了,他人现在还在北海找你。”
秦阮人在外了无音讯三天。
蒋北北哭腔带低吼:“你要把我们急死吗,我哥那天把孙凯丽骂了一大通,你都不知道,他开车出去找人差点出车祸……”
听着这些话,内心里是翻涌的巨浪,一波一波侵袭而来。
压住胸口长吐气,她嘴唇颤动:“我临时有事去了趟岄城,没来得及跟他讲。”
连线中,维持短暂顷刻的沉默。
蒋北北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是怪秦阮自私。
还是怪蒋厅南自私。
她问:“阮阮,你没什么事吧?”
秦阮很平静:“我没事。”
“电话里说不清事,咱两见面再聊。”
……
蒋厅南从北海赶回来,先去见的曲时跟裴政之。
上楼急,淅沥沥的泥水溅得他两边裤脚浸透进内里,他掸都没掸一下,湿着进门。
眼梢跟眶里通红,额间太阳穴两处的青筋微显。
曲时斟了杯茶:“人还没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