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秦阮是个识趣的人,孰轻孰重:“你忙,那我先不打扰你。”蒋厅南:“还好,说会话。”
她沉默,等着他继而开口把话茬接上。
秦阮等了足有七八秒,男人一声不吭,沉寂的电话连线中只传出窸窸窣窣的拨烟动静,短暂的砸吧唇角声后:“秦阮,要是有一天谢南州回头了,你会选择他吗?”
心重重的一声咯噔。
她不太明白这话的寓意。
嘴里的烟抽得好生急,差点呛到她。
秦阮无声的勾起唇角,弧度咧得有点大:“怎么?宋小姐回头找你了?”
又是一阵持久的沉默。
静谧的环境令她好生心慌。
喉咙猛地吞了几口唾沫,秦阮强撑着几分乐观:“蒋厅南,我还是那句话,你要是想找她,我能接受。”
或许是错觉。
她竟然听出蒋厅南声音几分冷硬:“不稀罕。”
“我……”
秦阮话到嘴边,电话突然单方面挂断了。
她盯着手里没了动静的手机,眉心深深拥蹙。
秦阮折返回包间坐好。
原本闹哄哄的包间,瞬间回归平静,几人弯腰围堵在一块。
“哟,这是什么情况,季家出事了。”
“快看新闻。”
张也心思细密,从旁扫了眼无动于衷的秦阮,舌尖在嘴里顶下牙根,蠕唇:“秦副总,季家出事会不会影响到香山项目,从而影响谢氏?”
面上神情不动,她挑手:“有烟吗?”
张也拨出根给她。
季家的事,她在从洗手间回包间的路上就看过。
季峥涉嫌高额赌博被人举报,一抓一个准。
紧跟不到两小时,他婚内出轨的新闻相继爆出,直冲上热搜头条。
港城满地的媒体全是铺天盖地的爆料。
季家在港城足以独当一片天,无人敢动。
但除了一个人:蒋厅南。
不知情的圈内人都在盲猜季家日落西山,得罪上边。
知情的圈内人闭口不谈宋文音,秦阮就是后者其中之一。
烟在嘴里泛起淡淡苦味,她掸开烟头的灰烬,想起半小时前蒋厅南那句话,深眸半眯,松散的模样像极了一只没有攻击性的猫:“他既然有本事爆,自然有能力平事。”
“你是说……蒋总?”
“除了他没人敢。”
张也是真正的咂舌:“这豪门之间恩怨可真够乱的。”
秦阮泯了烟:“所以啊,嫁豪门就是个笑话。”
她早料到蒋北北会给她打电话,所以一直在等。
叫好代驾坐进车里,电话如约而来。
蒋北北扶额抹脸:“我哥他是不是疯了,现在孟海棠那边怎么办?”
在包间喝了不少酒,胃里阵阵翻腾难受。
降下车窗,秦阮懒懒散散倚着车座:“照片没拍到正脸,应该没多大问题。”
这也足够证明,蒋厅南只是暂时想搞季峥给宋文音出口恶气,没打算要拉孟海棠下水垫背,明智之选,这种事情多一人不如少一人。
“丧心病狂。”
蒋北北骂骂咧咧一通。
大多秦阮都没怎么听,她手指轻轻点按在蒋厅南那条朋友圈上。
来回反复的点开又退回。
心底有一股奇妙的酸楚冒头,仅此两秒钟,她蹭地清醒,把车窗开到最大,任由窗外呼啸而来的寒风刺痛脸。
只有够痛,人才够冷静理智。
她没想过爱上蒋厅南,更不敢。
脸部几近僵硬,秦阮睁不开眼,抬起手往脸上抹了下,眼角竟有点潮湿。
她透了透气,关上车窗。
跟蒋北北的连线不知何时已经挂断,手机在掌心嗡嗡作响。
调整情绪,她接起谢南州的电话:“喂。”
“秦阮,你现在在哪?”
秦阮懵了瞬。
她低头挪开手,眼睁睁盯着手机屏幕,确定是谢南州才再提起:“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谢南州很明显的沉了口气,声音沉重:“确实有事,现在见个面说。”
“什么事非得见面讲?”
她很忌惮跟他单独相见。
车停下等红灯,忽停导致她胃里愈发难忍。
第65章
别躲他
秦阮憋了又憋,两边脸颊生生滚烫起来,继而道:“我刚到家,喝了点酒,怕是没法跟你谈事,要不……”
“你是不是一直就认识况野?”
蒋厅南的事像一把火烧得她心里难受。
她提了提声:“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怎么?查案查到我头上了吗?”
谢南州很固执,口吻也是不容置喙:“我就问你认不认识。”
“不认识。”
况野这个名字,还是上次听薛东扬提及过。
谢南州带着警告:“你最好是不认识他。”
酒精带动身体所有感观,也加倍扩大了她的情绪,秦阮咯咯发笑,嘴里痴痴的念叨:“谢南州,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凭什么质问我?你了解我吗,你就怀疑我?”
连线陷入一阵持久的沉默。
两人默契的谁都没挂。
秦阮是没力气去按,手指动都懒得动。
良久,谢南州:“什么时候到家?”
关心不是,顶多是打探。
秦阮感觉自己好像被冻僵了,鼻腔一层寒霜,喉咙更是如裹了冰块。
她转头,把脸偏向车窗,入目是急速闪过的霓虹。
越往御京台走,城市道路建设愈繁华,闪耀得刺眼。
“我到不到家,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秦阮,现在不是你耍小孩子脾气的时候。”
“是啊,在你眼里我不一直都是这样吗,爱耍脾气,爱哭爱躲人,胆小如鼠,不懂人情世故。”
可她明明早不是当年的她,谢南州也是肉眼可见的。
挂断电话,她按住谢南州的号码点击删除,抹掉所有关于他的一切。
在拉黑微信时,动作顿住。
谢南州八年没换过头像,六年没更新过朋友圈,他的动态还停留在六年前警校毕业拍的那张同学合照。
他站在最边边,却也丝毫不影响他颜值狂傲的发挥。
秦阮窝在车库里睡到酒醒。
直到蒋北北来南湾找人,拉开车门,浓烈刺鼻的酒味扑面而来。
“秦阮,你他么有病吧,睡车里不关门?”
身体是僵的,呼吸缓慢,她两只腿蜷缩在后座无法直行。
意识到不对劲,蒋北北下意识伸手往她额头探:“这么烫,你发烧了。”
身上热一阵冷一阵,尤其是此时车门大敞,冷风齐刷刷往里灌,秦阮身体蜷得更厉害,形成一条虾状,头欲要埋进双膝间,浑身抖得像是筛糠。
蒋北北摸到车钥匙,启动开去附近医院。
秦阮这一病高烧不退,活活烧成了中度肺炎。
蒋北北在医院臭骂了张也一通,怪他做东没顾好人。
……
入春后,京北的天气逐渐回暖。
蒋厅南刚下飞机,就接到孙凯丽电话:“蒋总,秦小姐生病了。”
“在哪个医院?”
“中康呼吸内科。”
疲倦令他无暇沉思,后仰靠进车座,懒声卷起轻淡的气息:“凯森那边的收购案进展得怎么样了?”
孙凯丽公式腔:“孟振华死咬着不放,不给那个价,他宁愿死也不妥协。”
嘴角轻扯,蒋厅南声音听上去懒散中暗藏狠厉:“凯森的现状估计也容不得他想太久,先耗着。”
说完,他提及:“警方那边调查出什么结果吗?”
“目前没有,咱们要不要去催催?”
“不用,恐怕他们比我们急。”
上边施压,明令半年内破案,否则这一批人都不好过。
个个脖子上像是绑了条绳子,拽得死紧,就差一用力勒死人。
这一病总是体乏嗜睡,秦阮堪堪醒来,睁眼入目是蒋厅南的脸。
她猛地倒抽口凉气,上眼皮裹着睫毛哐哐乱跳,男人面目夹霜,深沉浓烈,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
他站在原地沉声开口:“这是什么眼神,不认识我了?”
几乎有很长一瞬,秦阮的脑子一片空白,强行挤进去几分理智,她唇瓣微咧,发出的声音是哑的:“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蒋厅南弯腰落坐,椅子腿被推得吱嘎响。
一脸的兴师问罪。
他煞是玩味的反问:“好端端的怎么弄成中度肺炎?”
那晚在车里秦阮吹得浑身冻僵,酒精太重才导致睡在车库。
她甚至都记不清代驾是怎么走的。
脸色微闪过点白,秦阮动动嘴角:“去参加张也的入职饭局,回来路上吹了点风。”
蒋厅南直勾勾的看着某处,是她的唇。
两瓣苍白的唇没有一丝血气。
“生病怎么没给我打电话?”
“没必要。”
“秦阮。”
他喊她,秦阮没吭声,抿着嘴呼吸在一点点加重加疾。
以她的直觉看,下一秒可能对方会发飙。
一秒两秒……六秒,十秒过去。
蒋厅南没有发脾气,男人的深瞳里像是有团烈火在焚烧,滚滚而来,定定的甩在她身上,他弯腰倾身凑到面前:“闹脾气归闹脾气,命是自己的。”
盖在被褥下的十指攥紧成拳,她磨了磨牙根:“我知道。”
蒋厅南手指贴住她侧脸,指尖撩过:“放心,季家的事我不会让它影响到谢氏。”
果然在足够大的权势下,是事在人为。
秦阮深吸气,再吐气。
每一口仿佛吞了铁,喉咙崩得要扯裂。
他说:“我人现在就在这,有什么事有什么话你可以直接问。”
秦阮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那晚上才会心里泛酸,把自己吹成肺炎。
她口口声声说着做那个清醒的人,不会爱上蒋厅南。
一旦那种后知后觉的意识回归占据大脑,人的情绪会如干渴已久的地面,一点点迸裂败露。
“毕竟一场情分,为她做点事正常。”她说。
秦阮自以为她演得天衣无缝,实际上处处是破绽。
蒋厅南鹰眼相撞,她瞬而退避,他的低笑声朗朗响起:“你就没想过,我这么做或许是为了你?”
闻言,她心脏骤然间要停跳,紧随便是疯狂的快速跳动。
秦阮有种一口气喘不上来的窒息感。
但声音始终维持平稳:“我一没得罪季峥,二跟他无冤无仇,你没必要为我搞他吧?”
“你以为季峥他不知道你发现他的秘密?”
季峥是个狠人。
秦阮嘴里的驳意近乎全然逼退,只字吐不出。
第66章
燎原之势
那阵莫名的心酸也像是在顷刻间得到纾解,有了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