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这是直接拔苗端菜上桌了吧？桃笙感觉自己的心尖都颤了一下。
这才刚刚四岁的娃啊！
即便内心有想法，
也不能在孩子面前反对父亲的权威，
等到两个孩子拿着公文一脸懵懂的离开之后，桃笙才忍不住对着季晏明开口：“晴儿和逾儿才只有四岁的年纪，
字都认不全，
如何能解出其中意思？”
“不是还有先生教着吗？”季晏明理所当然，
“有看不懂的字请教先生便是，再说了又不是让他们非要说出个子鼠寅卯，能多少有点想法就不虚此读了。如今他们不是四岁的年纪而是五岁，
想当年我五岁时候作出的诗都已经很能看了。”
桃笙：……
好吧，这个世界的人习惯算虚岁。
她觉得这事不可思议，
没准人家季晏明就是有这个基因呢。
桃笙也只能随他去了。
刚送走两个孩子没多久，
谢怀安就来了家中拜访。
桃笙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
招呼他来房间里坐，
季晏明却看着有些淡淡的，只在一旁给两人执壶倒水，不曾多言。
谢怀安和季晏明相交多年，一看就知道这是气压又低了，接过茶杯对着桃笙询问，究竟是谁又惹着季大人了？
桃笙笑得无奈：“不知道。”
早上起来明明看着人还是正常的。
谢怀安摇了摇头。
要么就说这人不能太聪明，桃笙以前也叨念过“情深不寿，慧极必伤”，这人太聪明了，看得太明白了，看不惯的事情也容易多，弄得自己心情不好。
想到这里，谢怀安也懒得去猜季晏明是因着什么而不悦，而是将一份公文取出来交给了桃笙：“你要的东西我已经改好了。”
“难为你昨晚赴宴过后。今儿一早还起来帮我改公文。”桃笙笑着接了过来，“多谢。”
因为昨晚看到了季晏明修改后的公文，这会儿又拿到了谢怀安改过的，桃笙此时总会不自觉地拿来跟季晏明昨晚所写再做对比。
不得不说，高手的行文都是相似的，虽然改出的公文各有特点，但在关键节点依然有着很多相似之处。
这两人一个是当年殿试的状元，一个是探花，且据说是这十几年来新科进士当中文采数一数二的，此时都为她写了统一题材的文章，由她来审阅选评。
桃笙突然觉得这规格实在有些高。
大概当年先帝殿试选人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
不得不说，谢怀安的文章看起来更美，可读性也更强一些，季晏明则更加务实且犀利，通篇没有一句废话，说是字字珠玑也不为过。
看得出来谢怀安这次的改动也十分用心。
桃笙再次对着谢怀安道了谢：“谢大人的公文的确给了我好些启示，等我再修改一下就能面呈陛下了。”
季晏明此时突然说话：“你是打算在我昨晚修过的原稿上再改一下吗？”
这人说话怎么这般不合时宜！一事不烦二主这事究竟懂不懂！桃笙拿眼睛瞪了一下季晏明，而后对着谢怀安解释道：“表哥最近忙得紧，晚上归来也晚，我以为昨天晚上也是一样……所以才请谢大人帮忙的。”
“这有什么？”谢怀安对于这两人的性子最是了解，听了这话之后摆了摆手，“既然季兄也写了，何不拿出来也让我观摩一下。”
桃笙取出公文递给谢怀安，谢怀安看后连连拍手叫绝，真不愧是当年的状元文笔，写得比翰林院几位大学士更有水平，小笙当真好福气。
季晏明对着谢怀安遥遥举了举茶杯，算是回应了他的夸赞。
今天是冬月里难得的好天气，正值两人都休沐在家，又多了谢怀安这么个帮手，所以就打算把书晒一下。
几人忙忙碌碌忙活到中午，突然之间家里来了几个人。
桃笙认识的为首的是李国主，在他身后同他争执的正是姜国的魏国主。
李国主昂首挺胸走进院子，道：“我就说我从前来这里拜访过，是季大人的宅子不错了。”
魏国主环顾四周，似乎还不能接受这个现实。
从前也见过几次季晏明，印象里是个清正廉明两袖清风的年轻人，身上不论衣衫还是装饰都没什么华贵之处，一看就没多少钱的那种，没想到竟然也能住上这样好的房子。
看来这大周京城的房价也就那么回事。
桃笙和李、魏两位国主是旧识，从前在宫宴上都见过。
只是此时在家中后见到两人不免有些奇怪，询问两位国主怎么这会儿突然到了家里来？
李国主道：“我们就是逛市集逛累了，过来歇歇脚，讨杯茶喝。”
桃笙吩咐了柳绵给两位国主上茶，又对着李国主询问道：“国主逛得如何？可有什么收获？”
“的确大有收获，不虚此行。”李国主说罢，便十分亢奋地对着桃笙说起了今日经历。
他原本以为萧泽座下的火器营就已经够震撼了，谁知今日去到市集之后才发现不止如此。
京中多了好些成衣店，物美价廉，款式多样，设计可谓是巧夺天工。
还有从未见过的据说用颜料绘制的洋画廊，让人大开眼界，甚至还能在大周京城当中看到来往的洋人，让人直呼稀罕。
勾栏瓦舍里面都是各式各样新奇戏剧，各大酒楼饭馆专程派人外送各种食物，即便没有时间出门用餐也能在家享用美食。
京城的百姓们出行和方便，即便买不起来往车驾也可以租赁，驴车租赁据说是新兴的最火行业之一。
李国主等人还遇上一个从前很抠的官员，据说是因为过于清廉不食人间烟火，又拒绝让家里人从事任何商业活动，只靠着微薄的薪水养活一家老小，所以过得格外很清贫。
而如今这位大人也有了很大不同，遇上之后竟然还难得大方的请了他们吃馄饨，还加了两个肉菜。李国主一问才知道，都是因为这几你那大周发展得好，粮食产量有了很大提高，格物部种出了一年两熟的稻谷，户部有钱了，官员的俸禄自然也有了提升，所以他也有钱愿意请人吃饭了。
李国主这些年来看着凌国百姓安居乐业，国内没有大的天灾和瘟疫，已经十分满意，本来以为其他国家也都差不多，甚至可能过得不如凌国人好，现在看到了发达的大周才知道井底之蛙这个词语所言不虚。
看着一边吃茶一边滔滔不绝的李国主，桃笙突然想起萧泽那日一直说他们没见过世面的事情。
对于萧泽这话桃笙原本是持保留意见，今天见到李国主之后才发现其实萧泽绝非完全主观，多少也有一些客观的成分在。
不管怎么说，格物部原本成立的初衷就是如此，如今又获得了外国友人的认可，桃笙由衷的高兴。
桃笙今日的休沐并不轻松，上午晒书，中午招待李国主，下午睡觉，起来之后感觉身子都快散架了……到了晚上，孩子们果真过来给季晏明说公文，还说得有模有样。
桃笙再次在心中默默点赞，这俩孩子感慨不愧是季晏明的崽，大大超出了她的预期。
这其中很多东西一看就不是先生的话，是从孩子的角度加了自己的理解。
桃笙看着季晏明清隽的侧颜，越发觉得当初嫁给他是个正确的决定。
这次休沐足足有两日，第二日洛晴韫被洛昕带着去了洛家，季晏明便给季逾白开小灶讲课。
季晏明对于孩子们的严格要求非常的一视同仁，完全没有重男轻女或者重女轻男的倾向，从来也没有因为洛晴韫是姑娘就对她放松要求。
桃笙以前觉得父母的信都是偏的，总要偏向一方，直到看到季晏明之后才知道，原来这世上真的会有一碗水端平的父亲，大概就是季晏明这样的。
季晏明下午有事，洛晴韫被洛昕送回家中时候就已经去了衙门。
洛晴韫回来，看到季逾白捧着书，眉头打结，上来对着兄长询问道：“你怎么了？”
季逾白道：“父亲今日亲自上课了，你不在，他便只对着我一个人……”
洛晴韫拍了拍他肩膀：“兄弟，辛苦你了，晚上鸡腿我不吃了，两只都给你。”
桃笙在一旁拿书页挡着半边脸，想笑不敢笑出声来。
等到晚上季晏明回来后还记挂着此事：“今天给逾儿通了两篇书，也没教到晴儿。”
桃笙连忙帮着自己姑娘说话道：“落下就落下吧，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课程，别把你弄得太累，也让孩子们太紧。”
不想季晏明却不同意道：“不成。”
桃笙奇道：“这却又是为何？”
“都是你的孩子，我不能这样厚此薄彼，对晴儿也不公平。”
桃笙期期艾艾开口：“倒也……未必如此，晴儿不会介意的，你相信我。”
其实在孩子们的心中，如果季晏明不给洛晴韫补课，她们其实只会觉得厚的是洛晴韫，薄的是季逾白，而非季晏明心中所想。
桃笙抚额。
季大人似乎……有些自我感觉太过良好了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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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3-17
◎互穿日常（一）◎
桃笙睁开眼睛，
看着陌生的房间和布置，整个人都懵在了那里。
昨天晚上正是两个孩子六岁的生辰，只是这个世界通常看得是虚岁，
如此算来，
晴儿和逾儿就算是步入了七岁的小大人系列。
孩子们的生辰宴结束之后，季晏明因为临时有事回了内阁，
桃笙带着兴奋的孩子们又玩了好一会儿，
而后回房进入了梦乡……再想不到第二日起床后面对的是这样的场景。
桃笙站起身来，看到桌上惟妙惟肖的玉石粉水晶桃子摆件，再看着虽然陌生但有种莫名熟悉感的环境，大概猜到了自己在哪里。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摆件是那年生辰时候洛昕送的，桃笙觉得做工有些夸张，
季晏明却很喜欢，
拿到自己衙门的处所摆放着。
所以她现在身处的地方，
大抵就是季晏明在内阁的处所。
可是明明昨晚来加班的人是季晏明，这会儿怎么就成她来这里了呢？
桃笙的目光环顾四周，
注意到了桌上的镜子。
这桌上的镜子是京中最近流行的“玻璃镜”，
也就是后世常用的具备较好反光能力的镜子，
不是从前惯用的铜镜。
这东西最开始的时候也是来自西方进口，后来格物部掌握技术之后自主生产，几乎京中条件过得去的人家家里都能得上一块。
季大人地位一看就超然，
寻常宿舍配备的镜子也是上上佳品。
桃笙走近镜子一看里面的人，登时吓了一跳。
这其中同她日日朝夕相对的青年男子，
不是季晏明又是谁？
也就是说她不光之前穿书了一次，
这会儿又穿成了季晏明。
虽然不知道现在真正的季晏明去了哪里，
但桃笙就是有一种强烈的直觉，
他们应该是夫妻互穿。
只要这会儿回家就能见得分晓。
桃笙转头回到家中，看到此时的“自己”正在带着两个孩子吃饭，而姨母苏嘉也在，一直在给“自己”加菜，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而“自己”却越发的不自在，匆匆用过半碗饭后就回了书房。
桃笙跟着也走了过去。
她推开书房的门，和里面的那个“桃笙”四目相对，仅仅开口说了个“你”字，对方顷刻间就明白，轻唤她的名字：“笙笙？”
季晏明虽然没有经历过穿越一事，但这几年市面上一直都有这样的话本子，再见到今天“自己”的情况，聪明如他，一想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还真是这样？
桃笙看到对方的反应，更加笃定了这是一场互穿。
她跌坐在了椅子里，有些无措道：“那我们……这会儿要怎么办？”
很显然，这件突然事件不是他们人力能够改变的，季晏明倒是看得很开：“也只能先这样了。”
毕竟这样离奇的经历，不管跟谁说出来，大概都以为他们是在开玩笑。
桃笙现在是格物部二品尚书，不是寻常在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娘子，而他昨晚也将现阶段几个最重要的工作都做得七七八八，没什么特别的难点，所以桃笙代为去衙门干上几日可以说是完全没问题的。
余下的事情便也只能日后慢慢再想办法。
桃笙的想法也跟季晏明一样，这件事情实在有些太过离奇，若是张扬出去，自己很可能会被部里的人抓去做研究，万一再有保守的钦天监和礼部官员出来，再提出作法烧死什么的，就太得不偿失了。
所以还是相安无事维持现状最好。
于是桃笙就顶替了季晏明上班，从进门开始到自己的工位坐下，遇上的每个人都是灿烂的笑脸相迎。
虽然她平时每天上班也都会迎着下属热情而炙热的目光，但是这边的热情和格物部里有着明显不同。
要怎么去形容这种感觉呢？就是似乎少了一些真心，但却多了很多很多的谄媚。
看惯了从前太乐署和如今格物部下属打招呼的桃笙感觉有些不适应。
桃笙进屋坐下来之后，很快就有了文书上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