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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这还真是殊途共归呢。

    只是苦了大老鳖,四十多年前被捉住、在身上刻字给人庆生;去年夏天的时候落入一群顽童之手,差点被分而食之,入五谷轮回;现在又落到曹鼎手里,被活生生磨掉了龟壳上九个字,成了“祥瑞”。

    大老鳖真可怜,也不晓得龟壳能不能感觉到疼……

    如意短暂的同情了一下大老鳖——因为她今天就像牛马一样忙碌,而且忙了一天后,还要赶到东府给王嬷嬷交代今天办的事呢!

    活着真难,做大老鳖难,做人更难——因为人还要做事。

    做人也好,做鳖也罢,都要受到生活的锉磨。

    这时大厨房把王嬷嬷的晚饭份例送来了,潘婶子告辞,如意留住她,说道:

    “正赶上了,就一起吃晚饭吧,这么多菜我吃不完,你也不用顶着北风去饭堂吃晚饭,潘婶子请坐——秋葵!加双筷子!再给潘婶子添一碗饭!”

    秋葵就是在紫云轩服侍打杂的小丫鬟,比三等丫鬟还低一级,每个月月钱只有二百钱——和以前的帚儿、抹儿一样。

    王嬷嬷给颐园的小丫鬟们取名朴素实用,一听就知道是什么地位的丫鬟,比如洒扫的就是帚儿抹儿,其余的在三等以下的小丫头子都是以蔬菜为名。

    比如这个小丫鬟叫秋葵,此外还有莲藕,茭白,豇豆,韭菜之类的。

    秋葵连忙添了碗筷,说道:“潘婶子坐下来吃吧,我们如意姑娘待人最和气的了,您别客气。”

    如意也继续比出一个邀请的姿势,“快坐下来吃,天气冷,再推辞饭菜就凉了。”

    潘婶子见如意如此热情相约,就大大方方坐下来,跟如意一起吃。

    今天的晚饭是爆炒腰花、羊角葱炒核桃肉、豆芽拌海蜇、炒白菜、蒸香肠还有酸笋汤,主食除了梗米饭,还有一叠鹅油汤面蒸饼。

    如意一边吃饭,一边暗中留意潘婶子的吃相,这个潘婶子相貌平庸,高高的颧骨、黑红的皮肤,但吃相举止很是上得了台面,几乎不出一点声音。

    同样是上夜的女人,蝉妈妈吃饭的时候有时会不经意间砸吧嘴,但潘婶子就不会。

    这个潘婶子不像是普通的上夜女人,她有威望、和曹鼎一家人是熟人、还和我母亲、鹅姨她们一起坐席……

    颐园真是卧虎藏龙,回头我问问王嬷嬷,这个潘婶子有什么靠山。

    五菜一汤之外,还有一壶金华酒。

    所以,饭后,如意说道:“潘婶子,我晚上还要办事,就不喝酒了,这壶金华酒你就拿去吧,寒冬腊月的,晚上上夜,喝点酒暖暖身子——秋葵,把这壶酒装进葫芦瓶里,给潘婶子带去。”

    潘婶子忙不迭的抱着装满金华酒的葫芦瓶道谢。

    如意在紫云轩吃过晚饭,送走了潘婶子,就把今天的台账装进毡包里,拿着云头通行红牌,出了颐园,来到东府。

    此时天都黑透了,北风呼啸,如意头上戴着一个观音兜,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口鼻,她穿着王嬷嬷送的半旧灰鼠皮红袄,袖子里还捂着手炉,走夜路的时候依然觉得冷。

    到了东府,打听王嬷嬷此时在大少爷院里,如意就径直找过去了,王嬷嬷果然在此地,和魏紫在一起在炕上吃晚饭呢。

    如意行了礼,乖巧的坐在靠近熏笼的一张椅子上,“你们慢慢吃,我在这里等着。”

    熏笼的旁边最暖和,如意乍然从冷的地方到了暖的地方,鼻子就像飞进去了一根羽毛,引得她忍不住要打喷嚏。

    如意赶紧拿出帕子,捂住口鼻,竭力降低声音,打了个喷嚏。

    唉,这一天真累啊,就像牛马似的,牛马还能无拘无束的打喷嚏,人都不能痛快的打个喷嚏。

    王嬷嬷喝了一口银耳枸杞汤,说道:“我夜里眼睛不行,你把台账念给我听就行了。”

    如意拿出台账,从头开始念,王嬷嬷和魏紫都边吃边听。

    如意把二小姐房里领用的东西全部念完之后,还补充说了今天红桃登门找茬的事情,“……我就这样用规矩来压她,红桃最后按照小姐们的份例,修改了各项炭的数目。”

    还问道:“王嬷嬷、魏紫姐姐,我看大小姐和二小姐在承恩阁的时候打打闹闹,亲热极了,两位小姐还选择都住梅园,宁可住的挤一点,也不肯分开住,可见两人感情之好。”

    “可是为何二小姐的大丫鬟红桃对我们有这样大的敌意,在搬家的时候就想给我下马威呢?”

    如意鬼精灵,她当然晓得红桃为啥子针对她啊!

    如意就是明知故问。一来,是为了告状,述说红桃的不是。如意这个年纪,正是热血冲动的,被人打了脸,就要立刻还回去,都不带隔夜的。

    二来,是邀功,在上司面前展现自己处理事情的能力。

    果然,魏紫说道:“想必是枇杷的缘故,枇杷的表姐是周夫人房里的大丫鬟白梨,白梨和红桃关系很好,就像我和大小姐房里的姚黄一样。可能是红桃看枇杷被你欺负,就伺机报复呗。”

    如意说道:“我没有欺负过任何人,是枇杷先欺负胭脂,她还想欺负我呢,被我反过来骂哭了,这又不是我的错。”

    纯血的原配党王嬷嬷没好气的说道:“有其主必有其仆,一屋子水果,就没几个好的。这个红桃搬到颐园了,还想在我的地盘找事,真是皮痒了,看我不揭她的皮。”

    这不是指桑骂槐,差不多就是指桑骂桑了。

    魏紫从中说和,说道:“二小姐还是不错的,别为打老鼠摔了玉瓶,且看在二小姐的脸面上,先不跟这个红桃计较。”

    如意嘴上说道:“就是就是,红桃只是针对我,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在王嬷嬷面前放肆。”

    如意心道:红桃就是以大欺小,故意找茬。

    王嬷嬷听了,瓷勺轻轻碰了碰汤碗,“打狗也要看主人呢,这个红桃气焰太盛,不把她压一压,将来在颐园还不知会闹出什么事来,什么东西,还敢学螃蟹,在颐园横着走不成,这可不是东府,有周夫人罩着。”

    魏紫朝着如意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别拨火了,赶紧扯点别的。

    如意已经达成了给红桃上眼药的目的,见好就收,就转了话题,说道:“十里画廊铲冰的事情已经被腊梅姐姐解决了,上夜的女人们都说干完这个月,洒扫的差事就坚决不干了,腊梅姐姐说要从东西两府再召进来十几个洒扫的,最晚小年补齐——王嬷嬷,招人的事情该怎么办?”

    王嬷嬷说道:“身兼两职确实吃力,帚儿的事情过后,外头现买进来的我是不敢再用了,少不得还是从东西两府里矮子里面找高个,招个十几个女人。东府这边,我明天就跟我姐姐来福家的打个招呼,要她送来六到八个人,西府那边——算了,在来喜家的面前,你的面子还不够,少不得我起个帖子。”

    此时两人已经吃的差不多了,魏紫赶紧铺了帖子,如意磨墨,王嬷嬷口述,魏紫执笔,写帖子。

    王嬷嬷说道:“来喜家的,颐园现缺洒扫上的妇女六到八人,西府如有相貌端正,身健无恶疾,出过水痘,人品优良,年岁十二到四十五岁,家生子优先,若是外头买来的,需在府里十年以上,已经有婚育,于小年之前送到颐园。”

    “小丫头子月钱二百,媳妇子月钱三百,过年月钱翻倍,冬天都有五百钱炭补,夏天都有五百消暑补贴,包吃包住,一年四季发八套衣裳,看病吃药都是官中。”

    “切切相盼,颐园王善家的。”

    魏紫写下来之后,王嬷嬷还要如意又念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了,就拿出一枚私章盖在帖子上。

    王嬷嬷说道:“你明天亲自拿着帖子去西府,找大管家娘子来喜家的,她看了帖子就明白了,这点面子还是会给我的。”

    “是。”如意把帖子放进毡包里,心想:西府!我明天顺道抽空去四泉巷看我娘和鹅姨、鹅姐夫他们!

    谁知王嬷嬷就像如意肚子里的蛔虫似的,立马就说道:“可别想着回家,紫云轩一堆事不等人的。”

    如意心中在咆哮:我就是想回家看看都不行啊啊啊啊啊!

    如意脸上笑嘻嘻:“这是自然,既是分了房,当了差,自是要忠心在前,为主子办事要紧,其他都要靠后。”

    魏紫听了直笑,“王嬷嬷,您听她说的话,照着您的模子刻出来的,简直是个小王嬷嬷。”

    ??[45]第四十五回:说世情嬷嬷唠家常,打灯笼竹马接青梅:第四十五回:说世情嬷嬷唠家常,打灯笼竹马接青梅如意听魏紫夸奖自……

    第四十五回:说世情嬷嬷唠家常,打灯笼竹马接青梅

    如意听魏紫夸奖自己,还拿王嬷嬷作比较,忙道:“不敢不敢,我比王嬷嬷差远了,就是鹦鹉学舌罢了,听王嬷嬷说的多了,我就记下来了。”

    “魏紫你别听这丫头的谦辞,这丫头猴精鬼精的,嘴上这么说,心里不知在嘀嘀咕咕什么呢。”王嬷嬷问道:“如意,还有什么事情?一道说了,你赶紧回去,夜路不好走。”

    “这个嘛……”如意搓着手指,看着魏紫嘿嘿笑。

    魏紫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要自己回避呢,毕竟不是一个房里当差的人了,分了房,自己现在是“外人”,要避嫌的。

    如意现在做的事情,就是魏紫以前干的差事,魏紫当然晓得作为心腹丫鬟要谨慎小心的道理,于是魏紫说道:“嬷嬷喝茶,您今晚在这里歇息,依然是睡以前的值房,我看看小丫头们收拾好了没有。”

    魏紫走了,王嬷嬷喝着金桔桂花茶,“什么事情这么神秘,连魏紫都不能听,赶紧说吧。”

    如意就把今天去松鹤堂找腊梅求援的事情说了,“……一开始,事情都很顺利,什么十里画廊铲冰,腊梅姐姐几句话就解决了。但后来在三小姐房里的支出从哪个府里的帐上支,腊梅姐姐说了句西府的小姐,为何要东府来养,芙蓉姐姐脸上就不好看了,好一阵数落腊梅姐姐呢。”

    “芙蓉姐姐的意思是老祖宗用自己的钱养孙女怎么了,这家里老祖宗最大,东府的钱就是老祖宗的钱,难道老祖宗花钱,还要手心朝上,找东府大老爷要不成?这是东府养西府的小姐吗?这分明是老祖宗养自己三个亲孙女。”

    一听外甥女被芙蓉教训了一顿,王嬷嬷叹息道:“腊梅好日子过久了,犯了忌讳,这话就不应该说。论理,既分了家,长房给老人养老就是了,长房的钱当然是长房的,没理由去养弟弟的女儿。”

    “可咱们这等外戚人家,没有咱们老祖宗生了太后娘娘,这些年又在宫里陪伴,咱们张家能有今天的好日子?无论东西两府,就是分了家,大事都得是老祖宗说了算,这钱自是老祖宗的,只是这话不好明面上说。”

    按照封建伦理,讲究三从四德,女子婚前从父,婚后从夫,夫死从子,女人就像一个物件,一辈子都得属于某个男人,是附属品,但总有例外,老祖宗的诰命是昌国公太夫人,不是寿宁侯太夫人,在名分上并没有从子,地位远远高于长子寿宁侯。

    且张家是外戚,家族荣耀是女人带来的,不是男人,老祖宗不受夫死从子这条规则的限制。

    但是呢,女子三从四德,夫死从子是封建社会的普遍规则,明面上不能挑战这个规则,张家老祖宗也不能除外。

    这就是如意支开魏紫的原因,王嬷嬷的亲外甥女说“错话”被训斥了,面子上过不去,越少人知道越好,其实腊梅说错话了没有?从封建论理上,还真没有说错啊,但是芙蓉说错了吗?也没有,芙蓉说的另一桩事实。

    如意忙道:“但是腊梅姐姐很聪明的,很快找补,说东府都是老祖宗的,钱当然也是。托词说东府钱库亏空,开支艰难。什么今年要过一个穷年、大少爷的婚礼要等明天收完春租才能办的体面等等,芙蓉姐姐就说,钱的事情老祖宗和侯爷已经解决了云云。”

    “然后,芙蓉姐姐就要我回紫云轩,后来她和腊梅姐姐说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就是给您提个醒,腊梅姐姐今天吃挂落了。”

    真是个机灵的丫头,一口气把这么复杂的事情交代的清清楚楚,利害关系也都点出来,王嬷嬷点点头,“你回去转告腊梅,就说是我说的,东府那些乱账一定要丢着不管不问,她爹娘都解决不了的事情,她能解决了?”

    “要她只管颐园的事情,服侍老祖宗出门就行了。以后她爹娘做什么,说什么,你一概不理会,做好她的本分就行了,既分了房,当了差,心里只有主子,忠和孝都是给主子的,生身父母都要往后退一步,方是为奴的本分。”

    “现在东府有些事情,连我也看不太清楚了,东府钱库偌大的亏空,要怎么解决,我也不知道,只能过一天算一天。”

    “至于大少爷的婚礼,如果东府实在拿不出钱来办的体面,少不得拿出王夫人的嫁妆来贴补一些,总不能委屈了咱们未来的大少奶奶,被人笑话。”

    如意忙道:“我今天从上夜的潘婶子那里听到一个新闻(注:在明代的语境下,新闻就是奇闻趣事,和现代新闻说法不一样)。我们西府曹鼎曹管事献了祥瑞大老鳖,龟壳刻着长命百岁,吉祥如意,我们西府侯爷一高兴啊,就把皇上刚赐的一个大塌房宝源店给了曹鼎,要他去通州张家港宝源店当掌柜呢。”

    “潘婶子还说,皇上给东府赐的是宝庆店,也是一个有四百多间仓库的大官店,或许是这个宝庆店,补了东府钱库的大窟窿。”

    王嬷嬷听了,哑然失笑,“你毕竟年纪还小,不懂得外头的买卖行市。塌房确实赚钱,尤其是通州张家湾的塌房,可现在是冬天,运河都冻住了,通州张家湾现在是淡季,几乎没有什么生意,要赚钱,得运河化了冻,南来北往的船只齐聚张家湾,货物装进塌房,才有得赚啊。”

    “远水解不了近渴,怕是要等明年春租收起来的时候,才能盼到塌房赚的钱呢。”

    “再说了,东府钱库的大窟窿,不是一个塌房就能补上的。收入要稳定长久,还是得靠田庄,以农为本嘛,只是今年夏天大旱,秋租收不上来,东西两府一下子都吃紧了,不得已,向皇上奏请了两家官店塌房,以后偶尔再遇天灾,就不怕了。行商贾之事,终究不体面,不得已而为之罢了。”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如意说道:“原来是这样啊,王嬷嬷见识多广,是我异想天开了,差点又闹笑话——哦,对了,我觉得潘婶子举止言语,和别的上夜的女人们不同,她背后应该有靠山吧?”

    王嬷嬷笑问道:“潘婆子跟你说过她家汉子是干什么的吗?”

    如意说道:“马夫啊。”

    王嬷嬷说道:“这个潘婆子太自谦了,她汉子可不是普通马夫,她汉子叫做潘达,管着东府马廊,马廊里至少有三四十匹马和骡子,城外的马厂里,还养着五十来匹骡子、马匹预备着轮换呢,油水可不低。”

    “从马嘴里抠吧抠吧,再把漂亮的骏马偷偷借给别人充充场面、骡子给人拉几趟车,每月可不少挣,早就在外头买了房子,潘家是个小财主呢。”

    见识多广王嬷嬷嘴里的“小财主”,那肯定不是一般有钱了,在如意看来,应该是大财主才对。

    真是真人不露相啊,难怪潘婶子能去曹鼎家吃席呢,都是富婆!

    如意依然有些不解,“既然潘婶子不缺钱,和曹婶子一样过着富婆的日子,为何还要来颐园上夜?现在这大冷天的,我匆匆从颐园赶到东府,穿再多也冷,上夜就更冷了,有钱人吃这个罪,何苦来!”

    如意心道,我要是有这些钱,大冬天就在窝在炕上玩我的娃娃们,何必受着这个罪!

    长夜漫漫,王嬷嬷慢悠悠跟着如意说着家长里短:

    “就说你还小嘛,等你将来嫁了人成了家,身后有一大家子的事情等着你去操持,你就晓得为什么潘婆子要来上夜了。”

    “这女人呐,你在家里操持一家人吃喝拉撒,打点的再妥帖,在外头看来,甚至在家人看来,都是吃闲饭的闲人,不干家务做什么?”

    “家里人吃着你做的热饭,穿着你洗干净的衣服,地上,炕头上每天打扫的干干净净都是应该的,你从早忙到晚,还一文钱都赚不到。”

    如意说道:“以潘家的财力,雇几个人做家事总该可以吧?”

    王嬷嬷反问道:“你在家里做家事吗?”

    “啊?”向来口齿伶俐的如意一下子结巴了,“我……我也做一些……就是……就是做的不多,我想干点什么,我娘就说,放着我来,你去找胭脂玩吧。”

    王嬷嬷说道:“这就对了,不做家事的人,不晓得家事有多么琐碎,从早到晚的一堆事,第二天,还得把这一堆事重新做一遍,做一辈子——得天天吃喝拉撒不是?”

    “别说潘婆子这种小财主了,即使是豪门大户人家,也不是雇人就能彻底放手的,还是得自己操心,否则,要被下人反过来拿捏。”

    “潘婆子在家里烦得很,说操持家务比上夜还累,又没得钱拿,还不如来颐园弄个差事,说出去是伺候老祖宗,多体面,她汉子也不好说什么。夜里吃点酒,和一群女人说说话,再漫长的长夜也就过去了。再说上夜是上一休二,又不是天天上夜。”

    如意感叹道:“原来有人在颐园当差,不是为了月钱打赏,就是不想回家操持家事啊!”

    你的目的我的目的,人人都不一样。

    王嬷嬷笑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钻钱眼里去了。”

    如意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心想不为赚钱我大冬天夜里跑来跑去的作甚,不就是赚钱让我和娘有好日子过嘛。

    这时,门外有个丫鬟说道:“王嬷嬷,王管事在外头等您,说知道您今天到了东府,特来接您回家住。”

    这个王管事就是王嬷嬷的相公,王善,一直管着先侯夫人王氏的嫁妆田地和铺子。

    王嬷嬷隔着门说道:“你跟他说,我已经睡下了。”

    “是。”丫鬟应下走了。

    如意心想:哦,又一个不愿意回家的已婚女人,不晓得王嬷嬷不回家是什么原因呢?

    你的原因我的原因,大家不一样?

    如意正思忖着,王嬷嬷端起金桔桂花茶,问她:“还有什么事情吗?”

    王嬷嬷不想让如意窥探到自己的家事,于是端茶送客。

    如意说道:“还有一桩事,就是听鹈馆和梅园原先的丫鬟婆子以后听谁的话?从那里领月钱?”

    王嬷嬷说道:“三位小姐都大了,要学会当家理事,听鹈馆所有人都听三小姐的,月钱以后会发到三小姐那里,从三小姐手里发下去。”

    “梅园住着两位小姐,二小姐从东府带进来的房里的丫鬟婆子自然听二小姐的,也从二小姐那里领月钱。”

    “大小姐居长,除了二小姐的人,其余所有人都听大小姐的,月钱也从大小姐手里支。”

    如意说道:“我明白了,以后红霞胭脂等梅园旧人都听大小姐的便是了,梅园的梅树和仙鹤,也都归大小姐管。从这个月开始,我就不用算梅园和听鹈馆的月钱,以后也不用管这两个地方的事了。”

    如意一下子就抓住了有利于自己的地方,这两个地方分给三位小姐们,不归王嬷嬷管了,我还少了一部分活呢!

    真是太好了!

    王嬷嬷点点头,“就是这个意思,老太太想要三个孙女学会料理日常琐事,等三位小姐们搬进来,各房管各房的,缺了什么,或者领月钱,都直接从颐园官中里支去,不用来紫云轩找我了,倒也省事——还有其他事情吗?”

    如意说道:“台账上的那些事情已经说完了。”

    王嬷嬷说道:“既然如此,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快回承恩阁,明天紫云轩还得你去当班。”

    如意告辞,转身走了。

    王嬷嬷突然又道:“回来。”

    如意忙道:“嬷嬷还有什么交代?”

    王嬷嬷说道:“说了这么久的话,你手炉里的炭应该灭了吧,换上新炭再走,这寒天腊月的,皮都不冻破了你的。”

    如意用火钳换新炭,心想又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吃的这一套。

    如意换炭的时候,王嬷嬷说道:“明天我要跟着媒人、侯爷、大少爷等人去庆阳伯府提亲,中午肯定留在伯府吃酒,下午或者晚上的时候就回紫云轩了,你晚上不用来东府找我。”

    如意应下,这回告辞时王嬷嬷没再说什么。

    天冷,如意怕冻手,来东府的时候就没有打灯笼——因为捧着手炉取暖,就没有空出的手掌灯,好在腊月初九的夜里没有云朵遮月,凭着月光也能勉强看着路。

    如意是从东府后门里走出来的,路上的雪铲的很干净,如意脚下的羊皮小靴踩着青石板路噔噔作响。

    如意独自走在狭长的小巷,不由得有些害怕,于是加快了脚步,先是快走,而后跑起来了,希望早点回到颐园。

    如意跑着跑着,看到前方有一点光亮,以为遇到了打更的人,心中就不怕了。

    走着走着,觉得不对,打更的人会敲梆子,前面的光亮处没有听到梆子的声音。

    不会是鬼火吧?

    恐惧涌向心头,如意停住了脚步,心想要不折返回东府,厚着脸皮找王嬷嬷借宿一宿——反正在承恩阁的时候,她们也在一起睡过一夜。

    如意正在打退堂鼓的时候,光亮处传来的声音,“前面是如意吗?”

    是吉祥的声音。

    如意忙大声道:“是我呀!”

    吉祥提着一盏气死风羊角灯笼快步跑过来,“我看你一直没回颐园,就来东府后门这里瞧瞧,怎么忙到这么晚。”

    原来吉祥这几天都在东门该班,他吃晚饭的时候看见如意背着毡包从颐园出来去了东府,一直到落了锁,都不见如意回来,有些担心,就提着灯笼过来找。

    如意看到吉祥,顿时觉得比看见打更人还壮胆,心里暖暖的,说道:“今天紫云轩一堆事,件件都要给王嬷嬷回明白了,不知不觉就晚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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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意晚上加班,总算把颗粒度对齐了!青梅事业已起飞,竹马还在看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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