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当马车一路在石板路上微微颠簸着到了宫门前时,眠棠突然发动了……也许是被马车颠破了羊水,眠棠当时只觉得身下一热,马车上就开始淋漓一片。
宫门前迎候的宫人们都慌了神儿,急急去喊太医来马车上接生。
结果那太医跑掉了帽子,还没到宫门前时,淮桑县主已经生啦!那马车里的哭声震天动地。
这整个过程甚至不到一壶茶的时间。
急得太监在马车下直抖手:“哎呦喂,王妃,您倒是勒着点啊,哪有您这样说生就生的!”
崔行舟以前也想过眠棠生产时折腾的过程,可绝没想到她生得竟然这么快!
眠棠自己也傻了,说好的撕心裂肺的疼痛感呢?怎么只觉得肚子一松,娃娃就这么钻出来了?
最后太医简单处理了婴孩的脐带后,崔行舟跟守门的那马车的车窗车门都用抱来的棉被堵上,然后密不透风地直接回府一直到了眠棠的寝院里后,眠棠才抱着婴儿没事儿人一般下了马车回屋做月子去了。
太妃听闻眠棠在宫门前将孩子生下来,便在侍女搀扶下忙不迭地赶来,问着崔行舟:“生得是男孩还是女孩?”
结果淮阳王难得被问得一愣,方才忙得昏了头,只顾着问眠棠好不好,又匆匆撇了眼湿漉漉裹着眠棠外衣的小肉团子,压根没去看那小婴儿是男娃娃还是女娃娃。
楚太妃实在看不得儿子傻愣愣不说话的样子,只一拨开他,径直进了屋子里。
这时老早就请好的奶娘正给小婴儿洗澡,看太妃进来了,便笑着说道:“恭喜太妃,恭喜王爷,我们王妃生的是个男娃娃!”
楚太妃看了看,肉滚滚的胳膊腿,小屁股一拱一拱的,一看就是个壮实的男娃娃。虽然眠棠肚子看着不大,可这小娃娃的个头可不小,只双手合十感谢上苍保佑母子平安。
这时崔行舟也进来了,接过奶娘包好襁褓的儿子,看着他还未睁开的眼儿,和一张一张找奶吃的小嘴,那模样倒是跟他像极了。
眠棠和崔行舟一早便想好了,若是男孩便取乳名叫小熠儿。
现在小熠儿乖巧得很,直往眠棠的怀里拱,眠棠抱着这温暖而绵软的一团,还有些如在梦中――早上还在肚子里揣着的,现在就躺在臂弯里了?
楚太妃不欲打扰儿媳休息,抱过了孙子,就心满意足地出去了。
崔行舟在一旁静静看着抱着儿子的眠棠,忍不住也搂住了她,在她的额头上亲吻着:“辛苦你了。”
说到辛苦,眠棠这顺产得都有些心虚,听到“辛苦”二字略不敢当,喃喃道:“生得这般顺,还真成母牛了……”
她怀里的小婴儿似乎听懂了娘亲的话,竟然闭着眼,勾着嘴角,看上去竟像是在笑。
眠棠轻点着他的小脑门道:“还敢笑!都是你害的娘亲丢了大丑,明日满京城里都要知道我在宫门前生产的事情了。”
崔行舟亲了亲儿子的小脸蛋:“好儿子,给你爹爹洗清了污名,人都你娘生你时会血崩,结果竟然坐个马车便将你颠出来了!以后你若淘气,爹爹少打你几次屁股好了!”
眠棠看着一个模子里印出的大小两只,不由得甜甜地笑开了。
小熠儿的出生可给他的娘亲省了不少事情。最起码再不用进宫给石皇后出主意了。不过皇宫里的赏赐却成车地运来。
石皇后听闻了淮阳王妃在宫门前马车上生产的惊险,也甚是歉意,命人备足了滋补的贡品,还有赏赐给小世子的玩物用具,一股脑地往王府运去。
这等架势,足以看出石皇后与淮阳王妃的私交是何等深厚。
这样的隆宠之下,再无人敢编排淮桑县主落草为寇时,与皇帝刘淯的前尘往事。待小熠儿满月时候,前来送贺礼之人多极了。
眠棠看了礼单都不知,自己竟然跟这么多人有着交情。
石皇后也亲自来看眠棠了,就连皇子都跟来了,立在摇篮便,好奇都用手指头戳着小世子的嫩脸,还喊着:“母后,他比我妹妹都胖!”
小熠儿的确很胖。
眠棠坚持自己喂奶,奶量又很足,所以小熠儿吃得小胳膊如藕节一般,胖胖的小手上也都是手窝。
不过石皇后看上去竟然瘦了不少,一问才知,刘淯最近身子不好,须得皇后替他批阅奏章,如此一来,石皇后操劳得竟然瘦了。
看着眠棠月子里养得丰韵的脸颊,石皇后表示很羡慕:“女人家,就应该如王妃你这般,凡事都不需得操心,如今别人都艳羡本宫为六宫之首,可是本宫倒甚是怀念以前刚嫁给万岁时,只自己独门小院的快乐。”
眠棠道:“我有什么好羡慕的,如今这月子坐的,在府门里都憋得要长霉了。也不知最近京城里都发生了什么新鲜事。”
石皇后叹了一口气道:“还能有些什么新鲜事儿,就是有些老臣隔三差五地闹着要见太后。可是太后凤体欠安,怎么能禁得起折腾?此番宫变,宫家参与甚深,万岁总是要处置了,免得别人再生反心。但也不知什么人,竟然在民间散布着万岁并非皇家正统,却残害了绥王皇叔公一类的谣言……”
眠棠拧眉道:“都是些混账才能说出的话,二圣莫要为此烦心,这黎民百姓过好日子才是真的,深宫大内的事情,与他们何干?”
石皇后笑道:“满朝文武若是都如王妃这般明白事理就好了。你也出月子里,以后常入宫陪陪本宫啊!”
眠棠也微笑点头应下,不过据她所知,皇后应该是不需要人陪的。宫里宫外的事情都需要她料理。
不知为何,那个孙芸娘还活着,只不过被关入了冷宫里,缺衣少食的。石家除了应付宫家之外,也是一点点在排挤着东宫旧部的势力,尤其是孙家一并遭到了清算。
如此一来,石家与淮阳王倒是维持了微妙的平衡和谐。
眠棠坐月子时,她的庶嫂廉苪兰和廉姨妈倒是来过几次。
当初绥王在庆丰镇偷偷运兵时,是五爷崔行迪手下的伙计发现,告知给五爷的。五爷当时觉得不对,便立刻派人告知了淮阳王,才让淮阳王的心里有了准备。
这个人情,眠棠自然要替王爷领了。所以廉姨妈虽然依旧不减市侩之气,可眠棠也微笑地以礼应对,顺便问问庶嫂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提起这个,廉姨妈的抱怨之情又滚滚而来:“说起来他也是王府的世子,何苦为了几个臭钱逐利,见天的在外漂泊?我都不好意思跟别人说自己的女婿是淮阳王的兄长,你说哪个王爷世子须得经商度日?这总不回家宅的,我女儿若真怀了身孕,倒叫外人说嘴去了!”
廉姨妈说得刻薄,廉苪兰自然脸上有些挂不住,只抽空狠狠瞪自己的母亲。
眠棠听出了廉姨妈话里的意思,倒是及时给庶嫂台阶下:“嫂子还年轻,不用着急。回头我跟王爷说说,看看哪个府衙里差事清闲,若是能让五哥领上稳定的俸禄,便也不用那般出去操劳了。”
廉苪兰连忙道:“王妃快别跟王爷提……先前廉家里许多子弟都甚是叨扰王爷了,如今再麻烦王爷,多有不便……”
眠棠将怀里拱来拱去的小肉球顺了顺,微笑道:“这是给崔家自己人办事,怎么能跟先前的比?只是五哥素有腿疾,恐怕难以入仕,但是在府衙里寻个清闲的文书差事并非什么难事。”
廉姨妈听了这话略不顺耳,什么叫给自家人办事?难道她廉家就不是崔家的亲戚了?可是这话梗在猴头愣是没敢说出来。
自从她知道了这个柳眠棠的真正出身后,便又略微打听了一下仰山陆文的事迹。
这一路停下来,真是吓飞姨妈的七魂六魄。绿林盗匪的传闻大都离谱,什么剥人皮,点天灯的,活人开膛挖心的。甚至还有一段仰山陆文用人血解渴的轶事。
现在眠棠稍微瞪一瞪眼睛,廉姨妈都有点腿肚子转筋。听说那宫里的芸妃就是柳眠棠的死对头。现在被关在冷宫浑身溃烂,生不如死,也不知是不是柳眠棠用了什么手段。
毕竟她跟一向宽慈的石皇后关系甚好,若是她想要报复芸娘的话,应该也很方便。
既然有了这般敬畏之心,廉姨妈在柳眠棠的面前,倒是少说了许多怪话。
而廉苪兰自然是谢过了王妃的好心,直说等五爷行船回来,再一起登府谢过。
既然出了月子,柳眠棠便想出去走一走,尤其是见一见镖局的众位兄弟。这段时间她是憋坏了,现在总算对卸了货物,可以自由走动了。
说起来那四兄弟有些对不住“忠义”二字。自从她上次将他们从狱中救出来时,匆匆见了一面后,便再无他们的音讯,就连小熠儿摆满月酒时,都不见他们四人和镖局子里的众位兄弟露面。
不过想到也许他们押镖外出了,倒也正常。所以这次,眠棠让碧草她们装了喜蛋和糖果,整装待发,准备让昔日的弟兄们也沾一沾喜气。
到了镖局子门前的时候,柳眠棠却有些傻眼了。只见镖局的大门已经贴上官府的封条,门前萧条败落得很,一看被封就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
第138章
眠棠盯看了一会拿封条上京城府尹的印章。又问起隔壁店铺这镖局子是怎么一回事。
店铺的人都直缩脖子,畏畏缩缩地说不知道。因为眠棠以前并没有怎么来过镖局,四周的人也不识得这位京城里名头响亮的淮阳王妃。
眠棠想了想,亲自去隔壁一家脂粉店,买了十几盒的胭脂水粉后,便跟老板娘混熟了,又说隔壁镖局里有她远房表哥,她寻人不到,心里很是焦急。
那老板娘看眠棠长得娇滴滴的,这一红眼圈的样子真是我见犹怜,看上去像是在寻找两小无猜的表哥一般。于是她一时心软,便说了出来:“那镖局子的镖头据说通匪被抓的,后来虽然被放了出来,可是转天货船就被扣了,那几个兄弟也被哄撵出京城了,走时那叫一个狼狈啊,跟哄撵丧犬一般,全被揣上车,拉出城去了……”
眠棠瞪着一双大眼,听老板娘讲完之后,便谢过了她,转身便直奔京城府尹官府而去。
在马车上,眠棠问着身边的四个丫头,她最后要临盆的那些个日子里,可有镖局的人前来寻她?
四个丫头都老实地说没有。眠棠抿了抿嘴,觉得他们悄无声息地被哄撵走,却不想办法再混进城里跟她打招呼,这不像四兄弟的行事风格。
等到了官府,府尹听闻淮阳王妃前来问询事情,只一路小跑着前来相迎。
眠棠和颜悦色地感谢府尹对自己名下诸多店铺的照拂,然后便问那镖局究竟犯了何事,被贴了封条。
府尹像模像样地眨眼想了想,又让师爷拿来文案查询,查了半天才道:“王妃,这镖局子押运的货物里,接二连三搜查到了违禁的私运物,虽然是您开的镖局,可也得遵从王法,下官没有办法,只能封了镖局……”
眠棠听完道:“那镖局的镖师,可是被大人抓起来了?”
府尹一脸为难道:“只是罚了银子,并未抓人,这案子太久,本官实在是记不得了……”
就在这时,有差役假装气喘吁吁来报:“大……大人,夫人病了,须得您回府看看!”
府尹听夫人病了,眼角遮掩不住惊喜,如释重负地松口气道:“我马上便回府去!”
说完便转身继续一脸为难地看着柳眠棠。
此时柳眠棠也没心看府尹大人拙劣的表演,于是与府尹客套告辞后,便上了马车吩咐道:“回府!”
等回了王府时,崔行舟还没有归府。
今晚皇宫里有宫宴。眠棠因为一直亲自给孩子喂奶,不能饮酒所以也便谢绝了这等宴会。
于是王妃更衣之后,剩下的时间就用来审王府的门房下人。
刚开始时,这些门房还在嘴硬,直说没有什么镖局的人来寻王妃。
可是待王妃撂下脸子,拿出了山大王的煞气,准备剃骨弯刀,看样子要剥皮点天灯时,终于有人熬不住说了:“前一阵子,以前的外院侍卫陆义的确来找寻过王妃,可是王爷吩咐过,像这类杂事不能拿来搅扰王妃养胎,所以小的们是径直秉报了王爷,王爷要人捆了陆义,又将他扔出城去了……”
柳眠棠审了一遭,最后总算是闹明白,的确是淮阳王派人封了镖局子,又将那四兄弟哄撵出京城的。
碧草知道看着王妃紧绷的眉眼,就知道她动气了,只小声劝解道:“王爷不告知王妃,也会怕您分神不是,我看王妃遇到那四兄弟后,就是见天儿给他们揩拭屁股,他们走了也好,也省得再麻烦王妃……”
碧草说到一半看眠棠冷冷瞪着她,便吓得不敢再言语。
到了入夜时,微醺的淮阳王终于回府,当他下马车时,立刻便有人禀报了王妃问询镖局的事情。
当淮阳王回屋的时候,小熠儿刚刚吃完奶,鼓着小脸呼呼睡得正香。眠棠身着宽袍,衣领松垮,长发在肩头一侧倾泻而下,纤细的手臂正抱着胖嘟嘟的婴儿,昏暗的灯光里,自是一派妩媚诱人之色。
可惜美人绝色,瞪着他的眼睛却是冷冷的。
淮阳王镇定自若地任着丫鬟解了衣袍,净手漱口换衣之后,坐到了眠棠的身边,小心翼翼地接过熟睡的儿子交给奶娘后,才回身揽住了眠棠道:“听说王妃今天升堂了?还要点天灯来着?门房可被你吓得不轻,据说当时都尿裤子了。”
眠棠忍着气儿道:“敢问王爷,可是您让府尹封了镖局?又不让镖局的兄弟来寻我的?”
事已至此,崔行舟也没有抵赖,只点头认了。
“你如今已经是王府的王妃,那些仰山的前尘往事也跟你尽没关系,养着他们反而受了牵连。他们也是有手有脚,还需得人来养?”
柳眠棠慢慢扳直了身子,道:“那我再问问王爷,无论是朝堂,还是军营中的事情,我可曾干涉独断过您的事务?”
崔行舟眯了眯眼道:“什么意思?”
“我不曾干涉过您兵司的事情,凭什么王爷要管我的弟兄?”
她一直以为仰山为匪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只是没想到崔行舟虽然原谅了自己曾经是陆文的事实,可是心内依旧嫌弃着她那一段的经历,竟然没跟她到招呼就径直遣散了仰山的旧部。
一时间,柳眠棠的胸口都要被气炸了,直直瞪向了崔行舟。
淮阳王今天喝了些酒,微微有些上头,只蹙眉道:“你都认了是年幼无知行差走错,那么便要断得干净。你以为我不知道那么什么叫陆义的,按的是什么心,每次看你时都直勾勾的。我当初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饶了他们的狗命,已经是法外开恩了……来,跟我摁一摁头穴。”
柳眠棠习惯性地伸手要去给他摁,可是手伸到了一半,又堪堪收回道:“他们被放,乃是皇帝大赦,就是免了前罪,哪里还需王爷开恩?陆义是我的兄弟,他看我的眼神,可比您的至交赵侯爷看我的眼神要恭敬多了!”
崔行舟听着这话特别不是味道。
说实在的,他的这个王妃的脾气越发的见长了。以前在北街小院里时,面对相公毕恭毕敬。后来去了西北也还恪守妇道。
但是后来,他欺骗了她的把柄落在她的手里后,柳家这位大姑娘看他时,就有些鼻孔朝天了。
再后来,她隐瞒了自己为匪经历的短处也被他攥住了,她才重新捡拾起北街崔家小娘子的谦卑,拍马溜须了好一阵子。
可是现在,这个冲着他吹胡子瞪眼的还是他的王妃了吗?倒像是那个仰山上说一不二的大当家的要拿他问罪。
平时一些小事情,他怎么让着她宠着她都行。可是还养着那帮仰山余孽是要干嘛?
就像那张夹在账本里的休书一样,她是要给自己留个后手,随时要跟他和离再上山落草造反吗?
想到这,崔行舟猛地一起身,抬高嗓门道:“柳眠棠!你看看你说得像什么话?不过是几个昔日的盗匪,他们值得你跟我吵吗?”
柳眠棠一时沉默了,她半垂下头,如瀑的秀发倾泻下来,看上去纤薄得楚楚动人。
淮阳王看她如丧考妣的样子,一时心软了,觉得自己真不该大声跟她说话,正想上前安慰时,柳眠棠却开口道:“他们可不光是我以前的弟兄,还是我遗失的那段记忆……我不想当我又回想起那段往事时,才发现自己薄待了他们,辜负了别人对我的好……”
关于眠棠遗失的那段记忆,他俩都曾心照不宣地不愿提及。
可是现在眠棠却开口说了这样的话。崔行舟的嘴角慢慢抿紧:“那段记忆里,对你好的可不光是他们,还有当今圣上。你若是想起,难道也要想法偿还你的子瑜公子一段深情不成?”
眠棠不爱提往事,就是怕崔行舟吃飞醋。看上去清冷文雅的王爷,心眼小得像针眼一般。
若是平时,眠棠听了这话,肯定要哄一哄顺毛的驴子,撸撸毛,再抱抱亲亲就哄好了的事情。
可是今天崔行舟实在是触了眠棠的逆鳞,所以看他又乱吃起飞醋来,眠棠半抬起头,仿佛努力回忆那段隐在迷雾中的记忆一般,好半响才说了一句:“我哪知想起来会怎么样?要不然,王爷再找赵侯爷给我施针看看,说不定几针下去,我就能全想起来了……”
她话还没有说完,崔行舟已经阴沉着脸,咣当一脚踹了房门,大步流星地出了寝院去了。
碧草和芳歇守在门外,面面相觑,心里都是一苦,探头往里一看。
那王妃连地都没下。只若无其事地拢着头发躺下,然后冲着她们吩咐道:“把灯灭了,再把门关好,我要睡下了。”
以前王爷也有跟王妃吵架,眠宿书房的时候,不过那时王妃总是会唤着她们去给王爷送些汤水吃食,再不然送些衣物和棉被。
所以这次,芳歇小心翼翼问:“厨下正熬着醒酒汤,以后奴婢就给王爷端去,说是王妃吩咐送去的……”
眠棠半侧过身子,坦然地看着两个丫鬟道:“他身边的小厮丫鬟又不是死人!我院子里的丫鬟都记住了,半粒米都不许送过去!”
芳歇都听傻了,只诺诺地关上了房门,依然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和碧草。
这……这半点台阶都不给王爷留,两位主子可怎么和好啊?
到底是碧草了解县主一些,只无奈叹气道:“王爷这是捅了王妃的肺门子,王妃要正面跟王爷硬杠了!”
第139章
那天夜里,淮阳王睡得略晚,等了又等,也没有等来暖汤热被。
寝院里的丫鬟们跟死了一般,竟然没有一个露面的。
崔行舟知道,肯定是眠棠没有吩咐她们给自己送东西。
书斋虽然也算暖和,可是哪有眠棠的屋子里那么舒适?往常这个时候,他早就搂着绵软的娘子,在被窝里卿卿我我了。没想到却因为一场口角,鸡飞蛋打。
想到这,酒意上头,脑袋也沉得不舒服。莫如知道王爷还没有醒酒,连忙端来厨房煮的醒酒汤。
崔行舟接过来喝了一口,那眉头立刻蹙起:“酸得倒牙,这是什么鬼东西!”
莫如面色一苦。王爷平时喝惯了的醒酒汤是王妃按着自己老家的习俗调配的,味道酸甜,喝起来爽口。汤里面一道腌梅子也是王妃让她院子里的丫鬟腌制。满府就王妃那有,厨房做出的醒酒汤自然跟王妃亲手调配的不一样。
方才他倒是回寝院去找碧草讨要了,可是碧草躲在门缝里说,王妃吩咐了一粒米都不准往外送,她们做下人的也不敢,只让莫如去寻些别的顶一顶。
是以王爷现在挑嘴,莫如又不能照直说王妃的坏话,只能斟酌着道:“这也太晚了,王妃今日乏累睡得略早,是以这汤是厨娘做的,要不……王爷对付着喝一喝,明早小的再请王妃重做一碗?”
醒酒汤哪有起床再饮的?崔行舟听说眠棠早早睡下了,心里更加来气。
她的脾气倒是见大,只为了几个匪蛋子,便跟他这么置气。他倒要看看她能闹成什么样。
想到这,酸倒牙的醒酒汤也不喝了,崔行舟带着满肚子的郁气倒在了书斋的软塌上睡下了。
等到第二天晨起时,崔行舟并没有如往常一般早起打拳,而是懒懒躺了一会。
往常二人也有拌嘴的时候,不过眠棠不是那种小家子气,酸鼻子酸眼儿的女子,通常各自气了一夜后,第二日,她都会变着法子来哄自己。
崔行舟也会给她些台阶下,制造些亲近的机会,比如早起不适一类无关痛痒的小疾。
可是今日他在软塌上等了又等,都不见眠棠领着侍女端着洗漱的金盆和换洗的衣物款款而来。
这么躺久了,昨夜原本就痛的头脑愈加混沌。崔行舟等不下去,只阴沉着脸起身,由着莫如服侍洗漱换衣。
不过粗手粗脚的男人,怎么能跟眠棠细软的纤手相比?被伺候得不舒服,王爷难免要冷声申斥莫如变得粗苯。
只把莫如骂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疑心王爷喜新厌旧,想要换个小厮了。
简单喝了一口粥后,崔行舟准备起身去兵司。临出门的时候看见了姐姐崔芙正准备上马车陪着相熟的夫人们参加茶宴。
姐弟闲说了几句后,崔芙一边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手炉一边道:“这么冷的天儿,眠棠一大早是要去哪啊?她可刚出月子,可别过了寒气。”
姐姐不说,崔行舟都不知眠棠出府了,微微愣了一下,待姐姐走后,他寻来管事问王妃去哪了。
管事道:“王妃也没说要去哪,只让人备了马车,然后带了侍卫便走了。”
崔行舟拧眉道:“怎么没人来告知本王?”
管事小心翼翼道:“这……王妃平日里出门也无需跟王爷禀报……是以小的这次也没跟王爷说……”
柳眠棠起了大早干什么去了,崔行舟略想了想就能猜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