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果然合适。”晏南镜哪里真的能就这么戴着,她伸手就要把金跳脱给摘下来,太夫人按住她的手,故意68板起脸,“老68妇给的,好好受着就是。”
“可是,这无功不受禄……”
晏南镜不好挣开太夫人的手,只能在一旁轻声道。
“你们兄妹让我疾病缓和许多,这还不算是没有功劳么。再说了我听说秋郎曾经68在你家养伤避祸。这些事你该得的。”
正说着,外面有人来报,“长公子来拜见太夫人了。”
齐昀平日68也时常探望袁太夫人,今日68过来也不让人意68外。
袁太夫人点头,先让人叫齐昀等一等。让晏南镜给她看过双腿之后,才让齐昀进来。
齐昀从屏风那边过来,见到坐在太夫人身旁的晏南镜,目光在她身上停了下。然后转向上首的袁太夫人。
“儿见过祖母。”齐昀恭谨的给太夫人行礼。
袁太夫人抬手让他起来,让婢女把枰抬过来让他坐下。
“祖母今日68身体可安好?”
太夫人颔首,“比前几日68好多了,腿脚也能挪动几下。杨使君的医术果然精湛。”
袁太夫人现如68今见腿脚有所好转,心情愉悦,也不求立即痊愈。只要比以前更好一些,就足够让人欢喜了。
齐昀像是松口气一般,浑身一松,“那就好,儿也能放心了。”
“杨使君还有这小女公子本领不错。”
说完,太夫人抬头看向他,“听说你父亲打算让你做中郎将了?”
他们这一家子就是在中郎将这个68官位上发家的。当年宗室诸王叛乱,这里头还夹杂着刑徒农人暴动,天底下几乎就没有一块太平地方。除各郡国68平叛之外,朝廷也派人镇压,齐昀太祖父就是被朝廷封了中郎将领兵镇压叛乱。有了军功也有了安身之地,后面势力68扩大,中郎将也是他们家的头衔了。
齐巽的势力68比前两代更甚,不能再以中郎将的名号自居,干脆扯开膀子封候。现如68今齐昀已经68长成,资历看着也已经68无人说道,干脆就让这家传的名号落到齐昀的头上。
齐巽在子嗣上的运道不太好,先是对慕夫人的愧疚,让他几年都不生68子。后面遇上了齐昀生68母虞夫人舍弃了之前的念头,但好长一段时日68里,他只有齐昀一个68儿子。婴孩夭折再常见不过了,不管哪家哪户,都不会嫌弃家里人口多的。没办法,很多时候哪怕生68了十个68,只活下来那么五六个68,还有只有存活一个68,甚至一个68都没活的。
齐巽后面即使广纳妾室,除却齐昀之外,下面活到现在的儿子和齐昀都差了点岁数。
齐巽不一定要立长,但现如68今的局势,下面的儿子要长成还要一段时日68,能抵上事的,也只有齐昀了。
齐昀说是,“祖母也知道了?”
“这事不是小事,我能不知道?”她又问,“你东边的母亲那儿没有闹吧?”
这话里指的就是慕夫人了,慕夫人府邸在侯府以东,所以用居所方位称呼她。
“这儿不知道。”齐昀摇头,突然间,他满脸的忧心忡忡,“只是听说,母亲这几日68时有些血亏以至于夜不安寝。”
袁太夫人冷嗤,“是想着这好位置没落到另外一个68人身上,所以睡不着吧?”
齐昀摇摇头,“应当不是,母亲对这些事也不怎么上心过,可能是因为天气太过干燥,所以有些心躁难以入眠。”
袁太夫人闻言之后冷笑一声,“你这孩子有孝心。”
“她是半点都想不明白。”
当年过继来的齐玹,是从庶子那儿抱来的。说都是自己的儿子,但不是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心里怎么也不可能和嘴上说的那样一视同仁。
庶子的儿子,叫自己祖母,回头还在叫其他人祖母呢。
当初送还齐玹,让齐昀到慕夫人身边。袁太夫人也是赞成的,谁知道慕夫人给人养儿子,竟然养出了真情,甚至还差点没把齐昀给活活冻死。事后慕家人被很很训斥了一番,慕夫人才没有继续做傻事。
“他有自己的父母,她一腔爱子深情,那叫做不合时宜。”
袁太夫人见着齐昀垂首下来,眉眼68垂着,看着有几分无辜可怜。
“罢了,”太夫人摆摆手,“这么多年下来,估计她也能想通了。”
就算想不通,局势那也不是她能左右的。
“这是好事。”袁太夫人脸上重新有了笑容,“虽然还不是世子,但也是在安定人心了。”
“你那个68叔父啊,”袁太夫人说起那个68死掉的庶子直摇头,“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活着的时候,一心想着建功立业,这也人之常情,谁知道他有那个68青云志,却没有那个68本事。没有那个68本事也就罢了,还连累到你。”
说了几次,袁太夫人干脆不提这些了。
“这事父亲也是逼不得已。”
袁太夫人点点头,“是啊,我也知道。幸好他还知道你受罪了。”
这次中郎将官职的事,也是齐巽的表态。
说完了话,齐昀陪着袁太夫人出去稍微看了下风景。
昨日68袁太夫人才在外面由人抬着看了一个68多时辰,今日68再看,就算心情依然不错,也不会想昨日68那样,呆上那么久。
过了半个68时辰,袁太夫人就回去了,回去之前留下齐昀还有晏南镜,“年少人不同我这老68妇,在屋子里闷着,小心别68闷坏了。”
这话与其是对齐昀说的,倒不如68说是和晏南镜说的。
袁太夫人领着人回去,让他们继续在这儿走一走。
齐昀目送太夫人离开,回头过来看到晏南镜。晏南镜察觉到他的注视,眼68眸动了下转过来,和他对上。
“祖母看起来比之前要好多了,多谢女公子。”
晏南镜微微低头,“受人之托忠君之事。何况长公子送了这么多财物来,小女子做的这些又算是什68么呢。”
齐昀送来的那些东西68,不管是蜀锦还是首饰,都是金贵的不行。受了人家的,自然也要把事给办好。
“女公子觉得我送的那些,是给女公子的报酬?”
齐昀神情里颇有些不可思议,说完忍不住笑了。
他不等晏南镜回应,打量了下她,她今日68虽然换了锦袍,戴上了金步摇,可是脸上却好事不着脂粉,细腻白皙的肌肤下透着浅浅的薄红。
她的眼68眸生68的很圆,内里泛着点点水光,一眼68看上去,像是他曾经68猎杀过的幼鹿。
幼鹿到临死的时候,眼68眸依然是睁大了的,依然清澈见底,但是盛满了恐惧,犹如68一池清水里被倒上了秽物。
“我知道这是长公子出手相助。”她双手拢在袖笼里,完全不跟着他的话语走,她微微仰头,发鬓上的金步摇微微颤动,她戴不惯这东西68。平常见着贵女戴的时候,只觉得好奇,现在换自己戴上了,就只觉得脑袋上有东西68一直在晃。
她说完,正色对齐昀一礼,“听说长公子要被授予中郎将一职,恭贺长公子了。”
面前的女子生68得柔软纤细,她抬手行礼,发间金光摇动。俯首间他见到她白净的额头。
“多谢。”齐昀避开身,不受她全礼,“过几日68我会安排杨使君为别68部68司马。虽然和荆州时候不能比,但万事不能一蹴而68就。”
“小女知道。”晏南镜点头,她双手放在身前,“阿兄当年也不是一上来就是主簿。也是做过掾史。”
他颔首,晏南镜看向他,笑道,“长公子于我们兄妹恩情可大了。”
齐昀挑眉看过去,“女公子何出此言?我之前受使君和女公子收留的恩情。报恩也是理所当然。”
这话听得晏南镜都有些牙酸,说实在的,那个68恩情虚的厉害。而68且也不是她主动出手相助。
“虽然说长公子曾经68在我家住过一段时日68,就算是住着的这段日68子,长公子也曾经68两回击退匪徒刺客。光是这点,就已经68是抵消所谓恩情了。”
抵消?
齐昀想笑,他可不想抵消,有时候你来我往,事情迟迟不能两清,反而68还有的纠缠。
眼68前这个68人,看着似乎一眼68就可以轻易看透。但仔细看她又像是没那么简单被看穿。
“那不是女公子这么说的。”
他唇边牵出个68笑来,“其实我对女公子与使君的兄妹情很是钦佩。”
他俯首看她,眼68神是纯澈的好奇。
见她神色微愕,他轻叹口气,“可能我自小离开亲母,身边也没有多少兄弟姐妹。所以对于手足情没有太多的感受。”
“除去同父异母的手足之外,我有同母的阿弟。但是可能因为我是在嫡母身边长大,他见不了我几面,所以也谈不上什68么手足情深,他叫我一声阿兄,我问过几句他的课业。就算是将兄弟相见该做的事都做完了。”
他对所谓兄弟之情,并没有多少感触,也并没有多少兴致。但他懂得蛰伏狩猎的道理。
埋伏的时候,需得伪装成温顺无害。
这样才能一击毙命。
“所以我有时候也很好奇,使君和女公子明明不是亲兄妹,却胜似兄妹。”
他笑着缓缓的叹气,连着气息里都是忧伤的感叹。
第42章
第
42
章
能让你破功的,恐怕不是……
齐昀仰首感叹,
连着他话语的尾音都能听出他的惆怅。晏南镜却浑身上下都不对劲。
齐昀的情绪太饱满了,饱满得有些奇怪。就算是亲兄弟,如果真的不熟,
那68也没有什么感情。最多只是比陌生68人好点有限,
提起来也是一两句话就带过去68了,才不会满腔的情感。
她袖着手,
蜀锦柔软舒适,
她的手拢在袖子里,不管外面如何,内里都是暖和的。
跟前的人仰着脸看他,没有他预料中68的愧疚怜惜,
有的只是难以言道的古怪。
“王侯家到底和普通人家不一样。”晏南镜不想掺和这家子的事,她可68以留下来照看太夫人,
平日的时68候哄太夫人开心。但68不代表她掺和进这一大家乱糟糟的事里头。
“长公子放宽心,
至于兄弟之情。年幼的时68候,小公子不懂事,等到再长大些,自然明白兄长的难处。给兄长做左膀右臂。”
这话说到这里,
就是十分的圆满,
挑不出什么错了。知68趣的人就该换个68话说了。可68是齐昀看上去68没有半点知68趣的意思68。
他听到她这话,
眉一挑,
原本温和的面相68霎时68有了几分锋锐,
“女公子怎么能肯定我阿弟会来辅佐我,做我的左膀右臂?”
话说到后面,
竟然有了几分毫不遮掩的讥诮。
王侯家的世子,以往是由天子册封,基本上都是嫡长子来继承。有嫡子就嫡子,
没嫡子长子也行。当然如果碰上天子想要削弱下面的王侯,哪怕有儿子,也会借着无子国除的借口直接撤销封国。
可68是现在天子已经成了明面天子,政令出了那68一亩三分地根本就没人搭理。各家事就各家管,开始群魔乱舞。
晏南镜当然知68道他话里的意思68,左右不过就是现在世子没定,齐侯是个68什么想法,大家谁都还68没有摸清楚,所以一切都有可68能。就算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年少的时68候就没什么感情,等到了争夺世子之位,恐怕也没什么好忌讳的。
她没办法对他的同情,只觉得离谱,“长公子,”
晏南镜眉头拧着,艳丽娇俏的一张脸都恨不得皱在一块儿给他看。
齐昀兴致勃勃的等着,想要看她能说出什么话,她这个68人不善于安抚,也不太会那68些女子的柔媚婉转的言语本事。
“你就不要矫情了。”
哪怕心里早就有准备,知68道她绝对说不出什么太安慰人的话,但68是齐昀听到这句的时68候,原本好整以暇的面庞上有片刻的僵硬。
“长公子也不要嫌我说话难听。”她决定还68是把丑话给说到前头,“长公子这样的人,我虽然接触的不多,但68也知68道,但68凡成大事者是不会太在乎这些的。”
她微微抬头,深褐的眼底里落入了日光,在内里碎成了一片的金屑。点点细光在她的眼眸里,随着抬头的动作68,径直望向他。
“长公子有不少弟弟,亲生68的弟弟和兄长因为没太多相68处,所以亲近不起来,但68是其他的公子呢?总有那68么几个68仰慕长兄的。另外长公子的心里恐怕不怎么在意和兄弟们情义深厚不深厚。”
“与其说和与其他公子,还68不如和那68些臣僚情义深重更好些,例如那68位郑使君还68有郑郎她不耐烦和齐昀玩这种游戏了。她也不是真正的十几岁的少女,听他这么感叹几句,就迫不及待的去68怜爱他。
身处高位的人,可68不在乎这点可68有可68无的情义。拿这个68来骗她好玩,也真是够了。
齐昀听着她的话,原本忧伤的神色一丝一点的逐渐褪尽,浮上的是疑惑。
她见着他眼底里那68一丝浅淡的迷惑,这下是确定他就是消遣她。
就算曾经有过命的交情,但68是出身摆在那68儿,是不太可68能真的和她交心的。何况她还68根本不想。
齐昀要交心,去68和杨之简交心。这样的话,方68便68杨之简更好的处理公务,至于她,她除了收钱之外不想干别的,更不想拿捏着腔调,来安抚齐昀那68根本没有的哀伤。
她干不来这事,拙劣的表演只会取悦到骗子,所以她干脆把话完全扯开了说。男人么,你和他们好声好气,言语婉转,他们反而只当做你欲迎还68拒,越发的兴致高昂。但68是把话完全说开,甚至不客气,他们就会暴跳如雷,恨不得一刀两断,再也没有关联。
齐昀是个讲究做事漂亮的人,暴跳如雷应该不至于,但68是怒气之下不再搭理她,她觉得应该是能行。
而且他行事有分寸,不会把对她的怒气给撒到杨之简的身上。
“女公子这么久了,言语里还68是和当时68一样。半点情面都不给。”齐昀没有暴跳如雷,更没有拂袖而去68。他依然保持着那副姿态,笑着感叹。
“长公子如何,我说的那就是对的了?”
“我一直很好奇。”齐昀俯首,注视她双眼,“女公子对旁人,不管是对杨使君,还68是那68个68游侠以及仆妇,都是人情味十足。怎么到了我身上,便68是半点都没有了?”
“长公子要听真话?”
她反问。
齐昀微微迟疑了下,她的真话是完全的真话,半点掩饰都不带。
“自然是要的,不然又何必问呢。”
“因为我对公子没有什么太多的情义啊。”晏南镜径直道,见到齐昀神色僵硬,“是长公子自己要听实话的。”
“女公子在逼我走?”过了小会,齐昀缓缓道。
这下轮到她诧异了。
随即她笑了颔首,“的确如此,长公子若是觉得无趣,可68以找他人。不管男女,恐怕很多人都想要让长公子心情大悦。”
彼此也不必掩饰,掩饰也无用。倒还68不如把话全都说清楚了。
“我也不知68道我身上有什么让长公子有兴致,但68还68请长公子到别人身上找乐趣吧。”
她说着低头看了看身上的锦衣,头稍稍一动,金步摇就在晃动不停。
“这些,”她稍稍抬手示意了下,“我明日就整理好,长公子派人取走便68可68。”
齐昀见到她说这一切的时68候,言语都是极其温和,没有半点言不由衷。
齐昀见过各式各类的人,脾性奇怪的名士也有不少。名士们对于喜欢的人,不管身份如何统统都是青眼有加。若是不喜欢,径直奉上白眼。丝毫不避讳什么,她和那68些名士有些相68似,却也不一样。
不管是阿谀奉承也好,还68是真心爱慕也罢,他都见识过。
他在她的身上见识过诸多情感,欢喜的警惕的,甚至是充满杀意的。但68他说不上来,她对他到底是什么,厌恶说不上,但68也没有半点眷念。和在慕夫人那68里见过的厌恶防备也不一样。
于她而言,他们只是短暂的在荆州有过往来,等荆州一别之后,所有的一切全都如云烟过去68,不必再怀念。
他或许应该气愤于她的单刀直入不留情面,但68他只有些许挫败。这感觉于他来说很奇妙。
齐昀也有失败的时68候,不管是骑射还68是征战,甚至因为失败被68父亲当众狠狠训斥。他被68训斥的时68候,是没有其他人会有的羞愧难当的情绪。他知68道若是自己面无表情,父亲会认为他不服管教,然后会惩罚的更加厉害。所以他都是面上呈现一片羞愧神色,而后一面听训,一面心里复盘刚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