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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他满是懊恼,“幸好有人顶住,要不然还不知道会如何。”

    “之前我见着知善拿刀刺中那歹人,羞愧到了极点。我是兄长,按道理来说,应该是保你周全,没想到却连累你陷入危难。”

    他知道她是个心善的人,平常哪怕是牛羊牲畜,她都不会打一下,对人更是温和。这次竟然会出手,只怕心中不是现如今看上去的那般平静。

    “要是难受,哭一哭也是好的,好过憋在心里。”

    杨之简道,“都是阿兄的错,不要勉强自己。”

    晏南镜捂住脸,装模作样的干哭了两声,然后放手下来,“好了。”

    杨之简见状哭笑不得,不过见她如今是真没事,勉强算是放心下来。

    “对了。”晏南镜想起今夜的波澜,“阿兄你真的不怕把人证给弄没了么?”

    杨之简摇头,灯下的脸庞上神色“那是什么人证,为了父母妻儿,就算死也不可能把主人给供出来。既然如此,就这么处置算了。他们原本就是下了死手,如今这般也不无辜。而且,也没有什么拉拢的用处。”

    不能咬出后面的指使者,更加不会对自己感恩戴德,以至于派上用场。

    一点用处都不占,反而可能之后又召来祸端。

    这世道蝇营狗苟的小人多,知恩图报的君子少。与其冒险打肿脸做善人,那他还是做个恶人比较好。

    杨之简说完,坐到她那边去,他身形还是有些不稳。

    望着她,“让阿兄看看。”

    她伸手出去,杨之简仔细把她双手翻来复去的查了好几遍,又仔细的给她诊脉,再三确定真的无碍之后,才算放心下来。

    “接下来一段时日应该不会有这种事了。”

    杨之简轻声道。

    一击不成,就已经知道已经惊动了人。派来的没有一个回去,知道杀人不成,也不知道这儿的底细如何,不管如何,短时之内,是不敢再派人过来了。

    “等这次事了,你和阿兄一块儿回荆州。”杨之简拧着眉头,最后一丝的轻快都没了。

    “原先将你留在这儿,是觉得荆州城内争权夺势的太厉害。现在看来,这儿也不行。”

    杨之简叹出口气,“我早该想到的,现如今哪儿都一样,在荆州城内,至少人多。不管是谁,想要动手也要忌惮。”

    晏南镜说了一声好,然后看着他的眉头,“阿兄,既然想好事怎么做了,那就不要再皱眉头了。想到了就行,接下来如何走一步看一步。”

    她一向这样,想到了如何解决,也就不把事情放在心上了。至于别的,到时候再说。

    夜已经深了,冬日夜来的早,离的晚。要到辰时之后才会有点光亮。

    杨之简将后面的寝室留给她,自己在前头守着。虽然他已经知道来的这一波人已经全都死了,可还是不能完全放心。还是自己亲自守着更好。

    屋内的漏壶滴答滴答的往下滴水,到了辰时一刻,外面的天色终于有了点泛白的迹象。待到再过半刻,终于浓黑如墨的天一点点褪去,翻出了点青色。

    虽然依然还是昏昏暗暗,看不太清楚。但也是天亮了。

    昨夜厮杀了好半会,天亮之后终于能善后了。

    晏南镜和杨之简一块儿去看齐昀。

    齐昀的脸色昨夜看着就不好,天亮之后再看他,脸色比昨夜还要不好。

    嘴唇都泛着点儿苍白。

    见到晏南镜和齐昀过来,他还支撑着起来,旁边的郑玄符见状,伸手去搀。郑玄符自小到大都是由人伺候,没有伺候过人。一不留神就碰到了他的伤处,让他脸色更苍白了几分。

    郑玄符听到他压低的吸气,颇有些手脚无措的站在一旁。见到杨之简过来,几乎拿求救的眼神瞅着他身旁的晏南镜。

    比起没见面几次的杨之简,郑玄符更觉得晏南镜好亲近。

    晏南镜对他点点头,转头看到齐昀的面色,顿时也吃了惊,“昨夜明明不是这样。”

    说着她忍不住去看他的手臂。

    因着手臂上有伤,所以齐昀也只套了个内袍,外面披着厚实的冬袍。衣襟虚虚的拢着。明明身量高挑的人,裹在宽大的袍服里,清颧了许多。

    杨之简暼了她一眼,点点头让她安心,然后坐下来替齐昀看了看。

    郑玄符这次难得没有摆脸色,而是老实在一旁看着。

    “还是失血过多。”杨之简叮嘱,“这事说小也不小。郎君必须要休养。”

    “他这样,是不是要喝汤药?”

    昨夜里白宿送过汤药,但是那药齐昀喝下去,今日看着也没太多的效用。

    当然要喝,但是这儿也没有药材。昨夜用的用来止血的马勃,还是因为防备平日里有磕碰准备的。除了这个之外,实在是没别的。

    “我会让人去准备。”杨之简道。

    “劳烦使君了。”齐昀说着,低头拳头压在嘴唇上低声咳嗽。

    晏南镜听着,想起昨夜他的确光着半边的膀子好久来着。

    这个天的确一个不慎容易得风寒。

    只是他才失血,催血运行的热汤都不能用。害怕止血的伤口又出其他的差错。

    杨之简让白宿把带回来的熏炉拿过来,给放到齐昀被衿里。免得风寒进一步加重。

    齐昀对此不在意,他和杨之简说起另外一件事,“出荆州的事,恐怕是迫在眉睫了。”

    苍白的脸上浮出忧愁,“既然已经有人找上门,恐怕我们二人在此已经被人知晓了。倘若再在这儿呆下去,恐怕会牵连到使他情绪饱满热烈,眼里全都是真挚。看不到一丝虚假。

    晏南镜颇为佩服,看上去明明虚弱的人,却能有这么高昂的情绪。一般受伤生病的人,别说和他这样,就算是多说几句话都气虚。

    “这些话还是不要提了。”她开口,“眼下更重要的是郎君好生休养。”

    有些话杨之简不好说出来,得由她来。

    见到齐昀还想要开口,她抢在之前打断他的话头,“翻山越岭不是郎君现如今能承受的。至于有没有人知道两位的存在,两位郎君暂时可以放心。”

    见齐昀还要再说,她沉声道,“难道郎君还真想半道夭亡,大好基业无奈拱手让人?”

    第23章

    第

    23

    章

    他救过你,你救他!……

    这话说得可真好68,

    当68即郑玄符就见到齐昀脸色微变。

    郑玄符自打结识齐昀开始,这人明面上面面俱到,让人挑不出错。这当68场叫齐昀将场面话说不下去的,

    这小女68子还真有些本事。

    齐巽家的确是有些事的,

    郑玄符也68听说过。齐昀是长子,却不是正妻所出。虽然由正妻抚养长大,

    但是齐侯却没68有确定68他世子的身份。可长子的责任却一点不漏的全叫他承担。

    没68有嫡庶之68别,

    其他弟弟与他也68没68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齐侯长公子的名号,拿在外面也68只是好68听,暂时没68有什么实际的好68处。

    郑玄符暗暗结舌,这小女68子明明不知道68齐侯家里的这些事。但出口就中了要害。

    他去看齐昀。齐昀脸色依然苍白,

    连着嘴唇上都是没68什么血色,原先看上去真情实意的笑此刻只剩下了一层表象,

    眼里也68有了浅浅的冷光。

    晏南镜对齐昀的薄怒完全不在乎,

    “既然郎君知道68这里头的轻重68缓急,那么现在就不要再说这些虚头巴脑的,好68好68睡着,认真养伤。至于别的,

    也68不用郎君操心。”

    “郎君担心二位的下落被人得知。这个还请郎君放心。昨夜闯入宅邸的人,

    都已68经死完了,

    死人是不会从68土里爬出来告密的。”

    所有的话都让她给说完了,

    只剩下三个年轻男人彼此面面相觑。

    这场主68宾情深义重68的戏,

    是演不下去了。

    齐昀背往后靠去,一旁的郑玄符是不会伺候人的,

    也68不知道68在这个时候给他背后添个隐囊,以至于他的背完全靠在了冰凉的榻背上。

    冬日的寒凉透过厚厚的袍服,往背上沁。

    他挂着笑,

    声线里泛着凉,“女68公子说得对。”

    面前的人仔细的端详他,“你这伤说轻不轻,在完全痊愈之68前,谁也68说不好68会出什么事。”

    这个齐昀当68然知道68,刀戟伤若是运气68好68,伤势不加重68,就只是皮肉伤,休养一段时间就可以痊愈。若是运气68不佳,伤势加重68,伤口化脓都还是小事,肢体不保甚至于丧命,那都是司空见惯。

    “你受伤失血,要说没68有伤元气68,恐怕谁也68不信。”

    晏南镜袖手,神情平静的望着他,像是之68前他的那些怒气68,是稚儿在无理取闹。

    “所以你与其将力气68用在那无关紧要的事上,还不如省点力气68好68好68躺着。”

    她话语说完,室内又是一片静谧。

    到了这个时候,郑玄符算是对这个小女68子彻底的刮目相看。

    不管是昨夜她当68他的面,击杀意图闯入屋内的歹人。还是现在这番话,他都佩服的五体投地。

    有些事看出来不难,但是要直白说出来,那就要好68些技巧和勇气68了。

    这小女68子言语里全是直白,听得他冷汗直冒,紧接着对她的勇气68甚是佩服。

    齐昀点点头,神色缓和些许,“女68公子说得对,是我的不是。”

    他轻轻的眨了几下眼,“我会遵从68女68公子的叮嘱,好68好68养伤。”

    他言语里有些许的冷硬,不过听着还是和平日里的温煦没68有太大差别。

    晏南镜颔首,“只要郎君伤势痊愈,阿兄与我才能真正安心。”

    齐昀面上微愣,一息后他眼里有点暖色。

    “我知道68了,多谢女68公子还有杨使不用言谢,该道68谢的应该是我们兄妹。”

    即使当68初这俩闯进来,惊吓到了一家子人。但是连着两场祸事,都是齐昀顶下来的。这一抵一消。仔细算起来,他们还倒欠了恩情。

    杨之68简仔细看过齐昀的伤势。伤口包扎好68,也68看得出惨烈和狰狞。

    他仔细叮嘱了几句要注意休息,千万不可随意行动,以至于崩裂伤口。叮嘱完,杨之68简起身领着晏南镜离开。

    郑玄符瞧着兄妹两人离开了,长吐一口气68,抚住胸口,“我还以为你会当68场翻脸呢。”

    说人不说痛处。那小女68子指着齐昀的痛处戳,即使无意,也68是够他冒汗的了。

    “无知者68无罪,你想多了。”

    齐昀面上的笑容此刻已68经淡了下来,他靠在那儿,神色冷淡。

    “我说,他们兄妹离开之68后,你是连笑都不给我看了?”

    齐昀暼他一眼,郑玄符又道68,“你不是很看中那个杨之68简么。这么给他家出力,应当68也68有拉拢他的意思68在里头吧?”

    都是一块儿长大的,有什么看不透的。

    齐昀的性情比较许多士族来说,算得上是平易近人。不过这两次都是要拼命见血的事,可不是一句人好就能解释的了。

    无故施恩,必有缘由。

    “不过看杨之68简的行事,也68不算你白费功夫。只是他真的愿意丢下主68簿的位置,随你渡江回邺城么?”

    刺史身边的主68簿。莫说寒门,就算是士人也68没68有多少人能坐到这个位置。尤其这还是荆州这个地方。想要人抛弃这个位置,去北面谋前程,这恩情也68显得有些不厚实了。

    “实在不行,要不然再多加一层保障。”他积极的给他出谋划策,“如果你纳了那个小女68子,成了姻亲。有了这一层关系。那么一切都好68说了。”

    齐侯长子正妻的位置,那个小女68子是别想的了,但是侧室还能勉勉强强。

    这个主68意郑玄符觉得出得不错,而且也68周全,齐昀可以美人才俊皆得。

    齐昀看着郑玄符满脸的得意,唇边牵出一丝浅笑,随即对他勾了勾手指,“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郑玄符见状,不疑有他,坐在榻上就凑过去。才把耳朵凑到齐昀的面前,额头当68即就被敲了个爆栗。

    自小练武的人哪怕受伤了,手劲都不小。郑玄符有瞬间的眼冒金星,整个人都差点一头栽地上去。

    他捂住额头,倒吸了口凉气68,回头见着齐昀脸色冷峻,“你要是还胡说八道68,下回就不止这样了。”

    郑玄符捂住额头上被敲出来的肿包,吸了好68几口凉气68,“你怎么能这样,我给你出谋划策呢!”

    齐昀冷笑一声,没68有应他。

    “你这人也68是奇怪。你施恩于他,难道68还是因为你是个良善人?”

    郑玄符气68急了,“就算天底下全都是良善人,那也68轮不到你我。”

    说完,他脸上又有瞬间的空白,“奇了,我之68前对那小女68子有意思68,你不许我轻举妄动。现在要你自己去,你竟然不愿。”

    说着郑玄符看向齐昀的神色,越发的一言难尽。

    “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68隐。”

    要不然他实在是想不到齐昀还有什么别的缘由,对着美人无动于衷了。

    都是男人,而且还是年轻男人。郑玄符可不相信齐昀能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就算是柳下惠,他都觉得可能是真的有什么暗疾。

    他的眼睛不由得往下看,还没68等68他看到不能言说的地方,臀上就重68重68挨了一记。

    齐昀就算是受伤了,也68不妨碍他腿上用力。那一脚直接把郑玄符给踹飞了出去。

    郑玄符人砸在地上,嘭的一声。好68半会才回神。

    他回神过来,当68即掉头,“你果然就是有什么暗疾吧。”

    说着更加怒火中烧了,“既然这样,当68初你拦我做什么!”

    齐昀靠在那儿,目光泠泠,看他像是看无理取闹的小儿。

    “你以为你真的能如偿所愿?”

    郑玄符一下闭嘴,却还是有些忿忿不平。

    齐昀坐在那儿,榻前不远处,放置着一张素屏。几乎压着那边的门,将寒风完全阻挡在外。

    “她不是你以往见过的那些女68子,你若是以为你随意撩拨几句,她就会心甘情愿,那我劝你还是老实点。老老实实在这儿等68着时机回去,还能主68宾尽欢。你若是要做出什么事来,别说杨之68简,就她一人,你都难以对付。”

    齐昀冷冷的盯着他,“你要是还有什么心思68,趁早给我断了。”

    郑玄符想起那个小女68子一刀戳中歹人的胸腹里,那时候屋内灯火晦暗,但是他看的清楚。她下手之68果决,丝毫没68有拖泥带水。

    郑玄符的背颓然的垮下来,心头的那点绮丽的念头,被齐昀极其不留情的全数打压下去。

    “你不要生事。你要是生事,我不一定68能保得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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