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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秦三连忙弯腰行礼,华瑶道:“免礼,我有事要问你。”

    秦三还想向华瑶请罪。

    秦三擅作主张,把一个来历不明的和尚送入了医馆。秦三只觉得68和尚眼熟,却又不能断定他的身份,倘若华瑶因此而怪罪秦三,秦三会心甘情愿地受罚。

    然而,华瑶却说68:“这一次,你做得68不错。”

    秦三也不知前68因后果,便把自己的见闻说68了出来:“启禀殿下,今日一早,我出城巡逻,总能听见一阵怪声68,哼哼唧唧,很68像是男人的呼痛声68。我当时也没多想,还以为是哪儿来的贼兵受伤了,我就问我的亲信,他们竟然一无所68知,那声68音只有我能听见。”

    华瑶一语道破:“那和尚并未呼救,他无力发声68,只能用内功传音,但他的内息也很68微弱,似你这般武功绝世,才能察觉出来。”

    华瑶亲口承认,秦三实68乃“武功绝世”,秦三真68是十分受用。

    秦三不自觉地展露一丝笑意:“承蒙殿下抬举,末将68愧不敢当。”

    秦三昂首挺胸,深吸一口气,快言快语道:“那和尚藏在68一片草丛里,他浑身脏兮兮的,蓬头68垢面,从头68到脚没一块好皮,烂掉了似的,看起来就像泥土一样,还真68是不容易察觉。当时他卧倒在68地上,怀里揣着一把铁禅杖,我认识的,禅杖的主人,真68是一位得68道高僧,法号‘宏悟’,江湖人称‘宏悟禅师’,中原第一高手,纵横江湖数十年68。”

    提及“宏悟禅师”四个字,华瑶当然记得68很68清楚。

    去68年68秋天,华瑶和谢云潇暂住虞州山海县的一座寺庙里,那寺庙的方丈,正是“宏悟禅师”,这老头68年68纪一大把,武功盖世,功法比谢云潇厉害得68多,也让华瑶大开68眼界。

    秦三还说68:“宏悟禅师的铁禅杖,向来不离身,我也不晓得68,那个年68轻和尚为什么抱着铁禅杖,该不会是宏悟禅师的关门68弟子吧?师父把自己的兵器传给68关门68弟子,倒也说68得68过去68。”

    华瑶笑而不语。她只觉得68,铁禅杖的来历,或许有些蹊跷。

    华瑶听完秦三的话,嘱咐她不许外传,她自当遵命。华瑶又命令她再去68城外巡逻,她连声68答应,行步如飞地告退了。

    医馆的厅堂之68中,仅有华瑶与谢云潇二人。

    华瑶伸了一个懒腰。她幼时养成了午睡的习惯,成年68之68后,偶尔也会在68午间睡上一刻钟,奈何今日事务繁多,抽不出空,她还要把案情一件一件地审问明白。

    其实68华瑶也觉得68奇怪,今日才过去68半天,她先捡到了燕雨,又捡到了宏悟禅师的徒弟,他们之68间,难道有什么因果联系吗?

    这一刹那,她若有所68思。

    难道是因为,她的父皇去68世了?

    昭宁二十六年68七月十七日夜晚,父皇驾崩了,当天夜里,燕雨从京城动身,驱车前68往秦州宛城。

    倘若那个和尚也是同时出发,或是稍迟一天,那他确实68会在68近日抵达宛城。秦三在68草丛里发现了他,或许他早已现身了,只不过,今天一早,因为燕雨突然回来了,所68以华瑶加强了城门68戒严与城外巡逻,这才恰巧捡到了和尚。

    华瑶理清了自己的思绪,又找到了和尚所68在68的病房。

    此时此刻,汤沃雪也在68这间病房里。她的学生拿起一条干净的毛巾,缓缓地擦拭和尚的全身。不多时,此人的面容显露出来,华瑶毫不意外:“原来是观逸禅师。”

    这一位“观逸禅师”,正是宏悟禅师的徒弟。

    汤沃雪惊讶道:“您认识他?”

    华瑶点了一下头68:“我和他打过交道,他真68有一颗善心,只不过,他为人太固执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说68到观逸禅师,就不得68不提起岳扶疏。

    想当初,岳扶疏为晋明效力,也为晋明做尽了恶事。

    去68年68秋天,岳扶疏在68一场大火中受了重伤,落下残疾,躲在68寺庙里休养。

    华瑶真68想杀了岳扶疏,奈何宏悟禅师出面了。宏悟禅师不准她杀生,她思前68想后,另寻了一个好办法。

    岳扶疏疑心深重。他与武僧同吃同住,华瑶的侍卫也无法暗杀他。

    华瑶便派出暗探,专门68在68岳扶疏的药膳里投毒,那毒药名为“白铃铛”,少量服用,不仅无毒,还能减轻患者的病痛,长期吞食,却会让患者逐渐上瘾,浑身肌肉僵硬,病痛发作时,更有万般痛苦。

    华瑶估计,如果岳扶疏还活着,他的寿命只有不到一年68了。

    去68年68冬天,岳扶疏还想重返京城,可68他的伤势太严重了,倘若他贸然动身,受不了旅途劳累,他必定会死在68路上。

    如今的岳扶疏,究竟是死是活呢?

    华瑶的探子回报,今年68开68春之68时,宏悟与观逸护送岳扶疏出了一趟远门68。岳扶疏生死未知,观逸沦落到今天的下场,还真68是可68悲可68叹啊。

    华瑶对观逸略有几分怜悯。

    汤沃雪弯腰垂首,又为观逸针灸,两针下去68,观逸喃喃自语道:“天元果一钱……天元果一钱……”

    第164章

    相见后

    慈悲为本,宽宏为怀

    天元果又名“极珍至宝”,

    生长于沧州寒山之中。豌豆大的一颗天元果,至少能68卖出一百两白银的高价。

    天元果具有补气养血、固本培元之效,药效通神,

    世所罕见。

    华瑶与白其姝相识后不久,

    白其姝送给华瑶一盒天元果,

    华瑶珍藏至今,

    从未拿出来用过。

    观逸突然提到“天元果”,

    华瑶想当然地以为,观逸必须服用天元果,

    否则他就活不下去了。

    华瑶悄悄地问:“观逸伤得很重吗,

    需要天元果吗?”

    汤沃雪面68不改色:“他气力衰竭,

    经脉缓弱,神智模糊不清,

    身上的疮疤红肿溃烂,犯了虚痨之症,这也并非疑难杂症,调理三四个68月就能68痊愈。天元果补气养血,反而加剧他体内的虚热……”

    汤沃雪话68中一顿,

    又补了一句:“别说天元果了,

    他连人参都不能68沾。”

    华瑶追问道68:“那他什么68时候能68醒过来?”

    汤沃雪对自己的医术极有信心:“请您稍等,七天之内,

    我保管他睁开眼。”

    汤沃雪的两名学生又端来一盆清水。她们各自拿起一条毛巾,

    继续擦拭观逸身上的污垢,把他擦得干干净净,

    每一处伤口都涂抹了药膏。

    汤沃雪再次施针,经过一番诊治之后,观逸的呼吸已调匀了,

    原本苍白的面68庞也浮现一丝血色。

    华瑶在心中暗暗赞叹,汤沃雪真是华佗再世、扁鹊回魂……不不不,华佗和扁鹊也救不了将死之人。汤沃雪的这双手,堪称是女娲造人,华瑶对她十分敬佩。

    汤沃雪仍在忙碌,华瑶的目光又转向了墙角。

    华瑶看见一把铁禅杖。杖身长约八尺、重约七十斤,杖头已然断裂了,露出一截铁管,那铁管似乎是空心的,管壁上雕刻着68细碎花纹。

    华瑶身影一闪,迅速地抓住铁禅杖,毫不费力地拎起来,对光一照,她惊讶地发现,铁管里的花纹竟然是忍冬花纹。

    众所周知,前朝的亡国太子68偏爱忍冬花,他的住处遍布忍冬花藤,民68间称之为“花藤太子68”。

    既然如此,宏悟禅师的禅杖之内,为何会雕刻忍冬花纹?

    宏悟禅师与前朝太子68又有什么68关联?

    华瑶若有所思。她扛起禅杖,又看了一眼谢云潇,示意他跟着68她一同走出去。

    华瑶和谢云潇另寻了一间空房,华瑶把禅杖放在了一张木桌上,谢云潇顺手关门。他们二人对兵器略有研究,华瑶还记得,她与谢云潇初次见面68时,谢云潇就在读一本《江湖兵器赏鉴》。

    而今,华瑶对谢云潇说:“我想把它拆开,看看它里面68藏了什么68。”

    谢云潇抬起手,正要以掌风劈砍禅杖,华瑶突然拦住了他:“等一下,这里面68好像有机关。”

    华瑶略微审视片刻,已识破了其中机关。她左手握住禅杖的杖身,右手按在杖头处一旋一折,只听“咔嚓”一声,禅杖从中间裂开,分为左右两半。

    谢云潇道68:“你真是慧眼如炬。”

    华瑶道68:“那当然了,我什么68都懂。”

    果不其然,正如华瑶所料,那铁管是空心的,管壁上镶嵌着68金丝。

    华瑶拉起谢云潇的衣袖:“这是不是你们凉州的铸铁嵌金工艺?”

    谢云潇仔细看了看,确认道68:“不仅是凉州工艺,也是凉州材质。”

    他的手指拂过禅杖的一条裂缝:“雍城特产一种钢铁,不腐不锈,经久耐用。”

    这就更68奇怪了,华瑶心想,宏悟禅师的武器竟然出自凉州,还是数十年前的凉州,难道68宏悟禅师与凉州也有什么68渊源?

    华瑶虽有几分疑心,却68未宣之于口。她戴上一双手套,检查铁管的内部,又窥见了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记载着68佛门武功的功法,开篇第68一句“慈悲为本,宽宏为怀,清净地法,所有善根,悉以回向一切智地……”

    修炼武功,也是修炼心境,佛门功法的首要之务,便68是六根清净,这当然与华瑶无关。

    华瑶也懒得细究下去,只把禅杖用一块黑布包裹起来,扔进了库房里,等到观逸醒来以后,再让他解释解释。

    做完这一切,已是未时一刻,谢云潇也要返回校场了。华瑶和他告别,他目送她先68一步离开,周围空无一人,唯有黄叶在秋风中飘落。

    *

    又过了几天,宛城风平浪静,宛城文官似乎不敢再与华瑶对抗,城中造谣传谣的人也少了许多,只是又有一种流言,据说是从京城传来的,说皇帝已经驾崩了,“昭宁”这个68年号应该废除了,先68帝一命呜呼,新68帝仍未登基,大梁朝的江山社稷怕是难保。

    沧州商人也传来了消息,沧州边境战火连天,敌军真像疯了似的,死命地攻打虎牢关,沧州士兵伤亡人数至少在一万以上。

    内忧外68患,纷至沓来,怀有忧国忧民之心的仁人志士,便68也开始为了国事而奔走。京城、虞州、永州、沧州等地的读书人联名上书,请求朝廷开放言路,增派官兵,尽快终止各地的乱局。

    相比之下,秦州的太平气象,算是十分难得了。宛城百姓也不愿再次陷入战乱,叛军的暴行历历在目,谁也不想重温那一场噩梦。

    在这样一种微妙的气氛中,司度的军队在距离宛城东门二十里之外68的树林中安营扎寨了。

    司度原本率领了一千兵马、四万流民,然而,华瑶几次三番地使出了阴谋诡计,那四万流民68仓促奔逃,争相涌入秦州乡镇,只剩下一千多人依然跟随司度。

    司度不再走官道68。他故意放慢了行程,抵达宛城的日68期远比他预计的更68迟。这一路上,他远离城乡村镇,仍能68听见民68众高唱《启明歌》,歌词朗朗上口,歌声悠悠不绝,颇有一种飘渺空灵之感,这首歌也动摇了他的军心。

    宛城文官冒死给他传信,还说宛城有一位花魁,名叫花千树,通晓音律之奥妙,《启明歌》的曲谱,正是花千树所作。她这等贱民68,因68受华瑶宠信,竟也有荣光加身,昔日68的残花败柳,却68成今日68的瑶林玉树,岂不可笑?!再说秦州的愚民68,有头无脑,愚蠢至极。他们把华瑶尊为神女,容不得任何人诋毁她。

    司度看着68文官传来的信,心头的疑虑更68沉重了。

    华瑶不拘一格,选用人才,又施行严法仁政,辅以鬼神之论,秦州人坚信她是神女下凡、济世救民68,她的真身是启明星,她的魂魄来自天庭。

    在传闻之中,就连她的驸马谢云潇也是仙人下凡,专为辅佐她而来。谢云潇美若天仙的外68表,便68是一个68例证。古往今来,姿容绝世的皇后也不在少数,谢云潇此生注定要做皇后。

    读到此处,司度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也觉得,乡野愚民68,愚不可及,如此可耻可笑的流言,仿佛出自疯癫之人的口中,倒是蒙骗了一批信徒。

    司度合上信封。他坐在一片树荫里,闭目养神,心里想的都是华瑶,他真想一刀砍下华瑶的头颅,将华瑶取而代之。

    华瑶被称为“仁义之主”,但她的手段也见不得光。她入驻宛城之后,便68把宛城文官的家68眷全部抓了起来,关在南区的几座大宅之中。凡是听命于她的文官,都能68领回自己的家68眷,至于那些68抗命不遵的,或是对她阳奉阴违的,要么68全家68消失了,要么68还剩一条命,却68不知家68人死活,迟迟等不到再见之日68。

    正当司度犹豫之际,他又收到了太后的传令。

    太后突然召回了镇抚司的一百名高手,这一百名高手,原本是父皇送给司度的助力,却68被太后夺走了。司度的兵力一落千丈。

    司度稍加思索,便68想通了关窍,他的父皇必然驾崩了。他失去了靠山。

    司度当机立断,率领军队躲入深山老林,只在附近乡镇留下了几个68哨兵,与朝廷传递消息。

    那是一个68晴朗的午后,司度正在草丛中静坐,他的哨兵送来了东无的密信。司度读完那封信,紧锁多日68的眉头终于舒展了,甚至笑了一下,他本已走投无路,东无却68要与他合作,他欣然答应,亲自定好了接洽的日68期。

    东无为司度送来一队精兵,竟有两百三十人,这些68人都是千里挑一的高手,也很擅长隐藏自己的武功。他们扮作商贩、农夫、流民68、工匠,分批赶来秦州,神不知鬼不觉,便68与司度汇合在一处。

    俗语有云,“人凭志气虎凭威”,司度新68得了一队精兵,威势比往日68更68盛。

    司度率领两千多人马,驻扎在宛城郊外68。

    待到八月七日68的傍晚,天色暗淡,雾色飘荡,天边还挂着68一轮明月,在秋蝉的哀鸣声中,司度命令士兵夜袭宛城。

    秋风渐起,司度未觉寒意。他穿着68一身铠甲,骑着68一匹骏马,扮作官兵,随着68队伍向前行进。

    官兵已经排开了阵型,一千多名官兵位于中部,一千多名流民68分散于四面68八方,官兵的脚程原本是远快于流民68,不过,有几位官兵带头喊道68:“冲进宛城!每人赏银二十两、赏米三十斗、赏布四十尺!!”

    流民68一鼓作气,拼命地飞奔而去,蚂蚁似的奔涌着68,众人接近宛城之际,忽听轰然一响,硝烟漫天,原是宛城的东门之外68,暗埋了无数地雷,流民68正好踩中了地雷,当场炸得血肉横飞、尸骨全无。

    第165章

    作别难

    今日定是谢云潇的死期

    城楼上亮起68火把,

    火光连成一片,华瑶站在光影交接之处,看着68司度的军队渐行渐近。

    天色已近黄昏,

    城门紧闭,

    秋风渐起68,

    天地间一片肃杀之气。

    华瑶早已预料到了,

    司度必定会在天黑之后攻城。

    司度乔装改扮,

    混迹在流民与官兵之中,只为掩藏自身的行踪。

    司度的计策确实不错,

    华瑶只知道他一定现身了,

    却不知道他究竟在哪里。

    众多官兵身穿铁甲,

    头戴钢盔,骑着68战马一路奔驰,

    几乎融入了夜色。战马的铁蹄踏过黄土,乱卷尘沙,待到尘沙落定,满地残骸已是血肉淋漓。

    司度那一方人马叫嚣道:“叛党逆贼!速速接旨……”

    “旨”字还68未说完,城楼上战鼓震动,

    弓箭飞射,

    火炮齐发,箭声如潮,

    炮声如雷,

    杀得官兵人仰马翻,流民丧亡过半。

    数百具尸体散落各地,

    血腥气越发浓稠,嚎哭声越发响亮。

    受伤的流民哭喊道:“我们是逃难的,快没命了!开门啊,

    开门救命!开门救命!!”

    华瑶无法辨别68他们这番话68是真是假。

    华瑶不止一次地派人暗杀过司度,虽然并未成功,却也扰乱了官兵行军,绝大多数流民趁机脱逃,华瑶妥善地安置了那些流民。

    剩余的这些流民,约有一千多人,也不知怎么68回事68,他们打定主意,要跟着68司度闯入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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