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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颇有一种悠然绝俗之致。

    不久之前,

    华瑶听他弹奏过《相思68曲》,

    那真是好听极了,

    天籁之音也不过如此。

    华瑶想当然地认为,

    谢云潇的歌声一定动人心弦。

    她的心中68充满了期待。她静静地坐着68,默默地等着68,

    只听他低声唱了一句:“启明68启明68,

    消灾去病,

    百战百胜,千求千应……”

    谢云潇唱得一字一板,

    刚正而生硬,缺乏平顺和缓之感,虽不难听,却68也不好听。他不像是知音识曲的贵公子,倒像是循规蹈矩的武将,

    常年征战沙场,

    远离人间声乐。

    华瑶忍不住笑了一声。

    她双眼直勾勾地盯着68他,仿佛识破了他的秘密:“原来68你不太会唱歌啊。”

    她把他的衣带扯得笔直,

    他捉住她的手指,

    轻抚了一下她的指尖。他似乎也有些歉然,又很坦然地承认道:“我生平第68一次唱歌,

    找不准音调,请见谅。”

    华瑶道:“你小时候没学过童谣吗?”

    谢云潇道:“没学过,也没人教过。”

    华瑶道:“你小时候,

    谁经常和你玩,和你说68话68呢?”

    谢云潇思68考片刻,如实回答:“母亲经常教导我为人处事的道理,她说68,财富名利只是过眼云烟,生不带来68,死68不带去。她传授我琴技棋艺,我只学会了一点皮毛……”

    华瑶认真说68:“我觉得你弹琴弹得很好啊。”

    谢云潇道:“我练琴也只练了不到十年,远不如母亲琴艺高深。”

    华瑶心里暗想,谢夫人真是大家风范。将来68若是有机会,她真想与68这位谢夫人下一盘棋,切磋棋艺。

    华瑶自言自语:“古琴音调悠长,意境深远,若要提升境界,应该也要修炼心性吧。”

    谢云潇道:“诚然如此。”

    华瑶又问:“除了弹琴、下棋、看68书、练武,你小时候还68有什么别的爱好吗?”

    谢云潇被她问住了,过了一会儿,他才说68:“我经常一个人去后山散步。山上有花草树木、飞禽走兽,我想我以后也会在边境山上捕猎野兽、挖掘野菜,尽力让自己和士兵都活下去。”

    华瑶很是惊讶:“你……”

    她改口道:“等到边境战事平定了,我们都不用打仗了,你也不用去山上挖野菜了。”

    谢云潇笑了笑,却68没说68话68。

    华瑶的思68绪又转了回来68,她记得,谢云潇小时候也没逛过灯市庙会。他的生活堪称是枯燥无聊,简直没有一点趣味。

    镇国将军府上规矩森严,谢云潇的父母对他寄予厚望,谢云潇年幼时,整日练武习文、修业学艺,闲暇时分,唯一的消遣只是读书。他会找到一处僻静之地,独自一人研读诗书经义。

    华瑶猜出大概情形,不禁暗生怜悯之心。她捧起他的双手:“不说68这些了,难得今天我们都有一点空闲,应该高兴起来68才对。每天只有十二个时辰,开心也是过,不开心也是过,心情好就算赚到了,你说68是不是?”

    谢云潇道:“你的道理都是对的。”

    华瑶噗嗤一笑:“那好,这样吧,我们现在就来68玩游戏,我是你的老师,你做我的学生,好不好?”

    谢云潇已经明68白68了她想玩什么。

    华瑶的眼里含着68笑意,心情显然是愉悦的。

    谢云潇也觉得愉悦,不经意间,轻浅一笑,又被华瑶发现了。她立刻说68:“你笑了,就是答应我了。”

    谢云潇松开华瑶的手,与68她隔开两寸距离,衣袖上的折痕也被他抚平了。此时看68来68,他真是一位端方自持的清贵公子。

    谢云潇彬彬有礼:“承蒙老师关68照,将我收入门下……”

    谢云潇还68没说68完,华瑶便插了一嘴:“我不仅要把你收入门下,还68要把你收入房里,无论白68天黑夜,你只能和我在一起。”

    华瑶心想,她这么霸道强硬,他必定欲罢不能。

    谢云潇却68说68:“既然如此,你我不能做师生,只能做夫妻,否则,有悖于纲常伦理。”

    按照华瑶一贯的思68路,她一定会与68谢云潇辩论几句,这是她的乐趣所在。然而今天,她一反常态。

    她抬手搂住他的脖颈,勾缠得分外亲昵自然:“好啊,我和你做夫妻,恩爱缠绵,天长地久。”

    谢云潇心念一动。他低下头,轻轻地吻她的唇角,她又说68:“我是你的妻主,你要听从我的吩咐。”

    谢云潇停顿一瞬,又去吻她,吻得更深也更热烈,唇舌交接之时,她的神思68空空荡荡,话68也说68得断断续续:“嗯……你明白吧……我在上,你在下……”

    谢云潇把她抱了起来68,让她坐到他的腿上,如此也算是她在上、他在下。

    华瑶顿时来68了兴致,又开始教他唱歌的曲调,既是“教学”,也是“玩闹”。两人有来有往地嬉戏了一会儿,他学得很认真,她也玩得很尽兴。

    天还68没亮,窗外弥漫着一层飘渺的雾气。

    淡淡的天光照进了屋内,华瑶侧过头,目光转向了庭院。隔着68一道窗纱,她看68见了一片参差树影,仿佛又听见了外界风声。

    华瑶从温柔乡中68脱离出来68,脑海中68的一切思68绪都与68时局有关68,先68前的浓情蜜意,全被她抛之脑后。她端起饭碗,执起筷子,飞快地吃完了这一顿早饭,又对谢云潇说68:“我去巡城了,晚上见。”

    再过半个时辰,谢云潇也要去校场训练新68兵。他和华瑶都忙于各自的事务,两人相处的机会十分难得,满打满算,也就只有清晨和深夜。他应当习惯于短暂的分离,情思68爱念却68不受自己控制,难免有些依依不舍,但他并68未流露出一丝一毫,他状似平静地回复道:“恭送殿下,晚上见。”

    华瑶缓步走出了房门。

    *

    过去这几天,宛城发生了一件大事,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宛城有七位文官,大约受到了朝廷的指使,他们联名写了一篇檄文,张贴在宛城的闹市街口。

    这篇檄文言辞尖锐,批判时局,讽刺时事,把一切灾祸都归结到华瑶头上,痛骂华瑶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还68说68她宠信娼妓、任用奸佞,颠倒贵贱、混淆善恶。她这等贱民之女,贱性难改,简直是遗臭万年的妖魔,祸害百世的煞星,她的生母与68养母都被她克死68了。

    此文一出,全城皆惊。

    华瑶立刻逮捕了七位文官,那七人还68对她破口大骂,做足了沽名卖直的姿态。宛城书院的书生也为他们求情,恳请华瑶不要伤他们性命,毕竟华瑶的仁义之名早已传遍各地,她应当宽恕文臣的言论之失,那只是他们一时糊涂。

    华瑶觉得很好笑。

    她自幼深知一个道理,若要掌控政务大权,除了一副慈悲心肠,更需一些雷霆手段,她的威严不容挑战。

    那七位文官的所作所为,已触犯了她的底线。

    她不会宣判他们的死68刑。他们抱有必死68之决心,愿以一身之死68,博取千古名望,那她就让他们求仁得仁。

    *

    辰时未至,天光大亮。

    宛城开放了早市,街道上人来68人往、车水马龙,往日的繁华气象已恢复了九成以上,平民百姓严守秩序,城中68贸易也是欣欣向荣。

    早市的街道纵横交错,其中68有一条长街,已被士兵肃清了。长街的两侧站满了围观的民众,士兵也分列两排,站在街边维持秩序。

    七位文官都被关68在囚车里,游街示众。他们身穿囚服、头戴枷锁,又被点了哑穴、绑了手脚,竭尽全力也说68不出一个字。

    前方开道的侍卫报出了他们的罪名:“勾结叛军,陷害忠良,妄造谣言,背叛主上,天地鬼神所不容,圣贤君师所不赦……”

    围观的民众之中68,有人议论纷纷:“叛军肆虐的那几个月,宛城官员不曾出面。公主平定了叛乱,官员反倒造谣生事!咱们过得越惨,他们越高兴!咱们好过了,他们就难受了!!”

    “狗贼,欺人太甚!”

    “贪官速死68!”

    “人命都是他们害的!!”

    “此等罪行,天地不容,鬼神不赦!”

    咒骂声不断加剧,愈演愈烈。

    叛军造成的苦痛仍未平复,民众的愤怒不可遏制。过去一年的战乱兵祸、瘟疫饥荒,早已扭曲了他们的本来68面目。

    此时,又有几个胆大的青年绕过士兵,冲到囚车的附近,向着68囚犯投掷石块,众人拍手叫好,士兵仿佛是顺应民意,也不再阻拦众人。

    数百名群众一拥而上,只为报仇泄愤,囚车的四面八方围满了人,浓烈的血腥气弥漫开来68,士兵大喊道:“肃静,退后!肃静,退后!”

    人群渐渐地散开了,士兵高声道:“肃静,退后!违令者,从严惩处!”

    街边一栋高楼的厢房里,华瑶临窗而立,金曼苓、沈希仪、白68其姝都站在她的身侧。她们共同观望囚车游街,人潮退散之后,囚车中68的囚犯满身鲜血,那七人之中68,四人已死68,三人重伤,也将不久于人世。

    如此血腥的场面,落在白68其姝的眼里,却68是很有意思68的。

    白68其姝唇角微勾,轻轻地笑了起来68:“他们竟然被活活砸死68了,我看68见一块大石头,刚好砸到一个人的头上,他的脑浆立刻开花了。”

    她认为自己言谈风趣,给华瑶讲了个笑话68。她侧目,观察华瑶的神色。

    华瑶无悲无喜,没有一丝表情,从始至终,她一直冷眼旁观。街道上血水流淌,血腥气也飘到了半空中68,民众的情绪逐渐平静。有人在说68话68,有人在走动,有人在哼唱《启明68歌》。

    嘈杂的声浪此起彼伏,华瑶的心中68仍是一片寂静。

    华瑶陷入沉思68。

    现如今,华瑶是宛城的城主,也是民众尊崇的公主。她借助鬼神之道,为自己树立威信,民众坚信她是“神女下凡”、“真龙天女”、

    “启明68星转世”。

    华瑶偶尔得空,便去医馆、药房、诊所、医药局探望病人。她告诉他们,只要他们感到疼痛,就在心中68默念她的事迹,倘若他们足够虔诚,她会减轻他们的痛苦,保佑他们长生受福。

    汤沃雪及其学生的高超医术,治愈了大部分病人的病症,这些病人却68不感念大夫的恩德,只把华瑶奉若神明68,四处宣扬她神力通天。

    启明68军的士气越发高涨,华瑶的根基十分稳固。

    这当然是一件好事,但也不是全然无害的,华瑶还68得谨慎行事,以防有心之人借势而猖狂,利用舆论,煽动百姓。

    她还68记得,昭宁十四年五月下旬,嘉元长公主的驸马和女儿都被凌迟处死68,死68在闹市街口,围观的民众也是义愤填膺,痛骂乱臣贼子,高呼圣上英明68。

    华瑶很淡地笑了一下,又说68:“前天我收到了许敬安传来68的捷报。她攻下了秦州中68部以南的三座城池,我们攻占秦州南境,指日可待。”

    沈希仪由68衷地祝贺道:“殿下洪福齐天,再过半年,您一定能统一秦州和康州全境。”

    第159章

    兴未尽

    重铸货币

    华瑶道:“岱州、凉州、西潭、兴庆这四个省份,

    我也势在68必得68。”

    沈希仪道:“殿下与凉州已经结盟,岱州不敢违抗您的命令。西潭和兴庆兵力薄弱,只要占领了康州,

    西潭和兴庆自然会归顺。”

    华瑶转过身,

    看着沈希仪:“我们必须尽快攻占康州全境,

    稳定时局,

    安抚民心,

    与百姓共享太平之福。”

    沈希仪听出了华瑶的话外之音。她连忙道:“微臣愿为您献计效力。您贵为天下之主,天下人终将臣服。”

    华瑶的目光一转,

    又望向了金曼苓。

    金曼苓微微躬身,

    姿态格外恭敬。她比华瑶年长四十岁,

    又没有内力护体,鬓角的头68发已是一片花白。她弯腰时,

    华瑶还看见68她的头68顶有一点秃了。

    华瑶曾经有过很多老68师,其中一位女老68师也是秃头68。那位女老68师总是尽职尽责、尽心尽力地辅导华瑶,那时候华瑶年纪还小,不知不觉中养成一个习惯,当她见68到略微秃头68的女性长辈,

    她的心里会生出一种微妙的亲切感。

    华瑶双手背后,

    沉声道:“你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金曼苓又把身子站直了,

    说话的语调缓慢而清晰:“殿下在68秦州建功立业,

    拯救生灵之苦,匡扶社稷之重,

    固然是明君圣主,臣民恭敬而顺服。殿下入主秦州已有半年,这半年来,

    殿下励精图治、任贤用能,不少68城镇恢复到了原状,百姓的衣食住行又有了保障。”

    金曼苓进谏的方式,也很像华瑶的老68师,欲抑先扬,欲贬先褒,华瑶从小就听惯了,当然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因而,华瑶平静地回应道:“有话直说。”

    金曼苓分68外恭顺:“微臣有感而发,还请殿下海涵。”

    随后,她又说:“百姓聚居的村庄城镇,修建了不止一座哨岗。贼兵行凶作乱,岗卫便会敲鼓,附近的哨岗也会一同68敲鼓,鼓声传得68很远,如同68边境的烽火狼烟。启明军及时出兵,可把贼兵一网打尽。微臣有幸见68识过三次,深感殿下治军严明、用兵神妙,秦州百姓得68以安享太平。”

    华瑶点了一下头68。她还是很喜欢听别人夸赞她。

    然而,金曼苓话锋一转:“上个月初,微臣从岱州出发,前往秦州宛城。踏入秦州地界之后,微臣路过四座大城、十六座县城、乡镇二68十七处、村庄六十五处。十分68之三的村镇已被68叛军焚毁殆尽,方圆百里荒无人烟,作坊变成了空坊,良田也变成了荒田。”

    厢房里寂静一瞬,阳光似乎也暗淡了。

    金曼苓直言不讳:“殿下剿灭了叛军,微臣钦佩之至。美中不足之处,便是叛军遗留的问题,至今未能彻底解决。”

    时值夏末初秋,微风吹进窗来,隐约有些凉意。

    沈希仪双手揣进衣袖,脊背依然挺得68笔直。她与金曼苓对68视,柔声道:“金大人刚来秦州不久,您有所不知,叛军在68秦州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致使数十万人伤亡、数百万人流亡。重建秦州之事68,不可能一蹴而就,仅仅是人口流失这一项,便要至少68十年,才能恢复元气68。”

    金曼苓微微一笑,言辞仍是十分68温和:“沈大人说得68极是,若要恢复元气68,还得68做长久打算。依臣浅见68,除了人口流失、耕田荒废,微臣所担心的,正是钱法与税制。”

    她一提到“钱法与税制”,华瑶就猜到了她的意图。

    华瑶走向一把木椅,端端正正地坐好,又吩咐道:“你们都68坐下来吧,我们一同68商量商量。”

    在68华瑶的注视下,那三位近臣都68坐到了她的附近,环绕在68她身旁,如同68众星拱月一般,默默地拥护着她。

    华瑶不禁自信满满。她略一思索,发话道:“以宛城为例,目前市面上流通的钱币,大约有七种样式。官府敕造的钱币并不多见68,流通最广的钱币,大多是民间私铸的。”

    华瑶这么一说,沈希仪和白其姝也都68明白过来了。

    白其姝叹了一口气68:“这也是没办法的事68,近些年,民间私铸盛行,钱法越来越混乱了。秦州的私铸情况尤其严重,比凉州、岱州、沧州都68严重的多,根源大概在68晋明身上。晋明贪得68无厌,拼命搜刮民脂民膏,他的库房里堆满了金山银山,民间的金银不够用了,百姓也就只能私铸了。”

    华瑶忍不住批评道:“晋明此人,行事68太过莽撞,不明事68理,不计后果。”

    白其姝附和道:“可不是么,秦州被68他祸害得68千疮百孔,朝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更不晓得68天高地厚了。”

    此言一出,沈希仪也微微颔首。她仿佛又想到了什么,目光深深地望着华瑶,温言细语地喊了一声:“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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