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如此一来,太后68笼络了人心,掌握了权柄。她是永远的上位者。纪长蘅大喘一口气,不敢再多想了。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默默地观望着窗外的雨景。
庭院中68雨打芭蕉,淅淅沥沥的雨声从她的耳畔落入她的心底。
没过一会儿,太后68传召纪长蘅。
纪长蘅连忙赶到太后68的卧房。太后68中68午睡了一觉,刚醒来不久,纪长蘅伺候她洗漱。其余奴婢都退下了,只有纪长蘅还68留在这里。
太后68坐在床榻上,看着纪长蘅,话中68有话:“正因为你聪明又懂事68,哀家才会把你留下来。”
纪长蘅跪在床边的地砖上,低着头说:“您对奴婢恩重如山,奴婢愿为您赴汤蹈火,尽力报答您的恩德。”
太后68笑了笑,并未说话。
纪长蘅声音更轻:“若能为您分忧,那是奴婢三生68修来的福气。如今您代68理国68政,天下臣民都会安心,朝廷的党争也会缓解……”
太后68却说:“哀家年纪大了,垂帘听政也听不了几年。哀家现在想做的,是把他们凑到一块儿,任由他们内斗,不能牵扯外敌,更不能动摇祖宗基业。等他们斗完了,这乱局就应该结束了。”
太后68没有明说“他们”是谁,纪长蘅心里明白,无非就是东无、方谨、华瑶、司度这几位金枝玉叶。他们操纵着各自的党派,穷尽一切手段争权夺利。太后68旁观他们厮杀,倒也顾念着江山社稷。
*
晌午过后68,大雨转成了小雨,京城的天空放晴了,渐渐浮现出“白虹贯日”的奇景。
依照钦天监的解释,“虹”是官员,“日”是君主,
“白虹贯日”是官员犯上作乱,冲撞了皇帝的帝王之气,实乃大凶大恶之兆。
太后68听完钦天监的奏报,立刻召见内阁首辅徐信修,命令徐信修肃清官场风气。朝野内外,凡是煽动作乱的人,皆要承担“谋逆造反”的罪名。
孟道年死前提到的“东无贪污案”也被太后68交给了刑部和68都察院。孟道年死在一个名叫“唐通”的武官的剑下。太后68把唐通关进了诏狱,以此体现皇帝对孟道年的悼念。
太后68还68想起了虞州的“风雨楼悬案”,以及京城的“五公主灭门案”。她过问了案件的进展,负责查案的官员多半感到惶恐,根本68讲不出前因后68果。太后68没有为难他们,只让他们“再查再报”。
*
“孟道年死谏”的消息从宫里传了出来,很快就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人人都知道孟道年是“正道之贤士,治世之能臣”。孟道年为国68为民操劳了五十余载,从未做过贪赃枉法之事68,又因为“死谏”而丧命,此等高风亮节,实在令人敬佩。
拱卫司派出了二十名侍卫,专门镇守孟道年的府邸。孟道年的棺材停放在孟府的院子里,府中68挂起几盏白纱灯笼,夜间看来格外凄清。
孟道年晚年丧妻,唯一在世的亲人是他的女儿孟竹舟。
孟竹舟继承了父亲的才学。她是昭宁十二年的进士,已在户部任职了十四年。仿佛是为了避嫌,孟道年一直没有提拔孟竹舟。
夜已深了,孟竹舟站在冷风之中68,静静地看着父亲的棺材。她的袖袍迎风飘飞,她的神思68也飞到了远方。世人称赞父亲风骨高洁,她只知道他死了。
昔日的孟府是她的家,她最熟悉的地方。无论她在外遭遇了什么,只要她回到家里,回到父母的身68边,她就能感到安宁,像是一艘漂泊不定68的竹舟,停泊在安静的港湾,纷纷扰扰都与她无关,父母会为她遮风挡雨。
但她先后68失去了母亲和68父亲。忽然之间,孟府只有她一个人了。阖家团圆似乎只是昨日的旧事68,今夜,她独自面对一具冰冷的棺材。泪水夺眶而出,她实在忍不住了,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月亮正圆,刀光剑影如同68潮水一般涌向了孟府。
门外的侍卫遭到了一群蒙面黑衣人的攻击。黑衣人的武功远高于侍卫,不消片刻,黑衣人杀光了侍卫,翻越了孟府的围墙,锋利的刀尖直指孟竹舟。
孟竹舟不会武功。她迅速地逃窜,却逃不过黑衣人的追杀。她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死了,却不成想,又有另一批黑衣人突然出现。这两方黑衣人展开68了一场恶斗,杀得断肢横飞、鲜血遍地,孟竹舟被其中68一个黑衣人拦腰抱走。
孟竹舟不知道自己被带去了什么地方。她的双手双脚都被绳子绑紧了,眼睛也被一条黑布蒙住了。她好像坐在一辆马车上,经历了几番辗转,她闻到一股淡雅的兰花香,还68有一个温柔的声音响在她耳畔:“孟小姐,冒犯了。”
绑缚双手的绳子已经松开68,孟竹舟立刻揭开68蒙眼的黑布,她走下马车,环视四周,发现自己来到了三公主的府上,三公主的近臣杜兰泽就站在她的面前。
杜兰泽提着一盏灯笼,穿着一件素白色长裙。她的容貌清丽脱俗,好比深山里的一株幽兰,让人眼前一亮。但她的身68形有些瘦削,手背上青筋凸出,骨形毕露。她一定68是思68虑太重,平日里的饮食和68睡眠都有所欠缺。
孟竹舟心神恍惚。
杜兰泽又说:“事68出紧急,我只能先把你带过来,请原谅我的冒犯。我提前收到了消息,东无今晚会派出杀手,将你们孟家人斩尽杀绝……”
杜兰泽还68没说完,孟竹舟轻声道:“多谢杜小姐救命之恩。”
杜兰泽看出了她的疲惫,抬手招来了燕雨,叮嘱道:“你来带路,送孟小姐去客房休息。”
燕雨满口答应:“好嘞,您瞧好吧,这么一桩小事68,我一定68给您办得漂漂亮亮。”
杜兰泽点了点头。她目送燕雨和68孟竹舟离开68,而后68,她快步赶往了方谨所在的宫殿,准备向方谨报信。
彻夜不灭的大红纱灯连成一排,高高地悬挂在廊道上,火光摇曳,照映着巍峨的宫殿。杜兰泽穿过一片光影,径直走入殿内,她还68没进门,便听见了顾川柏和68方谨的谈话声。
方谨道:“杜兰泽在门外。”
顾川柏道:“杜兰泽是您的近臣,我的见解也应该说给她听。沧州的粮仓少了四百万石粮草。这四百万石粮草,都被华瑶运到了秦州。她只记着党争之利,却忘了江山之重,辜负了您的恩德。”
方谨道:“我刚刚下了一道令。我命令华瑶率领四万精兵返回京城,华瑶必须把兵权交给我。她若敢违抗,我不会再顾念姐妹之情。”
第130章
戎马相逢
但使平生忠义在,扶君直上帝……
杜兰泽心中一惊。
方68谨已68经把命令传了出去。她的命令不可能撤回,
“朝令夕改”乃是执政者的大忌。她必将68夺取华瑶的兵权,甚至谋害华瑶的性命。
方68谨知68道68杜兰泽站在门68外。她默许顾川柏讲出华瑶的“罪行”,无非是想敲打杜兰泽,
好让杜兰泽彻底地舍弃华瑶。
杜兰泽的双手都变得绵软无力。但她的脸上并未流露出哀伤神色,
像是什么也没发68生68似的,
她平静地跨过门68槛,
步入内室。十六扇排门68的紫檀龙纹屏风挡住了她的视线。她轻轻地提起裙摆,
跪倒在白68玉地砖上。
横梁上挂着轻纱帐幔。杜兰泽抬起头,灯影在帐幔间飘荡,
她的声音也是轻飘飘的:“微臣参见殿下。”
方68谨坐在屏风之后的一张檀木镌花椅上。她没穿鞋子,
赤足踩着雪白68的貂皮毛毯,
顾川柏正跪在她的脚边,他的袖摆与她的脚尖距离仅有几寸远。
顾川柏还有一身68的浩然正气:“华瑶谋逆造反,
罪恶滔天,请殿下立刻传令,将68她斩草除根。”
方68谨忽然倾身68靠近顾川柏。
她的左臂还搭在椅子的扶手上,右手挑起了他的下颌,使他的目光与她交接。过去的两个多月里,
她没有宣召他侍寝。此刻她没来由地凝视着他,
他的喉咙有些68发68涩,胸膛中更添几分郁气。
他猛地一下转过了脸,
声调格外低沉:“杜小姐曾经说过,
华瑶的军队缺乏粮草,短期内必然无法崛起。但看如今的局势,
华瑶占领了秦州七分之一的土地,秦州百姓对她感恩戴德,秦州士兵都愿意投奔她,
她的声望与日俱增,若不尽快铲除,后患无穷。”
顾川柏说完这一段话,方68谨把手挪开了。
方68谨靠在椅背上,指尖轻敲了一下木桌,这是允许杜兰泽开口68的意思。
杜兰泽定了定神,答道68:“我年少时,在外游历,路过吴州的一个县城,听说了一桩旧事。”
她娓娓道68来:“县城里有一座仓库,账簿上记录的存粮多达四十万石,新来的县令清查仓库,却发68现粮食只有十万石,缺漏的三十万石粮食究竟去了哪里?”
杜兰泽诡计多端,还有一条三寸不烂之舌,只要68她一开口68,众多谋士都敌不过她一人。现在她给方68谨讲故事,必定是为了洗脱华瑶的罪名。
顾川柏冷眼看着杜兰泽,淡淡地道68:“三十万石粮草已68被68贪官侵占。那68些68贪官正如华瑶一般贪婪,他们剥削百姓、掠夺钱粮,官府的库房日渐空虚,朝野内外无人敢说实话。”
杜兰泽却道68:“那68位县令初来乍到,官阶低微,如果他上报粮仓的缺额,他一定会被68处罚。他找不到已68经消失的三十万石粮草,却可以把账簿上的存粮数目改成五十万石、七十万石……甚至是一百万石。他不择手段,欺上瞒下。但在朝廷看来,他政绩卓越,库房充实。他获得了升迁的机会。他可以结交更多的官员,争夺更高的地位。”
顾川柏沉默不语。
杜兰泽侃侃而谈:“官阶升得越高,官场交际越频繁,那68位县令不再是县令,他做了大官,必定会参与党争。他的同党都会保护他。”
顾川柏正要68说话,杜兰泽又抢先道68:“依臣浅见,官场的人情往来,并不只是一个‘贪’字,从不贪污的官员也可能犯下大错。”
顾川柏确信杜兰泽的故事源自于68现实,并非凭空捏造。他也承认杜兰泽才华横溢、反应敏捷,她的口68才尤其出众,方68谨总是准许她进谏。
顾川柏所厌恶的,从来不是杜兰泽本人,而是杜兰泽一边侍奉方68谨、一边袒护华瑶的行径。
果不其然,正如顾川柏预料的那68般,杜兰泽轻声道68:“古语有云,‘兼听则明,偏信则暗’,何不给华瑶一个机会,听听她的辩解,再决定要68不要68杀她?”
此话一出,方68谨很68淡地笑了一下:“你还真是向着她。”
方68谨只说了八个字,杜兰泽却听出了弦外之音。
今时不同于68往日,华瑶在秦州屡战屡胜、屡胜屡战,芝江流域的城池全部归她所有,各个地方68都被68她治理得井然有序,凉州、岱州、秦州、虞州的百姓都对她感恩戴德,方68谨怎么可能不忌惮她?方68谨已68经对她起了杀心。
杜兰泽行了一个磕头礼,庄重地说:“微臣对天立誓,此生68一定尽心辅佐您,若有丝毫违背,微臣甘愿领受一切刑罚。”
四周又归于68寂静了,杜兰泽仍然保持着跪拜叩首的姿态。轻薄的帐幔从她头顶拂过,飘荡在屏风的侧边,幽兰的香气由远及近,挥之不去。
方68谨轻吸一口68气,像是闲聊一般淡然地说:“前两天我收到了华瑶的密信。华瑶在信中写明,她从沧州调取了四万五千石粟米。今早我又收到消息,沧州的粮仓少了四百万石粮食……”
顾川柏不假思索道68:“华瑶肯定贪污了至少一百万石粮食。”
方68谨的左手直接掐住了他的脖颈。
他未经准许、擅自插话,方68谨无法容忍他的僭越。
他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下。他的喉结就在她的掌心滚动,像是一颗饱满的珠子。她并未用劲,指尖摸索着他颈侧的脉搏,轻缓地揉弄了片刻。
顾川柏唇齿紧闭,隐约溢出一丝喘息。
他双手握拳,念出两个压抑的字眼:“殿下……”
方68谨对他做了个无声的口68型:“闭嘴。”
顾川柏微微低下头,方68谨又说:“无论华瑶有没有撒谎,她的翅膀已68经长成了。她动用了秦州水师,擅自从沧州调粮,连通了凉州的河道68,存心要68攻占岱州。”
方68谨收手回袖。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她还记得年幼的华瑶跟在她的背后,不停地喊她“姐姐,姐姐”。
华瑶经常对她说:“姐姐,姐姐,我只有你一个姐姐。”
华瑶还会偷偷跑到她的寝宫里,送给她新摘的桃花、荷花、桂花、梅花……春夏秋冬,经年四季,华瑶总是非常依赖她,好像永远也长不大似的。
往事如同滚滚烟尘,在她眼前扬起又飘落,最终汇成一条湍急的河流,冲走了她心底那68一点惋惜的情绪。
她一句一顿道68:“正如驸马所言,若不把华瑶斩草除根,后患无穷。”
电光石火之间,杜兰泽转变了立场。她直说道68:“驸马刚才也提到了,秦州百姓对华瑶感恩戴德,秦州士兵都愿意投奔华瑶……”
说到这里,杜兰泽略带迟疑地停顿了。她似乎正在考虑打压华瑶。她向来以“才思敏捷”而闻名,顾川柏等了她一会儿,她竟然还没贡献一条计策。
顾川柏指出了一个可行的办法:“华瑶在秦州、凉州、沧州的声望极高。殿下可以在秦州、凉州、沧州散播消息,或者在邸报上刊登一则檄文68,把华瑶的罪行昭告天下。华瑶好大喜功,勾结叛军,盗取了沧州的四百万石粮食,使得沧州、秦州民68不聊生68。您还可以挑拨沧州与凉州的关系,借机获取沧州的兵权。”
顾川柏这一招毒计,并未得到方68谨的首肯。
方68谨站了起来,往前走了两步:“羌人羯人甘域人都在屯兵备战,你若是动摇了沧州、凉州的边防,不止太后饶不了你,天下臣民68也饶不了你。”
“请您恕罪,”顾川柏认罪道68,“我一时口68快,说错了话。”
方68谨披着一件黑貂大氅,径自从顾川柏的身68侧走过。
她站到杜兰泽的面前,杜兰泽又禀报道68:“今夜子时,东无的杀手突袭孟府,险些68杀害孟竹舟。微臣派人接应了孟竹舟,并且为她安排了住处。”
直到此时,杜兰泽才闻到了方68谨身68上传来的酒气。今夜,方68谨饮酒了吗?杜兰泽的脑海里飞快闪过千百般思绪。
自从杜兰泽进入殿内,方68谨和顾川柏一直在讨论华瑶。
其实方68谨最大的敌人还是东无。与东无相比,华瑶微不足道68。东无的财力、兵力、心力、体力都远远胜过华瑶。最重要68的是,华瑶心怀仁义,拯救万民68于68水火之中,而东无仿佛恶鬼在世。他暴虐成性,残害了无数官民68。
东无在南方68各省的根基十分深厚。
大梁朝的名门68世家也多半分布于68南方68省份。
大梁朝建国之初,全国各地都兴起了“学武习武”的风尚。名门68世家为了自保,必须供养武功高手。各地的权力逐渐分散,名门68世家更容易掌权。
谢云潇的祖籍是永州谢氏,杜兰泽的祖籍是琅琊王氏,顾川柏的祖籍是绍州顾氏,“谢、王、顾”也被68称为开国初年的三大世家。
开国女帝驾崩之后,新帝登基,不成气候,世家短暂地掌权二十年。吏部选官升官的名单上,绝大多数都是各大世家的门68生68,朝堂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局面,因而抬高了世家的门68阀。
那68段时间,科举的题目极其艰深晦涩,涉及了玄妙的算术、繁杂的文68辞,除了自幼接受名师教导的世家小姐或公子,寒门68出身68的读书人极难考中进士。
后来,兴平帝登基,改革了官制、法制和科举制,大大地削弱了世家的权力,“世家”二字也演变为“书香门68第”的代称。
永州谢氏依然是大梁朝第一世家,并且以效忠皇帝而出名。琅琊王氏一蹶不振,早已68不复当年的荣光。绍州顾氏曾经一落千丈,又被68当今的皇帝扶持起来。
所谓的“三大世家”大不如前,世家子弟更是无意于68争权夺利,只讲究“清贵”二字,行、动、坐、卧必须保持仪态,琴、棋、书、画必须样样精通,调香的本领也必须修炼到极致。
即便如此,当今的皇帝仍然不放心不受他管控的世家。
皇帝开始重用东无。他把东无培养成酷吏,派遣东无镇压南方68各大省份的名门68望族。皇帝或许是自比于68兴平帝,但他的所作所为远比兴平帝残忍得多。他利用东无的恶名,使得达官显贵畏惧他。
东无只是皇帝的一把刀。皇帝其实也希望,东无得罪权贵,又被68权贵暗杀。
皇帝千算万算,偏偏算漏了一条——东无并没有在南方68省份大开杀戒。
东无勾结了当地的名门68望族,暗中发68展了许多年,沿海省份遍布东无的党羽。此外,东无及其同党总是不择手段地刮取民68脂民68膏。
方68谨、华瑶和司度尚且知68道68轻重缓急,东无不仅毫不收敛,甚至无恶不作。
东无巧立名目,掠夺南方68各大城镇。当地官员也监守自盗,趁乱贪污,至少有上千人参与其中,人人都觉得有利可图。
正因如此,孟道68年才会死谏。
若不是去年那68一场瘟疫,东无的党羽甚至不会浮出水面。东无韬光养晦,早已68在无形之中动摇了大梁朝的国本。
方68谨当然也明白68东无的手段。若论财力和武力,方68谨都不如东无,这也是她近来心烦意乱的原因所在。
方68谨有她自己的打算。她不再与杜兰泽、顾川柏谈论公务,转身68走向了内室。
趁着方68谨还没走远,杜兰泽赶紧说了一句:“本月的月底,大理寺要68举行一场三司会审,审理虞州的风雨楼悬案。风雨楼案发68当时,微臣正在虞州的山海县。今天夜里,大理寺卿传来一封信,要68求微臣明日一早去大理寺接受审讯。”
今天中午,太后特意传召了都察院、刑部、大理寺的高官,问起了几个案子的审理情况,“风雨楼悬案”正是其中之一。
太后当政,满朝文68武不敢懈怠。
杜兰泽作为“风雨楼悬案”的目击证人,理所当然地收到了大理寺卿的信件。又因为杜兰泽现在是方68谨的近臣,大理寺卿不敢得罪她,信中的措辞十分客气。
方68谨背对着杜兰泽,不甚在意:“你且去吧,无妨。”
杜兰泽再次伏拜。
*
次日早晨,京城又下了一场小雨。
杜兰泽撑着一把伞,站在马车的侧门68边上。
她朝着远处望去,蛛丝般细密的雨幕中,渐渐走来一道68人影。
此人身68量高大,体格健壮,穿着一件黑缎银丝的宽领窄袖长袍,仪容风度都是十分的利落干练。他腰间佩着一把长剑,剑柄上刻着“关合韵”三个字。
“关合韵”正是他的名字。
他的武功远在燕雨之上。燕雨瞧见了他,就像被68人扒光了衣服,感到一阵难以形容的羞耻。
关合韵是方68谨的侍卫长。他伺候方68谨多年,深得方68谨的器重。他只比燕雨大了四岁,燕雨的武功却差了他一大截。
关合韵的轻功很68强,步子也迈得很68快。没过多久,他便走到了杜兰泽的马车之外。直到此时,他才撑开一把绿绸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