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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秦三出68身贫寒,父母都是一穷二白的佃农,在这虞州的官场上,或许没人比她更清楚贫民的生活有多苦。

    那种苦闷就像一杯苦酒,滑过她的喉咙,掠过她的肺腑,游遍她全身的关窍,带来一种呼吸不畅的窒闷之感。她忽然很想摇旗呐喊,极大声地呐喊,把68皇亲国戚都痛骂一遍,把68山海县的官员都暴打一顿,但是,骂完了,打完了,这世道也不会变好,这朝廷也还是原来的样子。

    秦三仰起头68,痛快地饮下一杯烈酒,辛辣的酒水填满了她空荡荡的肠胃。她用力地搓了搓自己的脸颊,满脑子都是“官匪勾结”四个大字。

    正当此时,华瑶从68秦三的身旁走过,一句一顿道:“葛巾勾结土匪,鱼肉百姓,公68然谩骂皇族,犯下了弥天大罪,按律当斩。”

    “殿下息怒!”秦三赶忙道,“葛巾是朝廷命官,就算葛巾有罪,卑职也不能68当场斩了她。卑职必须把68她押送到衙门,等候上头68的发落。”

    华瑶微露笑意:“你倒是挺守规矩的。”

    秦三微微弯腰,态度格外68恭敬:“卑职在武司当差,只会按照武司的规矩办事。”

    华瑶端起一只空杯,也为自己斟了一杯酒。她细品酒香,压低声音说:“黑豹寨的地牢里一共关押了两百七十二个人质,全是虞州、沧州、秦州等地的平民,土匪残虐他们,驯服他们,最后,再通过陆运水运,把68他们转卖到全国各地……”

    秦三倒抽一口凉气:“那些68人质还活着68吗?”

    华瑶看着68秦三的双眼,诚恳道:“我攻下黑豹寨的第一天,立刻解救了人质,当时他们瘦得68只剩一把68骨头68,如今调养了一个多月,他们的身体好转了不少。”

    秦三的眉头68稍稍舒展了一点,这般细微的变化也被华瑶看在眼里。

    华瑶不禁暗忖,秦三比她想象中更关心那些68人质的状况,果然不愧是她欣赏的武将。

    华瑶朝着68秦三走近了一步。秦三略显诧异,竟然往后退了退。

    华瑶也没见68怪,只说:“接下来的这两天,请你帮我一起核查那些68人质的身份,好让他们早点回家,早点与68亲人团聚。”

    秦三细思片刻,终究答应了下来。

    当夜,秦三住进了黑豹寨。

    秦三分不清华瑶的真话和假话,也辩不明葛巾的奸计和诡计。她准备详细地记录自己的所见68所闻,一五一十地奏报朝廷,只求朝廷秉公68执法,严惩葛巾的罪责,宽待虞州的百姓。

    深浓的夜色浸透了窗纱,秦三点燃一盏油灯,伏在案前,一笔一划地慢慢写信。

    写到一半,秦三忽然记起,今晚的宴席上,华瑶问过葛巾一句话:“皇后给了你什么好处?”

    那短短九个字,牵连甚广。

    秦三的后背不由得冒出68一片冷汗。

    她垂首,停笔,昏黄的灯光洒进她的双目,宣纸上歪歪扭扭的字迹变得68更加模糊。她叹了一口气,心底的烦闷久久挥之不去。

    月亮升过山峰,照在层峦叠嶂的山谷间,天地万物仿佛安静了许多。

    秦三房中灯火尚明,灯光从68窗纱里透出68来,把68秦三的影子投落在地。

    华瑶悄无声息地出68现了。她轻轻地踩住那一道影子,秦三也抬起头68来,隔着68一扇半开的窗户,她们二人的视线交汇了。

    秦三还没开口,华瑶就对她笑了一下:“这么晚了,你还在忙公68事,真是辛苦了。”

    华瑶的语气十分随和,就像是秦三的朋友,秦三却不敢掉以轻心。她知道华瑶的性情狡猾善变,华瑶对她越是亲切,她的头68脑就越清醒,生怕自己一个不慎,便会落入华瑶为她准备的陷阱。

    夜已68深沉,乌云低垂,凉风扫荡着68山谷,吹来一阵潮湿的雾气,远处的山林都变得68模糊了。

    华瑶独自站在窗前,衣袖在幽暗的夜色中飘浮,只是一双眼睛沉静如水,毫无情绪地盯着68秦三,不喜也不怒,仿佛一具冰冷的雕像,透过漆黑的瞳仁,观望秦三的一举一动68。

    华瑶的武功不及秦三高强。但是,秦三对上华瑶的目光,却有些68发怵,她实在是不知道华瑶的本性如何,有时候,她觉得68华瑶平易近人,有时候,她又觉得68华瑶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鬼。

    黑豹寨的土匪何其凶残?华瑶能68在一个月之内收服土匪,必定施展了异常狠辣的手段。

    今夜秦三带兵刺杀华瑶,反被华瑶的一番话说服,跟着68华瑶来到了黑豹寨,亲眼看见68了葛巾私通贼寇的证据。

    葛巾贪赃枉法,残害平民,死一百次都不为过,倘若葛巾的主子是皇后,那皇后的罪孽该有多重,皇后和华瑶又有什么纠纷?皇帝整整三个月没上朝,朝野议论纷纷,京城的党争是否已68经牵连了虞州?

    秦三越是细想,心头68越是烦躁。她喉咙发紧,哑声说:“殿下,天色不早了,若无要事,请您先回吧。”

    她缓缓地站起身来,朝着68华瑶抱拳作礼。

    华瑶也察觉了秦三的戒备之意。她提起一盏灯笼,把68明亮的火光照到窗台上。

    秦三勉强摆出68一副平静的神色,华瑶忽然笑了一声:“你别怕我啊,我又不是吃人的妖怪。”

    华瑶的笑意未达眼底,又微微地低下头68,半是感慨、半是惋叹道:“其实你很赞成葛巾的那句话吧,你也觉得68,所谓的高阳皇族,无非是平民供养的吸血虫。”

    秦三面朝着68华瑶,原本就有些68局促不安,她以为自己掩饰得68很好,怎料华瑶已68经看穿了她的所思所想。

    今晚秦三喝了许多酒,反应不比平时敏捷,这一时之间也想不出68如何应答,干脆放低姿态,恭维道:“殿下,您真是折煞我了。您解救了寨子里的人质,比我们这些68官兵来得68及时,您是救苦救难的大善人,我们虞州官兵才是没孵化的虫卵,扶不上墙的烂泥巴。”

    这一段话,乃是秦三脱口而出68。当她讲到最后一句,她自己也被说服了,怔怔地瞧着68华瑶,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华瑶好像很理解秦三,甚至为秦三找了个理由:“虽然你是虞州的武官,但你没有调兵遣将的权力。即便你知道山海县有一群下三滥的土匪,朝廷不让你发兵,你也只能68一忍再忍,不是吗?”

    华瑶还说:“就算你是烂泥巴,泥巴也能68做塑像,塑像也能68化金身呢。”

    秦三的胸膛微有起伏。她吞咽一口唾沫,张了张嘴,硬是挤出68一句:“公68主殿下,您的见68识和才学远比我强的多了,哪怕给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在您的面前妄议朝政。”

    华瑶调侃道:“不久之前,你还想杀我呢,怎么现在连几句话都不敢说了?”她把68一盏红灯笼挑得68更高,照得68秦三满面红光。

    秦三抬手抹了一把68脸,眼前的光影猛地一晃,寒冷的夜风扑了她满身,她侧目一看,竟然看到了华瑶翻窗进屋——这种行径是很粗鲁的,就像土匪趁夜打劫。

    秦三的手腕不由得68一紧,牢牢地握住了长68缨枪。她在战场挥刀杀敌的时候,也有这样的闯劲,那是一种不进则退的锐意奋发。

    华瑶与68秦三保持着68一丈距离。秦三的神色愈发紧绷,华瑶的语气还是轻轻松松的:“我对你没有敌意,只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黑豹寨毕竟是华瑶的地盘,俗话说得68好,强龙不压地头68蛇,华瑶不仅是真龙,还是盘踞一方的猛蛇。秦三心里这么想着68,嘴上便附和道:“何事?”

    华瑶的叹息声分外68轻柔:“父皇已68经三个月没上朝了,我也不知道如今的朝政是谁在把68持。秦州巡抚、按察副使、巡按御史都被叛军杀害了,官兵平叛失败,战事越来越惨烈,战火迟早会烧到虞州,特别是与68秦州相邻的山海县。但是,山海县的军备不足,危机四伏,就连这个寨子里的土匪也没有完全归顺于68朝廷……”

    秦三打断了她的话:“卑职斗胆,要劝您一句,即便您心里有天大的志向,您也得68先低下头68,看看您的脚底有没有泥巴坑。”

    秦三是个聪明人。她一听华瑶提起“归顺”二字,就知道华瑶想从68她这里借兵,但她对华瑶根本没有信任之情,断不会服从68华瑶的命令。

    华瑶要她平定叛乱,她踌躇不前。葛巾要她暗杀华瑶,她犹豫不决。归其根本,均是因为她不仅想保全自己,还想保全她手底下的兵。她愿意为国为民慷慨赴死,但她不愿沦为皇权倾轧之下的断肢残骸。

    “平叛”和“造反”的差别,只在一念之间。

    秦三提醒华瑶注意脚下,其实就是想说,华瑶已68经深陷泥潭、不可自拔。

    无论华瑶的初衷是什么,只要华瑶贸然发兵,那华瑶必将被骂作“乱臣贼子”,朝野内外68都会有无数人盼着68她死。

    华瑶明知秦三的意思,却还是抬起一只脚,踩了踩坚硬的地板。

    地上铺着68一层水磨青砖,砖石的颜色是灰中泛青、青中泛光,刻着68莲花缠枝的雕纹,品质当属上乘,放眼整个虞州,只有官窑才能68造得68出68这样雅致的石砖。

    适合烧砖的黄黏土是虞州的特产,又因为虞州位于68东江的北侧,距离京城很近,水运极为发达,自从68大梁朝开国以来,虞州的官窑便专门为京城制作工建所需的砖瓦。

    华瑶清楚地记得68,京城顺天府的地板,也是用同样的水磨青砖砌成。说来好笑,这虞州的黑豹寨,和京城的顺天府,竟然有相似的装潢。

    即使华瑶见68多识广,此时此刻,她也难免感到一丝恍惚。

    君与68臣,官与68民,正与68邪,善与68恶的界限,就像青石砖上的阴影一样模糊不清。

    华瑶低叹道:“我当然希望我的脚下只有康庄大道,可惜世道衰微,民生凋敝,豪强兼并,战火四起,家国的根基不稳,无论我走到哪里,都能68看见68逃荒落难的平民。四海八荒之内,五合六道之中,哪里找的出68一块净土?满朝三千文68武,大大小小的官员,只要踏进了官场,谁不是自堕污泥?打从68我出68生的那天起,我就再也没有机会全身而退了。”

    华瑶眼里的光,映着68明月,清亮得68像宝石一样。但她说出68口的话,却是一把68锋利的剑,狠狠刺破了秦三的伪装。

    秦三哑然失笑。

    过了片刻,秦三才开口道:“您和我说这些68也没用,我一个屁大点的武官,四书五经都没读过的大老粗,真看不懂你们弯弯绕绕的心思……”

    华瑶一语惊人:“你会写字,这就够了,至于68四书五经,也没必要去细究。”

    秦三忍不住说:“天底下的读书人,不都在钻研四书五经?科举考试,考得68就是孔孟之道。”

    华瑶却说:“科举的各种制度,早就应当改革一番。行政立法,治国兴邦,需要的是真知灼见68,但是,不少读书人沉迷于68古文68经义,他们的所学所好,多半艰深晦涩,达不到‘学以致用’的目的,更不可能68开化民众。”

    秦三松开了手中的长68缨枪,落座于68一把68梨木镌花椅上。她抿了一下嘴唇,连一个反驳的字都讲不出68来,因为她确实看不起迂腐的儒生。

    华瑶的高谈阔论,谈到了秦三的心坎里。

    秦三为官十载,压抑已68久,今时今日,她大胆地吐露了心声:“您说什么,开化民众?这老百姓啊,还是笨点好,越笨越好管,王公68贵族都是这么想的。”

    华瑶伸出68一根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桌子:“我不仅是公68主,也是贱民之女。”

    趁着68一股酒劲入脑,秦三口无遮拦:“您的姓氏,永远是高阳,您自小在皇宫长68大,不会知道贱民的生活有多难熬。”

    华瑶与68秦三对视了一会儿,竟然一句一顿道:“这天下是高阳家的天下,万物众生都是高阳家的奴仆,但奴仆也分三六九等,上层的奴仆可以鞭挞下层,下层的奴仆可以盘剥底层,底层的贱民无依无靠,受尽折磨,生来就是活受罪。”

    秦三咬紧牙关,不发一语。

    华瑶仍然站在她的面前,幽幽地说:“天下官民早已68适应了这一套规矩,从68外68朝到内廷,从68军政到司法,每一层都在媚上欺下,极力从68民间搜刮油水,宦官受贿,督抚受贿,御史受贿,你们这些68武职衙门,当然也受贿。”

    “是……”秦三结巴了一瞬,“是又如何?”

    华瑶讳莫如深:“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听她这么说,秦三的心里有些68堵得68慌。虞州衙门确实不好混,但她秦三还真就没贪过一文68钱。她是位列第一的武功高手,虞州总兵待她不薄,她格外68珍惜自己的羽毛。

    杂乱的思绪压在秦三的心头68,她的心脏仿佛变成了一张薄如蝉翼的纸,最细微的动68静都能68戳破她的意识。

    官吏昏庸,朝政紊乱,叛党嚣张,世风颓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不足为奇的,但她死也想不到,堂堂一国皇后竟然会通过“官匪勾结”的手段,堂而皇之地榨取民脂民膏。

    上梁不正下梁歪,皇后尚且如此,更何况虞州的官府衙门?

    秦三一肚子的闷气和怨气,难以发泄。

    华瑶的种种言论,虽是大逆不道,却让秦三的愤懑得68以排解。

    因此,秦三对华瑶的态度稍微缓和了一点。

    秦三收敛了一身的杀气,亲自把68华瑶送出68了房门。

    初春的夜晚,轻寒料峭,天空中乌云微微散去,半轮冷月凛然如霜,皎洁月光照耀之下,华瑶悄无声息地走出68了秦三的院子。

    她就这样走了一会儿,隐约听见68清风拂叶的细微声响。

    华瑶抬起头68,才发现谢云潇坐在距离她三丈远的一棵大树上。他穿着68一袭墨绫暗纹长68袍,衣袖垂落于68枝杈,像是融进了沉沉黑夜,可望而不可即。

    华瑶毫不犹豫地飞奔向他,与68他并排同坐,但他仍然一言不发。

    晃荡的树影轻挠着68华瑶的面颊,她略微歪了一下头68,目光飞快地扫过谢云潇的侧脸,像是在偷看他,却又不能68被他察觉。

    四下一片清幽岑寂,唯独树叶沙沙作响,谢云潇正在眺望今晚的月亮。

    不知为何,从68他年幼时起,每当他独自望月,便有一种飘渺无端的清静之感。这天地太大、太广、太无边无际,以至于68每个人都像是沧海一粟,穷尽一生的奋力挣扎,也不过是万千世界一粒微尘的漂泊浮荡。

    华瑶和秦三的对话,谢云潇听得68清清楚楚。其实他一直都知道,华瑶真正想要的,不仅是至高无上的权力,还有自下而上、由卑及尊的改革,包括教68育开化、科举应试、文68武官制、纲纪司法等等。

    华瑶要用自身的微尘之力,去清除积压了数百年的弊病,秦三不敢回应她的期许,谢云潇也觉得68她的心愿难于68登天。

    中兴大业向来艰难,家国社稷的发展远比预想中缓慢,更何况,华瑶的治国安邦之道,也是牵一发而动68全身。她一片赤诚为国为民,不顾一切地追寻她的道义,如此一来,她的敌人就不只有她的兄弟姐妹,还有遍布天下的豪强权贵。

    华瑶不尊儒术、不奉宗族、不惧鬼神、不敬天威,哪怕在读书人的眼里,她也是十恶不赦的罪人。

    成大事者,需将生死置之度外68,谢云潇却无法超脱世俗。他拥护华瑶的理念,更担心她的周全。

    心烦意乱之际,谢云潇不由自主地握住华瑶的手腕。

    华瑶小声问他:“你在想什么呢?”

    谢云潇难得68坦诚一回:“我听见68了你和秦三的谈话。你有经天纬地之才,也有惊世骇俗之志,但你今后要走的路,极为艰难困苦,我总会替你担忧。”

    华瑶调侃道:“你怕我没有那个造化,早早地遇害身亡,留你一人在这世上,做一个孤苦伶仃的鳏夫?”

    谢云潇一怔:“你……”

    他分外68恼怒:“你别咒自己。”

    “开个玩笑而已68,”华瑶伸了个懒腰,往他怀里一倒,“你干嘛这么严肃啊?”

    谢云潇抬手抱住她:“以后别开这种玩笑了,我笑不出68来。”

    华瑶爽快答应道:“好吧。”

    华瑶的一缕长68发被风吹到了谢云潇的袖袍上,随着68夜色,向外68飘浮,但他依然坐得68端正,她忍不住说:“你过来一点,离我更近些68。”

    彼时明月在天,树影在地,漫天星辰在她的眼睛里,她对他说了两个字:“我想……”

    话未出68口,谢云潇一手揽紧她的腰,几乎要吻上她的唇瓣,但他们之间还隔着68不到半寸的距离,她只觉得68淡雅清幽的香气缠绕着68她,如同春蚕食叶、花露滴香一般,隐蔽而缓慢地侵蚀着68她的神思。

    华瑶怔然片刻,谢云潇还问她:“是这样吗?”

    华瑶明知故问:“怎样?”

    谢云潇笑而不语。

    这世间最可恼的事,便是在一场你来我往的博弈中落于68下风,华瑶不愿输给任何人。她摸了一下谢云潇的手背,不怀好意道:“你自己待在这里吧,我先回屋了。”

    谢云潇并未挽留她。

    他松开手,任凭她的衣袖从68他指间滑走,在她转身之时,他忽然说:“今晚天冷风大,乌云四起,再过一会儿,或许会下雨。屋子里备好了炭火,还算暖和,你劳累了一天,早点休息。”

    谢云潇如此妥帖细致,华瑶反倒有些68不适应。她更习惯谢云潇摆出68一副冷若冰霜、不容侵犯的样子。

    表面抗拒,实为迎合,才是“欲拒还迎”的精髓所在,谢云潇明明一直都很擅长68的。

    而今,谢云潇没来由的服软,让华瑶感到格外68茫然。

    于68是,华瑶牵住谢云潇的衣带,狠狠一拽,这般草率莽撞的举动68,果然触犯了他的底线。

    他的耳尖泛起薄红:“高阳华瑶。”语气也冷淡下来:“你在做什么?”

    华瑶欢快道:“还用问吗?我当然是要占你便宜。”

    谢云潇低声道:“即便有树叶遮挡,你也不能68在室外68做这种事。”

    华瑶偏要说:“室外68更有意思。”

    谢云潇道:“昏华瑶兴致盎然:“我今天就要做一回昏君,你看四周荒无人烟的,就算你叫破喉咙,也没人会来救你。”

    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华瑶什么荤话都敢说。

    此时她心血来潮,就想和谢云潇玩游戏,她扮演荒淫无道的昏君,谢云潇是宁折不屈的美68人,也不知道谢云潇能68不能68理解她的深意。

    华瑶还想暗示他一句,他就开口道:“你把68我强掳到此地,未免过于68猖狂。古语有云,天子犯法与68庶民同罪,你在宫外68这般胡闹,就不怕自己恶名远播吗?”

    华瑶双眼一亮,连忙捉住他的手腕:“我天不怕地不怕,你除了顺从68我,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谢云潇肆无忌惮地直视着68她:“我劝你改邪归正,尽快停手,否则,别怪我以下犯上。”

    华瑶迫不及待,连忙催促道:“快说说你想怎么以下犯上?”

    谢云潇有些68好笑:“我出68言不逊,冥顽不灵,你身为昏君,应该大发雷霆才对。”

    华瑶严肃道:“确实,我的怒火被你挑起来了,正准备对你大施惩戒。”

    谢云潇略微低头68,喉结似乎动68了一下,极轻声道:“我不会任你摆布。”

    华瑶不由得68一怔,心底猛地烧起一股邪火。

    她扶住谢云潇的肩膀,稍微一推,他便心领神会,任由她把68他抵到了坚硬粗糙的树干上。他背靠着68崎岖不平的树皮,身上洒落着68晦暗不明的树影,唇边还有微微的笑意,真可以勾魂夺魄,与68他相比,周遭一切景物都黯然失色。

    华瑶立刻凑过去,细细绵绵地亲吻他的唇,像是在品味一杯美68酒。她本来也不是非亲他不可,但他的言谈举止很有一套,她看得68久了,听得68久了,难免有些68触动68。

    谢云潇一边和她接吻,一边抬起左手,拽动68一条繁茂的树枝,不费吹灰之力就压弯了粗壮的枝桠。

    华瑶只听见68“咔嚓”一声轻响,她所在的位置,就成了枝叶最密集的隐蔽之所,四面八方都是牵缠的绿叶和盘绕的青藤。浓黑的乌云宛如轻纱,悄悄掠过大树的梢头68,斜斜的雨丝从68天而降,飘落在她的衣裙上。

    华瑶双手把68谢云潇的脖子圈住,仍觉意犹未尽,又舔了舔他的唇角,方才告诉他:“下雨了。”

    “我们回屋吧,”谢云潇意有所指,“此地不宜久留。”

    华瑶随口问:“附近有人吗?”

    谢云潇道:“秦三位于68你的东南方向,离你约有十丈远。”

    华瑶道:“她是想淋雨,还是想找我?”

    “她刚出68门不久,”谢云潇拨开树枝,“往北边走了。”

    关押葛巾的厢房,正是坐落于68北方,谢云潇忽然想到了什么,他问华瑶:“你的计策,还来得68及施展吗?”

    华瑶从68容不迫道:“没关系,来得68及,别担心。”

    *

    深夜时分,山峦被雨雾遮掩,山中雾气越发浓重,雨滴顺着68屋檐倾流而下,胡乱地敲击着68廊道,发出68一阵又一阵的杂乱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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