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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何近朱为他解穴,跪地请罪。

    八皇子心里明白,何近朱之所以冒犯他,只是为了教导他。他虽是皇后嫡出的亲儿子,却比哥哥姐姐差了太远。

    他的大哥极有城府,二哥深负皇恩,三姐党羽强盛,四姐文68武双全、战功煊赫,还68讨了一位十68全十68美的驸马。天下美男子群聚于京城,没有一人比得上四姐的驸马谢云潇。

    四姐既没有实权,也没有母族的助力,仍能娶到谢云潇那样的世家68公子,这让八皇子很是羡慕。

    八皇子年近十68二岁,当然也想娶一位门第68显贵的世家6姐。但他经常被太傅数落,他知道自68己是很愚钝的人,肯定配不起才思敏捷的世家6姐。何近朱教他讲话,他感激还68来不及,怎会怪罪何近朱呢?

    八皇子道:“师傅,请起吧,我浑身无碍的。”

    何近朱道:“您是宫里最仁慈的主子。”

    白纱宫灯笼罩着他们的头68顶,照得二人身影落在68地板上,一个青年一个少年,依稀有两三分68相似。

    *

    京城的瘟疫发作了许多天,每日皆有死伤。焚烧尸体的浓烟飘散不尽,药堂医馆的大门快被平民百姓拍烂了。

    此次疫病的势头68十68分68凶猛,迅速蔓延京城的南北街衢,华瑶和方谨的公主府先后受灾。

    打从华瑶记事68以来,她从没发过68这么高的烧。接连几日,她烧得昏昏沉沉,飘飘然不知今夕何夕。

    汤沃雪衣不解带地照顾她,而她满心牵挂着杜兰泽:“最近这几天,你见过68兰泽了吗?”

    汤沃雪竟然说:“她没事68。”

    “真68的吗?”华瑶疑惑道,“我都生病了,兰泽比我要柔弱许多。”

    汤沃雪一边给华瑶施针,一边说:“十68多年前,秦州大旱,也曾发过68一场瘟疫。死者高烧脱水,四肢青紫,症状和京城瘟疫相似。彼时杜兰泽就大病了一场,落下了病根……”

    华瑶恍然大悟:“这个病,只要得过68一次,以后就不会再犯了吗?”

    汤沃雪柳眉微蹙:“我尚不能确定。”她为华瑶端来一碗清热凉血的药膳。

    华瑶低头68吃了两口,满嘴一股清淡的药香,直到此时,她才想起谢云潇:“对了,我的驸马怎么样了?”

    汤沃雪不甚在68意道:“他底子太好,才烧了两天吧,就痊愈了。”

    华瑶随口一问:“那他为什68么不来见我?”

    汤沃雪放下华瑶的床帐:“他住在68你隔壁。前几天你下过68令,任何人未经传召不得打扰你养病。”

    华瑶双手捧着药碗,不免有些劳累。念及谢云潇已经痊愈,而且他也不会再发病了,华瑶就想让谢云潇过68来伺候她吃药。

    华瑶立刻派人传了口谕。

    少顷,汤沃雪离开寝殿,谢云潇走到了华瑶的床边。他方才去沐浴更衣了,飘逸的衣带沾着一点68朦胧水雾。隔着一道缥缈垂纱,他问:“现在68还68难受吗?”

    “还68好,只有一点68难受,”华瑶拍了拍自68己的床铺,“你坐过68来。”

    她直接把药碗递给他:“喂我。”

    谢云潇从善如流。他坐到华瑶的床上,右手稳稳当当地端着碗,左手把她的腰肢轻轻勾住,使她顺势倒进他的怀里,背靠着他结实有力的胸膛。

    她的鼻息也通畅了一点68,深觉自68己被一股清新淡雅的香气环绕。她不由自68主地伸直双腿,舒服地打了个哈欠。

    谢云潇只见她泪珠盈睫,眼波流荡。他不露痕迹地错开目光,执起勺柄,舀了一勺药膳,送到她的唇边。

    药膳内含银杏、黄芩、莲芯、连翘等等草药,能通经络、解热毒,其68味偏苦。不过68华瑶最讨厌苦味。她慢吞吞地细品了一会儿,就从谢云潇的手里夺过68药碗,当下一鼓作气,仰头68把药膳一口吃光了。

    谢云潇从自68己袖中取出一块干净洁白的手帕,帮她擦了擦嘴:“何必心急,我可以慢慢喂你。”

    华瑶见他如此端方自68持,心里忽然萌生一点68恶意,她悄声道:“洞房花烛夜,你也对我讲过68这句话……”

    谢云潇一双耳尖都浮现薄红。他及时打断了她的话:“殿下,请您静心养神。”

    华瑶一下子扑进床榻的里侧:“我静不下心,我想用红绳绑住你的双手双脚……”

    谢云潇知道她并不清醒。

    华瑶烧热未退,举止也愈发肆无忌惮。她紧紧拽住谢云潇的衣袖。他虽然有所察觉,却还68是低头68靠近她,放任她伸臂环绕他的脖颈。他本已做好准备,正要细听68她如何捆绑他,她却仅仅念了一声他的名字:“谢云潇。”

    谢云潇低头68一笑:“这几天想过68我么?”

    华瑶张口就来:“当然,好几天没见到你,我思念你的这颗心,跳得比从前更快了,你要不要听68听68我的心跳?”

    谢云潇置若罔闻。

    华瑶又质问道:“你怎么能辜负我的好意?”

    谢云潇前来侍疾,并非侍寝。他没有回应华瑶的话,只抚摸了她白里透红的脸颊。她滚烫得宛如一团火,有时还68会抱着他打颤。

    她身在68病中,神智混沌不清,也不知道自68己身处何地,闷头68就往谢云潇怀里钻。

    谢云潇问她感觉如何,她咕咕哝哝地抱怨道:“刚才还68没什68么,现在68我觉得好冷,像是在68床上过68冬了。”

    谢云潇自68行宽衣解带,以身为她取暖,再拉起被子盖住他们二人。她暗暗心想,皇帝都喜欢传召宠妃随侍在68侧,也是为了像她这样享受暖玉温香吧。

    华瑶轻轻叹了口气,谢云潇又问:“你在68想什68么?”

    华瑶如实说:“皇帝和宠妃。”

    谢云潇顺着她的意思问:“你是皇帝,我是宠妃?”

    “不,”华瑶斩钉截铁,“我会封你做皇后。”

    谢云潇心中莫名有些好笑。华瑶还68问:“你有没有读过68大梁朝第68一任皇后的传记?”

    大梁朝的开国皇帝是女子。她武功鼎盛,性情豪迈,麾下有许多追随者。她揭竿起义,逐鹿群雄,最终称霸天下,引得万邦朝贺。

    正如历朝历代的开国皇帝一般,她风流成性,身边美人如云。不过68她的皇后形貌并不出挑,胜在68贤惠贞烈。皇后愿意为女帝充盈后宫,屡次甄选十68八岁的少女少男进宫侍奉。

    思及此,谢云潇心不在68焉地撒谎:“史书繁浩,我记不太清。”

    华瑶向他坦白:“我告诉你一个高阳家68的秘密。开国女帝的皇后并不贤惠。皇后有武功,也有自68己的势力,他纠结了一帮同伙,密谋造反,但被女帝发现了,女帝亲手杀了他,写了一本代代相传的高阳家68训。所以,高阳家68的人,总是猜忌武功高手,我父皇一度想杀尽天下习武之人。因为武功高手往往自68命不凡,不愿务农,不愿经商,还68有可能开宗立派、集会结党,实在68有碍高阳家68千秋万代。”

    “除了杀人,应有别的法子,”谢云潇奉劝道,“大梁朝的北境正遇羌羯之乱,南境有倭寇之灾,皇帝杀人不留人,自68毁根基,来日堪忧。”

    华瑶点68了点68头68。

    谢云潇轻拍她的后背,安慰道:“你先睡吧,休养元气,别再胡思乱想了。”

    “你也和我一起睡吗?”华瑶又问,“你不怕被我传染新的病症吗?”

    谢云潇自68然而然道:“我只怕你睡得不好。”

    华瑶愣了一愣。她的眼皮困得睁不开,就一手搂住他的腰身,酣然入梦。她的筋骨已被温香偎熨,肌体酥融,四肢百骸全然舒展,这么多年来第68一次忘记了自68己的小鹦鹉枕。

    第60章

    遥闻征客吹羌管

    放肆!

    谢云潇侍疾三日,

    华瑶渐渐痊愈了,京城的状况却是动荡不安。

    京城的南北街衢约有三万七千家住户,其中十之三四不幸染疫,

    暴病身亡的百姓多达千余人,

    死者通常七窍流血、面皮青紫,

    形貌甚是可怖。往昔的太平繁华气象在短短数十日之内消失殆尽,

    家住南北街衢的庶民屡屡惊惶嚎哭,

    仿佛置身于死地。

    御药房从各省调派药材,其中大半供给了王公贵族。华瑶也分到68了许多清热止血的草药。她把68全部草药转交给汤沃雪,

    利用兴庆宫周围空置的房屋,

    大量收治身染疫病的贫民贱民。

    兴庆宫毗邻一条河道,

    方圆百里之内,不乏贩夫走卒、渔民船工。

    众人把68兴庆宫当成了投奔之所,

    日日夜夜感68念着华瑶的恩德。

    华瑶当然不敢居功。

    华瑶与方谨联名68,先68后向皇帝送出密信,祈求皇帝准许她们以朝廷的名68义在兴庆宫周围施救病患。

    十天前,朝廷曾经传下命令,密传镇抚司、拱卫司、御林军彻查坊市的每门每户,

    再把68每一位病患送到68京城郊外的营地。如此一来,

    便能隔绝疫气,保护大多数尚未染病的平民百姓。

    然而,

    城郊的营地疫气太重68,

    负责管理68的官员纷纷病倒,营地的秩序也混乱起来。

    京城的疫病愈演愈烈,

    平民百姓怨声载道,皇帝有意彰显皇族的德行,方谨和华瑶的奏折来得正是时候。

    皇帝立即降下一封诏书,

    调派两百名68官兵协理68兴庆宫杂务、二68十名68太医专责救治病患、四名68翰林院编修从旁辅佐,再令工部扩建兴庆宫附近的房屋、户部开仓赈济灾民、内阁统筹全局。而三公主68与四公主68代行皇族之责,监管上下官员一举一动。

    此令一出,民怨减轻。

    三公主68、四公主68乃是民间威望最高的两位皇族,姐妹二68人才学渊博、文武兼备,在传闻中也都是体恤百姓的仁善之主68。

    因此,兴庆宫周围的营地得以建立。数日之内,便收治了四千余人。

    方谨立即请旨加派官兵,而华瑶传令京城药铺,强征各家的药材。

    华瑶假借了二68皇子晋明的名68头。这一时之间,京城各大药商都在痛骂晋明,甚至扎了小68人咒他。

    华瑶毁了兄长的名68声,还假装无事发生。

    瘟疫也是天灾,能否度过危机,还要看天意如何,华瑶只能尽力而为。

    她督促户部、工部从外省运粮运药,再亲自带兵巡视营地,尤其关照妇女与儿童。

    她听从汤沃雪的建议,将营区分作“轻症、中症、重68症”三大类,确保生者能吃饱穿暖、死者能在一个68时辰内火化。

    起初,华瑶日日盯梢,营区还是有些混乱。后来她又向朝廷请命,招募了一群读过书的青年,营区的人手才勉强够用了。

    从早到68晚,华瑶忙得脚不沾地,临近傍晚,才吃上一口热饭。

    时值深秋,月亮也染了白霜,枯败的芦苇乱如一蓬杂草。

    华瑶端着一碗饭,坐在一栋木屋之外,遥望不远处的河道波光如镜。

    兴庆宫位于偏僻之地,距离皇城十分遥远,此处的景致好似乡居一般幽静。

    华瑶的神思稍有放空。

    经历了战争和瘟疫,她的心境也有变化。

    她心中暗想,如果大多数民众都能安稳生活,吃饱穿暖,那就算得上太平盛世了。

    她慢慢地吃着晚膳,直到68听见一个68声音:“表妹?”

    华瑶抬头,见到68了她的表哥朴月梭。

    朴月梭是翰林院编修,奉旨参与营地的建造,兼职记录官府的公务,偶尔还要撰写赋文,颂扬京城内外的好人好事。

    他的文辞一向典丽粹美,对仗秀整,意境隽雅而格高,能把68一篇公文写得像是文曲星献词一般。

    正因为此,即便朴月梭的姑母是已故的淑妃,皇帝与淑妃也生了嫌隙,皇帝依然指派朴月梭就任翰林院编修一职,包括皇帝在内的王公贵族皆是十分欣赏朴月梭的文字功底。

    朴月梭来了营地好几天。他每天都能见到68华瑶,强忍着不与她搭讪,她竟然也没来找他,仿佛早已忘记世间还有他这个68人。

    朴月梭的同僚与他一起誊抄药方的时候,那同僚好死不死地来了一句:“四公主68和四驸马真是鹣鲽情深啊,今晨我外出巡检,瞧见公主68和驸马十指交握,亲密耳语,那情那境,真是蜜里调油啊!”

    上个68月中旬,朴月梭体热发烧,神志不清地冒雨出行,恰巧遇上了华瑶和谢云潇。他在华瑶的宫殿借住一夜,便惹来许多卑鄙龌龊的流言蜚语。他的同僚唯恐他放弃仕途,屈居为公主68的侧室,偶尔便会敲打他几句,他一概充耳不闻。

    但是,到68了华瑶的面前,朴月梭改口道:“听闻你与驸马伉俪情深,我……”

    华瑶打断了他的话68:“你吃过晚饭了吗?”

    凉薄月色之下,她望向他的目光里隐隐含着一点笑68意。

    她的性情最是活泼,虽然顽皮,却也风趣可爱。

    朴月梭忍不住仔细地端详华瑶。她的发钗微乱,牡丹白玉的簪子挽起黑缎般的长发,几缕青丝斜落耳侧。

    他正欲伸手为她整理68,她歪了一下头,他就停在了半路。他笑68着说:“我没用晚膳,本该饥饿难当,但我此刻见了你,全然未觉一丝饥寒。你同我说一句话68,我半生快乐就在此时,心肠也热了,肺腑也暖了。”

    华瑶哈哈一笑68:“你发热了吗?不会是生病了吧?”

    朴月梭却问:“谢公子不在附近吗?表妹劳累多日,身边应当有人照顾。”

    朴月梭被誉为“京城第一公子”,又以“文才口辩”而著称,世家贵族的诸位文人雅士,哪怕是辈份比他更长一些的,因着读过他的文章,见到68他本人,也要赞他一声“朴公子”。

    可他与华瑶闲聊时,经常陷入理68屈词穷的境地。

    华瑶与谢云潇是结发夫妻,谢云潇的家族又是世家之首,按理68说,朴月梭应该对谢云潇用敬称,更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拨华瑶与谢云潇的关系。

    朴月梭自诩为谦恭守节的君子,每每遇上华瑶,便把68自己的品德和操行抛之脑后。

    他沉默地自省,华瑶便说:“我独自坐在这里,就想清静清静,你明白吗?”

    朴月梭微微点头。

    华瑶又问:“要不要我给你把68个68脉,看看你的状况?你的脸色有点红,确实不太对劲。”

    朴月梭立即捞起袖摆,展露他的腕骨。

    华瑶闷头扒了两口饭,正要用手帕擦嘴,朴月梭浅浅一笑68道:“表妹,莫急莫慌,等你用完膳,再给我把68脉吧。”

    他细看她碗里的饭菜,瞧见白米、鱼肉、芦笋、青菜,并非珍馐玉食。

    他称赞道:“表妹为人正直,为官节俭,始终遵循道义,表哥自愧弗如。”

    华瑶却说:“因为京城封城了,贡品送不进来,我平时才不吃这种粗茶淡饭。”

    她坦诚道:“我平素爱吃的一道菜,名68叫闭月羞花,乃是鱼肉、松茸、蟹黄、虾仁碾制而成……表哥,你还记得吗?小68时候,在淑妃的宫里,我们顿顿山珍海味,好不快活。”

    朴月梭的面颊微热。他怀疑自己当真要再染一次疫病了。

    他略微低下头,卷起轻薄的绸缎衣袖,把68左手的手臂露了一半出来。

    他的衣料轻盈薄透,衣领稍微往下滑动,露出左侧的一道锁骨,骨形优美而洁净,与谢云潇是不一样的风情。

    谢云潇俨若颠倒众生的上界仙神,朴月梭比他更多了几分人间烟火味。

    华瑶也只是一个68十八岁的公主68,对于男女之事的见识比较少68。

    她怔怔地瞧了一会儿朴月梭,小68声问道:“表哥,我给你把68脉而已,你为什么要把68衣裳往下扯?”

    朴月梭冠冕堂皇道:“表妹见谅,我接连抄写了几日典籍,筋骨略有酸痛,自然不比平时灵活。表妹若是放心不下,那就请您为我诊一次脉……”

    他逐渐靠近她,送来一阵白檀青竹般的透骨沉香。

    月夜的冷光从他的脖颈一路扫到68胸膛,肌理68的形状十分强健,也十分出色。

    他察觉华瑶的目光从他胸前一晃而过,他便故意把68外衣挑开,慢慢地拉直内衫,严丝合缝地贴紧胸膛的轮廓。

    他的内衫乃是素纱织成,薄薄一件,轻烟似的透明,连肌肤的色泽都遮挡不住,好比一层空濛的淡雾笼罩在身上,几乎等同于他不着寸缕。

    他用力攥紧内衫的一角,素纱布料擦过他的身躯,他呼吸稍快,低沉而短促地“嗯”了一声,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面容。

    像是在忍耐什么似的,他喃喃唤她:“表妹。”

    华瑶随手扯断一根杂草,往朴月梭身上一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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